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雜事一: |
昔者,舜自耕稼陶漁而躬孝友,父瞽瞍頑,母嚚,及弟象傲,皆下愚不移。舜盡孝道,以供養瞽瞍。瞽瞍與象,為浚井塗廩之謀,欲以殺舜,舜孝益篤。出田則號泣,年五十猶嬰兒慕,可謂至孝矣。 |
| 雜事一: |
孔子在州里,篤行孝道,居於闕黨,闕黨之子弟畋漁,分有親者多,孝以化之也。是以七十二子,自遠方至,服從其德。魯有沈猶氏者,旦飲羊飽之,以欺市人。公慎氏有妻而淫,慎潰氏奢侈驕佚,魯市之鬻牛馬者善豫賈。孔子將為魯司寇,沈猶氏不敢朝飲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潰氏踰境而徙,魯之鬻馬牛不豫賈,布正以待之也。既為司寇,季孟墮郈費之城,齊人歸所侵魯之地,由積正之所致也。故曰:「其身正,不令而行。」 |
| 雜事一: |
樊姬,楚國之夫人也,楚莊王罷朝而晏,問其故?莊王曰:「今日與賢相語,不知日之晏也。」樊姬曰:「賢相為誰?」王曰:「為虞丘子。」樊姬掩口而笑。王問其故。曰:「妾幸得執巾櫛以侍王,非不欲專貴擅愛也,以為傷王之義,故能進與妾同位者數人矣。今虞丘子為相十數年,未嘗進一賢,知而不進,是不忠也;不知,是不智也。不忠不智,安得為賢?」明日朝,王以樊姬之言告虞子,虞丘子稽首曰:「如樊姬之言。」於是辭位,而進孫叔敖相楚,國富兵強,莊王卒以霸,樊姬與有力焉。 |
| 雜事一: |
中行寅將亡,乃召其太祝,而欲加罪焉。曰:「子為我祝,犧牲不肥澤耶?且齋戒不敬耶?使吾國亡,何哉?」祝簡對曰:「昔者吾先君中行穆子皮車十乘,不憂其薄也,憂德義之不足也。今主君有革車百乘,不憂德義之薄也,唯患車之不足也。夫舟車飾則賦歛厚,賦歛厚則民怨詛矣。且君以為祝有益於國乎?則詛亦將為亡矣,一人祝之,一國詛之,一祝不勝萬詛,國亡不亦宜乎?祝其何罪?」中行子乃慚。 |
| 雜事一: |
楚威王問於宋玉曰:「先生其有遺行耶?何士民眾庶不譽之甚也?」宋玉對曰:「唯,然有之,願大王寬其罪,使得畢其辭。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其為陽陵採薇,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數十人而已也;引商刻角,雜以流徵,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人。是其曲彌高者,其和彌寡。故鳥有鳳而魚有鯨,鳳鳥上擊于九千里,絕畜雲,負蒼天,翱翔乎窈冥之上,夫糞田之鴳,豈能與之斷天地之高哉!鯨魚朝發崑崙之墟,暴鬐於碣石,暮宿於孟諸,夫尺澤之鯢,豈能與之量江海之大哉?故非獨鳥有鳳而魚有鯨也,士亦有之。夫聖人之瑰意奇行,超然獨處;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為哉!」 |
| 雜事二: |
齊桓公得管仲,有霸諸侯之榮;失管仲,而有危亂之辱。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繆公用之而霸。楚不用伍子胥而破,吳闔廬用之而霸。夫差非不用子胥也,又殺之,而國卒以亡。燕昭王用樂毅,推弱燕之兵,破強齊之讎,屠七十城,而惠王廢樂毅,更代以騎劫,兵立破,亡七十城。此父用之,子不用,其事可見也。故闔廬用子胥以興,夫差殺之而以亡;昭王用樂毅以勝,惠王逐之而敗,此的的然若白黑。 |
| 雜事二: |
昔者,鄒忌以鼓琴見齊宣王,宣王善之。鄒忌曰:「夫琴所以象政也。」遂為王言琴之象政狀及霸王之事。宣王大悅,與語三日,遂拜以為相。齊有稷下先生,喜議政事,鄒忌既為齊相,稷下先生淳于髡之屬七十二人,皆輕忌,以謂設以辭,鄒忌不能及。乃相與俱往見鄒忌。 |
| 雜事二: |
故所以尚干將莫邪者,貴其立斷也;所以貴騏驥者,為其立至也。必且歷日曠久乎?絲氂猶能挈石,駑馬亦能致遠,是以聰明捷敏,人之美材也。子貢曰:「回也,聞一以知十。」美敏捷也。 |
| 雜事二: |
扁鵲見齊桓侯,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利也,欲治不疾以為功。」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疾在肌膚,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不悅。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疾在腸胃,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不悅。居十日,扁鵲復見,望桓侯而還走。桓侯使人問之,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鍼石之所及也;在胃腸,大劑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扁鵲已逃之秦國。桓侯遂死,故良醫之治疾也,攻之於腠理。此事皆治之於小者也。夫事之禍福,亦有腠理之地。故聖人蚤從事矣。 |
| 雜事二: |
莊辛諫楚襄王曰:「君王左州侯,右夏侯,從新安君與壽陵君同軒,淫衍侈靡而忘國政,郢其危矣。」王曰:「先生老𠉣歟?妄為楚國妖歟?」莊辛對曰:「臣非敢為楚妖,誠見之也。君王卒近此四子者,則楚必亡矣!辛請留於趙以觀之。」於是不出十月,王果亡巫山江漢鄢郢之地。於是王乃使召莊辛至於趙。辛至,王曰:「嘻!先生來邪!寡人以不用先生言至于此,為之奈何?」莊辛曰:「君用辛言則可,不用辛言又將甚乎!此庶人有稱曰:『亡羊而固牢未為遲,見兔而呼狗未為晚。』湯武以百里王,桀紂以天下亡,今楚雖小,絕長繼短,以千里數,豈特百里哉!且君王獨不見夫青蛉乎?六足四翼,蜚翔乎天地之間,求蚊虻而食之,時甘露而飲之,自以為無患,與民無爭也。不知五尺之童子,膠絲竿,加之乎四仞之上,而下為蟲蛾食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