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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五十五

《卷五十五》[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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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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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後編卷五十五刑部尚書徐乾學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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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五十五起閼逢涒灘三月盡七月,凡五月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徳神文聖武睿哲明孝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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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歴四年三月乙丑,以殿中侍御史㑹稽王絲為荆湖南路體量安撫、提舉捉賊,代張庚也。 諫官歐陽修言:「江、淮之民,上被天灾,下苦盗賊,內應省司之重歛,外遭轉運之誅求,比於他方,被苦尤甚。今若不加存䘏,将來,繼以凶荒,則飢民之與疲怨者相呼而起,其患害不比王倫等偶然狂叛之賊也。臣謂民怨已久,民疲可哀,因其困時,宜速施惠。伏望聖慈特遣一二使臣,分詣江、淮名山,祈禱雨澤,仍下轉運司并州縣,各令具逐處亢旱次第奏聞,及一面多方擘畫,賑濟窮民,無至失時,以生後患」。丙寅,遣內侍詣兩浙、江、淮祠廟祈雨。 丁卯,以天章閣侍講楊安國為直龍圗閣,崇政殿說書趙師民為天章閣侍講,並賜三品服。初,帝謂輔臣曰:「安國師民乆,侍經筵,其行義淳質,乃先朝崔遵度之比」。因褒擢之。己巳,以職方貟外郎、同判豋,聞鼓院張堯佐提㸃開封府諸縣鎮公事。諫官余靖言:「外議皆云堯佐識見淺近,依託後宫之勢,已得內降指揮,改賜章服,又從內批與省府差遣,大臣依違不能堅執,遂與府界提㸃外議籍藉如此,竊恐上累聖徳。若陛下必欲愛之,不若與有職田,一近郡,足以表陛下,屈已從公之徳,於堯佐資敘亦無所損也」。又言:「堯佐,修媛之世父,進用不宜太遽。頃者郭后之禍起于楊尚,不可不監」。帝曰:「朕豈以女謁進人,亦因臣僚論薦而後用,如物議不允,當更授以一郡」。帝雖有此言,堯佐竟不出。 癸酉,祠部郎中、集賢校理錢仙芝决配沙門島,坐知秀州受枉法贓罪當死,特貸之。前兩浙轉運使王琪降知婺州,兩浙轉運使邵飾降知洪州,並坐按發仙芝在諫官奏劾之後也。 甲戍,命鹽副使魚周詢、宫苑使周惟徳徃陜西,同都轉運使程戡相度鑄錢及修水洛城利害以聞。先是,韓琦以修水洛城為不便,奏罷之,鄭戬固請終役,琦還自陜西,戬罷四路都部署,改知永興,又極言城水洛之便,役不可罷,命劉滬、董士亷督役如故,知渭州尹洙及涇原副都部署狄青相繼論列,以為修城有害無利,議者紛紛不决,故遣周詢等行視。戬初命涇原都監許遷将兵為修城之援,及戬罷統四路,洙亟召遷還,又檄滬士亷罷役,且召滬士亷蕃部皆遮止滬士亷等,請自備財力修城,滬士亷亦以屬户,既集官物,無所付,又恐違蕃部意别生他變,日増版趣役,洙再召之,不從,洙亟命瓦亭寨都監張忠徃代滬,又不受,洙怒,命青領兵廵邉,追滬士亷,欲以違節度斬之,青械二人送徳順軍獄,時周詢等猶未至也,蕃部遂驚,優争収積,聚殺吏民為亂,又詣周詢等訴,周詢等具奏,詔釋滬士亷,令卒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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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中曰:城水洛之役,當以鄭戬、劉滬之言為是,而韓琦、尹洙之言為非。以韓、魏諳練西戎,知取横山之便,而不知城水洛之便,亦猶趙普能與太祖收藩鎮兵權,而異時復以夏臺之地賜保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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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知政事范仲淹言:「劉滬、董士亷,元禀四路都部署節制,徃修水洛城,即非二人擅興,况劉滬是㳂,邉有名将,佐累有戰功,國家且須愛惜,不可輕棄,恐狄青因怒輒行軍法,則邉上将佐必皆銜怨,謂國家負此有勞之臣,人人解體,誰肯竭力邉事?其董士亷,是朝廷京官,亦與将佐一例枷勘,更未合事理。昔陳湯矯詔命以殺敵,王濬違節制以下呉,皆釋罪封侯,以勸将帥,伏望聖慈特遣中使乗驛徃彼,委魚周詢、周惟徳,取勘劉滬等所犯,因依情罪聞奏,仍送邠州拘管,聽侯朝㫖,以彰陛下保庇邉将之恩,使竭力效死,以報聖徳」。 諫官歐陽修言:「臣風聞湖南蠻賊,近日漸熾,鋒不可當,止可招攜,卒難翦撲,而楊畋等急於展効,恐失事機,以臣思之,莫若罷兵曲赦,示信推㤙,庻幾招之,可使聼命,臣亦廣詢南方來者云:我若推信,彼不難招,大則希一班行,其次不過殿侍,正蠻叛者,得一團主之名亦足矣!莫猺之類,使安耕織,而歲翰皮粟得為平民,乃彼大幸,今若撃之不已,則其為害愈深。况漸近夏暑,南方燀濕,士卒不習水土,須慮死傷,且恐廹之太急,潭、郴、全、邵諸寨向化之蠻,皆誘脅而起,則湖南一路可為國家之憂。臣欲乞速令兩府大臣,深究招殺之利害,共思長䇿,决定廟謨,若遷延後時,致彼猖熾,不幸官吏頻遭殺害,則朝廷之體,難為屈法而招彼亦以其罪既多,必恐不能自信,兵乆不解,害未有涯,伏望聖明斷之在早」。 余靖言:「臣訪聞荆湖南路州軍,以羣盗之故,因去山二十里,禁民不得耕種,不知出自何人指揮?此乃驅民為盗耳,故半年之中,聚至三四千。伏乞特降指揮,切責湖南諸臣,疾速出榜告諭人户,令依舊任便耕種」。又言:「湖南初以錢絹購斬蠻賊首級,軍人利於厚賞,道上逢人,即以為賊而殺之,至有頭挿標識以免官軍之害者,由是標識者賊人殺之,無標識者,則官軍殺之,今又頓兵九疑,以盡殺為期,則一方之民永陷塗炭矣!伏乞朝廷特推恩意,抽回九疑之軍,其蠻人首領,許以官封平民,各令歸業,以示陛下含忍之徳」。又言:「今春蠻賊氣焰漸盛,盖縁官軍枉殺良民,以貪厚賞,近山百姓皆入賊中,楊畋等攻賊巢穴,意在蕩除,由是賊出攻城,以争死命,雖聞朝廷屡令招撫,而楊畋鷙勇,但欲净盡賊徒,臣愚以為慿朝廷之力,取數千之賊,勝之未足為武,不勝適足為羞,今來民皆逃亡,賊無蓄積,必須急戰,乃見勝負,若能盡賊,但恐百姓亦盡。臣竊料賊勢已窮,欲降乆矣,但縁楊畋固執前議,賊亦恨之,畋不罷去,賊必疑貳,伏乞朝廷詳酌大計,不可重惜楊畋而輕湖南一路百姓。 范仲淹等意欲復古勸學,數言興學校,本行實。詔近臣議。於是宋祁、王拱辰、張方平、歐陽修等八人合奏曰:「教不本於學校,士不察於鄉里,則不能覈名實。有司束以聲病,學者專於記誦,則不足盡人材。此獻議者所共以為言也。謹參考衆說,擇其便於今者,莫若使士皆土著而教之於學校,然後州縣察其履行,學者自皆修飭。 乙亥,下詔令州縣皆立學,《東都事畧》云:諸路州、府、軍、監,並立學如修學者,多及二百人以上,許更置縣學。本道使者選属部官為教授,三年而代,選於吏員不足,取於郷里宿學有道業者,三年無私譴,以名聞,士須在學習業三百日,乃聽預秋賦,舊嘗充賦者,百日而止,親老無兼侍,取保任,聽學於家,而令試于州者相保任,所禁有七:曰隠憂匿服,曰嘗犯刑責,曰行虧孝弟,有状可指,曰明觸憲法,兩經贖罰,或不經贖罸而為害。郷黨曰:籍非本土,假户冒名。曰父祖。犯十惡四等以上罪,曰工商雜類,或嘗為僧道,皆不得預,進士試三塲,先䇿,次論,次詩賦,通考為去取而罷貼經墨義,又以舊制用詞賦聲病偶切,立為考式,一字違忤,已在絀落,使博識之士,臨文拘忌,俯就規檢,美文善意,鬱而不伸,如白居易性習相近逺賦,獨孤綬放馴象賦,皆當時試於禮部對偶之外,自有意義可觀,宜許倣唐體,使馳騁於其間。士子通經術願對大義者,試十道,以曉析意義為通,五通為中格,三史科取其明史意而文理可采者,明法科,試斷案,假立甲乙罪,合律令法意、文理優者為上等」。此即范仲淹等所陳十事,其三曰精貢舉也。 己卯,帝於邇英閣出御書十三軸,凡三十五事。一曰遵祖宗訓,二曰奉真考業,三曰祖宗艱難不敢有墜,四曰真宗愛民孝思感噎,五曰守信義,六曰不巧詐,七曰好碩學,八曰精六藝,九曰謹言語,十曰待耆老,十一曰進靜退,十二曰求忠正,十三曰懼責極,十四曰保勇将,十五曰尚儒籍,十六曰議釋老,十七曰重良臣,十八曰廣視聼,十九曰功無迹,二十曰戒喜怒,二十一曰明巧媚,二十二曰分希㫖,二十三曰從民欲,二十四曰戒滿盈,二十五曰傷暴露兵,二十六曰哀鰥寡民,二十七曰訪屠釣臣,二十八曰講逺圖術,二十九曰辨朋比,三十曰斥諂佞,三十一曰察小忠,三十二曰監迎合,三十三曰罪已為民,三十四曰損躬撫軍,三十五曰一善可求,小瑕不廢。顧丁度等曰:「朕觀書之暇,取臣僚上言及進對事目可施於治者,書以分賜卿等度」及曽公亮、楊安國、王洙等拜賜。因請注釋其義,帝許之。 庚辰,録唐郭子儀後。 壬午,以國子監直講石介直集賢院兼國子監直講。時韓琦乞召試介,詔特除之。 甲申,免衡道州、桂陽監民經猺賊刼略者賦役一年。 丙戌,丁度等上答邇英聖問一卷,帝覧之終篇,指其中事體大者六事,付中書、樞宻院,令奉行之。答聖問者,即所釋前所賜三十五事也。 丁亥,帝謂輔臣曰:「朕每令講讀官敷經義於前,未嘗令有諱避。近講詩國風,多刺譏亂世之事,殊得以為監戒」。章得象對曰:「陛下留思六經,能逺監前代興亡之迹,此誠圖治之要也」。 知審刑院丁度喜論事。舊制,轉運使及藩鎮之臣辭謁皆賜對。帝初即位,詔中書、樞宻院附奏之。度言:「臣下出外,必有所陳,今一切令附奏,非所以防壅蔽也」。又以內臣治詔獄為不可,因援唐制三司參按故事,請任御史,罷內臣。 詔權停貢舉。 契丹、党項諸部叛附於夏。先是,元昊侵党項,契丹遣延昌宫使髙嘉努讓之,元昊不聽,命党項等部皆背契丹而降之。 夏四月乙未,監察御史裏行李京言:「近聞契丹築二城於西北,南接代郡,西交元昊,廣袤數百里,盡徙㳂邉生戶及豐州、麟州被虜人口居之,使絶歸漢之路,違先朝誓書,為賊聲援,其畜計不淺,况國家前年方修河北㳂邉,故滿城隂城,再盟之後,尋即罷役,請下河東安撫司詰其因依,或因賀乾元節使人還,責以信誓,使罷二城,以破未然之患」。從之。 歐陽修言:「近聞狄青與劉滬等争水洛城事,枷送滬等徳順軍,竊以邉将不和,用兵大患,况狄青、劉滬等皆是可惜之人,事體須要兩全,利害最難處置。且水洛城,自曹瑋以來,心知其利,患於難得,未暇經營,今滬能得之,則其功不小,於秦州之利極多,正宜責其必成,而狄青所見不同,遂成釁隙,國家近年邉兵屡敗,常患大将無權,今若沮青而釋滬,則不惟青意不足兼縁邉,諸将皆挫其威,此其不便一也。滬經營水洛之初,奮身力戰,然後誘而服從,乃是諸蕃族畏滬之威信,今忽見滬得罪入獄,則新降生户豈不驚疑?若使翻然復叛,則自今邉将欲以威信招諸族,誰肯聽從?不惟水洛更無可城之期,兼㳂邉生户永無可招之理,此其不便二也。近遣魚周詢定奪利害,臣謂宜命一中使,令周詢宻諭狄青曰:滬城水洛,非擅役衆,盖初有所禀,且築城不比行師,滬見利堅執,意在成功,不可以違節制加罪,今不欲直釋滬以挫卿之威,宜自釋之後,若出師臨陣而違節制者,自當以軍法從事,然後又諭滬曰:汝違大将命,自合有罪,今以汝城水洛有功,故使青赦爾,責爾卒事以自贖,俟城成,則又戒青不可幸其失城,以遂偏見?如此則水洛之利可固,蕃户之恩信不失,邉将立事者不懈,大将之威不挫。茍不如此,未見其可也。 丙申,詔湖南民誤為征猺軍所殺者,賜帛存撫其家。 丁酉,以宜州蠻區希範叛,命京西轉運按察使杜把為廣南西路轉運按察使兼安撫使。諫官余靖言:「朝廷蓄養賢俊,當如民家收積財貨,平時先有營度,至急乃得其用。伏自去年以來,陜西舉知州始用杜把,三司,擇判官則又用把京,西多盗賊則又用把。今兹蠻人作叛,則又用把,皆席未遑暖而即移之,是使把有奔命之勞,朝廷有乏賢之歎,何觀聽之不廣,示天下之狹也?設使别路,更有賊盗,則将又移杞,無乃取笑四方乎?伏望勅諭兩府大臣,廣思博採天下賢才,以應萬務,無使臨事倉卒,有乏才之嘆」。 戊戌,上謂輔臣曰:「自昔小人多為朋黨,亦有君子之黨乎?」范仲淹對曰:「臣在邉時,見好戰者自為黨,而怯戰者亦自為黨,其在朝廷邪正之黨亦然,惟聖心所察耳!茍朋而為善,於國家何害也?」初,吕夷簡罷相,夏竦授樞宻使,復奪之,代以杜衍同時進用,富弼、韓琦、范仲淹在二府,歐陽修等為諫官,石介作《慶厯聖徳詩,言進賢退,姦之不易姦,盖斥夏竦也,竦銜之,而仲淹等皆修素所厚善,修言事,一意徑行,畧不以形迹嫌疑顧避,竦因與其黨造為黨論,目衍仲淹及修為黨人,修乃作朋黨論上之,略曰:「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争先,或利盡而交踈,則反相賊,害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于是為黨論者惡修摘語其情状,至使內侍藍元震上疏言范仲淹、歐陽修、尹洙、余靖前日蔡㐮,謂之四賢斥去,未幾復還京師,四人得時,遂引蔡㐮以為同列以國家爵禄為私惠,膠固朋黨,逓相提挈,不過三二年,布滿要路,則誤朝迷國,誰敢有言,帝終不之信也。此一節在修進論前,更詳之。 己亥,帝謂輔臣曰:「上封者,以河東芻糧不繼,數請廢麟州,其利害如何?」章得象對曰:「麟州四面蕃漢,皆為元昊所掠,野無耕民,一路困於饋運,欲更其寨,徙其州,少近府州,以省邉民之役」。帝曰:「州不可廢,但徙屯兵馬,少近府州,别置一城,亦可紓其患也」。乃命右正言歐陽修徃河東,與轉運使議之。初,河東轉運使張奎於晋州鑄鐡錢,而民多盗鑄,又晋州礬比歲課益虧,并下修計度之。 庚子,以度支判官李絢為京西轉運、按察使。時范雍知河南,王舉正知許州,任中師知陳州,任布知河陽,並二府舊臣,絢皆以不才奏之。居半歲,召入,修起居注。修注在十一月。 己酉,監修國史章得象上新修國朝㑹要一百五十卷。 壬子,判國子監王拱辰、田况、王洙、余靖等言:「首善當自京師漢太學二百四十房、千八百餘室,生徒三萬人,唐學舍亦千二百間,今取才養士之法盛矣,而國子監才二百楹,制度狹小,不足以容學者,請以錫慶院為太學,葺講殿,備乗輿臨幸,以潞王宫為錫慶院」。從之。 始狄青械劉滬、董士亷送徳順軍獄,尋有詔移邠州,既而釋二人,令徃水洛城訖役,須勘到罪,状别聽㫖。丙辰,諫官歐陽修言:「自西事以來,擢用邉将,能立功效者殊少,惟范仲淹築大順城、种世衡築青澗城、劉滬築水洛城,滬尤為艱勤,功不在二人下,今若曲加輕沮,則武臣無復為朝廷作事。且滬若不在水洛,恐他人不能綏撫,茍别致生事,則今自蕃部更難招緝,今利害甚明,但得大臣公心,不曲為尹洙顧慮,則邉防不致生患,望聖意斷而行之」。余靖亦言:「乞早降指揮,諭魚周詢:如所築新城實利,即應留滬等專守此城,招撫蕃部,仍以此意誡勅狄青、尹洙,今後行事,不可如此倉卒。朝廷若以滬與青等既有私隙,不欲令在一路,則寕移青等,不可移滬,以失新附之心。 命集賢校理歴城張掞徃江淮、兩浙路轉運司體問利害事。掞初調臨淄主簿,李廸薦知益都縣,罷里正弗用,而賦租以時入。石介獻《息民論,請以益都為天下法。明道中,京東大饑,盗賊充斥,御史中丞范諷薦掞才可治劇,以天平節度推官知掖縣。民訴旱災,請蠲州,不可,掞乃自為奏上之,詔悉蠲豋、萊稅。 五月壬戌朔,樞宻副使韓琦、参知政事范仲淹並對於崇政殿,上四策曰:「元昊雖暫求通順,後如物力稍寛,必有長驅深入,并吞闗輔之心,何以知之?漢多叛人陷於窮漠,必以劉元海、苻堅元魏故事,日夜游說元昊,使其侵取漢地,而以漢人守之,則富貴功名,衣食嗜好如其意,乃知非獨元昊志在侵漢,實漢之叛人日夜為賊謀也!朝廷若從其和,則契丹要功,下視中國,若拒絶之,則元昊今秋必復大舉,契丹尋問所以拒絶元昊之故,或便稱兵塞外,張勢脇我國家,必調陜西兵将移于河北,河北未戰而西陲已虚,元昊乗虚而來,必得志於闗輔,此二冦交結之勢,何以禦之?臣等試畫其策:一曰西戎通順,實圖休息,陛下當如唐髙祖、太宗隆禮,敦信以盟,好為行權,選将簡卒,以攻守為實䇿,彼不背盟,我則撫納無倦,彼将負徳,我則攻守有宜,此和䇿之得也。二曰久守之計,莫如畜土,兵盖其衆,諳山川而多習戰鬭,比之東兵,其功相倍,然㳂邉次邉土兵數少,分守不足,須更招近裏土兵,願益𨽻邉寨者,即遷其家而團集之,又㳂邉弓箭手,必使聚居險要,每一兩指揮,共修一堡,以完其家,與城寨相應,小至則使熟户蕃兵暨弓箭手與諸寨土兵共力禦之,大舉則次邉軍馬盡可駐於堅城,以待敵之進退,彼将進而無利,退而有禍,不三兩舉,勢必敗亡,此守策之得也。三曰横山一帶蕃部,東至麟府,西至秦渭,二千餘里,人馬精勁,慣習戰鬭,我以堅城據之,以精兵臨之,彼既樂其土,復逼以威,必須歸附,以圖自安,元昊若失横山之勢,則斷其右臂矣,此攻策之得也。四曰臣等既陳三策,又以契丹為憂,請朝廷力行七事,以防大患,一宻為經畧。二、再議兵屯,三專於選将,四急於教戰,五訓練義勇,六修京師外城,七、宻定討伐之謀。是日,𤦺仲淹指陳於帝前,數刻,乃罷諫官余靖言:竊聞大臣建議,內有修京城、置府兵二事,臣聞無戎而城,春秋所譏,守在四夷,義不如此,又前歲以邉鄙之警,而河北諸路揀㸃郷兵,天下百萬農夫,皆失其業,是鄉兵之利未集而先致其害也。二策竟不果行。罷置府兵,已附三年九月丁卯,乃十事之七也。靖言不得其時,因韓、范請修京城,并附此。 先是,鄭戬奏修水洛城,乞令韓琦不預商量,琦言臣任西邉,在涇原、秦鳯兩路於水洛城事,比他人知之甚詳」,遂陳所見利害凡十三條,詔劄與魚周詢、鄭戬等,而周詢、及戬已先具奏修城之利,且言水洛城今欲畢工,惟女墻未完,棄之誠可惜,宜遂令訖役,乃詔戬等卒城之。丁卯,遣內殿崇班陳惟信徃涇原路催修水洛城。 己巳,徙知慶州孫沔知渭州,知渭州尹洙知慶州,用歐陽修議也。 庚午,録繋囚。 壬申,幸國子監,謁至聖文宣王。有司言舊儀止肅揖,帝特再拜,賜直講、大理評事孫復五品服,遂幸昭烈武成王廟,又幸玉津園觀種稻,宴從臣尋召復為邇英閣祗候說書楊安國言其講說多異先儒,乃罷之。 癸酉,撫州上金谿縣所得生金山重三百二十四兩,帝令藏於龍圖閣瑞物庫。考異宋史,獻金山在乙亥日,今從長編。 乙亥,衛尉寺丞丘濬降饒州軍事推官、監邵武軍酒税。上封者言濬先作詩一百首,訕謗朝政,故有是命。仍令福建路轉運、提刑司常切覺察,如有違越,並具以聞。始,執政欲重誅之,帝曰:「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古有郇模哭市,其斯人之徒與」。乃薄其罪。此據張唐英政要。 丁丑,歐陽修言:「臣親至河外,相度移廢麟州,今條其利害措置之說為四議:一曰辨衆說。竊詳前後臣僚所請,其說有四:或欲廢為寨,或欲移近河,或欲抽兵馬以减省饋運,或欲添城堡以招集蕃漢,然廢為寨而不能减兵則不可,茍能减兵而省費,則何害為州?且其城壁堅完,地形髙峻,乃是天設之險,可守而不可攻,其至黄河,與府州各纔餘百里,若徙之近河,不過移得五七十里,而棄易守難攻之天險,以此而言,移廢二說,未見其可。至如抽减兵馬,誠是邉議之一端,然兵冗不獨麟州大弊,乃此五寨,若只减麟州而不减五寨,與不减同?凡招緝蕃漢之民,最為實邉之本,然非朝廷一一力可自為,必須令邉臣乆任,漸推恩信,不限嵗年,使得失不係於朝廷之意,而營緝如其家事之專,方可收其逺效,非二年一替之吏所能為也。二曰校存廢。今河外之兵,除分休外,尚及二萬人,大抵盡河東二十軍州,以贍二州五寨,為河外數百邉户,而竭數百萬民財,以此而思,則似可廢,然未知可存之利者,二州五寨,雖云空守無人之境,然賊亦未敢據守吾地,是尚能斥賊於三二百里外,若麟州一移,則五寨勢亦難存,兀爾府州偏僻孤壘,自守不暇,使賊可以據我城堡,耕牧我田土,夾河對岸,為其巢穴也。以此而慮,則不可不存,然須得存之之術。三曰减寨卒。請於建寜,只留一千人,置一都廵檢,其鎮川、中候、百勝三寨,各留五百,其餘寨兵所减者,皆屯於清塞堡,以一都廵檢領之,縁此堡最在近東,隔河便是保徳軍,屯兵可以就保徳請糧,不煩輸運過河盖都不去,百里之內,非是减兵,但那移就食而已,如此則河外費省,民力可紓。四曰委土豪。所謂土豪者,其材勇威名足以畏敵,又能諳敵情偽,如委以一州,則當視其州,如家係已休戚,其戰自勇,其守自堅,又旣是土人,與其風俗情接,衆亦喜附之,可使,自招集蕃漢之民,是外能捍賊而戰守,內可緝民實邉,省費减兵,無所不便,比於命吏而徃,凡事仰給於朝廷,利害百倍也,然必用土豪,非王吉者不可吉,見在建寧寨,蕃漢依吉而耕者已百家,其材勇素已知名,况其官序,自可為知州,一二年間,視其功效,茍能善守,可以世任之,使長,為捍邉之臣,惟朝廷裁擇。 戊寅,詔募人納粟振淮南饑。 乙酉,忻州言地震,有聲如雷。 丙戌,元昊始稱臣,自號夏國主,復遣尹與則、楊守素來議事。歐陽修言:「臣竊聞元昊近於延州界上修築城壘,强佔侵地,欲先得地,然後議和,故楊守素未來,而占地之謀先發,輕視中國,為害不細,今若縦賊侵地,立起堡寨,則延州四面更無捍蔽,便為孤壘,而賊盡據要害之地,他時有事延州不可保守,若失延州,則闗中遂為賊有。以此而言,所侵之地,不可不爭,况西賊議和,事連契丹,今人無愚智,皆知和為不便,但患國家許物已多,難為中悔,若得别因他事,即可絶和,况此侵地,是中國合争之事,豈可不争?伏望遣一使往延州,令龎籍力争取昊賊先侵之地,不令築城保寨,若縁此一事,得絶和議,則社稷之福也! 己丑,省河南府潁陽、夀安、偃師、緱氏、河清五縣並為鎮,又析王屋縣𨽻河南府,始用范仲淹議也。 鄜延經畧司西賊寇青澗城,宣武副都頭劉岳等與戰,敗之。詔功第一遷兩資,次遷一資。 六月辛卯朔,輔臣列奏答手詔所問五條,韓𤦺、范仲淹又奏陜西、河北畫一利害事,陜西八事,河北五事,已而仲淹又奏:西賊議和,變詐難信,成與不成,大須防将來之患。臣久居塞下,稍知邉情,願任驅策,雖無竒略,可平大患,惟是夙夜經畫措置兵馬財賦,及指縱諸将同心協力,以禦深入之虞。今防秋事近,恐失於後時,願早罷臣参知政事,知邉上一郡,帶安撫之名,足以照管邉事,乞更不帶招討,部署職任」。 癸卯,改知渭州孫沔復知慶州,知慶州尹洙知晋州。始,朝廷欲卒城水洛,故令洙與沔易任,沔以病辭,乃别徙洙,於是渭州闕守,詔委狄青,諫官余靖言:「涇原、山川廣寛,道路平易,邉臣制禦不住,可以直圖闗中,如此形勢,安得輕授於人?假如賊人圖守鎮戎,狄青既是部署,豈得不出救援,青出之後,何人守城,賊若以一二萬人與青相拒,卻從間道領衆直趨渭州,又使何人守備?以臣觀之,渭州必須别得能,臣與狄青分職勾當,方免朝廷深憂」。又言青武人麤暴,不可兼知渭州,章三上,詔徙青權并代部署。後癸卯七日,遂除王素涇原帥,蓋因余靖等屢言之也。 丁未,開寳寺靈寳塔災。諫官余靖言:「臣伏見開寳寺塔為天火所燒,五行之占,本是灾變,朝廷宜戒懼以答天意。尋聞遣人於塔基掘到舊瘞舍利,內廷看畢,送還本寺,許令士庶燒香瞻禮,道路傳言舍利在內廷之時,頗有光怪,臣恐巧佞之人,因此推為靈異,惑亂視聼,先自內廷,外及四方,抄歛錢物,再圖營造。臣聞佛者方外之教理,天下者所不取也。且一塔不能自衛,為火所毀,又何福可庇於民哉?今朽木腐草皆有光水,精及珠之圓者,夜亦有光,况舍利本胡中怪異之物,有光亦非今日之瑞。昔梁武帝造長干塔時,舍利亦常有光,及臺城之敗,何能致福?視此可以鍳矣!其開寶寺舍利塔,伏乞更不營造」。時盛暑,靖面奏,極言靖素不修飾,帝入內云:被一汗臭漢薰殺,噴唾在吾面上」。其優容諫臣如此。 以参知政事范仲淹為陜西河東路宣撫使。先是,仲淹言:「臣竊見契丹遣使來言欲西征,今邉上探報,皆稱契丹大發兵馬,討伐呆家族并夾山部落,及稱亦與元昊兵馬相殺,又報元昊亦已㸃集左廂軍馬,既是二國舉動,必有大事,以臣料之,有可疑者六,大可憂者三。乞指揮大臣,今日更不歸㕔,便畫河東禦捍之策,若更因循,度日直至大寇入境,然後為謀,則河東一傾,危逼宗社,臣待罪兩府,義當極論,不敢有隠,惟聖斷處之始,仲淹以忤吕夷簡放逐者数年,士大夫持二人曲直,交指為朋黨,及陜西用兵,天子以仲淹士望所屬,拔用䕶邉,及夷簡罷相,後召還,倚以為治,中外想望其功業,而仲淹亦感激眷遇,以天下為己任,遂與富弼日夜謀慮,興致太平,然規模濶大,論者以為難行,及為按察使,多所舉劾,人心不自安,任子之恩薄,磨勘之法宻,僥倖者不便,於是謗毁浸盛,而朋黨之論滋不可解,然仲淹、弼守所議弗變。先是,石介奏記於弼,責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怨介斥已,又欲因是傾弼等,乃使女奴隂習介書,乆之習成,遂改伊周曰伊霍,而偽作介為弼撰廢立詔草,飛語上聞,帝雖不信,而仲淹、弼始恐懼,不敢自安於朝,皆請出按西北邉,未許,適有邉奏,仲淹固請行,乃使宣撫陜西、河東,考異:李燾曰:蘇轍龍川别志,范文正公篤於忠亮,雖喜功名,而不為朋黨,早嵗排吕申公,勇於立事,其徒因之矯枉過直,公亦不喜也。自睦州還朝,出領西事,恐申公不為之地,無以成功,乃為書自咎觧仇而去,後以参知政事宣撫陜西,申公既老,居鄭,相遇於途,文正身歴中書,知事之難,有悔過之語,於是申公欣然相與語,終日,申公問何為亟去朝廷?文正言欲經制西事耳?申公曰:經制西事,莫如在朝廷之便。文正為之愕然,故歐陽公為文正神道碑,言二公晚年歡然相得,由此故也。後生不知,皆咎歐陽公,予見張公言,乃信之。按轍所志未必盡可據,如言經制西事,莫如在朝廷之便,仲淹豈不知此?但黨時自以讒謗可畏,不得不少避之,故仲淹及富弼皆求出使,其出使,固知必不乆安於朝,非縁夷簡之言,仲淹乃覺也。魏泰東軒雜記亦云,今並不取。 甲寅,帝謂輔臣曰:「嵗旱而飛蝗滋甚,百姓何罪而罹此?朕黙禱上帝,願歸咎於眇躬」。章得象對曰:「臣等不能輔理宣化,致災斯民,且貽陛下憂。今聖言及此,必有以上感天心矣!」五行志云:是嵗,京師旱,飛蝗蔽天。戊午,雨。 樞宻副使富弼言:「朝廷以契丹發兵㑹元昊討呆兒族,路出河東境外,疑是變詐,他時雖欲背盟自逞,必冦河北,第以河東為掎角之地而已。伏乞陛下更令范仲淹且相度河東,未宜調發」。時仲淹疑契丹入冦,欲大發兵為備,杜衍謂契丹必不來,兵不可妄出。仲淹争議帝前,詆衍語甚切,仲淹嘗以父行事衍,衍初不為恨,既退,仲淹猶力爭,韓琦曰:「若爾,則琦當請行,不須朝廷一人一騎」。仲淹怒,再求對,首奏琦語,然兵卒不發,仲淹亦不以為忤也。 先是,仲淹受命主西事,弼主北事,弼條上河北守禦十二䇿:臣庚辰、壬午年,奉使契丹日,於河北往回十餘次,詢於㳂邉土豪并內地故老,博採参較,得之甚詳,及於北廷議事,又頗見其情状,以至稽求載籍,質證時務,用是裒聚撰述,以副陛下委任之意,非臣敢任胸臆,欺㒺聖聰,伏望陛下令兩府㑹議,可者速行之,其不可者,更相致詰而是正之。 秋七月癸亥,詔以冬至有事於南郊,羣臣毋得上表請加尊號。 戊寅,帝始用富弼議,次第封拜宗室,以徳文属尊,且賢,方漢東平王蒼故事,封東平,仍詔徳文等十人並列本班之上少前。《實録》雲燕王既薨,祖宗之後未有封王爵者,議者以為自三代以來,皆建宗戚,用自承助,請次第封拜之。按議者即冨弼河北守禦十二策之一也。 癸未,契丹遣延慶宫使耶律元衡來告将伐元昊,其書略曰:「元昊負中國當誅,今将兵臨賊,或元昊乞稱臣,幸無亟許」。其實納契丹降人,契丹討之,託中國為名也。范仲淹言:「契丹元昊,本來連謀,今日之情,未可憑信,臣請朝廷建捍禦之謀,以待二方,不必求二方真偽之情。又言:「契丹來書,稱朝廷曽請契丹止遏元昊,今聞名體未順,遂舉兵西伐,又請朝廷絶元昊進貢,契丹安肯為朝廷特舉大兵以討元昊,此不可信一也。若自與元昊有隙,必行討伐,其人使,即合堅請阻絶元昊,何却只問楊守素徃來次第,是無必討伐之意,此不可信二也。余靖等曽言見契丹主親言,須指揮夏州,令楊守素入南朝勾當,必是動有闗報,今來使却言北朝,並不知子細,此不可信三也。萬一契丹果有深隙,須行討伐,必堅要阻絶元昊,豈暇問南朝名體順與不順,顯是契丹虚稱,為朝廷西征,駐重兵於雲朔,如元昊以誓書未立,入冦河東,亦足相為聲援,得志則享厚利,如元昊更不入寇,納誓書於朝廷,則契丹自謂因行討伐,使元昊入貢,以此為功,而駐兵雲朔,以邀重報,是契丹進退有利,而俱為我害也。臣謂朝廷今日答書,則易将來禮報必難,而專於致賂,欲滿其志,則契丹大兵豈有虚舉而善退?願朝廷熟慮此事,先且大議備邉之策,然後遣使往來,使彼知我有備,無必勝之理,則亦可以遏其邀功求報之心,縱背盟好,亦有以待之,少减生靈之禍。 甲申,夷人冦三江砦,淯井監官兵擊走之。 丙戍,詔諸路轉運使副、提㸃刑獄察所部知州軍、知縣、縣令有治状者以名聞,議旌擢之。或不知所舉,令御史臺劾奏,並坐上書不實之罪。從范仲淹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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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後編卷五十五
URN: ctp:ws97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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