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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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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二十翰林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事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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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學天台胡三省音註漢紀十二起昭陽大淵獻(癸亥),盡重光協洽(辛未),凡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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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孝武皇帝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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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五年春三月甲午丞相李蔡坐盜孝景園堧地,葬其中,當下吏,自殺。堧,而緣翻。下,遐嫁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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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三銖錢,更鑄五銖錢。去年廢半兩錢,行三銖錢。更,工衡翻。《考異》曰:《漢書·食貨志》:「前以銷半兩錢,鑄三銖錢;明年以三銖錢輕,更鑄五銖錢。」武帝元狩五年,乃云「罷半兩錢,行五銖錢」,誤也。於是民多盜鑄錢,楚地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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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以為淮陽,楚地之郊,師古曰:郊,謂交迫衝要之處。乃召拜汲黯為淮陽太守。黯去年免,故召拜之。守,式又翻。黯伏謝不受印,詔數彊予,強,其兩翻。予,讀曰與。然後奉詔。黯為上泣曰:為,于僞翻;下正為同。「臣自以為塡溝壑,不復見陛下,復,扶又翻。塡,大賢翻。不意陛下復收用之。臣常有狗馬病,力不能任郡事。任,音壬。臣願為中郎,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臣之願也。」上曰:「君薄淮陽邪?吾今召君矣。師古曰:言後卽召也。顧淮陽吏民不相得,師古曰:顧,思念也。言吏民不相安而失其所也。吾徒得君之重,師古曰:徒,但也。重,威重也。臥而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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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旣辭行,過大行李息曰:「黯棄逐居郡,不得與朝廷議矣。過,古禾翻。與,讀曰預。御史大夫湯,智足以拒諫,詐足以飾非,務巧佞之語,辯數之辭,非肯正為天下言,專阿主意。主意所不欲,因而毀之;主意所欲,因而譽之。譽,音餘。好興事,舞文法,好,呼到翻。內懷詐以御主心,外挾賊吏以為威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公與之俱受其戮矣。」息畏湯,終不敢言;及湯敗,上抵息罪。師古曰:抵,至也,致之於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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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黯以諸侯相秩居淮陽,如淳曰:諸侯王相在郡守上,秩眞二千石,月得百五十斛,歲凡得千八百石。二千石月得百二十斛,歲凡得千四百四十石耳。十歲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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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徙姦猾吏民於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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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乙卯,以太子少傅武彊侯莊青翟丞相武彊侯莊不識,高祖功臣,青翟其孫也。班《志》,武強縣屬廣川;唐冀州武強縣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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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病鼎湖甚,晉灼曰:《黃圖》:鼎湖,宮名,在京兆。班《志》,湖本在京兆,後分屬弘農。《索隱》曰:昔黃帝采首山銅,鑄鼎於湖,曰鼎湖,卽今之湖城縣也。巫醫無所不致,不愈。游水發根言上郡有巫,病而鬼神下之。服虔曰:游水,縣名;發根,人名。晉灼曰:《地理志》,游水,水名,在臨淮。師古曰:二說皆非也。游水,姓也;發根,名也;蓋因水為姓也。本嘗遇病而神下之,故為巫也。下,戶嫁翻,降附也。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問神君,神君言曰:「天子無憂病;病少愈,彊與我會甘泉。」少,詩沼翻。彊,其兩翻。於是病愈,遂起幸甘泉,病良已,孟康曰:良已,善已;謂瘉也。置酒壽宮。帝置壽宮以奉神君。臣瓚曰:壽宮,奉神之宮也。《楚辭》曰:蹇將澹兮壽宮。《括地志》:壽宮在雍州長安縣西北三十里長安故城中。神君非可得見,聞其言,言與人音等,時去時來,來則風肅然,居室帷中。神君所言,上使人受,書其言,命之曰「畫法」。孟康曰:策畫之法也。其所語,世俗之所知也,無絕殊者,而天子心獨喜;其事秘,世莫知也。師古曰:喜,好也,音許吏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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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上卒起,幸甘泉,卒,讀曰猝。過右內史界中,道多不治,上怒曰:「義縱以我為不復行此道乎!」銜之。師古曰:銜,含也;包含在心,以為過也。復,扶又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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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冬十月,雨水,無冰。雨,于具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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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旣下緡錢令而尊卜式事見上卷四年。百姓終莫分財佐縣官,於是楊可告緡錢縱矣。縱,放也,肆也。義縱以為此亂民,部吏捕其為可使者。天子以縱為廢格沮事,孟康曰:武帝使楊可主告緡,沒入其財物,縱捕其為可使者,此為廢格詔書,沮已成之事也。格,音閣。沮,才汝翻,壞也。《考異》曰:《漢書·武紀》:「元鼎三年十一月,令民告緡。」據《義縱傳》則在今冬。棄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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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令李敢,怨大將軍之恨其父,怨大將軍衞青也。恨其父事見上卷四年。師古曰:令其父抱恨而死也。乃擊傷大將軍,大將軍匿諱之。居無何,師古曰:無何,謂未多時也。敢從上雍,師古曰:雍之所在,地形積高,故曰上也。上,時掌翻。雍,於用翻。至甘泉宮獵,票騎將軍去病射殺敢。射,而亦翻。《考異》曰:《史記·封禪書》云:「明年,天子病鼎湖,甚;病愈,幸甘泉,大赦。」莫知其為何年。《本紀》皆無其事,獨《義縱傳》有之。按《漢書·百官公卿表》,義縱、李敢死皆在今年。《敢傳》云:「從上雍,至甘泉宮。」「雍」蓋衍字也。《平準書》云:「自造白金五銖錢後五歲赦。」按《武紀》,元狩四年造白金,元鼎元年赦,首尾四年。若今年更有赦,則四年再赦,與《平準書》不合,今從《百官表》。去病時方貴幸,上為諱,云鹿觸殺之。為,于僞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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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乙巳,廟立皇子齊王燕王廣陵王,初作誥策。師古曰:於廟中策命之。服虔曰:誥敕王,如《尚書》諸誥。李奇曰:今敕封拜諸王策文起於此。毛晃曰:漢制,天子之策長二尺。《釋名》曰:策,書敎令於上,所以驅策於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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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造白金、五銖錢後,吏民之坐盜鑄金錢死者數十萬人,其不發覺者不可勝計,勝,音升。天下大抵無慮皆鑄金錢矣。師古曰:抵,歸也。大歸,猶言大凡也。無慮,亦謂大率無少計慮云耳。犯者衆,吏不能盡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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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詔遣博士褚大、徐偃等六人《姓譜》:宋恭公子石食采于褚,其德可師,號曰褚師,因以命氏。分循郡國,舉兼幷之徒及守、相、為吏有罪者。守,郡守;相,諸侯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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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九月,冠軍景桓侯霍去病薨。冠,古玩翻。天子甚悼之,為冢,像祁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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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霍仲孺吏畢歸家,霍仲孺,本河東平陽縣吏,給事平陽侯家,與侍者衞少兒私通而生去病。吏畢,言為吏畢,免歸家也。娶婦,生子光。去病旣壯大,乃自知父為霍仲孺。會為票騎將軍,擊匈奴,道出河東,遣吏迎仲孺而見之,大為買田宅奴婢而去;為,于僞翻。及還,因將光西至長安,任以為郎,稍遷至奉車都尉、任,保任也。帝置奉車都尉,掌御乘輿車,秩比二千石。光祿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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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大農令顏異誅。景帝後元年,更治粟內史為大農令。《考異》曰:徐廣注《史記·平準書》云,異誅在元狩四年壬戌歲。廣見《漢書·百官公卿表》,其年《注》云:「大農令顏異,二年坐腹非誅。」不思有二年字,致此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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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異以廉直,稍遷至九卿。上與張湯旣造白鹿皮幣,見上卷四年。問異,異曰:「今王侯朝賀以蒼璧,直數千,而以皮薦反四十萬,時王侯朝賀以皮幣薦璧,故曰皮薦。朝,直遙翻。本末不相稱。」天子不說。稱,尺證翻。說,讀曰悅。張湯又與異有郤,郤,讀曰隙。及人有告異以他事,下張湯治異。下,遐嫁翻。異與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李奇曰:異與客語詔令初下有不便處。異不應,微反脣。師古曰:蓋非也。湯奏當:「異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誹,論死。」自是之後,有腹誹之法比,師古曰:比,則例也,讀如字,又頻寐翻。而公卿大夫多諂諛取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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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鼎元年應劭曰:得寶鼎故,因是改元。《考異》曰:《漢書·武紀》,此年云「得鼎汾水上」,《漢紀》云「六月得寶鼎于河東汾水上,吾丘壽王對云云。」按《封禪書》,欒大封樂通侯之歲,其夏六月,「汾陰巫錦為民祠魏脽后土營旁得鼎,詔曰:『間者巡祭后土云云』。」《武紀》:「元鼎四年十月,幸汾陰。十一月,立后土祠于汾陰脽上。六月,得寶鼎后土祠旁。」《禮樂志》又云「元鼎五年得寶鼎」。《恩澤侯表》,「元鼎四年四月乙巳,欒大封侯。」然則得鼎應在四年。蓋《武紀》因今年改元而誤增此得鼎一事耳,非兩曾得鼎於汾水上也。《封禪書》:「天子封泰山反,至甘泉。有司言寶鼎出為元鼎,以今年為元封元年。」然則元鼎年號亦如建元、元光,皆後來追改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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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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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東王彭離驕悍,彭離,梁孝王子,景帝中六年受封。濟,子禮翻。悍,下罕翻;又侯旰翻。昏暮,與其奴、亡命少年數十人行剽殺人,取財物以為好,如淳曰:以是為好喜之事也。剽,匹妙翻,劫也。好,呼到翻。所殺發覺者百餘人,坐廢,徙上庸。班《志》,上庸縣屬漢中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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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冬十一月張湯有罪,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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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御史中丞李文,與湯有郤,班《表》,御史大夫有兩丞,一曰中丞,在殿中、蘭臺,掌圖籍秘書,外督部刺史,內領侍御史員十五人,受公卿奏事,舉劾、按章。成帝綏和元年,更名御史大夫大司空,置長史,而中丞官職如故。哀帝建平二年,復為御史大夫元壽二年,又為大司空,而中丞出外為御史臺主,歷漢東京至魏、晉以下皆然。郤,讀曰隙;下同。湯所厚吏魯謁居陰使人上變告文姦事,事下湯治,論殺之。上,時掌翻。下,遐嫁翻;下同。湯心知謁居為之,上問:「變事蹤跡安起?」湯佯驚曰:「此殆文故人怨之。」師古曰:殆,近也。謁居病,湯親為之摩足。為,于僞翻。趙王素怨湯,上書告:「湯大臣,乃與吏摩足,疑與為大姦。」事下廷尉。謁居病死,事連其弟。弟繫導官。蘇林曰:《漢儀注》:獄二十六所,導官無獄也。師古曰:蘇說非也。導,擇也。以主擇米,故曰導官。時或以諸獄皆滿,故權寄此署繫之,非本獄所也。班《表》,導官屬少府。湯亦治他囚導官,見謁居弟,欲陰為之,而佯不省。囚,徐尤翻。為,于僞翻。省,心景翻。謁居弟弗知,怨湯,使人上書,告湯與謁居謀共變告李文。事下減宣,減宣,人姓名。減,古斬翻。宣嘗與湯有郤,及得此事,窮竟其事,未奏也。會人有盜發孝文園瘞錢,如淳曰:瘞,埋也,埋錢於園陵以送死也。瘞,於計翻。丞相青翟朝,與湯約俱謝,師古曰:將入朝之時為此要約。朝,直遙翻。至前,至帝之前也。湯獨不謝。湯以丞相四時行園陵當謝,御史大夫不豫園陵事,故不謝。上使御史按丞相,湯欲致其文「丞相見知」,欲以見知故縱之罪罪丞相丞相患之。丞相長史朱買臣、王朝、邊通,皆故九卿、二千石,朱買臣嘗為主爵都尉,王朝至右內史,邊通至濟南相。《陳留風俗傳》:邊祖于宋平公子戎字子邊。余按《左傳》,周有大夫邊伯。仕宦絕在湯前。湯數行丞相事,數,所角翻。知三長史素貴,故陵折,丞史遇之,三長史皆怨恨,欲死之。欲以死發湯之姦也。乃與丞相謀,使吏捕案賈人田信等,曰:「湯且欲奏請,信輒先知之,居物致富,服虔曰:居,謂儲也。賈,音古;下同。與湯分之。」事辭頗聞,師古曰:聞於天子也。上問湯曰:「吾所為,賈人輒先知之,益居其物,師古曰:益,多也。是類有以吾謀告之者。」師古曰:類,似也。湯不謝,又佯驚曰:「固宜有。」減宣亦奏謁居等事。天子以湯懷詐面欺,師古曰:對面欺誣也。使趙禹切責湯,湯乃為書謝,因曰:「陷臣者,三長史也。」遂自殺。湯旣死,家產直不過五百金。昆弟諸子欲厚葬湯,湯母曰:「湯為天子大臣,被汙惡言而死,被,皮義翻。汙,烏故翻。何厚葬乎!」載以牛車,有棺無槨。天子聞之,乃盡按誅三長史。十二月壬辰丞相青翟下獄,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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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起柏梁臺。服虔曰:用百頭梁作臺,因名焉。師古曰:《三輔舊事》云,以香柏為之。今書皆作「柏」,服說非也。作承露盤,高二十丈,高,居號翻。大七圍,以銅為之;上有仙人掌,以承露,和玉屑飲之,云可以長生。宮室之修,自此日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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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以太子太傅趙周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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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辛亥,以太子太傅石慶御史大夫衞有大夫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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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雪。雨,于具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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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大水,關東餓死者以千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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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孔僅大農令,而桑弘羊大農中丞班《表》:大農有兩丞,元狩四年,以東郭咸陽孔僅為之。今置中丞,其位當在兩丞上。稍置均輸,以通貨物。時置均輸官於郡、國,令遠方各以其物而灌輸。置平準於京師,都受天下委輸,貴則賣之,賤則買之,使富商大賈無所牟利。杜佑曰:漢武帝置均輸,謂所當輸於官者皆令輸其土地所饒,平其所在時價,官更於他處賣之。輸者旣便,而官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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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稍賤,民不寶用,竟廢之。鑄白金見上卷元狩四年於是悉禁郡、國無鑄錢,專令上林三官鑄錢,令天下非三官錢不得行。裴駰曰:《百官表》:水衡都尉,掌上林苑,屬官有上林、均輸、鍾官、辨銅令,然則上林三官其是此三令乎!而民之鑄錢益少,計其費不能相當,惟眞工、大姦乃盜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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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邪王旣降漢,見上卷元狩元年漢兵擊逐匈奴於幕北,見上卷元狩元年自鹽澤以東空無匈奴,西域道可通。于是張騫建言:「烏孫王昆莫本為匈奴臣,後兵稍強,不肯復朝事匈奴,匈奴攻不勝而遠之。朝,直遙翻。遠,于願翻。今單于新困於漢,而故渾邪地空無人,蠻夷俗戀故地,又貪漢財物,今誠以此時厚幣賂烏孫,招以益東,居故渾邪之地,《張騫傳》:昆莫父難兜靡本與大月氏同在敦煌、祁連間,小國也。大月氏攻殺難兜靡,奪其地。而大月氏又為匈奴所破,西擊塞王而奪其國。昆莫報父怨,西攻破大月氏國,因留居為烏孫國。騫欲誘之復歸故地。與漢結昆弟,其勢宜聽,聽則是斷匈奴右臂也。斷,丁管翻。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來而為外臣。」天子以為然,拜騫為中郎將,將三百人,馬各二匹,牛羊以萬數,齎金幣帛直數千巨萬;多持節副使,師古曰:為騫之副,而各令持節也。道可便,遣之他旁國。沿道有便可通使他國者卽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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騫旣至烏孫,昆莫見騫,禮節甚倨。騫諭指曰:師古曰:以天子意指曉告之。「烏孫能東居故地,則漢遣公主為夫人,結為兄弟,共距匈奴,匈奴不足破也。」烏孫自以遠漢,未知其大小;素服屬匈奴日久,且又近之,近,其靳翻。其大臣皆畏匈奴,不欲移徙。騫留久之,不能得其要領,要,讀曰腰。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闐及諸旁國。烏孫發譯道送騫還,宛,於元翻。氏,音支。身毒,音捐篤。闐,徒賢翻,又徒見翻。師古曰:道,讀曰導。使數十人,馬數十匹,隨騫報謝,因令窺漢大小。是歲,騫還,到,拜為大行。後歲餘,騫所遣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來,晉灼曰:其國人。於是西域始通於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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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凡三十六國,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西域始通於漢凡三十六國,其後分置五十餘國:婼羌、鄯善、且末、小宛、精絕、戎盧、扜彌、渠勒、皮山、烏秅、西夜、蒲犂、子合、依耐、無雷、難兜、罽賓、烏弋山離、犂鞬、條支、安息、大月氏、大夏、康居、奄蔡、大宛、桃槐、休循、捐篤、莎車、疏勒、尉頭、烏孫、姑墨、溫宿、龜茲、烏壘、渠犂、尉犂、危須、焉耆、烏貪訾離、卑陸、卑陸後國、郁立師、單桓、蒲類、蒲類後國、西且彌、東且彌、劫國、山國、狐胡、車師前、後王是也。南北有大山者,南山在于窴之南、東出金城,與漢南山接;北山在車師之北,卽《唐志》所謂西州交河縣北柳谷金沙嶺等山是也。中央有河者,河有兩源,一出葱嶺,一出于窴南山,其河北流與葱嶺河合,注蒲昌海。自于窴以西,水皆西流,逕休循、罽賓、大月氏、安息等國而入于西海。蒲昌之水潛行地下,南出積石,為中國河。西海之水東南合于交州漲海。東西六千餘里,南北千餘里,東則接漢玉門、陽關,班《志》:敦煌郡龍勒縣有玉門關、陽關,酒泉郡有玉門縣。闞駰曰:漢罷玉門關屯,置其人於此。《括地志》:沙州龍勒山,在縣南百六十五里,玉門關,在縣西北百一十八里。西則限以葱嶺。《西河舊事》:葱嶺,其山高大,上悉生葱,故以名焉。河有兩源,一出葱嶺,一出于窴,合流東注鹽澤。鹽澤去玉門、陽關三百餘里。自玉門、陽關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循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鄯善,亦曰樓蘭國,治杅尼城,去陽關千六百里。鄯,上扇翻。傍,步浪翻。莎車,治莎車城,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里。莎,素河翻。南道西踰葱嶺,則出大月氏、安息。自車師前王廷隨北山循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車師前王,治交河城,去長安八千一百五十里,唐西州交河縣是也。疏勒,治疏勒城,去長安九千三百五十里,西當大月氏、大宛、康居之道。北道西踰葱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杜佑曰:奄蔡,後為肅[粟]特國。故皆役屬匈奴,匈奴西邊日逐王,置僮僕都尉,匈奴蓋以僮僕視西域諸國,故以名官。使領西域,常居焉耆、危須、尉黎間,焉耆,治員渠城,去長安七千三百里。危須,治危須城,在焉耆東百里,去長安七千二百九十里。尉犂,治尉犂城,去長安六千七百五十里,南接鄯善、且末二國。賦稅諸國,取富給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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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孫王旣不肯東還,漢乃於渾邪王故地置酒泉郡,應劭曰:其水如酒,故曰酒泉。師古曰:城下有金泉,泉味如酒;唐為肅州。宋白曰:東南至長安二千九百里。稍發徙民以充實之;後又分置武威郡,本匈奴休屠王所居地,太初四年分置武威郡,唐之涼州卽其地。宋白曰:東南至長安二千八百里。以絕匈奴與羌通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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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得宛汗血馬,愛之,名曰「天馬」。使者相望於道以求之。諸使外國,一輩大者數百,少者百餘人,人所齎操大放博望侯時,齎,資也。操,持也。放,依也。言遣使所將節幣大槪依遣博望侯時也。放,讀曰倣。其後益習而衰少焉。師古曰:以其串習,故不多發人。少,詩沼翻。漢率一歲中使多者十餘,少者五六輩;遠者八九歲,近者數歲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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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冬,徙函谷關於新安。據班《史》,以故關為弘農縣。應劭曰:弘農去新安三百里。《述征記》:新安縣,今猶謂之新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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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戊子,陽陵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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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雨雹。雨,于具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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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郡、國十餘饑,人相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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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憲王薨,景帝子,中五年受封。《諡法》:博聞多能曰憲。子勃嗣,坐憲王病不侍疾及居喪無禮廢,徙房陵。班《志》,房陵縣屬漢中郡。宋白曰:闞駰云,卽春秋防渚地,漢獻帝改「防」為「房」,兼立房陵郡;今為房州。後月餘,天子更封憲王子平為眞定王,眞定縣本屬常山。今分眞定、綿曼、藳城、肥纍四縣為王國。以常山為郡,于是五嶽皆在天子之邦矣。華山、嵩高,本在天子之郡。南嶽霍山屬廬江,淮南、衡山謀反,國除,入漢為郡。元狩元年濟北王獻太山及其旁邑。今又以常山為郡,然後皆在天子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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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義為清河王義,文帝子代王參之孫,王登之子。清河王乘,孝景之子,薨,無子,國除,徙代王王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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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匈奴伊稚斜單于死,子烏維單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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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冬十月,上行幸雍,祠五畤。雍,於用翻。畤,音止。詔曰:「今上帝,朕親郊,而后土無祀,則禮不答也,師古曰:答,對也。郊天而不祀地,失對偶之義。一曰:闕地祇之祀,不為神所答應。其令有司議!」立后土祠於澤中圜丘。《郊祀志》:有司議祠后土宜於澤中圜丘,為五壇。上遂自夏陽東幸汾陰。班《志》,夏陽縣屬左馮翊;汾陰縣屬河東郡。是時,天子始巡郡、國;河東守不意行至,不辦,自殺。不意天子行幸至郡,供具不能備也。十一月甲子,立后土祠於汾陰脽上,如淳曰:脽者,河之東岸特堆堀,長四五里,廣二里餘,高十餘丈。汾陰縣治脽之上;后土祠在縣西。汾在脽之北,西流與河合。師古曰:脽者,以其形高起,如人尻脽,故以名云。一說,此臨汾水之上,地本名鄈,音與葵同,彼鄕人呼葵音如誰,故轉而為脽字耳。故《漢舊儀》曰鄈上。脽,音誰。上親望拜,如上帝禮。禮畢,行幸滎陽,還,至洛陽,班《志》,滎陽、洛陽並屬河南郡。封周後姬嘉為周子南君。臣瓚曰:《汲冢古文》謂衞將軍文子為子南彌牟,其後有子南固、子南勁。《紀年》,勁朝於魏。後惠成王如衞,命子南為侯。秦幷六國,衞最後亡。疑嘉是衞後,故氏子南而稱君也。師古曰:子南,其封邑之號,以為周後,故總言周子南君,瓚說非也。例不先言姓而後稱君,且自嘉以下皆姓姬,著於史傳。余據《恩澤侯表》,周子南君食邑於潁川長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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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二月,中山靖王薨。景帝子,中二年受封。
49
樂成侯丁義義,高祖功臣丁禮之曾孫。班《志》,樂成,侯國,屬南陽郡。《考異》曰:《漢書·郊祀志》作「樂成侯登」。按《史記》、《漢書·功臣表》當為「丁義」。薦方士欒大,云與文成將軍同師。上方悔誅文成,誅文成見上卷元狩四年得欒大,大說。說,讀曰悅。大先事膠東康王,康王寄,上弟也。為人長美言,師古曰:善為甘美之言。多方略,而敢為大言,處之不疑。處,昌呂翻。大言曰:「臣常往來海中,見安期、羨門之屬,顧以臣為賤,不信臣;又以為康王諸侯耳,不足與方。臣之師曰:『黃金可成而河決可塞,塞,悉則翻。不死之藥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則方士皆掩口,惡敢言方哉!」惡,音烏。上曰:「文成食馬肝死耳。《索隱》曰:《論衡》云:氣勃而毒盛,故食走馬肝,馬肝殺人。《儒林傳》:食肉無食馬肝,是也。子誠能修其方,我何愛乎!」大曰:「臣師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則貴其使者,令為親屬,以客禮待之,乃可使通言于神人。」於是上使驗小方,鬬旗,旗自相觸擊。《考異》曰:《封禪書》《郊祀志》皆作「棊」,獨《史記·孝武紀》作「旗」。按《漢武故事》云:「大嘗於殿前樹旍數百枚,大令旍自相擊,繙繙竟庭中,去地十餘丈,觀者皆駭。」然則作「旗」字者是也。是時,上方憂河決而黃金不就,乃拜大為五利將軍,又拜為天士將軍、地士將軍、大通將軍。夏四月乙巳,封大為樂通侯,《恩澤侯表》:樂通侯食邑於安定郡高平縣。食邑二千戶,賜甲第,僮千人,乘輿斥車馬、帷帳、器物以充其家,師古曰:斥不用者也。又以衞長公主妻之,乘,繩證翻。長,知兩翻。孟康曰:衞太子妹。如淳曰:衞太子姊也。師古曰:《外戚傳》云:子夫生三女,元朔三年生男。據是,則衞太子之姊也,孟說非。妻,七細翻。齎金十萬斤,天子親如五利之第,使者存問共給,共,讀曰供。相屬於道。屬,之欲翻。自太主、將、相以下,太主,帝姑竇太主也。皆置酒其家,獻遺之。遺,于季翻。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將軍」,據《前史》,下文言為天子道天神,則道讀曰導。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將軍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以示不臣。羽衣,緝羽毛為衣也;今道士服被之。使衣、亦衣,於旣翻。大見數月,佩六印,五利、天士、地士、大通、天道五將軍,并樂通侯為六印。貴震天下。于是海上燕、齊之間,莫不搤腕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搤,音戹。腕,烏貫翻。
50
六月,汾陰巫錦應劭曰:錦,巫名。得大鼎於魏脽后土營旁,師古曰:汾脽本魏地之墳,故曰魏脽也。營,謂后土祠之兆域。河東太守以聞。天子使驗問,巫得鼎無奸詐,乃以禮祠,迎鼎至甘泉,從上行,如淳曰:以鼎從行上甘泉。薦之宗廟及上帝,藏於甘泉宮;羣臣皆上壽賀。
51
秋,立常山憲王子泗水王泗水統淩、泗陽、于三縣,本屬東海郡,帝分為王國。
52
初,條侯周亞夫丞相周亞夫景帝前七年為相,中三年罷。趙禹為丞相史,府中皆稱其廉平,然亞夫弗任,曰:「極知禹無害,《漢書音義》曰:文無所枉害。蕭何以文無害為沛主吏掾。章懷太子賢曰:按律有無害都吏,如今言公平吏。蘇林曰:無害,若言無比也。一曰:害,勝也,無能勝害之者。師古曰:傷害也,無人能傷害之者。貢父曰:持法者或以私意陷人,謂之害;故貴於文無害。無害者,取其為人無害於行,則可以為吏矣。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應劭曰:禹持文法深劾。及禹為少府,比九卿為酷急;言以當時九卿同列者比之,禹為酷急也。至晚節,吏務為嚴峻,而禹更名寬平。
53
中尉尹齊素以敢斬伐著名,《姓譜》:少昊之子封于尹城,子孫因以為氏。按尹氏,周之世卿。及為中尉,吏民益彫敝。是歲,齊坐不勝任抵罪。勝,音升。上乃復以王溫舒為中尉,趙禹為廷尉。後四年,禹以老,貶為燕相。
54
是時吏治皆以慘刻相尚,治,直吏翻。獨左內史兒寬,勸農業,緩刑罰,理獄訟,務在得人心;擇用仁厚士,推情與下,不求名聲,吏民大信愛之;收租稅時,裁闊狹,與民相假貸,師古曰:謂有貧弱及農要之時,不卽徵收也。余謂闊,謂征斂稍寬、禁防疏闊之時;狹,謂督促迫急之時。闊時不急征收,假貸與民,使營生業。以故租多不入。後有軍發,左內史以負租課殿,當免;殿,丁練翻。課下下曰殿。民聞當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車、小家擔負輸租,繈屬不絕,師古曰:繈,索也。言輸者接連不絕於道,若繩索之相屬也,猶今言續索矣。屬,之欲翻。課更以最。課上上曰最。上由此愈奇寬。
55
初,南越文王遣其子嬰齊入宿衞,南越王薨,諡文王。嬰齊入宿衞見十七卷建元元年在長安取邯鄲樛氏女,取,讀曰娶。邯鄲屬趙國。師古曰:樛,居虯翻。生子興。文王薨,嬰齊立,乃藏其先武帝璽,趙佗自號南越武帝。李奇曰:去其僭號。上書請立樛氏女為后,興為嗣。漢數使使者風諭嬰齊入朝。數,所角翻。師古曰:風,讀曰諷,諷諭令入朝。嬰齊尚樂擅殺生自恣,懼入見要,用漢法比內諸侯,樂,音洛。見,賢遍翻;下同。要,讀曰邀。恐漢邀之以用朝廷之法,如內諸侯王。固稱病,遂不入見。嬰齊薨,諡曰明王。太子興代立,其母為太后。
56
太后自未為嬰齊姬時,嘗與霸陵人安國少季通。師古曰:姓安國,字少季。少,詩照翻。是歲,上使安國少季往諭王、王太后以入朝,比內諸侯,令辯士諫大夫終軍等宣其辭,《百官表》:元狩五年,初置諫大夫,秩八百石。勇士魏臣等輔其決,師古曰:助令決策也。衞尉路博德將兵屯桂陽班《志》,桂陽縣屬桂陽郡;唐為連州桂陽、連山二縣地。待使者。南越王年少,太后中國人;安國少季往,復與私通,國人頗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亂起,亦欲倚漢威,數勸王及羣臣求內屬;數,所角翻。卽因使者上書,請比內諸侯,三歲一朝,朝,直遙翻。除邊關。于是天子許之,賜其丞相呂嘉銀印及內史、中尉、太傅印,餘得自置;除其故黥、劓刑,用漢法,比內諸侯。使者皆留,塡撫之。漢制,諸侯王國二千石以上皆漢朝所命,餘得自置。今賜南越丞相、內史、中尉、太傅印,使之比內諸侯也。漢自文帝除肉刑,不用黥、劓之法,故亦令南越除之。劓,魚器翻,又牛例翻。塡,讀曰鎭。為呂嘉反張本。
57
上行幸雍,雍,於用翻。且郊,或曰:「五帝,泰一之佐也。宜立泰一,而上親郊。」上疑未定。齊人公孫卿曰:「今年得寶鼎,其冬辛巳朔冬至,與黃帝時等。」卿有札書師古曰:等,同也。札,木簡之薄小者也。曰:「黃帝得寶鼎,是歲己酉朔冬至,凡三百八十年,黃帝仙登于天。」因嬖人奏之。嬖,卑義翻,又博計翻。上大悅,召問,卿對曰:「受此書申公,申公曰:『漢興復當黃帝之時,漢之聖者在高祖之孫且曾孫也。寶鼎出而與神通,黃帝接萬靈明庭,明庭者甘泉也。黃帝采首山銅,班《志》,河東蒲坂縣有首山。鑄鼎于荊山下,班《志》:馮翊懷德縣有荊山。鼎旣成,有龍垂胡䫇下迎黃帝,師古曰:胡,謂頷下垂肉也;䫇,其毛也。䫇,人占翻。黃帝上騎龍,與羣臣後宮七十餘人俱登天。』」於是天子曰:「嗟乎!誠得如黃帝,吾視去妻子如脫屣耳!」師古曰:屣,小履也。脫屣者,言其便易,無所顧也。屣,山爾翻。拜卿為郎,使東候神于太室。師古曰:太室山在潁川崇高縣,是為中岳。
58
五年冬十月,上祠五畤於雍,遂踰隴,隴坻也,在天水郡隴縣。《三秦記》曰:其坂九曲,上隴者七日乃越。西登崆峒。《唐·地理志》:崆峒在岷州溢樂縣西。岷州,漢臨洮之地。《史記》作「空桐」。《正義》曰:空桐山,在原州平高縣西百里。隴西守以行往卒,卒,讀曰猝。天子從官不得食,惶恐,自殺。從,才用翻。於是上北出蕭關,從數萬騎獵新秦中,以勒邊兵而歸。新秦中或千里無亭徼,於是誅北地太守以下。唐麟州治新秦。杜佑:漢新秦中地。余謂唐取漢新秦中之名以名郡耳,麟州不能盡有漢新秦中之地也。北地與朔方接境,時朔方新置郡,蓋使北地幷力以營築亭徼也。徼,吉弔翻。上又幸甘泉,立泰一祠壇,所用祠具如雍一畤而有加焉。雍有五畤,今祠太一所用,如雍一畤之祠具也。有加者,加醴棗脯之屬。五帝壇環居其下四方地,為醊食羣神從者及北斗云。《說文》:醊,祭酎也。師古曰:謂聯屬而祭也。醊,竹芮翻。食,讀曰飤。從,才用翻。十一月辛巳朔,冬至;昧爽,昧,冥也。爽,明也。謂日尚昧昧而天色漸明也。天子始郊拜泰一,朝朝日,夕夕月則揖。應劭曰: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以朝,夕月以夕。臣瓚曰:《漢儀注》:郊泰畤,皇帝平出竹宮,東向揖日,其夕西南向揖月,便用郊日,不用春、秋也。師古曰:春朝朝日,秋暮夕月,蓋常禮;郊泰畤而揖日月,此又別儀。朝朝,下直遙翻;下同。其祠,列火滿壇,壇旁亨炊具。亨,讀曰烹。有司云:「祠上有光。」又云:「晝有黃氣上屬天。」屬,之欲翻。太史令談、祠官寬舒等班《表》:太史令屬太常。劉昭《志》:秩六百石,掌天時星曆,凡國祭祀、喪娶之事。談,卽司馬談也。祠官,掌祠祀之官。寬舒,史逸其姓。請三歲天子一郊見,見,賢遍翻。詔從之。
59
南越王、王太后飭治行裝,重齎治,直之翻。齎,讀曰資。為入朝具。其相呂嘉,年長矣,相三王,宗族仕宦為長吏者七十餘人,男盡尚王女,女盡嫁王子弟、宗室,及蒼梧秦王有連,孟康曰:蒼梧,越中王,自名為秦王。連,親婚也。晉灼曰:秦王,卽後趙光;趙本與秦同姓,故曰秦王。余據南越王姓趙,曷為不稱南越秦王!晉說未為通。長,知兩翻。其居國中甚重,得衆心愈於王。師古曰:愈,勝也。王之上書,數諫止王,王弗聽;有畔心,數稱病,不見漢使者。數,所角翻。使者皆注意嘉,勢未能誅。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發,先,悉薦翻。欲介漢使者權,謀誅嘉等,韋昭曰:恃使者為介胄也。《索隱》曰:《志林》云:介者,因也;欲因使者權誅呂嘉也。韋昭以介為恃。介者,間也;以言間恃漢使之權,意卽得矣;然云恃為介胄則非也。虞喜以介為因,亦有所由;介者,賓主所因也。乃置酒請使者,大臣皆侍坐飲。坐,徂臥翻。嘉弟為將,將卒居宮外。將,卽亮翻。酒行,太后謂嘉曰:「南越內屬,國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杖,直亮翻。遂莫敢發。嘉見耳目非是,師古曰:言異於常也。卽起而出。太后怒,欲鏦嘉以矛,鏦,楚江翻。王止太后。嘉遂出,介其弟兵就舍,李奇曰:介,被也。師古曰:介,甲也,被甲以自衞也。弟兵,卽上所云弟將卒居外者。稱病,不肯見王及使者,陰與大臣謀作亂。王素無意誅嘉,嘉知之,以故數月不發。
60
天子聞嘉不聽命,王、王太后孤弱不能制,使者怯無決;又以為王、王太后已附漢,獨呂嘉為亂,不足以興兵,欲使莊參以二千人往使。往使,疏吏翻。參曰:「以好往,數人足矣;以武往,二千人無足以為也。」辭不可,天子罷參。郟壯士故濟北相韓千秋班《志》,郟縣屬潁川郡。《史記正義》曰:今汝州郟城縣。郟,音夾。千秋,蓋相濟北成王胡也。胡,貞王勃之子。奮曰:「以區區之越,又有王、王太后應,獨相呂嘉為害,願得勇士三百人,必斬嘉以報。」于是天子遣千秋與王太后弟樛樂將二千人往。入越境。樛,居虯翻。呂嘉等乃遂反,下令國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國人也,又與使者亂,專欲內屬,盡持先王寶器入獻天子以自媚;多從人行,至長安,虜賣以為僮僕;取自脫一時之利,無顧趙氏社稷、為萬世慮計之意。」乃與其弟將卒攻殺王、王太后及漢使者,遣人告蒼梧秦王及其諸郡縣,立明王長男越妻子術陽侯建德為王。建德降漢,始封術陽侯,史蓋追書也。班《表》,術陽侯食邑於東海之下邳。長,知兩翻。而韓千秋兵入,破數小邑。其後越開直道給食,師古曰:縱之令深入,然後擊滅之。未至番禺四十里,番禺,南越都。番,音潘。越以兵擊千秋等,遂滅之;使人函封漢使者節置塞上,好為謾辭謝罪,師古曰:謾,誑也,音慢,又莫連翻。發兵守要害處。
61
春三月壬午,天子聞南越反,曰:「韓千秋雖無功,亦軍鋒之冠,冠,古玩翻。封其子延年為成安侯班《表》,成安侯食邑於潁川郡之郟縣。樛樂姊為王太后,首願屬漢,封其子廣德為龍亢侯。」班《志》,龍亢縣屬沛國。亢,音剛。《考異》曰:《漢書·功臣表》作「龍侯」,《南越傳》作「龒侯」。晉灼曰:「龒」,古「龍」字。《史記·建元以來侯者表》及《南越傳》皆作「龍亢侯」,今從之。
62
夏四月,赦天下。
63
丁丑晦,日有食之。
64
秋,遣伏波將軍路博德環濟《要略》曰:伏波將軍者,船涉江海,欲使波濤伏息也。出桂陽,下湟水;《水經》:匯水出桂陽縣盧聚,南出貞女峽,合洭水,東南過含洭縣,南出洭浦關為桂水。《山海經》以洭水為湟水。徐廣曰:湟水,一名洭水,出桂陽,通四會。師古曰:湟,音皇。樓船將軍楊僕出豫章,下湞水;應劭曰:湞水出南海龍川西,入秦水。《水經》:湞水逕桂陽郡之湞陽縣南,而右注溱水。湞,鄭氏曰:湞,音檉;孟康曰:湞,音貞;師古曰:湞,丈庚翻。歸義越侯嚴為戈船將軍,出零陵,下離水;張晏曰:嚴故越人,降,為歸義侯。越人於水中負人船,又有蛟龍之害,故置戈於船下,因以為名。臣瓚曰:《伍子胥書》有戈船,以載干戈,因謂之戈船也。師古曰:以樓船之例言之,非謂載干戈也,此蓋船下安戈以禦蛟鼉水蟲之害,張說近之。貢父曰:船下安戈旣難措置,又不可以行;今造舟船甚多,未嘗有置戈者。顏北人,不曉行船,故信張說;蓋瓚說是。余據《表》無歸義越侯嚴。零陵本屬桂陽,帝分置郡;唐為永、道二州。灕水,班《志》:出零陵縣陽海山東南,至廣信入鬱水。甲為下瀨將軍,下蒼梧;服虔曰:甲故越人歸漢者。臣瓚曰:瀨,湍也;吳、越謂之瀨,中國謂之磧。《伍子胥書》有下瀨船。瀨,音賴。蒼梧本越地,帝始置郡,有灕水關;唐梧、賀、康、端、封之地。皆將罪人,江、淮以南樓船十萬人。越馳義侯遺別將巴、蜀罪人,發夜郎兵,下牂柯江,咸會番禺。
65
齊相卜式上書,請父子與齊習船者往死南越。天子下詔褒美式,賜爵關內侯,金六十斤,田十頃,布告天下;天下莫應。是時列侯以百數,皆莫求從軍擊越。會九月嘗酎,祭宗廟,列侯以令獻金助祭。少府省金,金有輕及色惡者,上皆令劾以不敬,奪爵者百六人。如淳曰:《漢儀注》:王子為侯,歲以黃金嘗酎於漢廟,皇帝臨受獻金,金少,不如斤兩,色惡,王削縣,侯免國。余據當時失侯者列侯、王子侯共一百六人,蓋不特王子侯有酎金也。酎,直又翻。省,悉景翻。劾,戶槪翻。辛巳丞相趙周坐知列侯酎金輕,下獄,自殺。下,遐嫁翻。
66
丙申,以御史大夫石慶丞相,封牧丘侯《恩澤侯表》,牧丘侯食邑平原。時國家多事,桑弘羊等致利,王溫舒之屬峻法,而兒寬等推文學,皆為九卿,更進用事;更,工衡翻。事不關決於丞相丞相慶醇謹而已。師古曰:醇,專厚也。
67
五利將軍裝治行,東入海求其師。旣而不敢入海,之太山祠。上使人隨驗,實無所見。五利妄言見其師,其方盡多不售,師古曰:售,應當也;不售者,無驗也。坐誣罔,腰斬;樂成侯亦棄市。
68
西羌衆十萬人反,與匈奴通使,使,疏吏翻。攻故安,圍枹罕。故安縣屬涿郡,西羌之兵安能至此!當作「安故」。班《志》,安故、枹罕二縣,皆屬隴西郡。枹罕,故罕羌邑。宋白曰:安故故城,在蘭州南。枹罕,今河州治所。枹,音膚。罕,如字。匈奴入五原,五原,卽秦九原郡,帝更名;唐為鹽州。宋白曰:五原郡有原五所,故名,謂龍游原、乞地于原、青嶺原、岢嵐眞原、橫槽原也。五原故城,在今榆林縣界。殺太守。守,式又翻;下同。
69
六年冬,發卒十萬人,遣將軍李息、郎中令徐自為征西羌,平之。
70
樓船將軍楊僕入越地,先陷尋陿,陿,作陝音。姚氏曰:尋陿在始興西三百里,近口也。陿,音狹。破石門,石門在番禺西北二十里。《郡國志》:呂嘉拒漢,積石江中為門,因名石門。挫越鋒,以數萬人待伏波將軍路博德至俱進,樓船居前,至番禺。南越王建德、相呂嘉城守。樓船居東南面,伏波居西北面。會暮,樓船攻敗越人,縱火燒城。敗,蒲賣翻。伏波為營,師古曰:設營壘以待降者。遣使者招降者,賜印綬,復縱令相招。師古曰:來降者卽賜以侯印,而放令還,更相招諭。復,扶又翻。樓船力攻燒敵,驅而入伏波營中。黎,城中皆降。建德、嘉已夜亡入海,伏波遣人追之。校尉司馬蘇弘得建德,越郎都稽得嘉。孟康曰:越中所自置郎也。《考異》曰:《史記》《漢書·表》皆作「孫都」,《南越傳》皆云「都稽」,今從《傳》。戈船、下瀨將軍兵及馳義侯所發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遂以其地為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眞、日南、珠厓、儋耳九郡。南海,唐廣州、循州之地。蒼梧,註見上。鬱林,唐桂州、鬱林、黨、繡州之地。合浦,唐廉、雷、潘州之地。交趾,唐安南之地。杜佑曰:南方夷人,其足大,指開廣;若並足而立,其指交,故名交趾。劉欣期《交州記》曰:交趾之人出南定縣,足骨無節,身有毛,臥者更扶乃得起。《山海經》:交脛國為人交脛。郭璞曰:腳脛曲戾相交,所謂「雕題、交趾」也。九眞,唐愛州之地。日南,唐驩州之地。師古曰:言其在日之南,所謂開北戶以向日者。珠厓、儋耳,唐瓊管之地。應劭曰:二郡在大海厓岸之邊,出眞珠,故曰珠厓。儋耳者,種大耳,其渠率自謂王者,耳尤緩,下肩三寸。張晏曰:《異物志》,二郡在海中,東西千里,南北五百里。儋耳之人,鏤其頰皮,上連耳匡,分為數支,狀如羊腸,累耳而下垂。賢曰:儋耳故城,卽今儋州義倫縣。儋,丁甘翻。臣瓚曰:珠厓郡治瞫都,去長安七千三百二十四里,儋耳去長安七千三百三十五里,見《茂陵書》。師還,上益封伏波;封樓船為將梁侯,蘇弘為海常侯,都稽為臨蔡侯,徐廣曰:海常在東萊。余以《王子侯表》參考,則海常侯當食邑琅邪。《功臣表》,臨蔡侯食邑河內。及越降將蒼梧王趙光等四人皆為侯。趙光封隨桃侯,史定封安道侯,畢取封膫侯,居翁封湘城侯。《考異》曰:凡此等封侯者,年表皆有月日,為其先後難齊,故盡附於立功之處;後倣此。
71
公孫卿候神河南,言見仙人跡緱氏城上。班《志》,緱氏縣屬河南郡。宋白曰:漢緱氏縣故城,在今縣東南二十五里。緱,工侯翻。春,天子親幸緱氏城視跡,問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其道非寬假,神不來。言神事如迂誕,師古曰:迂,回遠也。誕,大言也。積以歲月,乃可致也。」上信之。於是郡、國各除道,繕治宮觀、名山、神祠以望幸焉。觀,古玩翻。
72
賽南越,祠泰一、后土,始用樂舞。據《郊祀志》,五年秋,為伐南越告禱太一,故今賽祠。賽,先代翻。
73
馳義侯發南夷兵,欲以擊南越。且蘭君恐遠行且蘭亦南夷種,帝開為縣,屬牂柯郡。且,音苴;子閭翻。旁國虜其老弱,乃與其衆反,殺使者及犍為太守。犍,渠延翻。守,式又翻。漢乃發巴、蜀罪人當擊南越者八校尉,遣中郎將郭昌、衞廣將而擊之,將,卽亮翻。誅且蘭及邛君、莋侯,邛君,邛都之君。莋侯,莋都之君。莋,才各翻;下同。遂平南夷為牂柯郡。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已滅,夜郎遂入朝,朝,直遙翻。上以為夜郎王。冉駹皆振恐,請臣置吏,乃以邛都為越巂郡,邛,渠容翻。越巂郡,唐為巂州。巂,音髓。莋都為沈黎郡,服虔曰:今蜀郡北部都尉所治本莋都。臣瓚曰:《茂陵書》,沈黎治莋都,去長安三千三百三十五里。唐為黎州地。冉駹為汶山郡,駹,莫江翻。應劭曰:今蜀郡㟭山本冉駹地。宣帝地節四年,省㟭山郡幷蜀,今茂州諸羌之地是也。《華陽國志》:汶山,南接漢嘉,西接涼州酒泉,北接陰平,皆其地也。唐置茂州汶山縣。《註》云,有岷山。《類篇》:汶,音岷。又據《史記·夏紀》引《禹貢》「岷、嶓旣藝」及「岷山之陽」及「岷山導江」之「岷」皆作「汶」,蓋漢時古字通用也。康曰汶,音問,非也。廣漢西白馬為武都郡。高祖置廣漢郡;唐為梓州。白馬居武都仇池,班《志》所謂天池大澤。《括地志》:隴右成州、武州皆白馬氐,其豪族楊氏居成州仇池山上。武都郡,唐階、成、武等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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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東越王餘善上書,請以卒八千人從樓船擊呂嘉;兵至揭陽,班《志》,揭陽縣屬南海郡;唐為潮州。韋昭曰:揭,其逝翻。蘇林音揭,師古音竭。以海風波為解,不行,持兩端,陰使南越。使,疏吏翻。及漢破番禺,不至。楊僕上書願便引兵擊東越;上以士卒勞倦,不許,令諸校屯豫章、梅嶺以待命。徐廣曰:梅嶺在會稽界。《索隱》曰:徐說非也。按今豫章三十里有梅嶺,在洪崖山,當古驛道。杜佑曰:梅嶺在虔州虔化縣界。《括地志》:在虔化縣東北一百二十八里。校,戶敎翻。餘善聞樓船請誅之,漢兵臨境,乃遂反,發兵距漢道,號將軍騶力等為吞漢將軍,入白沙、武林、梅嶺,《索隱》曰:按今豫章北二百里接番陽界,地名白沙,沙東南八十里有武陽亭,東南三十里地名武林,當閩、越之京道。劉昫曰:武林,在蒼梧猛陵縣界,隋分猛陵置武林縣,屬永平郡,唐置龔州。殺漢三校尉。是時,漢使大農張成、故山州侯齒將屯,齒,城陽共王子,坐酎金失侯,故書曰故侯。將,卽亮翻;下僕將同。弗敢擊,卻就便處,皆坐畏懦誅。餘善自稱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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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欲復使楊僕將,為其伐前勞,為,于僞翻。以書敕責之曰:「將軍之功獨有先破石門、尋陿,非有斬將搴旗之實也,師古曰:搴,拔取之也。烏足以驕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為虜,降,戶江翻。掘死人以為獲,是一過也。使建德、呂嘉得以東越為援,師古曰:以僕不窮追之,故令得以東越為援也。是二過也。士卒暴露連歲,將軍不念其勤勞,而請乘傳行塞,傳,張戀翻。行,下孟翻。因用歸家,懷銀、黃,垂三組,夸鄕里,是三過也。師古曰:銀,銀印也;黃,金印也。僕為主爵都尉,又為樓船將軍,幷將梁侯,故為三組。組,印綬也。失期內顧,師古曰:言顧思妻妾也。以道惡為解,是四過也。問君蜀刀價而陽不知,蜀刀,蜀中所作刀。師古曰:蜀刀,有環者也。挾僞干君,師古曰:干,犯也。是五過也。受詔不至蘭池,蘭池宮在渭城。如淳曰:本出軍時欲使之蘭池宮,頓而不至。明日又不對;假令將軍之吏,問之不對,令之不從,其罪何如?推此心在外,江海之間可得信乎?今東越深入,將軍能率衆以掩過不?」不,讀曰否。僕惶恐對曰:「願盡死贖罪!」上乃遣橫海將軍韓說出句章,班《志》,句章縣屬會稽郡。《史記正義》曰:句章故城,在越州鄮縣西一百里。浮海從東方往;樓船將軍楊僕出武林,中尉王溫舒出梅嶺,以越侯為戈船、下瀨將軍,出若邪、白沙,若邪,時屬會稽山陰縣界;今之若邪溪,在越州東南二十五里,曰五雲溪。以擊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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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望侯旣以通西域尊貴,其吏士爭上書言外國奇怪利害求使。天子為其絕遠,非人所樂往,聽其言,師古曰:凡人皆不樂去,故有自請為使者卽聽而遣之。為,于僞翻。樂,音洛。使,疏吏翻;下同。予節,募吏民,毋問所從來,師古曰:不為限禁遠近,雖家人私隸並許應募。予,讀曰與。為具備人衆遣之,為,于僞翻;下同。以廣其道。來還,不能毋侵盜幣物及使失指,師古曰:乖天子指意。天子為其習之,輒覆按致重罪,以激怒令贖,師古曰:言其串習,不以為難,必當更求充使,令立功以贖罪。復求使,使端無窮,而輕犯法。復,扶又翻。使,疏吏翻;下同。其吏卒亦輒復盛推外國所有,言大者予節,言小者為副,予,讀曰與。故妄言無行之徒皆爭效之。行,下孟翻。其使皆貧人子,私縣官齎物,師古曰:言所齎官物,竊自用之,同於私物。欲賤市以私其利。師古曰:所市之物得利多,故不盡入官也。外國亦厭漢使,人人有言輕重,服虔曰:漢使言於外國,人人輕重不實。度漢兵遠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漢使。師古曰:令其困苦也。度,徒洛翻。漢使乏絕,積怨至相攻擊。而樓蘭、車師,小國當空道,漢出西域有兩道,南道從樓蘭,北道從車師,故二國當漢使空道。師古曰:空,卽孔也。攻劫漢使王恢等尤甚,而匈奴奇兵又時遮擊之。使者爭言西域皆有城邑,兵弱易擊。易,以豉翻。于是天子遣浮沮將軍公孫賀將萬五千騎出九原二千餘里,至浮沮井而還;浮沮,匈奴中井名。出軍時,期賀至浮沮井,故以為將軍之號。下匈河將軍,其義類此。沮,子餘翻。匈河將軍趙破奴將萬餘騎出令居數千里,至匈河水而還;臣瓚曰:匈奴河水,去令居千里。以斥逐匈奴,不使遮漢使,皆不見匈奴一人。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應劭曰:敦,大也。煌,盛也。張掖,張國臂掖也。敦,音屯。張掖,昆邪王所居地,唐為甘州。敦煌,唐為沙州。《考異》曰:《漢書·武紀》:「元狩二年,渾邪王降,以其地為武威、酒泉郡。元鼎六年,分置張掖、敦煌郡。」而《地理志》云:「張掖、酒泉郡,太初元年開;武威郡,太初四年開;敦煌郡,後元元年分酒泉置。」今從《武紀》。徙民以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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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齊相卜式御史大夫。式旣在位,乃言「郡、國多不便縣官作鹽鐵器,苦惡如淳曰:「苦」或作「盬」,盬,不攻嚴也。臣瓚曰:謂作鐵器民患苦其不好也。師古曰:二說非也。鹽旣味苦,器又脆惡,故總云苦惡也。余謂鹽器,則官與牢盆是也;鐵器,則官鑄鐵器是也。苦惡,專指鹽鐵器而言,如說未可厚非。價貴,或彊令民買之;而船有算,船算及鹽鐵器,並見上卷四年,彊,其兩翻。商者少,物貴。」少,詩沼翻。由是不悅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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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司馬相如病且死,有遺書,頌功德,言符瑞,勸上封泰山。上感其言,會得寶鼎,上乃與公卿諸生議封禪。封禪用希曠絕,莫知其儀,而諸方士又言:「封禪者合不死之名也。《漢書》作「古不死之名」。黃帝以上,封禪皆致怪物,與神通,秦皇帝不得上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卽無風雨,遂上封矣。」上,時掌翻。師古曰:稍,漸也。上於是乃令諸儒采《尚書》、《周官》、《王制》之文,草封禪儀,數年不成。上以問左內史兒寬,寬曰:「封泰山,禪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節也;父,音甫。然享薦之義,不著于《經》。師古曰:封禪之享薦也,以非常禮,故《經》無其文。著,竹筯翻。臣以為封禪告成,合祛於天地神祇,李奇曰:祛,開散;合,閉也;開閉於天地也。祛,丘居翻。唯聖主所由,制定其當,師古曰:當,猶中也。非羣臣之所能列。今將舉大事,優游數年,使羣臣得人人自盡,師古曰:所言不同,各有執見也。終莫能成。唯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師古曰:言振揚德音,如金玉之聲也。以順成天慶,垂萬世之基。」上乃自制儀,頗采儒術以文之。上為封禪祠器,以示羣儒,或曰「不與古同」,於是盡罷諸儒不用。上又以古者先振兵釋旅,然后封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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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封元年應劭曰:始封泰山,故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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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下詔曰:「南越、東甌,咸伏其辜;西蠻、北夷,頗未輯睦;師古曰:輯,與集同。集,和也。朕將巡邊垂,躬秉武節,置十二部將軍,親帥師焉。」帥,讀曰率。乃行,自雲陽班《志》,雲陽縣屬左馮翊。北歷上郡、西河、五原,元朔四年置西河郡,其地自汾、石州西北至塞下。出長城,北登單于臺,杜佑曰:單于臺在雲州雲中縣西北百餘里。至朔方,臨北河;遣使者郭吉告單于曰:「南越王頭已縣於漢北闕。縣,古懸通。今單于能戰,天子自將待邊;將,卽亮翻。不能,卽南面而臣於漢,何徒遠走亡匿于幕北,寒苦無水草之地,毋為也!」語卒而單于大怒,卒,子恤翻。立斬主客見者,師古曰:主客,主接諸客者也。見者,謂引見郭吉於單于者。而留郭吉,遷之北海上。然匈奴亦讋,讋,之涉翻。師古曰:失氣也。終不敢出。上乃還,祭黃帝冢橋山,應劭曰:橋山在上郡陽周縣。釋兵須如。須如,地名。《考異》曰:《漢書》作「涼如」,今從《史記》。上曰:「吾聞黃帝不死,今有冢,何也?」公孫卿曰:「黃帝已仙上天,羣臣思慕,葬其衣冠。」《考異》曰:《史記》、《漢書》皆云「或對」;《漢武故事》云「公孫卿對」,今取之。上歎曰:「吾後升天,羣臣亦當葬吾衣冠於東陵乎?」東陵,謂茂陵也。在長安東,故曰東陵。乃還甘泉,類祠太一。師古曰:類祠,謂以事類而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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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以卜式不習文章,貶秩為太子太傅,以兒寬代為御史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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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兵入東越境,東越素發兵距險,使徇北將軍守武林。樓船將軍卒錢塘轅終古斬徇北將軍。班《志》,錢唐縣屬會稽郡。師古曰:轅,姓;終古,名。故越衍侯吳陽以其邑七百人反攻越軍於漢陽。越建成侯敖與繇王居股殺餘善,以其衆降。據《東越傳》,吳陽先在漢,漢使歸喻餘善,餘善不聽。及漢軍至,陽以邑人攻越。書「故越衍侯」者,言其舊為越衍侯也。越衍侯及建成侯皆東越所封。上封終古為禦兒侯,孟康曰:禦兒,越中地,今吳南亭是也。《國語》曰:吾用禦兒臨之。宋祁《注》云:禦兒,越北鄙,今嘉興。《史記正義》曰:「禦」,今作「語」。語兒鄕在蘇州嘉興縣南七十里,臨官道。陽為卯石侯,居股為東成侯,敖為開陵侯;又封橫海將軍說為按道侯,橫海校尉福為繚嫈侯,東越降將多軍為無錫侯。「卯石侯」,《功臣表》作「外石」,食邑於濟南。「東成」作「東城」,屬九江郡。開陵,侯國,屬臨淮郡。「按道」,《功臣表》作「安道」,食邑於南陽。《索隱》曰:繚嫈,縣名。師古曰:繚,音遼。嫈,於耕翻。橫海校尉福,城陽共王子海常侯福也,坐法失侯,以今功封繚嫈侯。服虔曰:嫈,音瑩。劉伯莊曰:紆營翻。無錫縣,屬會稽郡。上以閩地險阻,數反覆,數,所角翻。終為後世患,乃詔諸將悉其民徙於江、淮之間,遂虛其地。虛,如字,康讀曰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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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上行幸緱氏,《考異》曰:《封禪書》、《郊祀志》作「三月」;《漢書·武紀》及荀《紀》皆作「正月」,今從之。禮祭中嶽太室,從官在山下聞若有言「萬歲」者三。荀悅曰:萬歲,神稱之也。從,才用翻。詔祠官加增太室祠,禁無伐其草木,以山下戶三百為之奉邑。奉,扶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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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遂東巡海上,行禮祠八神。齊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萬數,乃益發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數千人求蓬萊神人。公孫卿持節常先行,候名山,至東萊,東萊,春秋萊子之國;高祖置萊郡;唐為登、萊二州之地。言:「夜見大人,長數丈,長,直亮翻。就之則不見,其迹甚大,類禽獸云。」羣臣有言:「見一老父牽狗,言『吾欲見鉅公』,鄭氏曰:鉅公,天子也。張晏曰:天子為天下父,故曰鉅公。師古曰:鉅,大也。已忽不見。」上旣見大迹,未信,及羣臣又言老父,則大以為仙人也,宿留海上;師古曰:宿留,謂有所須待也。宿,先就翻。留,力就翻。與方士傳車及間使求神仙,人以千數。師古曰:間,微也;隨間隙而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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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還,至奉高,奉高,泰山郡治所。禮祠地主於梁父。地主,八神之一也。梁父縣屬泰山郡。父,音甫。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搢紳,射牛行事,《續漢志》:委貌、皮弁同制,長七寸,高四寸,制如覆盆,前高廣,後卑銳,所謂「夏之母追、殷之章甫」者也。委貌,以皁絹為之;皮弁,以鹿皮為之。沈約曰:古者貴賤皆執笏,其有事則搢之於腰帶,所謂「搢紳之士」者,搢笏而垂紳。紳,帶也,長三尺。天子有事必自射牛,示親殺也;今採此禮以為封禪議。封泰山下東方,《考異》曰:《武紀》:「癸卯,上還,登封泰山。」蓋癸卯自海上還,乙卯至泰山行事也。如郊祠泰一之禮。封廣丈二尺,高九尺,廣,古曠翻,度廣曰廣。高,居號翻,度高曰高。其下則有玉牒書,書秘。禮畢,天子獨與侍中、奉車都尉霍子侯上泰山,服虔曰:子侯,霍去病子也。上,時掌翻;下同。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陰道。山北為陰。丙辰,禪泰山下阯師古曰:阯者,山之基足。阯,音止。東北肅然山,如祭后土禮,天子皆親拜見,見,賢遍翻;下同。衣尚黃,而盡用樂焉。江、淮間茅三脊為神藉,藉,才夜翻;薦也。五色土益雜封。其封禪祠,夜若有光,晝有白雲出封中。師古曰:雲出於所封之中。天子從禪還,坐明堂,班《志》,明堂在奉高西南四里。臣瓚曰:《郊祀志》:初,天子封泰山,泰山東北址,古時有明堂處,則此所坐者也。明年秋,乃作明堂。羣臣更上壽頌功德。更,互也,工衡翻。詔曰:「朕以眇身承至尊,兢兢焉惟德菲薄,不明于禮樂,故用事八神。遭天地況施,應劭曰:況,賜也。施,與也。言天地神靈乃賜我瑞應。施,式智翻。著見景象,屑然如有聞,臣瓚曰:聞呼萬歲者三,是也。震于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于梁父,然後升䄠肅然䄠,與禪同。自新,嘉與士大夫更始,更,工衡翻;下同。以十月為元封元年。行所巡至,博、奉高、蛇丘、歷城、梁父,博與蛇丘屬泰山郡。博縣有泰山廟。岱山在西北。師古曰:蛇,音移。歷城縣屬濟南郡。民田租逋賦,皆貸除之,無出今年算。賜天下民爵一級。」又以五載一巡狩,用事泰山,令諸侯各治邸泰山下。載,子亥翻。治,直之翻;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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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旣已封泰山,無風雨,而方士更言蓬萊諸神若將可得,于是上欣然庶幾遇之,復東至海上望焉。幾,居衣翻。復,扶又翻。上欲自浮海求蓬萊,羣臣諫,莫能止。東方朔曰:「夫仙者,得之自然,不必躁求。躁,則到翻。若其有道,不憂不得;若其無道,雖至蓬萊見仙人,亦無益也。臣願陛下第還宮靜處以須之,處,昌呂翻。須,待也。仙人將自至。」上乃止。會奉車霍子侯暴病,一日死。子侯,去病子也,上甚悼之;乃遂去,並海上,並,步浪翻。上,時掌翻。北至碣石,巡自遼西,歷北邊,至九原,五月,乃至甘泉。凡周行萬八千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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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桑弘羊為治粟都尉,領大農,原父曰:大司農,舊治粟內史耳,弘羊為搜粟都尉也。先,悉薦翻。盡管天下鹽鐵。弘羊作平準之法,令遠方各以其物如異時商賈所轉販者賈,音古。為賦而相灌輸。置平準于京師,都受天下委輸。委,於僞翻。輸,音戍。大農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卽賣之,賤則買之,欲使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如淳曰:牟,取也。而萬物不得騰踴。至是,天子巡狩郡縣,所過賞賜,用帛百餘萬匹,錢金以巨萬計,皆取足大農。弘羊又請吏得入粟補官及罪人贖罪。山東漕粟益歲六百萬石,一歲之中,太倉、甘泉倉滿,邊餘穀,諸物均輸,帛五百萬匹,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於是弘羊賜爵左庶長,黃金再百斤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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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縣官當食租衣稅而已,師古曰:衣,於旣翻。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販物求利,烹弘羊,天乃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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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有星孛于東井,《晉·天文志》:東井八星,天之南門,黃道所經。又曰:東井,雍州分。孛,蒲內翻;下同。後十餘日,有星孛于三台。《天文志》:魁下六星,兩兩而比,曰三台。望氣王朔言:「候獨見塡星出如瓜,食頃,復入。」塡星,土星也。塡,讀曰鎭。有司皆曰:「陛下建漢家封禪,天其報德星云。」師古曰:德星,卽塡星也。言天以德星報於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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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懷王薨,無子,國除。元狩六年受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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