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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ese Text Proj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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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繁露 - Chun Qiu Fan Lu

[Western Han (206 BC - 9)] Dong Zhong Shu
Books referencing 《春秋繁露》 Library Resour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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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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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自序:
余因推思董書湮抑之繇,蓋武帝崇奉《春秋》本田平津,董生實與之殊趣。生於帝又有以言熒異下吏之嫌,雖其後帝思前言,使其弟子呂步舒以《春秋》義治淮南獄,且輯用生《公羊》議,時複遣大臣就問政典,抑貌敬以為尊經隆儒之節耳。史公稱公孫弘以《春秋》白衣為天子三公,天下學士靡然響風。則當日朝野風尚可以概見。其後眭孟以再傳弟子誤會師說,上書昭帝,卒被刑誅。董云:「難有繼體守文之君,不害聖人之受命。」殆謂如孔子受命作《春秋》,行天子之事耳。弘乃請漢帝索求賢人而退,自封百裡,是直俗禪位也。故史獨稱贏公一傅能守師法。當時禁綱嚴峻,其書殆如後世之遭毀禁,學者益不敢出。乃到劭公釋《傳》,但述胡毋,不及董生,階此故已。韻崇古學,今文益微,《公羊》且被譏議,董書更何自存?是以荀爽對策,請頒制度分別;應劭撰集,中有斷獄之書。則知易代幸存,都未流布,今並此而佚,惜哉!非隋唐人時見徵引,則宋世且無從輯錄此書矣。雖真贗糅雜,而珍共球璧,豈不以久晦之故與?國朝嘉道之間,是書大顯,綴學之士,益知贊研《公羊》。而如龔自珍、劉逢祿、宋翔鳳、戴望之徒,劉宋莊存與甥,似不如莊之矜慎。闡發要眇,頗複鑿之使深,漸乖本旨。承其後者,沿訛襲謬,流為隱怪,幾使董生純儒蒙世詬厲,豈不異哉!

楚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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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楚莊王:
楚莊王殺陳夏徵舒,春秋貶其文,不予專討也。靈王殺齊慶封,而直稱楚子,何也?曰:莊王之行頤賢,而舒之罪重。以賢君討重罪,其於人心善。若不貶,孰知其非正經。《春秋》常於其嫌得者,見其不得也。是故齊桓不予專地而對,晉文不予致王而朝,楚莊弗予專殺而討。三者不得,則諸侯之得,殆此矣。此楚靈之所以稱子而討也。《春秋》之辭,多所況,是文約而法明也。問者曰:不予諸侯之專封,複見於陳蔡之滅。不予諸侯之專討,獨不複見於慶封之殺,何也?曰:《春秋》之用辭,已明者去之,未明者著之。今諸侯之不得專討,固已明矣。而慶封之罪未有所見也,故稱楚子以伯討之,著其罪之宜死,以為天下大禁。曰:人臣之行,貶主之位,亂國之臣,雖不篡殺,其罪宜死,比於此其云爾也。《春秋》曰:「晉伐鮮虞。」奚惡乎晉而同夷狄也?曰:《春秋》尊禮而重信。信重於地,禮尊於身。何以知其然也?宋伯姬疑禮而死於火,齊桓公疑信而虧其地,《春秋》賢而舉之,以為天下法,曰禮而信。不答,施無不報,天之數也。

2 楚莊王:
今我君臣同姓適女,女無良心,不符號。有恐畏我,何其不夷狄也。公子慶父之亂,魯危殆亡,而齊侯安之。於彼無親,尚來擾我,如何與同姓而殘賊遇我。《》云:「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彼先人。明發不味,有懷二人。」人有此心也。今晉不以同姓憂我,而強大厭我,我心望焉。故言之不好。謂之晉而已,婉辭也。晉惡而不可親,公往而不敢到,乃人情耳。君子何恥而稱公有疾也?曰:惡無故自來。君子不恥,內省不疚,何憂於誌,是已矣。今《春秋》恥之者,昭公有以取之也。臣陵其君,始於文而甚於昭。公受亂陵夷,而無懼惕之心,囂囂然輕計妄討,犯大禮而取同姓,接不義而重自輕也。人之言曰:「國家治,則四鄰賀;國家亂,則四鄰散。」是故季孫專其位,而大國莫之正。出走八年,死乃得歸。身亡子危,困之到也。君子不恥其困,而恥其所以窮。昭公難逢此時,敬不取同姓,諜到於是。雖取同姓,能用孔子自輔,亦不到如是。時難而治簡,行枉而無救,是其所以窮也。

4 楚莊王:
子赤殺,弗忍書日,痛其禍也。子般殺而書乙未,殺其恩也。屈伸之志,詳略之文,應之。吾以其近近而遠遠,親親而疏疏也,亦知其貴貴而賤賤,重重而輕輕也。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惡惡也,有知其陽陽而陰陰,白白而黑黑也。百物有合偶,偶之合之,仇之匹之,善矣。《》云:「成儀抑抑,德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仇匹。」此之謂也。《春秋》,義之大者也。視其溫辭,可以知其塞怨。是故於外,道而不顯,於內,諱而不隱。於尊亦然,於賢亦然。此其別內外、差賢不肖而等尊卑也。義不訕上,智不危身。故遠者以義諱,近者以智畏。畏與義兼,則世逾近而言逾謹矣。此定哀之所以微其辭。以故用則天下平,不用則安其身,《春秋》之道也。

6 楚莊王:
古今通達,故先賢傳其法於後世也。《春秋》之於世事也,善複古,譏易常,欲其法先王也。然而介以一言曰:「王者必改制。」自僻者得此以為辭,曰:古苟可循先王之道,何莫相因?世迷是聞,以疑正道而信邪言,甚可患也。答之曰:人有聞諸侯之君射《狸首》之樂者,於是自斷狸首,懸而射之,曰:安在於樂也!此聞其名而不知其實者也。今所謂新王必改制者,非改其道,非變其理,受命於天,易姓更王,非繼前王而王也。若一因前制,修故業,而無有所改,是與繼前王而王者無以別。受命之君,天之所大顯也。事父者承意,事君者儀誌。事天亦然。今天大顯已,物襲所代而率與同,則不顯不明,非天誌。故必徙居處、更稱號、改正朔、易服色者,無他焉,不敢不順天誌而明白顯也。若夫大綱、人倫、道理、政治、教化、習俗、文義盡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無易道之實。孔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乎!」言其主堯之道而已。此非不易之效與?問者曰:物改而天授顯矣,其必更作樂,何也?曰:樂異乎是。制為應天改之,樂為應人作之。彼之所受命者,必民之所同樂也。是故大改制於初,所以明天命也。更作樂於終,所以見天功也。緣天下之所新樂而為之文曲,且以和政,且以同德。天下未遍合和,王者不虛作樂。樂者,盈於內而動發於外者也。應其治時,制禮作樂以成之。成者,本末質文以具矣。是故作樂者必反天下之所始樂於己以為本。舜時,民樂其昭堯之業也,故《韶》。「韶」者,昭也。禹之時,民樂其三聖相繼,故《夏》。「夏」者,大也。湯之時,民樂其救之於患害也,故《濩》。「濩」者,救也。文王之時,民樂其同師徵伐也,故《武》。「武」者,伐也。四者,天下同樂之,一也,其所同樂之端不可一也。作樂之法,必反本之所樂。所樂不同事,樂安得不世異?是故舜作《韶》而禹作《夏》,湯作《濩》而文王作《武》。四樂殊名,則各順其民始樂於己也。見其效矣。《》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於崇,作邑於豐。」樂之風也。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當是時,紂為無道,諸侯大亂,民樂文王之怒而詠歌之也。周人德已洽天下,反本以為樂,謂之《大武》,言民所始樂者武也云爾。故凡樂者,作之於終,而名之以始,重本之義也。此觀之,正朔、服色之改,受命應天制禮作樂之異,人心之動也。二者離而複合,所為一也。

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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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玉杯:
《春秋》譏文公以喪取。難者曰:「喪之法,不過三年。三年之喪,二十五月。今按經,文公乃四十一月方取。取時無喪,出其法也久矣。何以謂之喪取。」曰:春秋之論事,莫重於誌。今取必納幣,納幣之月在喪分,故謂之喪取也。且文公以秋祭,以冬納幣,失於太蚤。《春秋》不譏其前,而顧譏其後,必以三年之喪,肌膚之情也。雖從俗而不能終,猶宜未平於心。今全無悼遠之志,反思念取事,是《春秋》之所甚疾也。故譏不出三年於首而已,譏以喪取也。不別先後,賤其無人心也。緣此以論禮,禮之所重者在其誌。誌敬而節具,則君子予之知禮。誌和而音雅,則君子予之知樂。誌哀而居約,則君子予之知喪。故曰:非虛加之,重誌之謂也。誌為質,物為文。文著於質,質不居文,文安施質?質文兩備,然後其禮成。文質偏行,不得有我爾之名。俱不能備而偏行之,寧有質而無文。雖弗予能禮,尚少善之,介葛廬來是也。有文無質,非直不子,乃少惡之,謂州公實來是也。然則《春秋》之序道也,先質而後文,右誌而左物。「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推而前之,亦宜曰:朝云朝云,辭令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引而後之,亦宜曰:喪雲喪雲,衣服雲乎哉?是故孔子立新王之道,明其貴誌以反和,見其好誠以滅偽。其有繼周之弊,故若此也。

2 玉杯:
《春秋》之法,以人隨君,以君隨天。一日不可無君,而猶三年稱子者,為君心之未當立也。此非以人隨君耶?孝子之心,三年不當。三年不當而逾年即位者,與天數俱終始也。此非以君隨天邪?故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春秋》之大義也。《春秋》論十二世之事,人道浹而王道備。法布二百四十二年之中,相耿左右,以成文采。其居參錯,非襲古也。是故論《春秋》者,合而通之,緣而求之,五其比,偶其類,覽其緒,屠其贅,是以人道浹而王法立。以為不然?今夫天子逾年即位,諸侯於封內三年稱子,不在經也,而操之與在經無以異。非無其辨也,有所見而經安受其贅也。故能以比貫類、以辨付贅者,大得之矣。

3 玉杯:
人受命於天,有善善惡惡之性,可養而不可改,可豫而不可去,若形體之可肥,而不可得革也。是故雖有至賢,能為君親含容其惡,不能為君親令無惡。事親亦然,忠孝之極也。非至賢安能如是?父不父則子不子,君不君則臣不臣耳。

5 玉杯:
君子知在位者之不能以惡服人也,是故簡六藝以贍養之。《》《》具其志,《禮》《樂》純其養,《》《春秋》明其知。六學大,而各有所長。《》道誌,故長於質。《禮》制節,故長於文。《樂》詠德,故長於風。《》著功,故長於事。《》本天地,故長於數。《春秋》正是非,故長於治人。能兼得其所長,而不能遍舉其詳也。礦人主大節則知暗,大博則業厭。二者異失同貶,其傷必到,不可不察也。是故善為師者,既美其道,有慎其行,齊時蚤晚,任多少,適疾徐,造而勿趨,稽而勿苦,省其所為,而成其所湛,故力不勞而身大成。

6 玉杯:
《春秋》之好微與?其貴誌也。《春秋》修本末之義,達變故之應,通生死之志,遂人道之極者也。是故君殺賊討,則善而書其誅。若莫之討,則君不書葬,而賊不複見矣。不書葬,以為無臣子也;賊不複見,以其宜滅絕也。今趙質弒君,四年之後,別牘複見,非《春秋》之常辭也。古今之學者異而問之,曰:是弒君何以複見?猶曰:賊未討,何以書葬?何以書葬者,不宜書葬也而書葬。何以複見者,亦不宜複見也而複見。二者同貫,不得不相若也。質之複見,直以赴問,而辨不親弒,非不當誅也。則亦不得不謂悼公之書葬,直以赴問而辨不成弒,非不當罪也。若是則《春秋》之說亂矣,豈可法哉。無比而處之,誣辭也。今視其比,不當死,何以誅之?《春秋》赴問數百,應問數千,同留經中。翻援比類,以發其端。卒無妄言而得應於傳者。今使外賊不可誅,故複見,而問曰此複見何也,言莫妄於是,何以得應乎?故吾以其得應,知其問之不妄。以其問之不妄,知質之獄不可不察也。夫名為弒父而實免罪者,已有之矣;亦有名為弒君,而罪不誅者。逆而距之,不若徐而味之。且吾語質有本,《》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此言物莫無鄰,察視其外,可以見其內也。今案盾事而觀其心,願而不刑,合而信之,非篡弒之鄰也。按盾辭號乎天,苟內不誠,安能如是?是故訓其終始無弒之志。掛惡謀者,過在不遂去,罪在不討賊而已。臣之宜為君討賊也,猶子之宜為父嘗藥也。子不嘗藥,故加之弒父;臣不討賊,故加之弒君。所以示天下廢臣子之節,其惡之大若此也。故盾之不討賊,為弒君也,與止之不嘗藥為弒父無以異。盾不宜誅,以此參之。問者曰:夫謂之弒而有不誅,其論難知,非蒙之所能見也。故赦止之罪,以傳明之。盾不誅,無傳,何也?曰:世亂義廢,背上不臣,篡弒覆君者多,而有明大惡之誅,誰言其誅。故晉趙質、楚公子比不誅之文,而弗為傳,弗欲明之心也。問者曰:人弒其君,重卿在而弗能討者,非一國也。靈公弒,趙盾不在。不在之與在,惡有厚薄。《春秋》責在而不討賊者,弗擊臣子爾也。責不在而不討賊者,乃加弒焉,何其責厚惡之薄、薄惡之厚也?曰:《春秋》之道,視人所惑,為立說以大明之。今趙盾賢而不遂於理,見其善,莫見其罪,故因其所賢而加之大惡,擊之重責,使人湛思而自省悟以反道。曰:吁!君臣之大義,父子之道,乃到乎此,此所由惡薄而責之厚也。他國不討賊者,諸斗筲之民,何足數哉?弗擊人數而已。此所由惡厚而責薄也。傳曰:輕為重,重為輕,非是之謂乎?故公子比嫌可以立,趙盾嫌無臣責,許止嫌無子罪。《春秋》為人不知惡而恬行不備也,是故重累責之,以矯枉世而直之。矯者不過其正,弗能直。知此而義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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