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論修禮書: |
或問:「禮書所引伊川言『古者養士,其公卿大夫士之子弟,固不患於無養,而庶人子弟之入學者,亦皆有以養之』,不知是否?」曰:「恐不然。此段明州諸公添入,當刪。不然,則注其下云:『今按,程子之言,未知何所據也。古者教士,其比閭之學,則鄉老坐於門而察其出入。其來學也有時,既受學,則退而習於其家。及其升而上也,則亦有時。春夏耕耘,餘時肄業,未聞上之人復有以養之也。夫既給之以百畝之田矣,又給之以學糧,亦安得許多糧給之耶!周禮自有士田可攷。史記言孔子養弟子三千人,而子由古史亦遽信而取之,恐不然也。』想得弟子來從學者,則自栏糧,而從孔子出遊列國者,則食孔子之食耳。然孔子亦安得許多糧?想亦取之列國之饋爾。孔子居衛最久,所以於靈公孝公,有交際、公養之仕,其所以奉孔子者必厚,至他國則不然矣。故晏子諫齊景公勿用孔子之言曰:『游說丐貸,不可以為國。』孟子之時,徒眾尤盛。當時諸侯重士,又非孔子之時之比。春秋時人淳,未甚有事,故齊晉皆累世為伯主,人莫敢爭。戰國之時人多姦詐,列國紛爭,急於收拾人才以為用,故不得不厚待士。」又曰:「古者三年大比,興其賢者能者而進於天子,大國三人,中國二人,小國一人,不進則有罰。看來數年後所進極多。然天子之國亦小,其員數亦有限,不知如何用得許多人?今以天下之大,三年一番進士,猶無安頓處,何況當時?白虎通曰:『古者諸侯進士,一不當則有罰,再不當則削其地,三不當則罷之廢之,而託於諸侯為寓公。』恐無此理,蓋出後世儒者之傅會。進士不當,有甚大過?而遂廢其君,絕其社稷耶!」或曰:「想得周家此法,行之殊不能久。成康數世之後,諸侯擅政,天子諸侯之公卿大夫,皆為世臣盤據,豈復容外人為之耶?」曰:「然。兼當時諸侯國中,亦自要人才用,必不會再貢之於天子。天子亦自擁虛器,無用他處。當時天子威令不行,公卿大夫世襲,諸侯之國猶寬;古人才之窮而在下者,多仕於諸侯之國。及公室又弱,而人才復多仕於列國之大夫。當時為大夫之陪臣者,其權甚重。大夫執一國之權,而陪臣復執大夫之權。所以說『祿去公室』,『陪臣執國命』。」又曰:「以爵位言之,則大夫亦未甚尊,以權勢言之,則甚重。自天子而下,三等便至大夫。」又曰:「再命為士,三命為大夫,天子之大夫四命,小國之大夫再命,或一命。一樣小小官職,皆無命。他命禮極重。」又問:「當時庶民之秀者,其進而上之,不過為大夫極矣。至於公卿之貴,皆世臣世襲,非若今之可以更進而代為也。則士之生於斯時者,亦可謂不幸矣。」曰:「然。然當時之大夫宰臣,其權甚重。如晉楚齊諸國,其大夫皆握天下之權,操縱指麾,天下莫不從之。其宰臣復握大夫之權,蓋當時其重在下,其輕在上。今日則其重在內,其輕在外,故不同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