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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 - Qing》 |
《墨子閒詁 - Mozi Jiangu》 | [Qing] 1893 Sun Yi-Rang | Library Resources Source |
《卷一》 | Library Resources |
《所染》 | Books referencing 《所染》 Library Resources |
5 | 所染: | 范吉射染於長柳朔、王胜,治要「長」作「張」。畢云:「《呂氏春秋》『長』作『張』,『胜』作『生』字。高誘注云:『吉射,晉范獻子鞅之子,昭子也。張柳朔、王生二人者,吉射家臣也』。」詒讓案:《左·哀五年傳》「初,范氏之臣王生惡張柳朔,言諸昭子,使為柏人」,此長柳朔、王胜,即張柳朔、王生,《呂覽》與《左傳》同。長柳,古複姓,《漢書·藝文志》有長柳占夢。但據左傳,則朔、生乃范氏之賢臣,朔并死范氏之難,與此書異,或所聞不同。中行寅染於籍秦、高彊,畢云:「《呂氏春秋》作「黃藉秦」,非。高誘注云:『寅,晉大夫中行穆子之子,荀字也。黃藉秦高彊,其家臣。高彊,齊子尾之子,奔晉,為中行氏之臣』。《史記索隱》云:「系本:籍秦,晉大夫籍游之孫,籍談之子』。」詒讓案:呂覽注「荀子」當作「荀文子」,即寅謚也,見定八年左傳。吳夫差染於王孫雒﹑「雒」,畢校改「雄」,云:「舊誤作『雒』。」盧文弨云:「今外傳、吳語『王孫雄』,舊宋本作『王孫雒』,《墨子·所染》篇同。《吳越春秋·夫差內傳》、《句踐伐吳外傳》、《越絕·請糴內傳》,皆作『王孫駱』。《說苑·雜言》篇作『公孫雒」,唯《呂氏春秋·當染》篇作『王孫雄』。《史記越世家》作『公孫雄』,宋公序作國語補音,定作『雄』字,且為之說曰『漢改『洛』為『雒』,疑「雒」字非吳人所名』。今按宋說殊誤,周禮職方氏『豫州其川熒雒』,《春秋文八年》經書『公子遂會雒戎』,傳作『伊雒之戎』,宣三年傳『楚子伐陸渾之戎,遂至于雒』,是漢以前本有『雒』字,豈東京創製此字乎!以『駱』字證之,則『雒』字是矣。」顧廣圻校同。王云:「盧說是也。隸書『雄』字或作『䧺』,與『雒』相似,故『雒』訛為『雄』。困學紀聞左氏類引《國語》、《呂氏春秋》,並作『雒』。《韓子·說疑》篇,有吳王孫頟,『頟』即『雒』之訛,則其字之本作『雒』益明矣。」太宰嚭,定四年左傳云:「伯州犁之孫嚭為吳太宰。」畢云:「高誘注呂氏春秋云:『嚭,晉伯宗之孫,楚州犁之子』。」詒讓案:嚭為伯州犁孫,《史記吳世家》、《越絕書》、《吳越春秋》、《杜預春秋釋例》,說並同,唯高誘呂氏春秋當染、重言兩篇注,以為州犁之子,誤也。國語吳語韋注,誤與高同。知伯搖染於智國、張武,畢云;「『搖』,一本作『瑤』。」詒讓案:《呂氏春秋·當染》,亦作「瑤」。高誘注云:「智瑤,宣子申之子,襄子也。國、武二人,其家臣。」《國語·晉語》云:「三卿宴於藍臺,知襄子戲韓康子而侮段規,知伯國聞之,諫曰:主不備,難必至矣!」韋注云:「伯國,晉大夫知氏之族。」《左·哀二十三年傳》「晉荀瑤伐齊,將戰,長武子請卜」。杜注云:「武子,晉大夫。」案:知國、張武,蓋即知伯國、長武子也。長、張字通。《淮南子·人閒訓》云:「張武教智伯奪韓、魏之地,而擒於晉陽。」中山尚染於魏義、偃長,畢云:「『偃』,《呂氏春秋》作『椻』。高誘注云:『尚,魏公子牟之後,魏得中山以邑之。義、長,其二臣』。」蘇云:「中山為魏之別封,非春秋時之鮮虞也。魏文侯滅中山而封其少子摯,至赧王二十年,為趙武靈王所滅,其君有武公、桓公,見世本。此名尚者,當為最後之君。」案:中山,即春秋之鮮虞。《左傳定四年》始見於傳。其初亡於魏,文侯十七年使樂羊圍中山,三年滅之,以其地封子擊,後擊立為太子,改封次子摯。後中山復國,又亡於趙,則惠文王四年滅之,並見史記魏、趙世家及樂毅傳。據水經滱水酈道元注,及太平御覽百六十一引十三州志,並謂中山桓公為魏所滅,則尚或即桓公,墨子猶及見之。高、蘇以為魏別封,非也。至《列子·仲尼》篇、《莊子·讓王》篇、《呂氏春秋·審為》篇、《淮南子·道應訓》,並云魏中山公子牟。高誘、張湛皆謂魏伐中山,以邑子牟,然魏牟與趙平原君、秦魏冉范雎同時,其時中山入趙已久,安得尚屬魏?則牟所封,必非鮮虞之中山,而尚亦必非牟後,殆無疑義。張湛又以子牟為魏文侯子,蓋掍牟與摯為一人,其說尤謬,則楊倞已疑之矣。畢引高說,而不審校其時代,亦其疏也。宋康染於唐鞅、佃不禮。「佃」,道藏本作「伷」,非。畢云:「《呂氏春秋》『佃』作『田』,是,『禮』作『禋』,誤。」詒讓案:宋王偃為齊湣王所滅,謚康,見《國策·宋策》。《呂氏春秋》作宋康王,《荀子·王霸》篇又作宋獻。佃不禮,荀子解蔽篇楊注引,亦作田不禋。《漢書·古今人表》有田不禮,則似據趙世家也。《呂氏春秋·淫辭》篇云:「宋王謂其相唐鞅曰:『寡人所殺戮者眾矣,而群臣愈不畏,其故何也』?唐鞅對曰:『王之所罪,盡不善者也,罪不善,善者故為不畏。王欲群臣之畏也,不若無辨其善與不善,而時罪之,若此則群臣畏矣。』居無幾何,宋君殺唐鞅。」《荀子·解蔽》篇亦云:「唐鞅蔽於欲權而逐戴子」,又云:「唐鞅戮於宋」,皆其事也。史記趙世家,載趙主父使田不禮相太子章,後為李兌所殺事,當宋康之末年,或即一人先仕宋而後仕趙與?蘇云:「宋康之亡,當楚頃襄王十一年,上去楚惠王之卒一百四十三年,此不獨與墨子時世不值,且與中山之亡相距止數年,而皆在孟子之後,孟子言方千里者九,則中山未亡;言宋王行仁政,則宋亦未亡。若此書為墨子自著,則墨子時世更在孟子之後,不知孟子之闢墨子,正在墨學方盛之時,其必不然也審矣。」此六君者所染不當,故國家殘亡,畢云:「『家』,呂氏春秋作『皆』。」身為刑戮,宗廟破滅,絕無後類,《荀子·禮論》篇云:「先祖者,類之本也。」楊注云:「類,種也。」《逸周書·嘗麥》篇云:「殷無類於冀州。」君臣離散,民人流亡,舉天下之貪暴苛擾者,畢云:「『擾』,『𢺕』字之誤,經典通用此。」必稱此六君也。 |
《七患》 | Books referencing 《七患》 Library Resources |
3 | 七患: | 今有負其子而汲者,隊其子於井中,畢云:「此『墜』正字。《說文》云:『隊,從高隊也。』井讀如阱。」案:阱不當云汲,畢誤。其母必從而道之。蘇云:「道與導同,謂引也。」今歲凶、民饑、道餓,重其子此疚於隊,畢云:「言重于其子。」王引之云:「『重其子此疚於隊』,當作『此疚重於隊其子。』疚,病也。言此病較之隊其子者為尤重也。今本顛倒,不成文義。」案:王說是也,蘇說同。其可無察邪?故時年歲善,畢云:「《說文》云『●,穀孰也,故曰時年。』」案:年歲連讀,年即歲也,畢非。則民仁且良;時年歲凶,則民吝且惡。夫民何常此之有?句。為者疾,食者眾,則歲無豐。俞云:「『疾』當為『寡』。為之者寡,食之者眾,則雖有豐年不足以供之,故歲無豐也。今作『為者疾』,則不可通矣,蓋後人據大學以改之,而不知其非也。」案:俞說未塙,此疑當作「為者疾,食者寡,則歲無凶。為者緩,食者眾,則歲無豐。」此上文咸以歲善與歲凶對舉,是其證。今本脫「食者寡」至「為者緩」十字,文義遂舛牾不合矣。故曰財不足則反之時,食不足則反之用。故先民以時生財。禮記坊記,鄭注云:「先民,謂上古之君也。」書伊訓孔疏引賈逵國語注云:「先民,古賢人也。」固本而用財,則財足。故雖上世之聖王,豈能使五穀常收,而旱水不至哉?然而無凍餓之民者何也?其力時急,而自養儉也。故夏書曰:『禹七年水』,殷書曰:『湯五年旱』,畢云:「《管子權數》云:『管子曰:湯七年旱,禹五年水』,與此文互異。《莊子·秋水》云:『湯之時八年七旱』。《荀子·王霸》云:『禹十年水,湯七年旱。』《賈誼新書·憂民》云:『禹有十年之蓄,故免九年之水。湯有十年之積,故勝七年之旱』。《淮南子·主術》云:『湯之時七年旱』,又異。」詒讓案:《呂氏春秋·順民》篇云:「昔者湯克夏而正天下,天大旱,五年不收,湯乃以身禱於桑林。」與此書所言正合。王充《論衡·感虛》篇亦云:「書傳言湯遭七年旱,或言五年」,是古書本有二說也。此其離凶餓甚矣,畢云:「離讀如羅。」詒讓案:「凶餓」當作「凶饑」,即冢上三穀四穀不收而言。下云「不可以待凶饑」又云「民見凶饑則亡」,皆其證也。此涉下凍餓而誤。然而民不凍餓者何也?其生財密,其用之節也。 |
《卷二》 | Library Resources |
《尚賢上》 | Books referencing 《尚賢上》 Library Resources |
6 | 尚賢上: | 故古者聖王之為政,列德而尚賢,《小爾雅·廣詁》云「列,次也。」國語周語,韋注云:「列,位次也。」雖在農與工肆之人,《論語·子張》篇云:「百工居肆,以成其事。」有能則舉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禮記樂記,鄭注云:「斷,決也。」謂其令必行。曰:「爵位不高則民弗敬,蓄祿不厚則民不信,政令不斷則民不畏」,舉三者授之賢者,非為賢賜也,欲其事之成。故當是時,治要無此二字。以德就列,《論語·季氏》篇云:「陳力就列」,集解引馬融云:「當陳其才力,度已所任,以就其位。」亦釋列為位。以官服事,周禮大司徒,鄭眾注云:「服事,謂為公家服事者。」以勞殿賞,「殿」,治要作「受」。畢云:「『殿』讀如奔而殿。」俞云:「畢讀非也。論功行賞勞者當在前,安得反云殿乎?殿者,定也,殿與定一聲之轉,文選江賦注曰:『澱與淀古字通。』殿之與定,猶澱之與淀也。《詩·采菽》篇『殿天下之邦』,毛傳曰:『殿,鎮也。』鎮即有定義。《爾雅廣言》『殿,填也』。填與奠通。《禮記·檀弓》篇『主人既祖填池』,鄭注:『填池當為奠徹』,是也。奠亦定也。周官司士職曰『以久奠食』,此云:『以勞殿賞』,句法一律,殿、奠文異而義同。」量功而分祿。故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終」,治要作「恒」。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舉公義,辟私怨,「辟」,治要亦作「避」。畢云:「辟,讀如辟舉之辟。」俞云:「畢說非也。豈有私怨者,不問其賢否而概辟舉之乎?《小爾雅·廣言》『辟,除也。』辟私怨,謂惟公義是舉,而私怨在所不問,故除去之也。又《禮記·郊特牲》篇『有由辟焉』,鄭注曰:『辟,讀為弭。』此辟字或從鄭讀,亦通。」此若言之謂也。王云:「若,亦此也。古人自有複語。《管子山國軏》篇曰『此若言何謂也?』《地數》篇曰:『此若言可得聞乎?』《輕重丁》篇曰:『此若言曷謂也?』此書《節葬》篇曰:『以此若三聖王者觀之』,又曰『以此若三國者觀之』,皆並用此若二字。」故古者堯舉舜於服澤之陽,畢云:「未詳其地。『服』與『蒲』,音之緩急,或即蒲澤,今蒲州府。」詒讓案:文選曲水詩序,李注引帝王世紀云:「堯求賢而四嶽薦舜,堯乃命于順澤之陽。」疑即本此書。《史記·五帝本紀》「就時於負夏」,集解引鄭玄云:「負夏,衛地。」《孟子·離婁》篇「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趙注云:「諸馮、負夏皆地名。負海也。」案:服澤疑即負夏。趙岐云:「負海」,必有所本。授之政,天下平;禹舉益於陰方之中,畢云:「未詳其地。」授之政,九州成;蘇云:「成與平為韻。」湯舉伊尹於庖廚之中,《史記·殷本紀》「阿衡欲奸湯而無由,乃為有莘氏媵臣,負鼎俎,以滋味說湯。」畢云:「《韓非子》云『上古有湯,至聖也。伊尹,至智也,然且七十說而不受,身執鼎俎為庖宰,昵近習親,湯乃僅知其賢而舉之。』文選注云:『魯連子曰:伊尹負鼎佩刀以干湯得意,故尊為宰舍。』又云:『文子曰:伊尹負鼎而干湯』。」授之政,其謀得;文王舉閎夭泰顛於罝罔之中,《書·君奭》云:「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宮括。」《偽孔傳》云:「閎、泰氏,夭、顛名。」《詩周南兔罝敘》云:「兔罝,后妃之化也。關雎之化行,則莫不好德,賢人眾多也。」《毛傳》云:「兔罝,兔罟也。」畢云:「事未詳,或以詩兔罝,有公侯腹心之詩而為說,恐此詩即賦閎夭泰顛事。古者書傳未湮,翟必有據。」蘇云:「罝,即詩所謂兔罝,當為閎夭而作。泰顛,當即太公望也。罝屬夭,則罔屬顛,與太公釣渭遇文王事亦合。迨馬融注十亂,以泰顛與太公望並舉,後世以為二人。然文王諸臣,自以太公為稱首。《書·君奭》篇唯以泰顛與諸臣並舉,而不及太公。《逸周書·克殷》篇亦然。若使果為二人,豈容都不道及?是顛即望無疑也。」案:罝罔通稱,蘇分屬二人,非也。太顛即太公,乃宋吳仁傑之謬說。攷詩大雅綿,孔疏引鄭君奭注云:「不及呂望太師也,教文王以大德謙不以自比焉。」是馬、鄭並以泰顛與太公非一人。《周書·克殷》篇有泰顛又有尚父,尤有塙證。吳說不足據,蘇從之,傎矣。授之政,西土服。蘇云:「服與得為韻。」故當是時,雖在於厚祿尊位之臣,莫不敬懼而施,畢云:「下疑脫一字。」俞云:「畢非也。施當讀為惕,《尚書·盤庚》篇『不惕予一人』,《白虎通·號》篇引作『不施予一人』,是也。敬懼而施,即敬懼而惕,文義已足,非有闕文。」雖在農與工肆之人,莫不競勸而尚意。「意」,疑當為「●」,形近而訛。「●」正字,「德」假借字。故士者所以為輔相承嗣也。《大戴禮記·曾子立事》篇云:「使子猶使臣也,使弟猶使承嗣也」,盧辯注云:「承嗣,謂冢子也。」孔廣森云:「承,丞也,左傳曰:請承嗣,讀為司丞。司者官之偏貳,故弟視之臣則私臣,自所謁除也,可以子視之。」案:孔說是也。此云:「輔相承嗣」,中篇云:「承嗣輔佐」,承嗣亦皆非嗣子。承當與《文王世子》「師保疑丞」之丞同。《大戴禮記·保傅》篇以道、充、弼、承為四聖,云「博聞強記,接給而善對者謂之承」,承者,承天子之遺忘者也。《書·益稷》「欽四鄰」,孔疏引鄭康成云:「四近,謂左輔右弼,前疑後承。」文王世子孔疏引尚書大傳「承」作「丞」。此承義並與彼同。故得士則謀不困,體不勞,名立而功成,美章而惡不生,舊本作「名立而功,業彰而惡不生。」王云:「群書治要引作『名立而功成,美章而惡不生』,是也。功成與名立對文,惡不生與美彰對文,今本脫『成』字,『美』字又訛作『業』,則文不對,而句亦不協矣。『美』『業』字形相似,故訛。《漢書·賈誼傳》『一動而五美附』,今本『美』訛作『業』。」案:王說是也,今據補正。則由得士也。」 |
《尚賢中》 | Books referencing 《尚賢中》 Library Resources |
1 | 尚賢中: | 子墨子言曰:「今王公大人之君人民,主社稷,治國家,欲脩保而勿失,故不察尚賢為政之本也。畢云:「『故』,一本作『胡』。」蘇云:「『胡』是也,下同。」詒讓案:下文兩見,一作「胡」,一作「故」。盧云:「當云『尚賢之為政本』。」王云:「盧說非也。下文曰:『胡不察尚賢為政之本也?且以尚賢為政之本者,亦豈獨子墨子之言哉!』與此文同一例。則不得倒『之』字於『為政』上矣。故與胡同,故下文又曰:『故不察尚賢為政之本也。』《管子·侈靡》篇『公將有行,故不送公。』亦以『故』為『胡』。」何以知尚賢之為政本也?曰自貴且智者,為政乎愚且賤者,則治;自愚賤者,為政乎貴且智者,則亂。「愚」下。依上文亦當有「且」字。是以知尚賢之為政本也。故古者聖王甚尊尚賢而任使能,不黨父兄,不偏貴富,不嬖顏色,賢者舉而上之,富而貴之,以為官長;不肖者抑而廢之,貧而賤之以為徒役,是以民皆勸其賞,畏其罰,相率而為賢。者以賢者眾,而不肖者寡,俞云:「『相率而為賢』絕句,『者』字乃『是』字之誤,屬下讀。惟其相率而為賢,是以賢者眾而不肖者寡也。兩句皆用『是以』字,古人行文不避重複,今誤作『相率而為賢者』,則是民之相率為賢,以賢者眾而不肖者寡之故,於義不可通矣。」此謂進賢。畢云:「『謂』,一本作『為』。」詒讓案:「進賢」,依上文當作「尚賢。」然後聖人聽其言,跡其行,察其所能,而慎予官,此謂事能。事與使同,詳上篇,上文作「使能」。故可使治國者,使治國,可使長官者,使長官,可使治邑者,使治邑。凡所使治國家,官府,邑里,此皆國之賢者也。 |
3 | 尚賢中: | 既曰若法,未知所以行之術,則事猶若未成,畢云:「若猶順。」王云:「『曰』者,『有』之壞字也。若法此法也。言既有此法,而無術以行之,則事猶然未成也。畢以若法為順法,失之。若與此同義,猶若即猶然。」俞云:「王非也。『曰』字乃『云』字之誤。云者有也,說見《辭過》篇。『既云若法』,即既有此法,淺人不達『云』字之義,謂是『云曰』之『云』,疑本書皆用『曰』字,此不當用作『云』字,故改『云』作『曰』耳。」是以必為置三本。何謂三本?曰爵位不高則民不敬也,蓄祿不厚則民不信也,政令不斷則民不畏也。故古聖王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夫豈為其臣賜哉,欲其事之成也。《詩》曰:『告女憂卹,誨女予爵,舊本「爵」誤「鬱」,盧以意改為「序爵」,畢從之。王云:「『鬱』為『爵』之訛,『予』則非訛字也。上文言『古聖王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下文言『今王公大人之用賢,高予之爵,而祿不從』,此引《詩》『誨女予爵』,正與上下文『予』字同義,則不得改「予」為『序』矣。《毛詩》作『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今墨子兩『爾』字皆作『女』,『序』作『予』,『誰』作『孰』,『逝』作『鮮』,『以』作『用』,是墨子所見詩固有異文也。」案:王說是也。王應麟詩攷引亦作「序爵」,盧蓋兼據彼文。然王攷多以意改,未必宋本「予」果作「序」也,今不據改。毛詩大雅桑柔,傳云:「濯所以救熱也,禮亦所以救亂也」,鄭箋云「恤亦憂也,逝猶去也。我語女以憂天下之憂,教女以次序賢能之爵,其為之當如手持熱物之用濯。謂治國之道,當用賢者。」孰能執熱,鮮不用濯。』詩攷引「孰」作「誰」,蓋亦王氏所改。蘇云:「案《詩·大雅·桑柔》篇『孰』作『誰』,『鮮』作『逝』,『用』作『以』。」則此語古者國君諸侯之不可以不執善,承嗣輔佐也。王云:「善,謂善待此承嗣輔佐之人,即上文所云:『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也。』蓋『善』上不當有『執』字,涉上下文『執熱』而衍。」案:王說非也。執猶親密也。《曲禮》云:「執友稱其仁也」,鄭注云:「執友,志同者。」《呂氏春秋·遇合》篇云:「故嫫母執乎黃帝」,《列女傳·辯通》篇齊鍾離春傳云:「衒嫁不售,流●莫執」,執並與親義相近。此執善亦言親善也。譬之猶執熱之有濯也。將休其手焉。《爾雅·釋詁》云:「休,息也。」古者聖王唯毋得賢人而使之,「唯」,舊本作「惟」,今據王校改。「毋」,畢本改「毌」,云「『毌』讀如貫習之貫。」王云:「畢改非也。毋,語詞耳,本無意義。唯毋得賢人而使之者,唯得賢人而使之也。若讀毋為貫習之貫,則文不成義矣。下篇曰:『今唯毋以尚賢為政其國家百姓,使國之為善者勸,為暴者沮』,又曰:『然昔吾所以貴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何故以哉。以其唯毋臨眾發政而治民,使天下之為善者可而勸也。為暴者可而沮也。』《尚同中》篇曰:『上唯毋立而為政乎國家,為民正長,曰人可賞吾將賞之。若苟上下不同義,上之所賞,則眾之所非。上唯毋立而為政乎國家,為民正長,曰人可罰吾將罰之。若苟上下不同義,上之所罰,則眾之所譽。』下篇曰:『故唯毋以聖王為聰耳明目為?豈能一視而通見千里之外哉,一聽而通聞千里之外哉。』《非攻中》篇曰:『今師徒唯毋興起,冬行恐寒,夏行恐暑,此不可以冬夏為者也。春則廢民耕稼樹藝,秋則廢民穫斂。今唯毋廢一時,則百姓飢寒凍餒而死者,不可勝數。』《節用上》篇曰:『且大人唯毋興師以及伐鄰國,久者終年,速者數月,男女久不相見,此所以寡人之道也。』《節葬下》篇曰:『今雖毋法孰厚葬久喪者言,以為事乎國家。』又曰:『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為政。』《天志中》篇曰:『故唯毋明乎順天之意,奉而光施之天下,則刑政治,萬民和國家富,財用足,百姓皆得煖衣飽食,便寧無憂。』《非樂上》篇曰:『今王公大人,雖無造為樂器,以為事乎國家。』又曰:『今王公大人,唯毋處高臺厚榭之上而視之』又曰:『今王公大人,唯毋為樂,虧奪民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又曰:『今唯毋在乎王公大人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聽獄治政』,『今唯毋在乎士君子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內治官府,外收斂關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廩府庫』,『今唯毋在乎農夫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菽粟』,『今唯毋在乎婦人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夙興夜寐,紡績織紝,多治麻絲葛緒綑布繰。』以上諸篇其字或作『毋』,或作『無』,皆是語詞,非有實義也。孟康注漢書貨殖傳曰:『無,發聲助也。』《管子·立政九敗解》篇曰:『人君唯毋聽寢兵,則群臣賓客莫敢言兵;人君唯毋聽兼愛之說,則視天下之民如其民,視國如吾國;人君唯無好全生,則群生皆全其生,而生又養;人君唯無聽私議自貴,則民退靜隱伏,窟穴就山,非世閒上,輕爵祿而賤有司;人君唯無好金玉貨財,必欲得其所好,則必易之以大官尊位,尊爵重祿;人君唯毋聽群徒比周,則群臣朋黨,蔽美揚惡;人君唯毋聽觀樂玩好,則敗;人君唯毋聽請謁任譽,則群臣皆相為請;人君唯無聽諂諛飾過之言,則敗。』以上諸條其字或作為『毋』,或作『無』,並與墨子同義。」案:王說是也,洪說同,蘇疑「毋」為「務」字之假借,非。般爵以貴之,畢云:「般,讀如頒賜之頒。」裂地以封之,終身不厭。賢人唯毋得明君而事之,竭四肢之力以任君之事,終身不倦。若有美善則歸之上,是以美善在上而所怨謗在下,寧樂在君,畢云:「當為『寧』,經典通用此。」憂慼在臣,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 |
4 | 尚賢中: | 今王公大人亦欲效人以尚賢使能為政,效人,謂效古人之為政也。高予之爵,而祿不從也。夫高爵而無祿,民不信也。曰:『此非中實愛我也,假藉而用我也。』《漢書·薛宣朱博傳》贊「假借用權」,宋祁校云:「『借』,蕭該謂本作『藉』字」,《大戴禮記·衛將軍文子》篇云:「使其臣如藉。」畢云:「古無『借』字,只用『藉』。《說文·序》有假借字,從人,俗寫亂之。」夫假藉之民,將豈能親其上哉!故先王言曰:『貪於政者畢云:「『貪』,舊作『食』,一本如此。「不能分人以事,厚於貨者不能分人以祿。』事則不與,祲則不分,請問天下之賢人將何自至乎王公大人之側哉?若苟賢者不至乎王公大人之側,則此不肖者在左右也。不肖者在左右,則其所譽不當賢,而所罰不當暴,王公大人尊此以為政乎國家,則賞亦必不當賢,而罰亦必不當暴。若苟賞不當賢而罰不當暴,則是為賢者不勸而為暴者不沮矣。是以入則不慈孝父母,《國語·齊語》云:「不慈孝於父母,不長弟於鄉里。」王引之云:「賈子道術篇云:『親愛利子謂之慈,子愛利親謂之孝』,孝與慈不同,而同取愛利之義,故孝於父母亦可謂之孝慈。《莊子·漁父》篇曰:『事親則慈孝』。」出則不長弟鄉里,居處無節,出入無度,節、度義同。《非命上》篇云:「坐處不度,出入無節。」男女無別。使治官府則盜竊,守城則倍畔,君有難則不死,出亡則不從,使斷獄則不中,分財則不均,與謀事不得,舉事不成,入守不固,出誅不彊。故雖昔者三代暴王上文云:「故唯昔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王引之云:「雖即唯也。古字通。」桀紂幽厲之所以失措其國家,傾覆其社稷者,王云:「『措』字義不可通,當是『損』字之誤。《大戴記·曾子立事》篇曰:『諸侯曰旦思其四封之內,戰戰恐惟失損之』,損讀為抎,故《非命》篇作『失抎』,《說文》『抎,有所失也。』」已此故也。畢云:「古字『以』、『已』通,一本作『以』,非。」何則?皆以明小物而不明大物也。周禮大司徒鄭注云:「物猶事也。」 |
5 | 尚賢中: | 今王公大人,有一衣裳不能制也,必藉良工;有一牛羊不能殺也,必藉良宰。《呂氏春秋·不苟》篇「與良宰遺之」,高注云:「宰謂膳宰。」故當若之二物者,王公大人未知以尚賢使能為政也。王云「『未知』,當作「未嘗不知』,義見上下文。」蘇云:「『未知』,當作『未有不知』。」詒讓案:「未」疑「本」之誤。逮至其國家之亂,社稷之危,則不知使能以治之,蘇云:「『使能』上,當脫『尚賢』二字。」親戚則使之,無故富貴、面目佼好則使之。《詩·陳風·月出》篇「佼人僚兮」,釋文云:「佼字又作姣,好也。」畢云:「佼,姣字假音。《說文》云:『姣,好也。』《玉篇》云:『姣音狡,妖媚也』。」俞云:「『無故富貴』義不可通,『無』乃衍字。『故富貴』,謂本來富貴者也,不問其賢否,而惟故富貴者是使,則非尚賢之謂矣。上文曰:『故古者聖王甚尊尚賢而任使能,不黨父兄,不偏富貴,不嬖顏色』,此云:『親戚則使之』,是黨父兄矣;『故富貴、面目佼好則使之』,是偏富貴而嬖顏色矣。後人不達『故富貴』之義,而妄加『無』字,殊失其旨。下篇同。」案:「無故富貴」,中下兩篇屢見,群書治要引同。「無」,似非衍文,俞說未塙。竊疑「故」當為「攻」,即「功」之借字。下篇云:「其所賞者,已無故矣」,「故」亦「攻」之訛,可以互證。夫無故富貴、面目佼好則使之,豈必智且有慧哉!《說文·心部》云:「慧,儇也。」王云:「『智且慧』與前『貴且智』『愚且賤』,文同一例。『慧』上不當有『有』字,蓋後人所加。」若使之治國家,則此使不智慧者治國家也,國家之亂既可得而知已。且夫王公大人有所愛其色而使,據下文,下當有「之」字。其心不察其知而與其愛。是故不能治百人者,使處乎千人之官,不能治千人者,使處乎萬人之官。此其故何也?曰處若官者爵高而祿厚,故愛其色而使之焉。「處若」,舊本倒。王云:「『若』與『故』義不相屬,『若處官者』,當為『處若官者」,若官,此官也,言以處此官者,爵高而祿厚,故特用其所愛也。下文曰『雖日夜相接以治若官』,是其證,若與此同義,說見上文。」夫不能治千人者,使處乎萬人之官,則此官什倍也。夫治之法將日至者也,日以治之,日不什脩,《小爾雅·廣言》云「脩,長也」,什脩,謂十倍其長。知以治之,知不什益,而予官什倍,則此治一而棄其九矣。雖日夜相接以治若官,官猶若不治,此其故何也?則王公大人不明乎以尚賢使能為政也。故以尚賢使能為政而治者,夫若言之謂也,王云:「夫,亦此也。」詒讓案:此夫對吾為文,疑當訓彼,漢書賈誼傳,顏注云「夫,猶彼人耳。」以下賢為政而亂者,「下賢」下,當有「不使能」之語,而今脫之,若吾言之謂也。「若吾言」,疑亦當作「吾若言」。 |
6 | 尚賢中: | 今王公大人中實將欲治其國家,欲脩保而勿失,胡不察尚賢為政之本也?且以尚賢為政之本者,亦豈獨子墨子之言哉!此聖王之道,先王之書距年之言也。畢云:「『距年』,下篇作『豎年』,猶云遠年。」案:畢說未塙。傳曰:『求聖君哲人,以裨輔而身』,《國語·晉語》云:「裨輔先君」,韋注云:「裨,補也。」此下篇云:「晞夫聖武,知人以屏輔爾身」,文義較詳備,此約述之。裨輔不當有聖君,「君」蓋亦「武」之訛。蘇云:「伊訓云:『敷求哲人,俾輔于爾後嗣』,與此略同。」詒讓案:伊訓偽孔傳云:「布求賢智,使師輔於爾嗣王,言仁及後世。」湯誓曰:『書敘云:「伊尹相湯伐桀,升自陑,遂與桀戰于鳴條之野,作湯誓。」今湯誓無此文,偽古文摭此為湯誥,謬。聿求元聖,與之戮力同心,湯誥偽孔傳云:「聿,遂也。大聖陳力謂伊尹。」孔疏云:「戮力猶勉力也。」案:《說文·力部》云:「戮,并力也。」戮,戮之借字。以治天下。』蘇云:「今書湯誥篇無『同心』以下六字。」則此言聖之不失以尚賢使能為政也。「聖」下,當有「王」字。故古者聖王唯能審以尚賢使能為政,無異物雜焉,天下皆得其利。道藏本作「列」。案:上篇云:「列德而尚賢」,又云:「以德就列」,則此云:「皆得其列」,或謂尊卑賢否皆得其等列,無僭越也,此義亦得通。而不及作「利」之長,故今不據改。古者舜耕歷山,《史記·五帝本紀》同。畢云:「史記集解云:『鄭玄曰:在河東。』水經注云:『河東郡南有歷山,謂之歷觀,舜所耕處也。有舜井,媯、汭二水出焉。』二說在今山西永濟縣。高誘注淮南子云:『歷山在泲陰成陽也。一曰濟南歷城山也。』水經注又云:『周處風土記曰:記云:耕於歷山,而始寧剡二縣界上,舜所耕田,於山下多柞樹,吳越之閒名柞為櫪,故曰歷山』,與鄭說異。括地志云『蒲州河東縣歷山南有舜井。』又云:『越州餘姚縣有歷山舜井,濮州雷澤縣有歷山舜井,二所又有姚墟,云生舜處也。及媯州歷山舜井,皆云舜所耕處,未詳也。』案:說各不同。」陶河瀕,《呂氏春秋·慎人》篇云:「陶於河濱」,高注云:「陶作瓦器。」《史記·五帝本紀》「瀕」亦作「濱」。畢云:「此古『濱』字,見《說文》。《史記集解》云:『皇甫謐曰:濟陰,定陶西南陶丘亭是也。』正義曰:『按於曹州濱河作瓦器也。括地志云陶城在蒲州河東縣北三十里,即舜所都也,南去歷山不遠,或耕或陶,所在則可,何必定陶方得為陶也?舜之陶也,斯或一焉。』按:守節說本水經注,是也。雷澤則亦以山西永濟說為強也。」詒讓案:水經濟水注云:「陶丘,墨子以為釜丘也」,今檢勘全書,無釜丘之文,疑古本此文或作「陶釜丘」矣。漁雷澤,《史記·五帝本紀》同。畢云:「太平御覽、玉海引作『濩澤』。地理志:河東郡有濩澤,應劭曰:『澤在西北。』《通典》云:『澤州陽城縣有濩澤水。』《史記集解》云:『鄭玄曰:雷夏兗州澤,今屬濟陰。』案:今山西永濟縣南四十里雷首山下有澤,亦云舜所漁也」王云:「雷澤本作濩澤,此後人習聞舜漁雷澤之事,而以其所知改其所不知也。《漢書·地理志》河東郡濩澤縣,應劭曰:『有濩澤在西北。』穆天子傳『天子四日休于濩澤』,郭璞曰:『今平陽濩澤縣是也。』濩音穫。水經沁水注曰『濩澤水出濩澤城西白澗渠,東逕濩澤,墨子曰舜漁濩澤,又東逕濩澤縣故城南,蓋以澤氏縣也。』初學記州郡部,正文出『舜澤』二字,注曰:『墨子曰舜漁于濩澤,在濩澤縣西』,今本初學記作『雷澤』,與注不合,明是後人所改。又元和郡縣志河東道下、太平寰宇記河東道下、太平御覽州郡部九、路史疏仡紀,引墨子並作『濩澤』,是墨子自作『濩澤』,與他書作『雷澤』者不同。濩澤在今澤州府陽城縣西,嶕嶢山下。下篇『漁於雷澤』,亦後人所改。」堯得之服澤之陽,服澤,詳上篇。舉以為天子,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伊摯,有莘氏女之私臣,詩商頌長發,孔疏引鄭康成書注云:「伊尹名摯,湯以為阿衡,以尹天下,故曰伊尹。」《史記·殷本紀》云:「伊尹名阿衡,欲奸湯而無由,乃為有莘氏媵臣,負鼎俎,以滋味說湯」,索隱云:「《孫子》兵書,伊尹名摯,孔安國亦曰伊摯,然解者以阿衡為官名,非名也。」案:《孫子用閒》篇云:「殷之興也,伊摯在夏」,即小司馬所本也。伊摯亦見《楚辭離騷》、《天問》二篇。畢云:「『莘』,漢書作為『●』。《玉篇》『●、嫀二同色臻切,有●國』。《說文》云:『呂不韋曰:有侁氏以伊尹●女。』案:《呂氏春秋·本味》云:『有侁氏女子採桑,得嬰兒於空桑之中,獻之其君,其君令烰人養之,長而賢。湯聞伊尹,使人請之有侁氏,有侁氏不可。伊尹亦欲歸湯。於是請取婦為婚,有侁氏喜,以伊尹為媵送女。』高誘曰:『侁,讀曰莘』。有莘在今河南陳留縣。括地志云:『古莘國,在汴州陳留縣東五里,故莘城是也。陳留風俗傳云:陳留外黃,有莘昌亭,本宋地,莘氏邑也。』或云在陝西郃陽,非。」親為庖人,周禮天官庖人,鄭注云:「庖之言苞也,裹肉曰苞苴。」《說文·广部》云:「庖,廚也。」《莊子·庚桑楚》篇云:「伊尹以胞人籠湯」,《呂氏春秋·本味》篇作「烰人」,「胞」「烰」並「庖」之借字。湯得之,舉以為己相,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傅說被褐帶索。庸築乎傅巖,畢云:「『庸』,史記索隱引作『傭』。孔安國書傳云:『傅巖在虞、虢之界。』史記索隱云:『在河東太陽縣。』又夏靖書云:『倚氏六十里,河西岸吳阪下,便得隱穴,是說所潛身處也。』案:今在山西平陸縣東二十五里。」詒讓案:賈誼傳索隱引「被」作「衣」,「乎」作「於」,義並通。書敘云「高宗夢得說,使百工營求諸野,得諸傅巖,孔疏引馬融云:「高宗始命為傅氏。」又鄭康成云:「得諸傅巖,高宗因以傅命說為氏。」《說文●部》,引書敘釋之云:「傅巖,巖穴也。」偽古文說命云:「說築傅巖之野。」偽孔傳云:「傅氏之巖,在虞、虢之界。通道所經。有澗水壞道,常使胥靡刑人築護此道。說賢而隱,代胥靡築之以供食。」孔疏引皇甫謐云:「高宗夢天賜賢人,胥靡之衣,蒙之而來,且曰我徒也,姓傅名說,明以夢示百官,百官皆非也。乃使百工寫其形象,求諸天下,果見築者胥靡衣褐帶索,執役於虞、虢之閒,傅巖之野。名說,以其得之傅巖,謂之傅說。」水經河水注云:「沙澗水出虞山,東南逕傅巖、歷傅說隱室前,俗謂之聖人窟。」《史記·殷本紀》「傅巖」作「傅險」,音近字通。武丁得之,舉以為三公,《國語·楚語》云「武丁使以象夢求四方之賢聖,得傅說以來,升以為公」,韋注云:「公,三公也。」《史記·殷本紀》云:「武丁得而與之語,果聖人。舉以為相,殷國大治。」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此何故始賤卒而貴,始貧卒而富?則王公大人明乎以尚賢使能為政。是以民無飢而不得食,寒而不得衣,勞而不得息,亂而不得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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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尚賢下: | 是故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貴,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也。是故昔者舜耕於歷山,陶於河瀕,漁於雷澤,當作濩澤,說詳上篇。灰於常陽畢云:「疑即恒山之陽。」洪云:「『灰』,當是『販』字之訛。《尚書大傳》『販於頓丘』。《史記·五帝本紀》『就時於負夏』,索隱『就時猶逐時,若言乘時射利也』,義亦與販相近。」俞云:「『灰』疑『反』字之誤,『反』者『販』之假字,販從反聲,古文以聲為主,故止作『反』也。」堯得之服澤之陽,立為天子,使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昔伊尹為莘氏女師僕,畢云:「僕,●也。女師,見詩云言告師氏。」王云:「『僕』即『●』之訛。此謂有莘氏以伊尹媵女,非以為僕也。說文『●,送也。』呂不韋曰『有侁氏●伊尹●女』,侁、莘同。今本呂氏春秋本味篇『●』作『媵』,經傳皆作『媵』,而『●』字罕見,唯墨子書有之,而字形與『僕』相似,因訛而為『僕』。《淮南·時則》篇『其曲●筥筐』,今本『●』作『撲』,誤與此同。」俞云:「『師』當為『私』,聲之誤。僕猶臣也。《禮記·禮運》篇『仕於公曰臣,仕於家曰僕』,是臣僕一也。私僕猶曰私臣。中篇曰『伊摯,有莘氏女之私臣』。」案:王說近是。使為庖人,湯得而舉之,立為三公,使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昔者傅說居北海之洲,畢云:「書正義云:『尸子云:傅巖在北海之洲』。孔傳云:『傅巖在虞、虢之界。』『洲』當為『州』。」詒讓案:虞、虢界近南河,距北海絕遠,墨子、尸子說蓋與漢晉以後地理家異。圜土之上,畢云:「《史記·殷本紀》云:『說為胥靡,築於傅巖』,孔傳云:『說賢而隱,代胥靡築之以供食』,故此云圜土也。」詒讓案:呂氏春秋求人篇亦云:「傅說,殷之胥靡也。」周禮大司徒,鄭注云『圜土,謂獄也。獄城圜。」又比長注云:「圜土者,獄城也。獄必圜者,規主仁,以仁心求其情。古之治獄者,閔於出之。」《釋名·釋宮室》云:「獄又謂之圜土,言築土表牆,其形圜也。」月令孔疏引鄭記崇精問曰:「獄,周曰圜土,殷曰羑里,夏曰均臺。」案:周以圜土為繫治罷民之獄。據此書,則殷時已有圜土之名,不自周始矣。衣褐帶索,庸築於傅巖之城,武丁得而舉之,立為三公,使之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是故昔者堯之舉舜也,湯之舉伊尹也,武丁之舉傅說也,豈以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哉?惟法其言,「惟」,治要作「唯」。用其謀,行其道,上可而利天,而,猶以也。畢云:「『而』同『能』。」非。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是故推而上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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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尚同中: | 今天下之人曰:「方今之時,王云:「自『出誅勝』以下至此,凡三十八字,舊本誤入上文『上者天鬼』之上,今移置於此。」案:王校是也,蘇說同,今從乙正。天下之正長猶未廢乎天下也,而天下之所以亂者,何故之以也?」子墨子曰:「方今之時之以正長,則本與古者異矣,譬之若有苗之以五刑然。畢云:「『苗』,舊作『量』,據下改。」昔者聖王制為五刑,書舜典,偽孔傳云:「五刑:墨、劓、剕、宮、大辟。」以治天下,畢云:「文選注引此云:『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犯』,疑此閒脫文。」逮至有苗之制五刑,此即下五殺之刑。以亂天下。俞云:「『之』衍字。」則此豈刑不善哉?用刑則不善也。是以先王之書呂刑之道畢云:「當云『道之』。」案:下文兩云「之道」,此疑不倒。曰:『苗民否用練折則刑,畢云「孔書作『弗用靈制以刑』,『靈』『練』、『否』『弗』、『折』『制』音同。」錢大昕云:「古書弗與不同,否即不字,靈、練聲相近。緇衣引作『匪用命』,『命』當是『令』之訛,令與靈古文多通用,令、靈皆有善義。鄭康成注禮,解為政令,似遠。」王鳴盛云:「古音靈讀若連,故轉為練也。折為制,古字亦通。古文《論語》云:『片言可以折獄』,魯論『折』作『制』,是也。」段玉裁云:「靈作練者,雙聲也。依墨子上下文觀之,練亦訓善,與孔正同。」詒讓案:偽孔傳云:「三苗之主,頑凶若民,習蚩尤之惡,不用善化民,而制以重刑。」三苗,帝堯所誅,呂刑及緇衣孔疏引書鄭注云:「苗民,謂九黎之君也。九黎之君於少昊氏衰,而棄善道,上效蚩尤,重刑必變。九黎言苗民者,有苗,九黎之後,顓頊代少昊誅九黎,分流其子孫,為居於西裔者三國。至高辛之衰,又復九黎之君,惡。堯興,又誅之。堯末又在朝,舜時又竄之。後禹攝位,又在洞庭逆命。禹又誅之。後王深惡此族三生凶惡,故著其氏,而謂之民。民者冥也,言末見仁道。」又鄭緇衣注云:「命,謂政令也。高辛氏之末,諸侯有三苗者作亂,其治民不用政令,專制御之以嚴刑,乃作五虐蚩尤之刑,以是為法。」案:鄭書、禮二注不同,書注與此合,於義為長。《戰國策·魏策》「吳起云:昔者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右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恃此險也,為政不善,而禹放逐之」,史記吳越傳作「左洞庭右彭蠡」,五帝本紀張守節正義據彼云:「今江州、鄂州、岳州,三苗之地也。」案古三苗國當在今湖南、湖北境。唯作五殺之刑,曰法。』偽孔傳云:「惟為五虐之刑,自謂得法。」畢云:「孔書『殺』作『虐』。」孫星衍云:「虐、殺義相同。」詒讓案:呂刑下文云:「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刵、劓、●、黥」,則止四刑。書堯典孔疏,引今文夏侯等書,作「臏、宮割、劓、頭鹿●,臏一,宮割二,劓三,頭鹿●四,亦無五刑。以呂刑五刑之辟校之,惟少大辟,蓋即以殺戮●大辟矣。則此言善用刑者以治民,不善用刑者以為五殺,則此豈刑不善哉?用刑則不善。故遂以為五殺。是以先王之書術令之道曰:『唯口出好興戎。』蘇云:「出書大禹謨。」詒讓案:「術令」,當是「說命」之假字。《禮記·緇衣》云「兌命曰:惟口起羞,惟甲冑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鄭注云:「『兌』當為『說』。謂殷高宗之臣傅說也,作書以命高宗,尚書篇名也。羞,猶辱也惟口起辱,當慎言語也。」案此文與彼引兌命辭義相類「術」「說」、「令」「命」,音並相近,必一書也。晉人作偽古文書不悟,乃以竄入大禹謨,疏繆殊甚。近儒辯古文書者,亦皆不知其為說命佚文,故為表出之。偽孔傳云:「好謂賞善,戎謂伐惡。言口榮辱之主。」則此言善用口者出好,不善用口者以為讒賊寇戎。則此豈口不善哉?用口則不善也,故遂以為讒賊寇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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