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喻林卷八十九 明。 徐元太 撰文章門 |
3 | 豐贍 |
4 | 江海以水深之故,所浸者逺膏澤以雨多之,故所潤者博以喻傳之《廣記》備言,亦欲浸潤經文,使義理通洽。 |
5 | 元凱文塲,稱為武庫。山大者雲多泰山,不崇朝辦,雨雨天下夫。然則賢者有雲雨之知,故曰其吐文萬牒以上,可謂多力矣。世稱力者,常褒烏獲。然則董仲舒、揚子雲文之烏獲也。秦武王與孟獲舉鼎,不任絶脈而死。少文之人與董仲舒等涌胸中之思,必將不任,有絶脈之變。 |
6 | 人知出榖多者地力盛,不知出文多者,才知茂失事理之實矣。 |
7 | 足不彊則跡不逺,鋒不銛則割不深,連結篇章必大才,智鴻懿之俊也」。 |
8 | 東海之中,可食之物,雜糅非一,以其大也,夫水精氣渥盛,故其生物也,衆多竒異,故夫大人之胸懐,非一才髙知大故,其於道術,無所不包。 |
9 | 夫形大衣不得褊事衆,文不得褊事。衆文饒水,大魚多。帝都榖,多王市肩磨。 |
10 | 寳玉之山,土木必潤,盛徳之士,文藝必衆,價直萬金者,不待見其物而好惡可別矣。條枝連抱者,不俟圍其木而巨細可論矣。故望洪濤之滔天,則知其不起乎潢汙之中矣。觀翰章之汪、濊,則知其不出乎章句之徒矣。 |
11 | 開源不億仞則無懐山之流,崇峻不凌霄則無彌天之雲,財不豐,則其恵也不博,才不逺則其辭也不贍。故觀盈丈之牙,則知其不出徑寸之口,見百尋之枝,則知其不附毫末之木, |
12 | 羲和昇光以啓旦望,舒曜景以灼夜,五材並生而異用,百藥雜秀而殊治,四時㑹而歳功成,五色聚而錦繡麗,八音諧而簫韶美,羣言合而道藝辯。 |
13 | 玉以少貴,石以多賤。夫𤣥圃之下,荊、華之顛,九員之澤,折方之淵,琳琅積而成山,夜光煥而灼天,顧不善也。 |
14 | 積倚頓之財而用之甚少,是何異於原憲也?懐無銓之量,而著述約陋,亦何別於𤨏碌也! |
15 | 兩儀所以稱大者,以其函括八荒,緬邈無表也。山海所以為富者,以其包籠曠闊,含受雜錯也。若如雅論,貴少賤多,則穹隆無取乎宏燾,而旁泊不貴於厚載也。 |
16 | 其英異宏逸者,則羅網乎元黃之表,其拘束齷齪者,則覊紲於籠罩之內,振翅有利鈍則翔集,有髙卑騁迹有遲迅,則進趨有逺近,駑鋭不可膠柱調也,文貴豐贍,何必稱善如一口乎! |
17 | 然古書者雖多,未必盡美,要當以為學者之山淵,使屬筆者得采伐漁獵其中。然而譬如東甌之木,長洲之林,梓豫雖多,而未可謂之為大廈之壯。觀華屋之𢎞麗也。雲夢之澤,孟諸之藪,魚肉之雖饒,而未可謂之為煎熬之盛膳,渝狄之加味也 |
18 | 若禀經以製式,酌雅以富言,是仰山而鑄銅,煑海而為鹽也。 |
19 | 夫經典沉深,載籍浩汗,實羣言之奧區,而才思之神臯也。揚班以下,莫不取資,任力耕耨,縱意漁獵,操刀能割,必裂膏腴。是以將贍才力,務在博見狐腋,非一皮能溫鷄蹠,必數千而飽矣。 |
20 | 經籍深富,辭理遐亙。●如江海,鬰若崑、鄧。文梓共採,瓊珠交贈。 |
21 | 言必鵬運,氣靡鴻漸。倒海探珠,傾崑取琰。曠而不溢,奢而無玷。 |
22 | 物貎難盡,故重㳫舒。狀如是,嵯峨之類,聚葳𬎼之羣積矣 |
23 | 文辭根葉,苑囿其中矣。洽聞之士,宜撮綱要。攬華而食,實棄邪而採正。極睇參差,亦學家之壯觀也。 |
24 | 篇章之珠澤文彩之鄧林,雖離方而遯圓,期窮形而盡相,或虎變而獸擾,或龍見而鳥瀾,縟㫖星稠,繁文綺合,合綦組以成文,列錦繡而為質,一經一緯,一宫一商,此賦之迹也。 |
25 | 千巖競秀,萬壑争流,草木蒙籠,其上,若雲興霞蔚。 |
26 | 從山隂道上行山川,自相映發,使人應接不暇。人有難,充書繁重,云不在多,以為龍少魚。衆少者為神。充荅曰:「文衆勝寡,財富愈貧,世無一分,吾有百篇,人無一字。吾有萬言,孰為賢矣!」 |
27 | 夫𣺌泛滄流,則不識涯涘。雜陳鍾石,則莫辨宮商。 |
28 | 如游羣玉之府,琮璜珪璧,瓊瑶寳璐,光明焜晃,莫敢注視,如行衡霍嵩岱之境,山輝川媚,雲蒸霞蔚,龍拏鳯跂,蒼翠詭異,使人應接不暇。 |
29 | 浩汗其源者,必總靈怪之儲。紛糺其峯者,自動鬱㝠之觀。 |
30 | 佛言以一天下樹枝及與鳥毛作筆書,佛經樹枝鳥毛悉皆可盡,佛智不可盡,大如須彌山墨,磨研四海水,㸃筆須彌,山墨四海,水皆可盡,佛智終不可盡,滔滔焉涌難竭之泉,湛湛焉垂長生之露,其言巧妙,其義深逺,譬八河之歸海,猶萬象之趣空。 |
31 | 簡約 |
32 | 舉一綱而萬目,張解一卷而衆篇明。譬珠玉不可多,得以其珍也瓀少石多,多者不為珍龍少魚,衆少者固為神。 |
33 | 夫瓊瑶以寡為竒,磧礫以多為賤,故庖犧卦不盈十而彌綸,二儀老氏言不滿萬而道徳備舉根柢槃深,枝葉峻茂,辭約而㫖豐,事近而喻逺事得其要,雖小成績,譬寸轄,制輪尺,樞運闗也。事得其要雖寡,而用博易之六爻,該綜萬象,琴之五絃,備括衆聲。 |
34 | 或謂洪曰:「流無源則乾,條離株則瘁。吾恐玉屑盈車,不如全璧」。余答曰:「詠源流者採珠而捐蚌,登荊嶺者拾玉而棄石,余之抄略,譬猶摘翡翠之藻羽,脫犀象之角牙」。 |
35 | 夫至實不華,至辭不餙。言約而至者麗,事寡而達者明,故珠玉少而貴,瓦礫多而賤。 |
36 | 擅長 |
37 | 擢秀幹於一時,騁絶轡於千里。固諸儒之所揖,讓日下之無雙。 |
38 | 誠九流之津渉,六藝之鈐鍵,學覽者之潭奥,摛翰者之華苑也。 |
39 | 爻彖垂法,宮徵流音。羙哉羣彥,揚𬎼翰林。俱諧振玉,各擅鏘金。 |
40 | 西都賈馬,耀靈蛇於掌握。東漢班張發雕龍於綈槧。 |
41 | 若五音之變化,濟九成之妙曲,唱髙則難和,理深則難詶,文章錯綜,煥然蔚炳,猶夫子之墻矣。瑩金璧,播芝蘭,文質因其宜,繁約適其變,權衡輕重,斟酌古今,和而能壯,麗而能典,煥乎若五色之成章,紛乎猶八音之繁㑹。 |
42 | 理髙象繋、管輅思而不解,事富山海,郭璞注而未詳,至於五色相宣,八音繁會,鳯鳴不足喻,龍章莫之比 |
43 | 能斵削柱梁,謂之木匠,能穿鑿穴塪,謂之土匠。能雕琢文書,謂之史匠。 |
44 | 以儒道為城池,以機神為干戈,故談者莫不望塵而銜璧,文士寓目而格筆。 |
45 | 精理為文,秀氣成采,鑒懸日月,辭富山海。騷經九章,朗麗以哀志,九歌九辯,綺靡以傷情,逺遊天問,瓌詭而恵巧,招魂招𨼆,耀艷而深華,卜居摽放言之致,漁父寄獨往之才,故能氣往轢,古辭來切,今驚采絶艷,難與並能矣。自九懐以下,遽躡其跡而屈宋,逸歩莫之能追,故其敘情怨則鬱伊而易感,述離居則愴怏而難懐,論山水則循聲而得貎,言節候則披文而見時,是以枚賈追風以入麗馬,揚㳂波而得竒,其衣被詞人,非一代也。 |
46 | 觀其骨鯁所樹,肌膚所附,雖取鎔經意,亦自鑄偉辭。 |
47 | 若能慿軾以倚雅頌,懸轡以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真,翫華而不墜其實,則顧盼可以驅辭力,欬唾可以窮文致,亦不復乞靈於長卿,假寵於子淵矣! |
48 | 不有屈原,豈見離騷,驚才風逸,壯志烟髙自《風》、《雅》寢聲,莫或抽緒。奇文鬱起其離騷哉!固已軒翥詩人之後,奮飛辭家之前 |
49 | 陳思之表,獨冠羣才,觀其體贍而律調,辭清而志顯,應物掣巧,隨變生趣,執轡有餘,故能緩急應節。殷人輯頌,楚人理賦,斯並鴻裁之寰域,雅文之樞轄也。。 |
50 | 宮商大和,譬諸吹籥,翻迴取均,頗似調瑟。瑟資移柱,故有時而乖貳。籥含定管,故無往而不壹。陳思、潘岳,吹籥之調也。陸機《左思》,瑟柱之和也 |
51 | 按轡文雅之塲,而環絡藻繪之府,亦幾乎備矣唯張載劍閣,其才清采迅足,駸駸後發前至。負文餘力,飛靡弄巧,枝辭攢映,嘒若參昴士衡運思理新,文敏而裁章,置句廣於舊篇,豈慕珠仲四寸之璫乎? |
52 | 吟咏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睂睫之前卷,舒風雲之色,其思理之致乎。 |
53 | 若擇源於涇、渭之流,按轡於邪正之路,亦可以馭文采矣。 |
54 | 文帝陳思縱轡以騁節,王徐應劉望路而爭驅。義直而文婉,體舊而趣新,金鹿澤蘭,莫之或繼也。 |
55 | 若夫《楚辭》招魂,可謂祝辭之組纚也。玉潤雙流,如彼珩佩。 |
56 | 外文綺交,內義脉注,跗蕚相銜,首尾一體。後進之才,奬氣挾聲,軒翥而欲奮,飛騰躑而羞跼歩辭入,煒燁春藻不能程其艷。言在萎絶寒谷,未足成其凋談。歡則字與笑並,論慼則聲共泣偕。信可以發藴而飛滯,披瞽而駭聾矣。 |
57 | 丹青初炳而後渝,文章歳久而彌光,若能櫽括於一朝,可以無慙於千載也。 |
58 | 凡大體文章,類多枝𣲖,整𣲖者依源,理枝者循幹。 |
59 | 夫能懸識凑理,然後文節自㑹,如膠之粘木豆之合黃矣,是以騶牡異力而六轡如琴,馭文之法,有似於此,去留隨心修短,在手齊其歩驟,總轡而已 |
60 | 爾其縉紳之林霞蔚而飈起,王袁聮宗以龍章,顔謝重葉以鳯采 |
61 | 茂先揺筆而散珠,太沖動墨而橫錦岳,湛曜聮璧之華機,雲摽二俊之采,應傅三張之徒,孫摯、成公之屬,並結藻清英,流韻綺靡。 |
62 | 稷下扇其清風,蘭陵鬱其茂俗,鄒子以談天飛譽,騶奭以雕龍馳響,屈平聮藻於日月,宋玉交彩於風雲。觀其豔說,則籠罩雅、頌。故知暐、燁之奇意,出乎縱橫之詭俗也。 |
63 | 夫山木為良匠所度,經書為文士所擇,木美而定於斧斤,事美而制於刀筆,研思之士,無慙匠石矣。敬通雅好辭說,而坎壈盛世,顯志自序,亦蚌病成珠矣。 |
64 | 冩氣圖貎,既隨物以宛轉。屬采附聲,亦與心而徘徊。故灼灼狀桃李之鮮,依依盡楊栁之貎。杲杲為出日之容,瀌瀌擬雨雪之狀。喈喈逐黄鳥之聲,喓喓學草蟲之韻,皎日嘒星。一言窮理參差沃若,兩字連形。並以少總多情,貎無遺矣 |
65 | 翩翩然如翔,禽之有羽毛,衣服之有綃縠。方之於影而形不可逐,譬之於聲而響難為係」。 |
66 | 譬猶舞者赴節以投袂,歌者應絃而遣聲。烈若鉤星在漢,渙若雲梁承天》。 |
67 | 優游典籍之場,休息篇章之圃,發言抗論,窮理盡㣲,摛藻下筆,鸞龍之文奮矣! |
68 | 陸機之賦,虛握靈珠,孫綽之銘,空擅崐玉。屈平、宋玉導清源於前,賈誼、相如振芳塵於後,英辭潤金石,髙義薄雲天。 |
69 | 潘文爛若披錦,無處不善陸文,若排沙簡金,往往見寳。 |
70 | 英辭雨集,妙句雲來君子之作也,儼乎若髙山勃乎?若浮雲質素也,如秋蓬,摛藻也如春葩汜乎,洋洋光乎䐧䐧,與雅頌争流可也。 |
71 | 平陽撃石,山谷為之調。大禹吹笛,風雲為之動。與夫含吐性靈,抑揚詞氣,曲變陽春,光迴白日,豈得同年而語哉! |
72 | 遂得棟梁文囿,冠冕詞林,大雅扶輪,小生承葢。 |
73 | 逸態横生,新情振起,風雨争飛,魚龍各變,方之珪璧,塗山之㑹,萬里譬似雲霞,赤城之巖千丈,文參厯象,即入天官之書,韻渉絲桐,咸歸總章之觀。論其壯也,則鵬起半天」,語其細也,則鷦巢蚊睫,豈直熊羆,朝上層城,抱日月之輝,光燄宵飛,南斗觸蛟龍之氣,髙調發清音縟,藻流餘絢。 |
74 | 調與金石諧思,逐風雲上。譬其毫翰,則風雨爭飛,論其文采,則魚龍百變。 |
75 | 文異水而湧泉,筆非秋而垂露。阮瑀之書記,不足扶衡。孫、楚之辭才,何以捧轂!譬山王之髙妙,谷王之宗長,義必重深,辭亦豐祕。 |
76 | 譬如世間善作樂者,能使八音,宮商和諧,聲律相應,同時俱作。又如巧畵,善布衆彩,殊形異像,森然顯著。 |
77 | 夫五經》浩澣,百氏扶疎,義極知㣲,理包盡性,譬北辰之臨萬象,猶東溟之導百川。 |
78 | 均美 |
79 | 百家之言,與善一揆、譬操水者,器雖異而救火同焉,猶針灸者術雖殊,而攻疾均焉。 |
80 | 正經為道義之淵,海子書為增深之川流,仰而比之,則景星之佐三辰也,俯而方之,則林薄之禆嵩嶽也。雖津塗殊闢,而進徳同歸,雖離於舉趾而合於與化,故通人總原本以括流,末操綱領而得一致焉。張衡通贍蔡邕,精雅文史,彬、彬隔世相望,是則竹栢異心而同貞,金玉殊質而皆寳也。 |
81 | 殊聲而合響,異翮而同飛。傅𤣥篇章,義多規鏡。長虞筆奏,世執剛中,並楨幹之實才,非羣華之韡蕚也。 |
82 | 文彩髙麗,並得虬龍片甲,鳯凰一毛。以珠玉之句既存,故榛楛之辭亦美。陶匏異器,並為入耳之娯,黼黻不同,俱為悅目之玩。作者之致,蓋云備矣。 |
83 | 元黄,經緯之辦,金碧沈浮之殊,僕以為亦合其美,並善而已 |
84 | 夫楚謡、漢風,既非一骨,魏製晉造,固亦二體,譬猶藍朱成彩,雜錯之變無窮,宫商為音,靡曼之態不極,故蛾睂詎同貎而俱動於魄,芳草寧共氣而皆悅於魂,不其然歟!至於世之諸賢,各滯所迷,莫不論甘而忌辛,好丹而非素,豈所謂通方廣恕、好逺兼愛者哉聮跗齊頴,接蕚均芳。 |
85 | 樝、梨、橘、柚,各有其美。曄若春華之並發馥,若秋蘭之俱茂。。夫聖賢所陳,皆同取道徳仁義以為奇論異文,而俱善可觀,猶人食皆用魚肉菜茄,以為生熟異和而復俱美也。 |
86 | 夫五經則海也,傳記則四凟諸子則涇、渭也。至於百川、溝洫、畎澮,茍能通隂陽之氣,達水泉之流,以四海為歸者,皆溢也。 |
87 | 美疵 |
88 | 以燕石之瑜,補琬琰之瑕,且夫江海之穢,物不可勝計而不損其深也,五嶽之曲木,不可訾量而無虧其峻也。夏君之璜,雖有分毫之瑕,暉曜符彩,足相補也,數千萬言,雖有不艷之辭,事義髙逺,足相掩也,故曰:四瀆之濁不方,瓮水之清,巨象之瘦,不同羔羊之肥矣。 |
89 | 若以所言不純而棄其文,是治昧翳而剜眼,療濕痺而刖足患,荑莠而刈穀,憎枯枝而伐樹也。屬詞比義,又不盡美,所謂陂原之蒿莠,未若歩武之黍稷也」。 |
90 | 呉誄雖工,而他篇頗疎,豈以見稱光武而改盼千金哉? |
91 | 雖三調之正聲,實韶、夏之鄭曲也。若乃尊賢隠諱,固尼父之聖㫖,葢纖瑕不能玷瑾瑜也」。 |
92 | 然才冠鴻筆,多疎尺牘,譬九方堙之,識駿足而不知毛色牝牡也 |
93 | 述道言治,枝條五經。其純粹者入矩,踳駁者出規。 |
94 | 袁宏發軫以髙驤,故卓出而多偏,孫綽規旋以矩歩故,倫序而寡狀。 |
95 | 元長士章,並有盛才,詞美英淨,至於五言之作,幾乎尺有所短,譬應變將畧,非武侯所長,未足以貶臥龍。尚規矩,不貴綺錯,有傷直致之竒。然其咀嚼英華,厭飫膏澤,文章之淵泉也。。 |
96 | 一章之中,自有玉石闕大羮之遺味,同朱絃之清氾。雖一唱而三歎,固既雅而不豔。 |
97 | 混姸蚩而成體,累良質而為瑕。象下管之偏疾,故雖應而不和。 |
98 | 枚臯文章敏疾,長卿制作淹遲,皆盡一時之譽,然長卿首尾溫麗,枚臯時有累句,故知疾行無善迹矣。 |
99 | 工拙 |
100 | 臨篇綴慮,必有二患,理鬱者苦貧,辭溺者傷亂。然則博聞為饋貧之糧,貫一為拯亂之藥,博而能一,亦有助乎心力矣。 |
101 | 能騁無窮之路,飲不竭之源,然綆短者銜渴,足疲者輟塗,非文理之數盡,乃通變之術䟱耳。 |
102 | 若愛典而惡華,則兼通之理偏,似夏人争弓矢執一,不可以獨射也。若《雅》、《鄭》而共篇,則總一之勢,離是楚人,鬻矛譽盾,兩難得而俱售也。 |
103 | 拓衢路,置闗鍵,長轡逺馭,從容按節,慿情以㑹通,負氣以適變采,如宛虹之奮鬐毛,若長離之振翼,廼頴脫之文矣。若乃齷齪於偏解,矜激乎一致,此庭間之迴驟,豈萬里之逸歩哉! |
104 | 今操琴不調,必知改張,摘文乖張,而不識所調,響在彼絃,乃得克諧,聲萌我心,更失和律,其故何哉?良由外聼,易為察內,聼難為聰也,故外聼之易,絃以手定,內聼之難,聲與心紛, |
105 | 夫美錦製衣,修短有度,雖翫其采,不倍領袖。巧猶難繁,況在乎拙。 |
106 | 屬意立文,心與筆謀,才為盟主,學為輔佐,主佐合徳,文采必霸,才學褊狹,雖美少功。 |
107 | 善附者異㫖如肝膽,拙㑹者同,音如胡越執術馭篇,似善奕之窮數,無術任心,如博塞之遨遊,故博塞之文,借巧儻來,雖前驅有功而後,援難繼少,既無以相接,多亦不知所刪,乃多少之非惑,何妍蚩之能制乎?若夫善奕之文,則術有恒數,按部整伍,以待情㑹,因時順機,動不失正,數逢其極,機入其巧,則義味騰躍而生,辭氣叢雜而至視之則錦繪,聼之則絲簧,味之則甘腴,佩之則芬芳,斷章之功於斯盛矣! |
108 | 事寡而無偶,俯求之則寂寞而無其支,仰應之則寥廓而無所承。 |
109 | 一人之思,遲速天懸,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獨宮商律呂,必責其一人也! |
110 | 文病 |
111 | 斯乃鼓怒浪於平流,震驚飆於靜樹。使教者煩而多惑,學者勞而少功。。 |
112 | 違背本經,多引外義,猶之楚而北行,馬雖疾而去逾逺矣。又欲釋經文,唯聚難義,猶治絲而棼之,手雖繁而絲益亂也。 |
113 | 俾是道場,險成軍路君此賦,正似疥駱馳伏而無娬媚。緯之成經,其猶織綜。絲麻不雜,布帛乃成。今經正緯奇,倍擿千里。 |
114 | 繁華損枝,膏腴害骨,無貴風軌,莫益勸戒。此揚子所以追悔雕蟲貽誚於霧縠者也。 |
115 | 曾是莠言,有虧徳音,豈非溺者之妄笑,胥靡之狂歌歟? |
116 | 欲穿明珠,多貫魚目,可謂壽陵匍匐,非復邯鄲之歩,里醜捧心,不闗西施之頻矣!」 |
117 | 若夫器分有限,智用無涯,或慙鳧企鶴,瀝辭鐫思,於是精氣內銷,有似尾閭之波,神志外傷,同乎牛山之木,怛惕之盛疾,亦可推矣 |
118 | 羿氏舛射,東野敗駕,雖有雋才,謬則多謝。是綴金翠於足脛,靚粉黛於胸臆也。 |
119 | 駢拇枝指,由侈於性。附贅懸肬,實侈於形。二意兩出,義之駢枝也。同辭重句文之肬贅也。 |
120 | 若刻鶴類鶩,則無所取焉。 |
121 | 呉錦,好渝蕣英。徒豔繁彩寡,情味之必厭。兩事相配,而優劣不均,是驥在左,驂駑為右服也。若夫事或孤立,莫與相偶,是夔之一足踸踔而行也。理重事複,逓相模斆,猶屋下架屋,牀上施牀耳。其音既瘁,其言徒靡,類乎下管其聲,偏疾升歌,與之間奏,雖復相應而不和諧。 |
122 | 累句以成文,猶衆絃之成曲。今短韻孤起,譬偏絃之獨張絃之,獨張含清唱而無應韻之孤,起藴麗則而莫承也。 |
123 | 既混妍蚩共為一體,翻累良質而為瑕也。㫖韻失宜,類繡之𤣥黄謬敘,故淟涊垢濁而不鮮明。 |
124 | 懼蒙塵於叩缶,顧取笑乎鳴玉言寡情而鮮愛,辭浮漂而不歸,猶絃么而徽急,故雖和而不悲。 |
125 | 徒悅目而偶俗,固聲髙而曲下,寤《防露》與桑間,又雖悲而不雅。 |
126 | 喻林卷八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