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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漢紀 - Qian Han Ji》 | [Eastern Han] 198-200 | Books referencing 《前漢紀》 Library Resources |
《高祖皇帝紀一》 | Library Resources |
5 | 高祖皇帝... : | 沛公三年冬十月。齊將田都叛田榮。將兵助楚。十有一月。楚師至于河上。項羽謂宋義曰。疾引兵渡河。我擊其外。趙應其內。破秦軍必矣。義曰。不然。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罷。我承其弊。不勝。則我鼓行而西。必舉秦矣。故不如鬥秦趙。夫擊輕銳。我不如公。坐運籌策。公不如我。因令軍中曰。猛如虎。很如羊。貪如狼。彊不可令者。皆斬。遣其子襄相齊。身送之至無鹽。飲酒高會。羽曰。將軍戮力伐秦。而久留不行。歲飢民貧。卒食半菽。軍無見糧。乃更飲酒高會。不因趙食與并擊秦。乃曰承其弊。夫以秦之彊。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趙。趙亡而秦益彊。何弊之承。且國兵新破。王寢不安席。埽境內而屬之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卹士卒而徇私。非社稷之臣也。羽乃晨朝宋義。即入帳中。斬宋義頭以出。令軍中曰。宋義與齊王謀反。王陰令籍誅之。乃使報命於王。王以羽為大將軍。十有二月。項羽濟河。沈船破釜。燒廬舍。令人持三日糧。至則圍王離。與秦軍遇。九戰九勝。絕甬道。大破秦軍。虜王離。當此時諸侯救鉅鹿者十餘壁。莫敢進。及楚擊秦。諸侯皆從壁上望。楚戰士無不一當十。又羽呼聲動天地。諸侯軍人人莫不怖懼。於是既破秦軍。羽見諸侯上將。入轅門。膝行而前。莫敢仰視羽者。由是為諸侯上將軍。兵皆屬羽焉。於是羽威權遂振四海。初。宋義與項羽將五萬。距秦三將。當王離與羽大戰時。精兵四十萬眾。并章邯軍故也。是時枉矢西流如火。流星蛇行。若有首尾。廣長如一匹布著天。矢星墜至地即石也。枉矢所觸。天下所共伐也。凡枉矢之行。以亂平亂。項羽伐秦之應。沛公又敗秦軍于栗邑。陳餘遺章邯書曰。白起為秦將。南拔鄢郢。北坑馬服。攻城略地。不可勝計。卒賜死于杜郵。蒙恬北逐戎人。開榆中之地數千里。竟死于雲陽。何者。功多而秦不能封。因以法誅之。今將軍為將三年。所亡失以十萬數。而諸侯並起。丞相趙高專政日久。今事急。恐二世誅之。必因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使人更代以免其禍。將軍居外久。多內隙。有功必死。無功亦死。且夫天亡秦。愚智皆知之。今將軍內不能直諫。外為亡國將。孤立而欲長存。豈不哀哉。章邯狐疑。陰與項羽約。未決。鉅鹿之圍。陳餘以數萬人軍在鉅鹿北。力不能救趙。張耳令張靨陳釋召餘。餘遣靨釋將五千人當秦軍。皆沒。及罷圍。耳責怒餘。餘曰。所以不進死。欲報秦也。今赴秦軍。如以肉餧虎。當何益也。耳又以為餘殺靨釋。餘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乃解印綬去。耳取之。遂收其軍。餘與數百人之河上漁獵。初。耳餘為刎頸交。俱隱身為里監門。餘常父事耳。由是有隙。春二月。沛公過高陽。酈食其為里監門。年六十餘。縣中謂之狂生。乃求見沛公。沛公方踞床。令兩女子洗足。食其長揖不拜。曰足下必欲舉義兵。誅無道秦。不宜距見長者。沛公輟洗謝之。食其進計曰。天下之郡。陳留當衝。四通五達之郊也。又多積粟。臣請使其令下公。即不聽。舉兵攻之。臣為內應。破陳必矣。於是沛公引兵隨而攻之。遂取陳留。號食其為廣野君。食其言弟商以為將軍。時商聚黨數千人。以兵屬焉。夏六月。沛公攻宛。韓王使張良從南陽太守呂齮保城不下。沛公欲遂西。張良曰。彊秦在前。宛兵在後。此危道也。乃圍宛。宛急。南陽太守呂齮擬自殺。其舍人陳恢。逾城出見沛公曰。宛吏懼死。皆堅守。足下盡力攻之。死傷者必眾。引兵西去。宛必隨之。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有彊宛之患。不如降之。封其守。引其甲卒而西。北城未下者。必開門而待足下矣。沛公曰善。秋七月。封南陽太守齮為殷侯。封陳恢為千戶侯。引兵而西。無不下者。軍所過不虜掠。秦民喜。章邯遂降項羽。盟于殷墟之上。立邯為雍王。置軍中。長史欣為上將。將秦降卒前行。八月。沛公攻武關。趙高殺二世以請和。求分王關中。沛公不聽。高乃立二世兄之子嬰為王。嬰立。誅滅趙高。遣兵距嶢關。張良曰。秦兵尚彊。未可輕也。願益張旗幟諸山上為疑兵。令酈食其持重寶以啗秦將。秦將果欲連和俱西。沛公欲聽之。良曰。今獨其將欲叛。士卒恐不從。從必危。不如因其懈而擊之。乃擊秦軍。大破之。遂至藍田。 |
《高祖皇帝紀二》 | Library Resources |
3 | 高祖皇帝... : | 三年冬十月。韓信張良及曹參等破代。擒夏說。進伐趙。獲趙王歇。斬成安君陳餘。韓信之伐趙也。廣武君李左車說成安君陳餘曰。漢兵乘勝遠鬥。其鋒不可當也。臣聞千里餽糧。士有飢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今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行數百里。其勢糧食必在後。願足下假臣奇兵三萬人。從間路絕其輜重。足下深溝高壘勿與戰。彼前則不得鬥。退則不得還。野無所掠。不十日。兩將之頭可懸于麾下矣。陳餘曰。韓信兵號數萬。千里徑來襲我。亦不罷勞。今我二十萬。避而不擊。後有大者。何以距之。諸侯謂吾怯而輕來伐我。不聽。韓信使人闚之。知其不用廣武君計。乃敢進兵。未至井徑口三十里。止舍。夜半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萆山而望趙軍。信戒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汝疾入。拔趙幟。立漢赤幟。乃使萬人先行。背水為陣。平旦。信建大將旗鼓出井陘口。趙開壁擊之。大戰良久。於是信耳佯不勝。偽棄旗鼓。走還水上軍。趙空壁爭漢旗鼓。逐信耳。於是二千騎馳入趙壁。皆拔趙幟。立漢赤幟二千。趙軍不能敗水上軍。乃還。見漢赤幟。大驚。以為漢皆已破趙眾矣。遂亂而走。趙將雖斬之不能禁。於是漢兵夾擊大破之。既而諸將問信曰。兵法右背山陵。前左水澤。今將軍令臣等反背水陣。何也。信曰。置之死地而後生。此兵法也。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所謂驅市人而戰。故置之死地。既人人自為戰。即與生地皆走。尚安得而用之乎。諸將皆服。曰非所及也。信令軍中曰。生得廣武君購千金。信得之。乃東面師事之。問曰。吾欲北攻燕。東伐齊。何如。對曰。敗軍之將。不可以語勇。亡國之大夫。不可以圖存。又何問焉。信曰。向使成安君聽子之計。則信亦將為子擒矣。固問之。對曰。足下威振諸侯。名聞海內。然士卒罷勞。其實難用。今足下舉倦弊之兵。頓之燕堅城之下。情見力屈。曠日糧竭。若燕不拔。齊必距境以自彊。二國相持。則劉項之權。未有所分也。不如按甲休兵。日享士卒。大夫北首燕路。然後使一乘之使。奉咫尺之書。燕不敢不從。燕從而臨齊。齊雖有智者。亦不能為齊計也。兵法固有先聲而後實者。此之謂也。信曰善。乃發使使燕。燕聽命。於是請立張耳為趙王。以拊循趙眾。甲戌晦日有食之。十二月。九江王布及隨何至。布為楚所攻敗。故間行而來。王拒楚於成皋。與酈食其謀撓楚權。食其曰。昔湯伐桀。封其後于杞。武王伐殷。封其後于宋。秦滅六國。使無立錐之地。大王誠復六國之後。彼皆戴仰大王德義。願為大王臣妾。德義已行。南面稱伯。楚必斂衽而朝。王曰善。趨刻印。未行。張子房至。王以問之。良曰。大事去矣。漢王方食。良曰。臣請借前箸以籌之。昔湯武封桀紂之後者。度能制其死命也。今大王能制項籍之死命乎。其不可一矣。武王入殷。表商容之閭。釋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今大王能乎。其不可二矣。發鉅橋之粟。散鹿臺之財。以賑貧窮。今大王能乎。其不可三矣。偃革為軒。倒戢干戈。示不復用武。今大王能乎。其不可四矣。休馬華山之陽。示無所為。今大王能乎。其不可五矣。息牛桃林之埜。示天下不復輸積。今大王能乎。其不可六矣。天下游士。離親戚捐墳墓。去故舊。從大王遊者。日夜望尺寸之地。今乃立六國後。遊士各歸事其主。從親戚及故舊。大王誰與取天下乎。其不可七矣。且楚唯無彊。六國復撓而從之。大王安得復臣之哉。其不可八矣。誠用此計。大事去矣。漢王輟食吐哺。罵酈生曰。豎儒幾敗乃公事。令趨銷印。 |
4 | 高祖皇帝... : | 荀悅曰。夫立策決勝之術。其要有三。一曰形。二曰勢。三曰情。形者言其大體得失之數也。勢者言其臨時之宜也。進退之機也。情者言其心志可否之意也。故策同事等而功殊者何。三術不同也。初。張耳陳餘說陳涉以復六國。自為樹黨。酈生亦說漢王。所以說者同。而得失異者。陳涉之起也。天下皆欲亡秦。而楚漢之分。未有所定。時天下未必欲亡項也。且項羽率從六國。攻滅彊秦之時勢則不能矣。故立六國於陳涉。所謂多己之黨。而益秦之敵也。且陳涉未能專天下之地也。所謂取非其有以與人行虛惠而獲實福也。立六國于漢王。所謂割己之有以資敵。設虛名而受實禍也。此同事而異形也。及宋義待秦趙之斃。與昔卞莊刺虎同說者也。施之戰國之時。鄰國相攻。無臨時之急。則可也。戰國之立。其日久矣。一戰勝敗。未必以存亡也。其勢非能急於亡敵國也。進乘利。退自保。故累力待時。乘敵之斃。其勢然也。今楚趙所起。其與秦勢不並立。安危之機。呼吸成變。進則成功。退則受禍。此同事而異勢者也。伐趙之役。韓信軍于泜水之上。而趙不能敗。彭城之難。漢王戰于濉水之上。士卒皆赴入濉水。而楚兵大勝。何則。趙兵出國迎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懷內顧之心。無必死之計。韓信軍孤在水上。士卒必死。無有二心。此信之所以勝也。漢王深入敵國。飲酒高會。士卒逸豫。戰心不固。楚以彊大之威。而喪其國都。項羽自外而入。士卒皆有憤激之氣。救敗赴亡之急。以決一旦之命。此漢之所以敗也。且韓信選精兵以守。而趙以內顧之士攻之。項羽選精兵以攻。而漢以怠惰之卒應之。此同事而異情者也。故曰權不可預設。變不可先圖。與時遷移。應物變化。設策之機也。陳平進謀曰。項王大臣不過數人。大王能捐數萬斤金。間楚君臣。使相疑惑。可以破楚必矣。乃與陳平金四萬斤。不問出入。平多行反間。謂項羽曰。諸將功多矣。而終不得裂地而王。欲與漢為一以滅楚分王其地。項王疑之。夏四月。楚圍漢王于滎陽。歷陽侯范增欲急擊滎陽。項羽不信。增怒乞骸骨歸。未到彭城。疽發背而死。五月。紀信謂王曰。臣請誑楚。可以間出。紀信乃乘王車出東門曰。漢王降楚。楚軍皆稱萬歲。之城東觀。漢王得與數十騎出城西門。令御史大夫周苛與魏王豹守滎陽。周苛曰。反國之王。難與共守。苛乃殺魏豹。項羽見紀信非漢王。乃大驚。怒燒殺紀信。王自西入關。收兵復東。轅生說曰。今出武關。項王必引兵而南大王深壁勿與戰。項羽用兵疾如雷電。令成皋滎陽間且得休息。使韓信等輯河北趙地。連燕齊。君王乃復屯滎陽。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于漢王得休息。後與之戰。破楚必矣。漢王從之。王復出軍宛葉間。項羽果引而南。漢兵深壘自守。是時彭越等擊楚。得項聲薛公于下邳。殺之。羽乃自擊彭越。越敗走。羽乃引兵還。拔滎陽。獲周苛。謂苛曰。吾方以公為將軍。封萬戶侯。能為我盡節否。苛瞋目罵之。羽怒乃烹之。遂圍成皋。下之。所殺亦無數。秋七月。有星孛于大角。大角為王坐。本志以為楚王亡之徵也。八月。王饗師河南。欲復戰。郎中令鄭忠說曰。王高壁深壘勿與戰。王乃使從兄劉賈與廬綰將兵入楚地。佐彭越。焚楚積聚。復擊破楚師於燕西。下梁地十七城。九月。東擊彭越。令大司馬曹咎長史欣守成皋。酈食其說王曰。夫敖倉天下轉輸久矣。臣聞其下乃有積粟甚多。楚人不堅守敖倉。乃引兵而東。令士卒分守成皋。此天所以資漢也。且兩雄不俱立。楚漢又相持不決。百姓搔動。海內搖蕩。農夫失耒。紅女下機。天下之心未有所定。願大王急復進兵。收滎陽。據敖倉之粟。塞成皋之險。杜太行之道。距飛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形制之勢。則天下知所歸矣。今燕趙已定。唯齊未下。雖數十萬之師。未可以歲月破也。臣請得奉明詔說齊王。使為漢稱東藩臣。王曰。善。乃進兵復守敖倉。食其說齊王曰。知天下所歸。即齊國可得而有也。齊王曰。天下何歸。曰。漢王定三秦。出武關。而誅殺義帝之賊。收天下之兵。詔諸侯之業。降城即以侯其將。得賂即以分其士卒。與天下同其利。豪傑俊才皆樂為之用。諸侯之兵。四面而會。蜀漢之粟。方船而下。項王有殺義帝之名。有背約之負。於人之功無所記。於人之罪無所忘。戰勝而不得其賞。拔城而不得其封。非項氏莫敢用事。為人刻。印刓而不能授。積財而不能散。故天下叛之。賢才怨之。故天下歸漢。可坐而策也。夫漢王發蜀漢。定三秦。涉西河之外。授上黨之兵。北破趙魏。誅成安君。此黃帝之兵。非人之力。天之所授也。今已據敖倉之粟。塞成皋之險。守白馬之津。杜太行之阪。距飛狐之口。天下後服者先亡矣。王疾下漢。社稷可得而保也。齊王以為然。乃罷守兵。與食其日縱酒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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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高祖皇帝... : | 五年冬十月。王追項羽至陽夏南。與韓信彭越期。皆不至會。楚擊漢軍。大破之。王復深壘自守。王謂張良曰。諸侯不從奈何。對曰。大王能取睢陽以東。北至穀城。盡以王彭越。從陳以東傅海與韓信。則兩人必至而楚敗矣。王從之。信越皆至。十有二月。諸侯皆會垓下。圍項羽數重。夜聞漢軍四面皆作楚歌。羽驚曰。漢已盡得楚乎。是何楚人歌之多也。夜起飲帳中。有美人曰虞姬。有駿馬曰騅。羽乃慷慨悲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羽遂上馬。乃從八百餘騎。直夜潰圍南出。平明。漢軍乃覺之。命騎將灌嬰以五千騎追羽。羽至陰陵。迷失道路。漢軍追及之。至東城。乃有二十八騎。追者數千。羽謂其騎曰。吾起兵八歲矣。身經九十餘戰。所當者破。未嘗敗。今困于此。固天亡我。非戰之罪也。今日固決死。願為諸君決戰。於是引其騎。因四隤山為圜陣。漢軍圍之數重。羽謂其騎曰。吾為公取彼一將。於是羽大呼馳下。漢軍皆披靡。遂取漢一將。騎將揚喜追羽。羽還叱喜。人馬皆驚。辟易數里。羽分其騎為三處。漢軍不知羽所在。分軍為三處復圍之。羽乃馳擊漢軍。復取一都尉。殺百人。羽復聚其騎。亡兩騎。於是羽引軍東至烏江。亭長曰。江東雖小。地方千里。眾數十萬。亦足以王也。願大王急渡。今獨臣有船。漢軍至無以渡。羽曰。籍與江東士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者。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哉。吾知公長者也。吾騎此馬五歲。常以一日行千里。吾不忍殺之。以賜公。乃令騎皆去其馬。短兵接戰。復殺漢軍百人。羽亦被十餘創。乃自剄而死。楚地悉平。獨魯後降。初懷王封羽為魯公。故以魯為號。葬羽於穀城山下。漢王為之發哀。封項伯等四人為列侯。賜姓劉氏。本傳曰。項羽背關懷楚。放逐義帝。自矜功伐。而不師古。霸王之業。始欲以力征。經營天下。五年卒亡。身死東城。尚不覺悟。以為非己之罪。豈不過哉。春正月。徙齊王韓信為楚王。都下邳。信乃賜所從食漂母千金。召下鄉亭長曰。公小人也。為惠不終。賜錢百萬。召辱己少年曰。壯士哉。以為中尉。赦天下殊死已下。群臣上皇帝尊號。王辭讓而後受。二月甲午。皇帝即位于汜水之陽。以十月為正。從火德。色尚赤。以應斬白蛇神母之符。尊王后曰皇后。太子曰皇太子。迫尊先媼曰昭靈夫人。鄱君吳芮率百越佐諸侯。立芮為長沙王。越王無諸率閩中兵以佐滅秦。立無諸為越王。於是皇帝西都洛陽。夏五月。兵皆罷。令人保其山澤者。各歸其田里。自賣為人奴婢者。免為庶人。上置酒南宮。問群臣曰。吾所以得天下。羽所以失之者何。王陵對曰。陛下使人攻城略地。因以賞之。與天下同其利。項羽嫉賢妒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勝不蒙其功。得地不獲其利。所以失天下也。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所以取天下也。羽有一范增。賢而不能用。此所以為我擒也。上問韓信曰。公相我能將幾何。信曰。陛下不過能將十萬。又問韓信。公能將幾何。對曰。臣多多益辦耳。上曰。何為為我臣。信曰。陛下雖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所謂天授。非人力也。是時田橫與賓客五百人亡在海中。上遣使赦橫罪。曰。橫來。大者王。小者侯。不來將加誅。橫曰。臣烹酈食其。今聞其弟酈商為將。臣畏懼不敢奉詔。帝乃詔商曰。田橫至。敢有動者族誅。橫詣洛陽。至尸鄉亭三十里。謂其從者曰。橫與漢王並南面稱孤。今漢王為天子。而橫為亡虜。其辱已甚矣。且橫嘗烹人之兄。今與其弟並肩事主。彼雖畏詔。橫獨不媿于心哉。且陛下不過欲一見我面貌耳。今斬我頭馳三十里。容貌未及變。乃沐浴自刎。令客奉其首。上曰。嗟乎。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立為王。豈不賢哉。為之流涕。而拜其二客為都尉。以王禮葬之。二客穿其廝旁皆自刎而從之。上聞大驚。以橫客為皆賢。聞其餘五百人在海島中。使使召之。聞橫死。亦皆自殺。楚將季布亦已亡匿。投濮陽周氏。漢購之急。周氏乃髡鉗布與家僮數十人。至魯朱家而賣之。朱家心知是季布。因買之。置田舍。乃見滕公曰。季布何罪。臣各為其主用耳。上始得天下。以私怒求一人。何示不廣也。且季布之賢。不南走越。即北走胡。夫忌壯士以資敵國。此伍子胥所以鞭荊王之墓也。夏侯嬰為言之。上乃赦布。拜為郎中。後為中郎將。布立然諾之信。時人為之語曰。得黃金百鎰。不如季布一諾。朱家者為任俠。所藏活者甚眾。豪士以百數。不伐其功。諸所嘗施。唯恐見之。賑人先於貧賤。衣不兼綵。食不重味。專以赴人之急。及布尊貴。朱家遂不復見之。上欲都洛陽。戍卒婁敬求見。說上曰。陛下都洛陽。豈欲與周室比隆哉。上曰然。敬曰。陛下取天下與周室異。周之先。自后稷堯封之邰。積德十餘世。公劉避狄居豳。太王以狄伐故去豳。杖馬策之歧。國人爭歸之。文王為西伯始受命。武王伐殷。八百諸侯。不期而會孟津之上。成王即位。周公之屬傅焉。乃營成周。都洛邑。以為此天下中。四方納貢職。道里均矣。有德則易以王。無德則易以亡。凡居此者。欲務以德致人。不欲阻險。令後世驕奢以虐人。及周之衰。分而為二。天下莫朝。周不能制。形勢弱矣。今陛下用兵取天下。大戰七十。小戰四十。使百姓肝腦塗地。暴骨中野。哭泣之聲未絕。傷夷者未起。而欲比隆周室。臣竊以陛下為不侔矣。夫秦地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卒然有急。百萬之眾可具。因秦之資。膏腴之地。此所謂金城天府之國。陛下都關中。山東雖亂。秦地可全而有也。上問群臣。群臣皆山東人。咸言周七八百年。秦二世而亡。且洛陽東有成皋。西有澠池。背河向洛。其固不敵。此亦足恃也。上疑焉。問張良。張良曰。洛陽雖有此險。其中小。不過數百里。四面受敵。此非用武之國。夫關中左崤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宛之利。阻三面而守。獨以一面東制。諸侯安定。河渭漕輓。足以西給京師。諸侯有變。順流而下。足以委輸。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婁敬之說是也。於是上即日車駕西入關。治櫟陽宮。拜婁敬為郎中。號奉春君。賜姓劉氏。六月壬辰。大赦天下。八月。燕王臧荼反。上自將擊燕。九月虜臧荼。立太尉盧綰為燕王。綰與上同里同日生。少相愛。後以將軍從擊項羽有功。故立為代王。丞相張蒼從擊臧荼有功。封北平侯。蒼明習天下圖書。善用算術。故命以列侯居相府主郡國上計也。 |
《孝惠皇帝紀》 | Library Resources |
3 | 孝惠皇帝... : | 二年冬十月。齊王來朝。王、上之庶兄也。上與王讌飲太后前。置王上坐。如家人禮。太后怒。酌鴆酒令齊王為壽。齊王起。上亦起。太后恐。自反卮酒。王怪之。因偽醉而出。齊內史令王獻城陽郡以尊魯元公主。為湯沐邑。太后嘉而許之。乃遣王歸國。春正月癸酉。有兩龍見於蘭陵人家井中。乙亥夕始不見。本志以為其後趙王幽死之象。隴西地震天開。東北廣十餘丈。長二十餘丈。本志曰。地動陰有餘。天裂陽不足。人主微之應。夏五月大旱。郃陽侯仲薨。七月。相國蕭何薨。諡文終侯。初何病。上自臨問。百歲之後誰可代君者。對曰。知臣莫若君。上曰。曹參何如。對曰。陛下得之矣。何死不恨。初。何買田宅。必居窮僻處。為家不治園屋。且曰。後世賢師吾約。不賢毋為勢家所奪。癸巳。齊丞相曹參為相國。初。參在齊。召長老諸先生數百人。問以時政。長老諸先生言人人殊異。膠西蓋公治黃老術。曰。治道貴清靜而民自定。參乃師蓋公。齊國大治。初田榮欲叛項羽。劫齊處士。不預者死。齊處士東郭先生梁石君隱在劫中。及榮敗。二人媿之。隱居深山。蒯通謂曹參曰。彼東郭先生隱居不出。君未嘗卑禮下節以求士也。願足下禮之。參曰諾。皆以為上客。而齊人安期生嘗干項羽。項羽不用其策。已而羽欲封之。亦不肯受封。曹參聞蕭何薨。告其舍人曰。趣治行。吾且入相矣。使者召參。參始微時與蕭何善。及為齊相有隙。至何疾。所推賢惟參。參為相國。遵何之政。擇郡國吏謹厚者則除為丞相史。其文刻深務聲名者。輒斥去之。日夜飲酒。見人有細過。專覆蓋之。府中無事。上怪而問參不治政事之意。參對曰。陛下聖德。孰與高皇帝。上曰。朕安敢望先帝。又問陛下視臣孰與蕭何。上曰。君似不及也。參曰。陛下言之是也。高皇時與蕭何定天下。法令既具。陛下垂拱。臣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上曰善。民歌之曰。蕭何為法。較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載其清淨。民因寧謐。 |
7 | 孝惠皇帝... : | 五年十月雷。桃李杏棗實。常燠也。春正月。發京師六百里內男女十四萬五千人築長安城。三十日罷。三月。上遊離宮。叔孫通曰。古者春常獻果。今櫻桃始熟。願陛下取獻宗廟。諸果獻自此始。初。通秦時徵為待詔。陳勝等起反。二世詔問群臣博士。群臣博士咸曰。君親無將。將而必誅。宜急發兵擊反賊。二世怒。通進曰。今明主在於上。法令具於下。安得有反賊乎。此真狗盜鼠竊耳。二世乃按誅諸言反者。而拜通為博士。出曰。幾不免虎口。乃遂亡。後從漢。及天下定。通乃召魯諸生學者以定儀法。魯召二人不肯行。曰。公為人臣不忠。專面諛。不諫苟免。今兵革未休。死傷者未收。乃欲定禮樂。公去矣。無汙我。通曰。子真鄙儒。不知時變。乃去之。漢諸禮儀。皆通所定。然猶草創。未能具備矣。夫禮樂。聖人之所以興化致治。太平之本也。本志曰。五經之道同歸。而禮樂之用宜急。治身者斯須忘禮。則暴慢及之。為國者一朝忘禮。則荒亂及之。人含天地陰陽之氣。有善惡喜怒哀樂之情。人稟異性而不能節也。唯聖人能為之節。而不能絕也。故象天地而制禮樂。所以通神明。立人倫。正性情。節萬事者也。有男女之情。有妒忌之心。為制昏姻之禮。有交接長幼之序。為制鄉飲之禮。有哀死思遠之情。為制喪祭之禮。有為崇敬上之心。為制朝覲之禮。喪有哭踊之節。樂有歌舞之容。正人足以副其情。邪人足以防其失。故昏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闕。而淫僻之罪多。鄉飲酒之禮廢。則長幼之序失。而爭訟之獄繁。喪紀之禮廢。則骨肉之恩薄。而背死忘生者眾矣。朝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而侵淩之漸起矣。故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樂以治內而為同。禮以修外而為異。同則和親。異則畏敬。和親則無怨。畏敬則不爭。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二者並行。合為一體。畏敬之意難見。則著之於享獻辭受登降跪拜。和親之說難形。則發之於詩歌詠言鍾石管絃。盡其敬意。而不多其財賄。盡其歡心。而不留其聲音。孔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鍾鼓云乎哉。言明王設禮樂之本也。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作者謂之聖。述者謂之明。王者必因先王之禮樂。順時施宜。有所損益。即人之心稍稍制作。至於太平而大備。周監於二代。禮文尤具。故稱經禮三百,威儀三千。於是教化浹洽。民用和睦。災害不生。禍亂不作。囹圄空虛。三十餘年。孔子美之曰:「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及其衰也。諸侯縱橫。逾越法度。惡禮制之害己。去其篇籍。遭秦滅學。遂以亂亡。夫樂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移人疾。是故先王著其教焉。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故纖微譙偯之音作。而民憂思。闡諧慢易之音作。而民康樂。麤厲猛奮之音作。而民剛毅。廉直正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寬裕和睦之音作。而民慈愛。流僻邪放之音作。而民淫亂。故先王制雅頌之聲。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儀。合生氣之和。導五常之性。使之陽而不散。陰而不奪。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於中而發於外。各安其位而不相奪。足以感動民之善心。不使邪氣得襲焉。是先王立禮樂之方也。黃帝作咸池。顓頊作六莖。帝嚳作五英。堯作大章。舜作大韶。禹作大夏。湯作大濩。武王作大武。周公作勺。咸池。備矣。六莖。澤及根莖也。五英。茂也。大章。章之也。韶。繼也。夏。大也。濩。救也。武言以武功定天下。勺言酌先王之道。自夏以往。其流不可得聞也。殷頌猶有存者。周詩既備。而器用陳張。周官具矣。夫禮樂者。威儀足以充目。聲音足以動耳。詩歌足以感心。故聞其音而德和。省其詩而志正。觀其數而法立。是以薦之郊廟則鬼神享。作之朝廷則君臣和。立之學宮則萬民協。莫不虛己竦神。悅而承流。是以海內通知上德。被服其風。光耀日新。化上遷善。而不自知其所以然。至於萬物化。天地順。而嘉應祥。故《詩》云:「鍾鼓煌煌,磬管鏘鏘,降福穰穰。」《書》云:「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至於末世衰亂。殷紂斷棄先祖之正樂。乃作淫聲。用變亂正聲。以悅婦人。周道既闕。而王官失業。雅頌相錯。禮樂大壞。諸侯設兩觀。乘大輅。大夫八佾舞于庭。政遂郡遲而不變。於是桑閒濮上鄭衛宋楚之聲並出。內則致疾短壽。外則亂政傷民。巧偽之人。因而飾之。以熒亂富貴之耳目。庶人以求利。列國以相聞。故秦穆公遺戎樂而由餘去。齊人饋女樂而孔子行。自此禮樂喪矣。漢興乃復存之。禮樂古事。稍稍增集。夏大旱。江河水少。谿谷水絕。八月。相國曹參薨。諡懿侯。九月長安城成。十月安國侯王陵為右丞相。陳平為左丞相。賜民爵戶一級。 |
8 | 孝惠皇帝... : | 六年十月。齊王肥薨。諡悼惠王。夏六月。武陽侯樊噲薨。諡曰武侯。留侯張良薨。諡文成侯。高帝十四年。留侯果得穀城山下黃石。及薨。與石并葬。復置太尉官。周勃為太尉。太尉秦官掌武事。自先王之立。官名雖不同。其致一也。昔伏羲氏龍名。神農氏火師火名。黃帝雲師雲名。少昊氏鳥師鳥名。顓頊以來為民師民名。有重黎勾芒祝融后土蓐收玄冥之官。唐虞致羲和四子。十有二牧。禹作司空平水土。棄作后稷播種百穀。契作司徒訓五品。皋陶作士官正五刑。垂作共工利器用。益作朕虞育草木鳥獸。伯夷作秩宗典三禮。夔作典樂和神人。龍作納言出入帝命。夏殷所聞略焉。周官則備矣。天官廝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是為六卿。太師太傅太保。坐參天子而議政事。不統職。又立三少為副。曰少師少傅少保。是為三孤。兼卿而九。秦兼天下。建皇帝之號。改立臣官。漢因循而不革。從簡易隨時之宜。丞相金印紫綬。有左右丞相。佐天子助治萬機。高帝更名相國。綠綬。復為丞相御史大夫。位上卿。副丞相。銀印青綬。太尉有長史。丞相置兩長史。御史大夫置兩丞。一曰中丞。外督部刺史。一曰內史。掌祕書。受公卿奏事。舉掌劾章。秩皆千石。武帝置丞相司直。掌左丞相。舉不法。秩比二千石。前後左右將軍。掌武衛。本周末官。秦因之。金印紫綬。位上卿。太常掌郊廟祭祀禮樂典經。景帝更名太常卿。郎中令掌宮殿門戶。宿衛屬官。武帝更名光祿勳。衛尉掌宮門衛士屯兵。諸侯司馬太僕掌輿馬屬官。廷尉掌刑辟。典客掌諸侯歸義蠻夷。景帝更名大行。武帝更為大鴻臚宗正。掌視親屬官治粟內史。掌寶貨。景帝更名大司農令。武帝要改為大司農少府。掌山海河澤之稅及供養內職屬官。凡九卿。秩皆中二千石。丞。皆千石。廷尉無丞。有正監秩。比千石。中尉掌徼巡京師。位秩與卿同。武帝更名執金吾太子太傅少府古官也。將作少府。掌治宗室事。景帝更名大匠詹事。掌后太子家令。景帝更名長信少府。武帝更名長樂少府。將作官。與詹事同。并職。景帝更名大長秋。成帝省詹事。并大長秋典。屬國事。掌蠻夷降者。武帝省職并鴻臚內史。掌京師。景帝分置左右內史。武帝更名內史為京兆尹。左內史為左馮翊主爵。中尉掌列侯。景帝更名為都尉。武帝更名為右扶風。自太子太傅至右扶風秩比二千石丞。六百石。皆秦官。唯內史為周官司隸。周官漢為司隸校尉。掌京師城門屯兵。中壘校尉。掌北軍壘門內外及掌四城門。屯騎校尉。掌騎士。步兵校尉。掌上林。苑門屯兵越騎校尉。掌馹騎馬。長水校尉。胡騎校尉。掌池陽。胡騎射聲校尉。掌待詔。射聲虎賁校尉。掌輜重。騎士皆武帝時置之。西域都尉并加官。以騎都尉使護西域。有副校尉。宣帝置也。自司隸已下至副校尉。秩比二千石。有左右丞。秩六百石。五官中郎將。左右將軍。秩比二千石。光祿大夫。秩比二千石。太中大夫。秩比二千石。掌論議諫議大夫。秩比六百石。奉車都尉。掌御乘輿。駙馬都尉。掌駙馬。秩皆二千石。侍中左右諸曹吏散騎中常侍皆加官。皆列侯將軍大夫騎都尉尚封令太醫令太官令至郎中。無常員。多至數十人。侍中中常侍皆加官。得入禁中。其後侍中。或特綰諸曹吏綬。尚書奏事諸吏。問舉劾。按不法。散騎並乘車輿。給事中黃門亦加官。所加或大夫博士議郎。掌顧問應帝。位次中常侍。侍郎左右。有給事中黃門。侍郎位從將軍大夫官。皆秦制也。凡爵二十級。一曰公士。二曰上造。三曰簪篓。四曰不更。五曰大夫。六曰官大夫。七曰公大夫。八曰公乘。九曰五大夫。十曰左庶長。十一曰右庶長。十二曰左更。十三曰中更。十四曰右更。十五曰少上造。十六曰大上造。十七曰馹馬車庶長。十八曰大庶長。十九曰關內侯。二十曰通侯。以賞功勞。皆秦制。諸侯王。高帝初置之。金印紫綬。治其監官。掌監郡縣。秩比六百石。後為刺史。郡守掌治其郡。郡都尉掌左守典職。皆有丞。縣令長掌治其縣。萬戶以上為令。秩比千石。下至六百石。而不滿萬戶為長。秩皆五百石。皆有丞尉。皆秦制。列侯所食縣曰國。皇太后公主所食曰邑。有蠻夷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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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高后紀: | 荀悅曰。凡三光精氣變異。此皆陰陽之精也。其本在地。而上發於天也。政失於此。則變見於彼。由影之象形。響之應聲。是以明王見之而悟。敕身正己。省其咎。謝其過。則禍除而福生。自然之應也。《詩》云:「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詳難得而聞矣。豈不然乎。災祥之報。或應或否。故稱洪範咎徵。則有堯湯水旱之災。稱消災復異。則有周宣雲漢。寧莫我聽。稱易積善有慶。則有顏冉夭疾之凶。善惡之效。事物之類。變化萬端。不可齊一。是以視聽者惑焉。若乃稟自然之數。揆性命之理。稽之經典。校之古今。乘其三勢。以通其精。撮其兩端。以御其中。參伍以變。錯綜其紀。則可以髣彿其咎矣。夫事物之性。有自然而成者。有待人事而成者。有失人事不成者。有雖加人事終身不可成者。是謂三勢。凡此三勢。物無不然。以小知大。近取諸身。譬之疾病。不治而自瘳者。有治之則瘳者。有不治則不瘳者。有雖治而終身不可愈者。豈非類乎。昔虢太子死。扁鵲治而生之。鵲曰。我非能治死為生也。能使可生者生耳。然太子不遇鵲。亦不生矣。若夫膏肓之疾。雖醫和亦不能治矣。故孔子曰。死生有節。又曰不得其死。然又曰幸而免。死生有節。其正理也。不得其死。未可以死而死。幸而免者。可以死而不死。凡此皆性命三勢之理。推此以及教化。則亦如之何哉。人有不教而自成者。待教而成者。無教化則不成者。有加教化而終身不可成者。故上智下愚不移。至於中人。可上下者也。是以推此以及天道。則亦如之。災祥之應。無所謬矣。故堯湯水旱者。天數也。洪範咎徵。人事也。魯僖澍雨。乃可救之應也。周宣旱應。難變之勢也。顏冉之凶。性命之本也。猶天迴日轉。大運推移。雖日遇禍福。亦在其中矣。今人見有不移者。因曰人事無所能移。見有可移者。因曰無天命。見天人之殊遠者。因曰人事不相干。知神氣流通者。人共事而同業。此皆守其一端。而不究終始。易曰。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言其異也。兼三才而兩之。言其同也。故天人之道。有同有異。據其所以異而責其所以同。則成矣。守其所以同而求其所以異。則弊矣。孔子曰。好智不好學。其弊也蕩。末俗見其紛亂事變乖錯。則異心橫出。而失其所守。於是放蕩反道之論生。而誣神非聖之議作。夫上智下愚。雖不移。而教之所以移者多矣。大數之極雖不變。然人事之變者亦眾矣。且夫疾病有治而未瘳。瘳而未平。平而未復。教化之道。有教而未行。行而未成。成而有敗。故氣類有動而未應。應而未終。終而有變。遲速深淺。變化錯于其中矣。是故參差難得而均矣。天地人物之理。莫不同之。凡三勢之數。深不可識。故君子盡心力焉。以任天命。易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其此之謂乎。呂產為相國。呂祿為上將軍。立營陵侯劉澤為琅邪王。澤高帝族昆弟。本以將軍擊陳豨有功。故封齊。齊人田生嘗遊乏資。以干澤。澤以三百金為田生壽。乃謂太后所幸中謁者張釋卿曰。太后欲王諸呂。及重自發之。恐大臣不聽。今釋卿最幸於太后。何不諷大臣以聞太后。太后必喜。呂氏既王。萬戶侯亦釋卿有。釋卿從之。諸呂已為王。高后賜釋卿金千斤。釋卿以其半進田生。田生不受。又說曰。呂氏之王也。大臣未服。今劉澤於諸劉長。大臣所信。獨不見用。常有觖望也。今令太后裂地十餘縣以王之。彼喜而去。諸呂王益固矣。遂封澤為琅邪王。夏五月。尊昭靈夫人為昭靈后。武哀侯為武哀王。高帝姊宣成夫人為昭哀后。六月。趙王恢自殺。呂產女為趙王后。後宮皆諸呂女也。擅權。王不得自恣。王有愛姬。王后鴆而殺之。王怒。悲憂自殺。呂后以為用婦人言故自殺。無思奉宗廟之禮。廢其嗣。朱虛侯章怒呂氏專權。侍宴。高后令章為酒令。章自請曰。臣將種也。請以軍法行酒令。后可之。酒酣。章進起舞曰。請為太后作歸田之歌。皇太后笑曰。汝安知田事。試說之。曰。深耕穊植。立苗欲疏。非其類者。鉗而去之。高后嘿然。有頃。諸呂有一人亡酒。章追斬之。太后及諸左右大驚。以前許章軍法。無以罪也。因罷。自是諸呂憚章。大臣皆依朱虛侯兄弟以為彊。是時大臣憂諸呂之亂。陸賈說陳平周勃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則權不分。今為社稷計。在二君掌握耳。何不能交太尉勃乎。以千金為太尉結歡。勃亦如之。遂戳力同心。平乃賜賈金五百斤。僮百人。八月。燕王建薨。南越侵長沙。遣隆慮侯周灶將兵擊之。 |
10 | 高后紀: | 八年春。封中謁者張釋卿為列侯。諸中宦者令丞。皆賜爵關內侯食邑。高后夢見物如蒼狗橶后腋。忽然不見。卜之云。趙王如意為祟。遂病腋傷。夏。江水漢水溢流萬餘家。河內水溢流萬家。秋九月辛巳。高后崩于未央宮。諸呂恐為大臣所誅。謀作亂。欲廢少帝而立呂產。朱虛侯婦呂祿女。密聞其謀告章。章乃使人陰告其兄齊王嬰。令發兵西。章及興居欲從中與大臣為內應。誅諸呂。立齊王。齊王令人誘琅邪王。欲令興二國兵。琅邪王既至。因留之。悉發琅邪兵。以中尉魏勃為將軍。并將之。呂產等遣大將軍灌嬰擊齊王。嬰乃陰與齊王約。留兵屯榮陽。曲周侯酈商。其子寄與呂祿善。周勃陳平使人執劫商。而令寄說呂祿曰。高帝與呂后定天下。劉氏所立九王。呂氏所立三王。皆大臣之義。事已布告諸侯王。諸侯王以為宜。今太后崩。少帝幼。足下不急之國守蕃。乃為上將將兵。為大臣諸侯所疑。何不速歸將軍印綬。因以兵屬太尉。請梁王亦歸相印。與大臣盟而之國。高枕而王千里。此萬世之利。祿然其計。報產及諸呂。多以為不便。計未決。祿信寄。與俱出遊。過其姑呂嬃。嬃怒曰。汝為將軍而棄軍。呂氏今無類矣。乃悉出珠玉寶器散之堂下。曰無為他人守也。八月。太尉周勃復令寄謂祿曰。帝使太尉守北軍。欲令足下之國。急歸將軍印綬辭去。不然禍且起。祿遂解印屬典客。而以兵授勃。勃入軍門。行令軍中曰。為呂氏者右袒。為劉氏者左袒。軍皆左袒。勃遂統北軍兵。而朱虛侯將率千人入未央宮斬呂產。辛酉。斬呂祿。諸呂無問長幼皆斬之。大臣謀以為少帝及諸王皆非惠帝子。欲盡誅之。立齊王。議者曰。王暴戾。虎冠之。代王母家薄氏。君子也。且代王親高帝子。於今為長。仁孝聞於天下。以子則順。以賢則大臣安。乃迎代王。東牟侯興居與太僕夏侯嬰陰共入宮中誅少帝。於是告齊王令罷兵。諸呂之始王也。呂后畏大臣及有口辯者。陸賈為太中大夫。自度不能爭之。乃謝病免。於是以所使越時囊中裝千金。以與五子。各二百斤。令為產業。賈常安車駟馬。從歌鼓瑟侍者十人。與其子約曰。過汝家。給人馬酒食。極歡十日。有寶劍直百金。所死家得寶劍一。歲中往來。及過他家。卒不過再三。遊於漢庭公卿之閒。名聲甚顯。及誅呂氏。立孝文。賈頗有力。本傳曰。當孝文之時。天下以酈寄為賣友。賣友者。謂見利而忘義。若寄父為功臣。而又被執劫。雖權賣呂祿。以安社稷。義存君親可矣。淮南丞相張蒼為御史大夫。 |
《孝文皇帝紀上》 | Library Resources |
11 | 孝文皇帝... : | 八年夏。封淮南王子四人。安為阜陵侯。勃為安陽侯。賜為周陽侯。良為東城侯。梁王太傅賈誼。知上將復王之。諫曰。淮南王悖逆無道。陛下幸赦而遷之。疾病而死。天下誰不以王死之為大當。今復尊罪人之子。適足以負謗於天下耳。雖割之而王四子。四子一心。此非有白公子胥興於廣都之中。必有專諸荊軻起於兩楹之間矣。誼又上書言前世事曰。大臣彊者先反。欲天下之治安。莫若眾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制。國小則無邪心。令海內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從制。從制則天下安矣。割地定則為若干國。令諸侯王子孫。各以次授先祖之分地。其地眾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示無所私焉。今進言者皆曰天下已治。臣獨以為未也。夫抱火厝於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方今之勢。何以異此。今大國之王幼弱。漢之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諸侯王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疾而罷。彼自丞慰已下。偏置私人。則難作矣。射獵之娛。與安危之機孰急。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時。尚為難治。假使陛下居齊桓之處。將能九合諸侯而一匡天下乎。假使韓信彭越黥布此數公存者。當此之時。陛下即位能自安乎。今為漢治者。無勤勞之苦。不乏鐘鼓之樂。可使諸侯軌道。天下順治也。承奉宗廟。至孝也。以育群生。至仁也。垂法立業。至明也。當時大治。使後世誦聖德。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罔極。以陛下之明達。因使少知治體者得在下風。致此非難也。陛下誰憚之而久不為此。今天下之勢方倒懸。天子者。天下之首。蠻夷者。天下之足。夷狄徵令。主上之操也。天下供貢。臣下之禮也。足反居上。首顧居下。倒懸如此。莫之能解。甚為執事羞之。陛下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必繫單于頸而制之死命。不獵猛敵而獵田豕。臣竊為陛下不取又今賣童僕者。為之文繡。衣之絲屢。富人嘉會。以綺縠覆牆屋。是故天子后服。所以廟而不宴者也。今庶人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得為后飾。天下之不危者。殆未之有也。三代有天下之長。而秦享世之短。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始生而教。固以行矣。成王在襁褓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太保保其身體。太傅傅其德義。太師導之教訓。又為置之三少。皆上大夫。少保少傅少師。是與太子宴者也。逐去邪人。不使見邪行者。皆選天下端士。孝弟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生則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孔子曰。幼成若天性。習慣若自然。及太子少長。即入於太學。承師道問。既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誹謗之木。敢諫之鼓。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敬也。養三老五更。所以明孝弟也。行以和鸞。步中採薺。趨中大夏。所以明有度也。其於禽獸,見其生不忍其死,聞其聲不食其肉。故遠庖廚,所以長恩,且明有仁也。三代所以長久者。其輔翼太子。必有此具也。及秦即不然。棄禮義辭讓。而上告愬刑罰。使趙高傅胡亥而教之獄。所習非斬劓人。則夷三族。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殺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視殺人如刈草莞。豈惟胡亥之性惡哉。所以導之者非其理也。人主之所慎。在其所趨舍。以禮義治民者積禮義。以刑罰治民者積刑罰。禮義積而民和親。刑罰積而民怨倍。教化行而民康樂。法令行而民哀戚。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古者聖王制為等列。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廉恥節儉。以治君子。大臣有罪。賜死而無戮辱。古者大臣有大譴呵。則白冠氂纓。盤水加劍。造請室而請罪於上。不執縛繫引而行。有大罪。北面跪而自裁。上不使人挫折而刑之。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上設廉恥以遇其臣。臣下則厲節行以報其上。上善其言。自是大臣有罪不及刑獄。誼又以為代邊近匈奴。而梁淮陽皆小。不足以禦捍齊趙。淮陽足以捍吳楚。則無山東之憂。萬世之利。昔秦苦心勞力以除六屬。今陛下垂拱以成六國之禍。不可以言智也。雖身之無事。萬年之後。傳之弱子。不可以言仁愛。後上徙淮陽王武為梁王。王四十餘城。有長星出于東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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