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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二百七十

《卷二百七十》[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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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二百七十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充集賢殿修撰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國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百戶食實封六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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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學天台胡三省音註後梁紀五起彊圉赤奮若(丁丑)七月,盡屠維單閼(己卯)九月,凡二年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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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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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明三年秋七月庚戌,蜀主以桑弘志為西北面第一招討,王宗宏為東北面第二招討,己未,以兼中書令王宗侃為東北面都招討,武信節度使劉知俊為西北面都招討。以伐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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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以李嗣源、閻寶兵少,未足以敵契丹,辛未,更命李存審將兵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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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飛龍使唐文扆居中用事,扆,隱豈翻。張格附之,與司徒、判樞密院事毛文錫 爭權。文錫將以女適左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庾傳素之子,會親族于樞密院用樂,不先表聞,蜀主聞樂聲,怪之,文扆從而譖之。八月庚寅,貶文錫茂州司馬,其子司封員外郎詢流維州,籍沒其家;貶文錫弟翰林學士文晏為榮經尉。榮經,漢嚴道縣地,唐武德四年置榮經縣,屬雅州。九域志:在州南一百一十里。傳素罷為工部尚書,以翰林學士承旨庾凝績權判內樞密院事。凝績,傳素之再從弟也。同曾祖之弟為再從弟。從,才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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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海、建武節度使劉巖即皇帝位於番禺,漢書音義:番,音潘;禺,音愚。國號大越,大赦,改元乾亨。以梁使趙光裔為兵部尚書,節度副使楊洞潛為兵部侍郎,節度判官李殷衡禮部侍郎,並同平章事。建三廟,追尊祖安仁曰太祖文皇帝,父謙曰代祖聖武皇帝,兄隱曰烈宗襄皇帝;以廣州為興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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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圍幽州且二百日,是年三月,契丹圍幽州,事始見上卷。城中危困。李嗣源、閻寶、李存審步騎七萬會于易州,閻寶班在李存審之下,而先書寶者,嗣源與寶先進屯淶水,而存審繼之也。匈奴須知:淶水西至易州四十里,易州東北至幽州二百二十里。存審曰:「虜眾吾寡,虜多騎,吾多步,若平原相遇,虜以萬騎蹂吾陳,吾無遺類矣。」蹂,人九翻,又徐又翻。陳,讀曰陣。嗣源曰:「虜無輜重,重,直用翻。吾行必載糧食自隨,若平原相相遇,虜抄吾糧,抄,楚交翻。吾不戰自潰矣。不若自山中潛行趣幽州,趣,七喻翻。與城中合勢,若中道遇虜,則據險拒之。」甲午,自易州北行,庚子,踰大房嶺,水經註:聖水出上谷郡西南谷,東南流逕大防嶺。又曰:良鄉縣西北有大防山,防水出其南。按易州即漢上谷郡地。范成大北使錄:自良鄉六十五里至幽州城外。此又驛路也。循澗而東。嗣源與養子從珂將三千騎為前鋒,距幽州六十里,與契丹遇,契丹驚卻,晉兵翼而隨之。張左右翼而踵其後。契丹行山上,晉兵行澗下,每至谷口,契丹輒邀之,嗣源父子力戰,乃得進。至山口,契丹以萬餘騎遮其前,將士失色;嗣源以百餘騎先進,免冑揚鞭,胡語謂契丹曰:「汝無故犯我疆埸,晉王命我將百萬眾宜抵西樓,滅汝種族!此史家以華言譯胡語而筆之於史也。胡嶠入遼記曰:自幽州西北入居庸關,行幾一月乃至上京,所謂西樓也。西樓有邑屋市肆。歐史四夷附錄曰:契丹好鬼而貴日,每月朔旦東向而拜日;其大會聚、視國事,皆以東向為尊,西樓門屋皆東向。薛史曰:西樓距幽州三千里。埸,音亦。種,章勇翻。因躍馬奮檛,三入其陳,斬契丹酋長一人。檛,側瓜翻。陳,讀曰陣;下同。酋,慈秋翻。長,知兩翻。後軍齊進,契丹兵卻,晉兵始得出。李存命步兵伐木為鹿角,人持一枝,止則成寨。契丹騎環寨而過,寨中發寓弩射之,流矢蔽日,契丹人馬死傷塞路。環,音患。射,而亦翻。塞,悉則翻。將至幽州,契丹列陳待之。存審命步兵陳于其後,陳于契丹陳後,將夾擊之也。一曰以騎兵前進,令步兵陳于其後。戒勿動,先令羸兵曳柴然草而進,煙塵蔽天,契丹莫測其多少;因鼓譟合戰,孝審乃趣後陳起乘之,羸,倫為翻。趣,讀曰促。契丹大敗,席卷其眾自北山去,取古北口路而去。卷,讀曰捲。委棄車帳鎧仗羊馬滿野,晉兵追之,俘斬萬計。辛丑,嗣源等入幽州,周德威見之,握手流涕。為虜所困,得救而解,喜極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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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以盧文進為幽州留後,其後又以為盧龍節度使,文進常居平州,帥奚騎歲入北邊,殺掠吏民。帥,讀曰率;下同。晉入自瓦橋運糧輸薊城,九域志:瓦橋北至涿州一百二十里,涿州北至薊城一百二十里。薊,音計。雖以兵援之,不免抄掠。契丹每入寇,則文進帥漢率為鄉導,鄉,讀曰嚮。盧龍巡屬諸州為之殘弊。盧龍諸州,自唐中世以來自為一域,外而捍禦兩蕃,內而連兵河朔,其力常有餘。及并于晉,則歲遣糧援繼之而不足,此其故何也?保有一隅者其心力專,廣土眾民其心力有所不及也。詩云:無田甫田,維莠驕驕。信矣!為于偽翻;不為承、誓為、為吾、請為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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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鄩自滑州入朝,朝議以河朔失守責之,河朔失守事見上卷。朝,直遙翻。九月,落鄩平章事,左遷亳州團練使。當其時不能治也,待其入朝而後責之,失政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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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己亥,加吳王鏐天下兵馬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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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還晉陽。自魏州還晉陽。連歲出征,凡軍府政事一委監軍使張承業,承業勸課農桑,畜積金穀,收市兵馬,徵租行法不寬貴戚,由是軍城肅清,軍城,謂晉陽軍城也。饋餉不乏。王或時須錢蒱博及給賜伶人,而承業靳之,靳,居焮翻,吝惜也。錢不可得。王乃置酒錢庫,令其子繼岌為承業舞,承業以寶帶及幣馬贈之。王指錢積呼繼岌小名謂承業曰:「和哥乏錢,七哥宜以錢一積與之,帶馬未為厚也。」張承業第七。晉王以兄事承業,呼之為七哥。承業曰:「郎君纏碩皆出承業俸祿,唐人凡為人舞,人則以錢綵寶貨謝之,謂之纏頭。此錢,大王所以養戰士也,承業不敢以公物為私禮。」王不悅,憑酒以語侵之,承業怒曰:「僕老敕使耳!非為子孫計惜此庫錢,所以佐王成霸業也,不然,王自取用之,何問僕為!不過財盡民散,一無所成耳。」晉王他日率如張承業之言。王怒,顧李紹榮索劍,承業起,挽王衣索,山客翻。挽,武遠翻,引也。泣曰:「僕受先王顧託之命,誓為國家誅汴賊,朱氏居汴,李氏名其為賊。若以惜庫物死于王手,僕下見先王無愧矣。先王,謂晉王克用。今日就王請死!」閻寶從旁解承業手令退,承業奮拳毆寶踣地,罵曰:毆,烏口翻。踣,蒲北翻。閻寶,朱溫之黨,受晉大恩,閻寶北梁降晉,晉不殺而寵貴之。曾不盡忠為報,顧欲以諂媚自容邪!」曹太夫人聞之,遽令召王,史書曹太夫人者,以見嫡母劉夫人不可得而令其子。不惶恐叩頭,謝承業曰:「吾以酒失忤七哥,忤,丑故翻。必且得罪于太夫人,七哥為吾痛飲以分其過。」王連飲四卮,承業竟不肯飲。王入宮,太夫人使人謝承業曰:「小兒忤特進,張承業于時官特進,意亦晉王承制授之也。適已笞之矣。」明日,太夫人與王俱至承業第謝之。史言晉王之在魏,皆張承業足饋餉以輔之;亦內有曹夫人,故承業得行其志。幾,幾,居豈翻。承制授承業開府儀同三司、左衛上將軍、燕國公。承業固辭不受,但稱唐官以至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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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書記盧質,嗜酒輕傲,嘗呼王諸弟為豚犬,王銜之;承業恐其及禍,乘間言曰:「盧質數無禮,間,古莧翻。數,所角翻。請為大王殺之。」王曰:「吾方招納賢才以就功業,七哥何言之過也!」承業起立賀曰:「王能如此,何憂不得天下!」質由是獲免。史言張承業惟能足兵,且能保護士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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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元妃衛國韓夫人,次燕國伊夫人,次魏國劉夫人。劉夫人最有寵,書晉宮之次者,以見其宮中貫魚失序。其父成安人,成安,漢斥丘縣,北齊置成安縣,唐屬相州,時屬魏州。九域志:成安在魏州西一百里。以醫卜為業。夫人幼時,晉將袁建豐掠得之,入于王宮,性狡悍淫勡,悍,下罕翻,又侯旰翻。從王在魏;父聞其貴,詣魏宮上謁,上,時掌翻。王召袁建豐示之。建豐曰:「始得夫人時,有黃鬚丈人護之,此是也。」王以語夫人,語,牛倨翻。夫人方與諸夫人爭寵,以門地相高,恥其家寒微,大怒曰:「妾去鄉時略可記憶,妾父不幸死亂兵,妾守尸哭之而去,今何物田舍翁敢至此!」命笞劉叟于宮門。父且笞之,而何有于君!異日李存渥之事,無足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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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主巖遣客使劉瑭使于吳,告即位,是年八月,劉巖稱帝。且勸吳王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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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月戊申,蜀主以判內樞密院庾凝績為史部尚書、內樞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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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丙子朔,日南至,蜀主祀圜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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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聞河冰合,曰:「用兵數歲,限一水不得渡,貞明元年,晉得魏博兵,始窺河上;若以破夾寨為用兵之始,則已十年矣。今冰自合,天贊我也。」亟如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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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主以劉知俊為都招討使,見是年七月。諸將皆舊功臣,多不用其命,且疾之,故無成功。伐岐無功也。唐文扆數毀之;數,所角翻。蜀主亦忌其才,嘗謂所親曰:「吾老矣,知俊非爾輩所能馭也。」十二月辛亥,收知俊,稱其謀粄,斬于炭市。劉知俊懼不見容于梁而奔岐,懼不見容于岐而奔蜀,率亦不為蜀所容。挾虎狼之性而附入,人必虞其搏噬,其能容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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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丑,蜀大赦,改明年元曰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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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以張宗奭為天下兵馬副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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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論平慶州功,賀緕平慶州,見上捲上年。丁卯,以天龍虎統軍賀緕為宣義節度使、同平章事,尋以為北面行營招討使。為賀緕不能拒晉張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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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辰,晉王畋于朝城。朝城,本漢東武陽縣,後周曰武陽,唐改曰朝城。九域志:朝城縣在魏州東南八十里,又三十里至河。是日,大寒,晉王視河冰已堅,引步騎稍渡。梁甲士三千戍楊劉城,綠河數十里,列柵相望,晉王急攻,皆陷之。進攻楊劉城,使步兵斬其鹿角,負葭葦塞塹,陸佃埤雅曰:葦即今之蘆,一名葭。葭,葦之未秀者也。雈,即今之荻,一名蒹。蒹,萑之未秀者也。至秋堅成,謂之萑葦;萑小而葦大。字說曰:蘆謂之葭,其小曰萑;荻謂之蒹,其小曰葦。荻強而葭弱,荻高而葭下。塞,悉則翻。四面進攻,即日拔之,獲其守將安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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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租庸使、戶部尚書趙巖言于帝曰:「陛下踐阼以來,尚未南郊,議者以為無異藩侯,先,悉薦翻。為四方所輕。請幸西都行郊禮,遂謁宣陵。」宜陵在河南伊闕縣,故請帝因郊而謁陵。敬翔諫曰:「自劉鄩失利以來,劉鄩敗,見上卷上年。公私困竭,人心惴恐;惴,之睡翻。今展禮圜丘,必行賞賚,是慕虛名而受實弊也。且勍敵近上,勍敵,謂晉也。勍,渠京翻。乘輿豈宜輕動!乘,繩證翻。俟北方既平,報本未晚。」晉書曰:祀者帝王之重事,所以報本反始也。帝不聽。己巳,如洛陽,閱車服,飾宮闕。郊祀有日,聞楊劉失守,道路訛言晉軍已至大梁,扼汜水矣,扼汜水,謂扼虎牢之險也。從官皆憂其家,相顧涕泣;從,才用翻。帝惶駭失圖,遂罷郊祀,奔歸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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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以河南尹張宗奭為西都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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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閩王審知為其子牙內都指揮使延鈞娶越主巖之女。為,于偽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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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春正月乙亥朔,蜀大赦,復國號曰蜀。蜀改國見上卷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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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至大梁。自洛陽還至大梁。晉兵侵掠至鄆、濮而還。晉拔楊劉,楊劉屬鄆州界,又西則濮州界。鄆,音運。濮,博木翻。敬翔上疏曰:「國家連年喪師,上,時掌翻。喪,息浪翻。疆土日蹙。陛下居深宮之中,所與計事者皆左右近習,豈能量敵國之勝負乎!量,音良。先帝之時,奄有河北,開平之間,幽、滄鎮、定、魏皆附于梁,故云然。親御豪傑之將,猶不得志。謂夾寨、柏鄉、蓨縣之師皆不得志于晉。今敵至鄆州,階下不能留意。臣聞李亞子繼位以來,于今十年,開平元年,晉王存勗嗣位,于今十一年。攻城野戰,無不親當矢石,近者攻楊劉,身負束薪為士卒先,一鼓拔之。陛下儒雅守文,晏安自若,使賀緕輩敵之,而望攘逐寇讎,非臣所知也。陛下宜詣訪黎老,黎,眾也。別求異策;不然憂未艾也。臣雖駑怯,駑,音奴。受國重恩,陛下必若乏才,乞于邊垂自效。」疏奏,趙、張之徒言翔怨望,帝遂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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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以右都押牙王祺為虔州行營都指揮使,將洪、撫、袁、吉之兵擊譚全播。嚴可求以厚利募贛石水工,故吳兵奄至虔州城下,虔人始知之。虔州水行至吉州,有贛石之險。吳先募水工習于水道,故舟行無礙。註詳見辯誤。贛,音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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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太子衍好酒色,樂遊戲。好,呼到翻。樂,五教翻。蜀主嘗自夾城過,聞太子與諸王鬬雞擊毬喧呼之聲,蜀蓋倣長安之制,附來城為諸王宅。歎曰:「吾百戰以立基業,此輩其能守之乎!」由是惡張格,而徐賢妃為之內主,竟不能去也。張格贊立宗衍,見二百六十八卷乾化二年。惡,烏路翻。去,羌呂翻。信王宗傑有才略,屢陳時政,蜀主賢之,有廢立意;二月癸亥,宗傑暴卒,蜀主深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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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陽節度使、北面行營排陳使謝彥章將兵數萬攻楊劉城。甲子,晉王自魏州輕騎河上;彥章築壘自固,決河水,瀰浸數里,以限晉兵,晉兵不得進。謝彥章,梁之騎將也,懼晉兵之衝突,決河水以限之。幽、并之突騎非南兵之所能敵,自古然也。瀰,音彌。彥章,許州人也。安彥之散卒多聚于兗、鄆山谷為群盜,以觀二國成敗,晉王招募之,多降于晉。降,戶江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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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蜀主以東面招許使王宗侃為東、西兩路諸軍都統。此伐岐東、西兩路之兵也;東路出寶雞,西路出秦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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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吳越王鏐初立元帥府,置官屬。前年梁加錢鏐諸道兵馬元帥,去年又加天下 余馬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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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卯朔,蜀主立子宗平為忠王,宗特為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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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王復遣使求好于蜀。岐與蜀絕,見二百六十七卷乾化元年。復,扶又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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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以吏部侍郎蕭頃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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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大節度使高萬金卒。癸亥,以忠義節度使高萬興兼保大節度使,并鎮鄜、延。太祖改保塞軍為忠義軍。高萬興,萬金之兄也;兄弟並鎮,今併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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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逢告老,己巳,以司徒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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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主自永平末梁乾化元年,蜀改元永平;梁貞明二年,蜀改元通正。得疾,昏瞀 ,瞀,莫候翻。至是增劇;以北面行營招討使兼中書令王宗弼沉靜有謀,五月,召還,以為馬步都指揮使。乙亥,召大臣入寢殿,告之曰:「太子仁弱,朕不能違諸公之請,踰次而立之;即謂張格令諸公署表時事。若其不堪大業,可置諸別宮,幸勿殺之。但王氏子弟,諸公擇而輔之。徐妃兄弟,止可懮其祿位,慎勿使之掌兵預政,以全其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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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飛龍使唐文扆久典禁兵,參預機密,欲去諸大臣,去,羌呂翻。遣人守宮門;王宗弼等三十餘人日至朝堂,不得入見,見,賢遍翻。文扆屢以蜀主之命慰撫之,伺蜀主殂,即作難。伺,相吏翻。,難,乃旦翻。遣其黨內皇城使潘在迎傎察外事,傎,丑鄭翻,伺也。在迎以其謀告宗弼等;宗弼等排闥入,言文扆之罪,以天冊府掌書記進延昌權判六軍事,蜀置天策府,見上卷乾化四年。將罪唐文扆,先奪其判六軍事。召太子入侍疾。丙子,貶唐文扆為眉州刺史。翰林學士承旨王保晦坐附會文扆,削官爵,流瀘州。在迎,炕之子也。潘炕亦蜀主所親任者也,入筦樞密,出居方鎮。炕,苦浪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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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蜀主詔中外財賦、中書除授、諸司刑獄案牘專委庾凝績,都城及行營軍旅之事委宣徽南院使未光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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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削唐文扆官爵,流雅州。辛丑,以宋光嗣內樞密使,與兼中書令王宗弼、宗瑤、宗綰、宗夔並受遺詔輔政。初,蜀 主雖因唐制置樞密使,專用士人,唐制,樞密使本用宦者。及唐文扆得罪,蜀主以諸將多許州故人,蜀主本許州舞陽人,其諸將亦多許人。恐其不為幼主用,故以光嗣代之。自是宦者始用事。為蜀以宦者亡張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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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壬寅,蜀主殂。考異曰:北夢鎖言云:「余聞宗弼親吏曹處琪言:建疑信王暴卒,唐文扆與徐妃、張格陰謀使尚食進雞燒餅因置毒。建疾困,大臣魏弘夫等請誅文扆。建曰:『太子好酒色,若不克負荷,幸無殺之。徐氏兄弟勿與兵權。』言訖,長吁而逝。」劉恕按:舊史貶文扆後二十七日蜀主始殂,疑曹處琪之妄,孫光憲從而記之。癸卯,太子即皇帝位。名衍,字化源,建幼子也。尊徐賢妃為太后,衍母也。徐淑妃為太妃。以宋光嗣判六軍諸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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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殺唐文扆、王保晦。命西面招討副使王全昱殺天雄節度使唐文裔於秦州,貞明二年,蜀主遣唐文裔伐岐,遂鎮秦州。免左保勝軍使領右街使唐道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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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內外馬步都軍使、昌化節度使、同平章事徐知訓,驕倨淫暴。威武節度使、知撫州李德誠歐史職方考曰:五代之際外屬之州,揚州曰淮南,宣州曰寧國,鄂州曰武昌,洪州曰鎮南,復州曰武威,杭州曰鎮海,越州曰鎮東,江陵府曰南,益州、梓州曰劍南東、西川,遂州曰武信,興元府曰山南西道,洋州曰武定,黔州曰黔南,潭州曰武安,桂州曰靜江,容州曰寧遠,邕州曰建武,廣州曰清海,皆唐故號,更五代無所易,而今因之者也。其餘憯偽改置之名不可悉考而不足道,其因著于今者略註于譜。按歐公之時去五代未遠,十國憯偽自相署置,其當時節鎮之名已無所考,況欲考之于二三百年之後乎!今台州有魯洵作杜雄墓碑云,唐僖宗光吞三年陞台州為德化軍。洵乃雄史,時為德化軍判官者也。又嘉定中黃巖縣永寧江有泅于水者,拾一銅印,其文曰「台州德化軍行營朱記」。宋太祖乾德元年,錢昱以德化軍節度使、本路安撫使兼知台州。台州小郡猶置節度,其化州郡從可知矣。吳之昌化、威武蓋亦置之境內屬城,但不可得而考其地耳。有家妓數十,知訓求之,妓,渠綺翻。德誠遣使謝曰:「家之所有皆長年,長,知兩翻。謂年已長也。或有子,不足以侍貴人,當更為公求少而美者。」為,子偽翻。少,詩照翻。知訓怒謂使者曰:「會當殺德誠,并其妻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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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訓狎侮吳王,無復君臣之禮。嘗與王為懮,自為參軍,使王為蒼鶻,總角弊衣執帽以從。優人為優,以一人揺頭衣綠,謂之參軍;以一人髽角弊衣,如僮如之狀,謂之蒼鶻。從,才用翻。又嘗泛舟濁河,王先起,知訓以彈彈之。上彈,徒旦翻。下彈,徒丹翻。又嘗賞花于禪智寺,宋白曰:禪智寺在揚州城東,寺前有橋,跨舊官河。知訓乘輕舟逐之,不及,以鐵撾殺王親吏。撾,側瓜翻。將佐無敢言者,父溫皆不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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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訓及弟知詢皆不禮于徐知誥,以知誥養子也。獨季弟知諫以兄禮事之。為徐佑諫附于誥以奪知詢金陵張本。知訓嘗召兄弟飲,知誥不至,知訓怒曰:「乞子不欲酒,欲劍乎!」又嘗與知誥飲,伏甲欲殺之,知諫躡知誥足,躡,尼輒翻。誥陽起如廁,遁去,知訓以劍授左右刁彥能使追殺之;彥能馳騎及于中塗,舉劍示知誥而還,以不及告。還,從宣翻,又如字。還告知訓以追之不及也。余謂楊渥、徐知訓之于知誥,皆知所惡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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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盧節度使,同平章事、諸道副都統朱瑾遣家妓通候問于知訓,妓,渠綺翻。知訓強欲私,瑾已不平。知訓惡瑾位加己上,惡,烏路翻。置靜淮軍于泗州,出瑾為靜淮節度使,瑾益恨之,然外事知訓愈瑾。瑾有所愛馬,冬貯于幄,夏貯于幬;貯,丁呂翻。幬,徒到翻,今之葛罩、紗罩是也。又宜由翻,唐韻曰:單帳也。冬貯于幄,欲其煖也;夏貯於幬,既欲其涼,且隔蚊蝱。以養人者養畜,可謂愛之過矣。寵妓有絕色;知訓過別瑾,過,音戈。過瑾而言別。瑾置酒,自捧觴,出寵妓使歌,以所愛馬為壽,知訓大喜。瑾因延之中堂,伏壯士于戶內,出妻陶氏拜之,路振九國志:瑾妻陶氏,雅之女也。知訓答拜,瑾以笏自後擊之踣地,踣,蒲北翻。呼壯士出斬之。瑾先繫二悍馬於廡下,將圖知訓,密令人解縱之,馬相蹄齧,廡,罔甫翻。蹄,大計翻。齧,魚結翻。聲甚厲,以是外人莫之聞。瑾提知訓首出,知訓從者數百人皆散走。瑾馳入府,以首示吳王曰:「僕已為大王除害。」從,才用翻。為,于偽翻;下吾為同。王懼,以衣障面,走入內,曰:「舅自為之,我不敢知!」吳王行密先娶朱氏,與瑾同姓,因呼之為舅。瑾曰:「婢子不足與成大事!」以知訓首擊柱,挺劍將出,挺,待鼎翻,拔也。子城使翟虔等已闔府門勒兵討之,乃自後踰城,墜而折足,翟虔,徐溫親將也,使之防衛吳王。翟,直格翻。折,而設翻。顧追者曰:「吾為萬人害,以一身任患。」遂自列,任,音壬。列,古頂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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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誥在潤州聞難,揚、潤夾江,相去五十餘里。難,乃旦翻。用未齊丘策,即日引兵濟江。考異曰:吳錄、九國志、徐鉉江南錄,知訓死,知誥過江,皆無日。江南錄曰:「先生聞亂,即日以州兵渡江,至廣陵。會瑾自殺,因撫定其眾。」十國紀年吳史:「六月乙卯,瑾殺知訓,踰城自殺。戊午,知誥入揚州代知訓執政。己未,誅瑾黨與。」廣本:「戊午,知誥親史馬仁裕聞知訓死,自蒜山渡,白知誥。知誥即日帥兵入揚州,撫定史民。」按揚、潤相去至近,知誥豈得四日然聞之!今從江南錄。表徐知誥勉就潤州以俟變,本宋齊丘之策也,事見上卷三年。瑾已死,因撫定軍府。時徐溫諸子皆弱,溫乃知誥代知訓執吳政,沈朱瑾尸于雷塘而滅其族。沈,持林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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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之殺知訓也,泰寧節度使米志誠從十餘問瑾所向,聞其已死,乃歸;宣諭使李儼貧而困,寓居海陵;李儼宣諭淮南,見二百六十三卷唐昭宗天復二年。溫疑其與瑾通謀,皆殺之。嚴可求恐志誠不受命,詐稱袁州大破楚兵,將使皆入賀,伏壯士于戟門,擒志誠,斬之,并其諸子。
51
壬戌,晉王自魏州勞軍于楊劉,勞,力到翻。自泛舟測河水,其深沒槍。王謂諸將曰:「梁軍非有戰意,但欲阻水以老我師,當涉水攻之。」甲子,王引親軍先涉,諸軍隨之,褰甲橫槍,結陳而進。是日水落,深纔及膝。匡國節度使、北面行營排陳使謝彥章帥眾臨岸拒之,前書河陽節度使謝彥章,此書匡國節度使,蓋自河陽徙匡國也。陳,讀曰陣。帥,讀曰率。晉兵不得進,乃稍引卻,梁兵從之。及中流,鼓譟復進,復,扶又翻。彥章不能支,稍退登岸;晉兵因而乘之,梁兵大敗,死傷不可勝紀,臨岸與涉水者戰,則據高者得其利;俱戰于水中,則勇者勝。此謝彥章之所以敗也。勝,音升。河水為之赤,彥章僅以身免。是日,晉人遂陷濱河四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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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唐文扆既死,太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格內不自安,張格附唐文扆見上三年。或勸格稱疾俟命,禮部尚書楊玢自恐失勢,謂格曰:「公有援立大功,謂草表使諸公請立宗衍。不足憂也。」庚午,貶格為茂州刺史,玢為榮經尉;吏部侍郎許寂、戶部侍郎潘嶠皆坐格黨貶官。格尋再貶維州司戶,庾凝績奏徙格于合水鎮,九域志:邛州蒲江縣有合水鎮。令茂州刺史顧承郾伺格陰事。王宗況妻以格同姓,欲全之,謂承郾母曰:「戒汝子,勿為人報仇,郾,于建翻。為,偽翻。他日將歸罪于汝。」承郾從之。凝績怒,因公事抵承郾罪。
53
秋七月壬申朔,蜀主以兼中書令王宗弼為鉅鹿王,宗瑤為臨淄王,宗綰為臨洮王,洮,土刀翻。宗播為臨潁王,宗裔、宗夔及兼侍中宗黯皆為琅邪邵王。自典午渡江以來,江左以琅邪之王為衣冠甲族,故三人皆封琅邪。甲戌,以王宗侃為樂安王。丙子,以兵部尚書庾傳素為太子少保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蜀立不親政事,內外遷除皆出于王宗弼。宗弼維賄多私,上下咨怨。宋光嗣通敏善希合,希指迎合也。蜀主寵任之,蜀由是遂衰。有政事則國彊,無政事則國衰。衰者亡之漸也,可不戒哉!
54
徐溫入朝于廣陵,自昇州入朝。疑諸將皆預朱瑾之謀,欲大行誅戮。徐知誥嚴可求具陳徐知訓過惡,所以致禍之由,溫怒稍解,乃命網瑾骨于雷塘而葬之,徐溫審知罪在其子,故葬朱瑾。責知訓將佐不能匡救,皆抵罪;獨刁彥能屢有諫書,溫賞之。戊戌,以知誥為淮南節度行軍副使、內外馬步都軍副使、通判府事,考異曰:安十國紀年六月乙卯,知訓被殺。至此四十四日,吳之政事必有所出。蓋知誥至廣陵即代知訓執吳政,至此方除官耳。兼江州團練使。以徐知諫權潤州團練事。代知誥也。溫還鎮金陵,總吳朝大綱,朝,直遙翻。自餘庶政,皆決于知話誥。
55
知誥悉反知訓所為,事吳王盡恭,接士大夫以謙,御眾以寬,約身以儉。以吳王之命,悉蠲天祐十三年以前逋稅,梁既篡唐,淮南仍稱天祐,至是歲為天祐十五年。徐知誥蠲天佑十三年以前逋稅,是年以後其逋者徵之。餘俟豐年乃輸之。謂天祐十四年逋租也。求賢才,納規諫,除奸猾,杜請託。于是士民翕然歸心,雖宿將悍夫無不悅服。史言徐知訓之倨淫暴,適為徐知誥之資。悍,下罕翻,又侯旰翻。先是,吳有丁口錢,又計畝輸錢,錢重物輕,民甚苦之。先,悉薦翻。齊丘說知誥,以為「錢非耕桑所得,今使民輸錢,是教民棄本逐末也。請蠲丁口錢;程大昌演繁露曰:今之丁錢,即漢世算錢也,以其計口輸錢,故亦名賦也。漢四年初為算賦。如淳曰:漢儀注,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賦錢,人百二十為一算,治庫兵車馬。至文帝時,人多丁眾,則遂取高帝本額歲減三之二,則一口一年輸錢止于四十也。賈捐之曰:文帝偃武行文,民賦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如淳曰:常賦歲百二十,歲一事。文帝時天下民多,故出賦四十,凡三歲而一事。此之謂賦,即高帝時百二十,至此而減為四十者也;此之謂事,即古法一歲一丁供役無過三日者是也。民年十五以上,雖未成丁亦輸口錢,所謂民賦四十者也;及已成丁,則每歲黨供三日之役者,至此減為三年而才受一年之役也。唐制:成丁而就役,于役則計日收其庸末世所謂丁口錢本此。說,式芮翻。自餘稅悉輸穀帛,紬絹匹直千錢者當稅三千。」以直千錢之物,當稅額之三千。或曰:「如此,縣官歲失錢億萬計。」齊丘曰:「安有民富而國家貧者邪!」知誥從之。由是江、淮間曠土盡闢,曠土,空曠不耕之土。桑柘滿野,國以富彊。
56
知誥欲進用齊丘而行溫惡之,宋齊丘為徐知誥謀奪徐氏之政,使溫知之,豈特惡之而已。蓋齊丘之為人,輕佻褊躁,溫以此惡之耳。惡,烏路翻。以為殿直軍判官。殿直,使之入直吳殿。軍判官,行軍判官也。知誥每夜引齊丘于水亭屏語,常至夜分,屏語,屏左右而與齊丘密語也。水亭則四旁空闊,無耳屬于垣之虞。夜分,夜半也。屏,必郢翻。或居高堂,悉去屏障,獨置大爐,相向坐,不言,以鐵叚畫灰為字,隨以匙滅去之,去屏障,所以防左右隱蔽其身而竊者。去,羌呂翻。故其所謀,人莫得而知也。
57
虔州險固,吳軍攻之,久不下,是年二月,吳攻虔州。軍中大疫,王祺病,吳以鎮南節度使劉信為虔州行營招討使,未幾,祺卒。幾,居豈翻。譚全播求救于吳越、閩、楚。吳越王鏐以統軍使傳球為西南面行營應援使,將兵二萬攻信州;統軍使,吳越所置官。楚將張可求將萬人屯古亭,閩兵屯雩都以救之。雩都,漢古縣,唐屬虔州。九域志:在州南一百七十里。信州兵纔數佰,逆戰,不利;吳越兵圍其城。刺史周本,吞關張虛幕于門內,召僚佐登城樓作槳宴飲,飛矢雨集,安坐不動;吳越疑有伏兵,中夜,解圍去。吳以前舒州刺史陳璋為東南面應援招討使,將兵侵蘇、湖,侵蘇、湖以牽制吳越救虔州之兵力。錢傳球自信州南屯汀州。按九域志,汀州北至虔州四百八十里。移兵屯汀州,示將救虔也。晉王遣間使持帛書會兵于,吳,吳人辭以虔州之難。間,古莧翻。難,乃旦翻。
58
晉王謀大舉入寇,周德威將幽州步騎三萬,李存審將滄景步騎萬人,李嗣源將邢洺步騎萬人,王處直遣將將易定步騎萬人,及麟、勝、雲、蔚、新、武等州諸部落奚、契丹、室韋、吙谷渾,皆以兵會之。八月,井河東魏博之兵,大閱于魏州。兵莫難于用眾。是舉也,晉兵先敗,周德威父子死焉,晉王特危而後濟耳。蔚,音鬱。
59
蜀諸王皆領軍使,彭王宗鼎謂其昆弟曰:「親王典兵,禍亂之本。今主少臣彊,纔間 將興,少,詩照翻。間,古莧翻。繕甲訓士,非吾輩所宜為也。」因固辭軍使,蜀主之,但營書舍、植松自娛而已。史言王宗鼎為保身之謀而無維城之助。
60
泰寧節度使張萬進,輕險好亂。好,呼到翻。時嬖倖用事,多求賂于萬進,嬖,卑義翻,又博計翻。萬進聞晉兵將出,己酉遣使附于晉,且求援。以亳州團練使劉鄩為兗州安撫制置使,將兵討之。考異曰:莊宗實錄:「天祐十五年八月己酉,張萬進歸款。」薛史末帝紀:「貞明五年三月癸未,削奪張守進官爵,命劉鄩為制置使;十月下兗州,族守進。」萬進傳云:「貞明四年七月叛,五年冬,拔其城。」劉鄩傳云:「五年,萬進反,冬,拔其城。」莊宗實錄萬進傳云:「劉鄩攻圍歷年,屠其城。」莊宗列傳云:「天祐十五年八月,萬進歸于我。」均王無實錄,紀、傳多不同,難以為據,今以莊宗實錄列傳為定。
61
甲子,蜀順德皇后殂。周氏,蜀主建正室也。
62
乙丑,蜀主以內給事王廷紹、歐陽晃、李周輅、朱光葆、宋承薀、田魯儔等為將軍及軍使,「朱光葆」當作「宋光葆」。薀,音蘊。皆干預政事,驕縱貪暴,大為蜀患,周庠切諫,不聽。周庠與蜀主建同起于兵間,歷事多矣。晃患所居之隘,夜,因風縱火,焚西鄰軍營數百間,明旦,召匠廣其居;蜀主亦不之問。光葆,光嗣之從弟也。從,才用翻。
63
晉王自魏州如楊劉,引兵略鄆、濮而還,循河而上,軍于麻家渡。還,從宣翻。上,時掌翻。麻家渡蓋在濮州界。賀緕、謝彥章將梁兵屯濮州北行臺村,相持不戰。凡言相持不戰,度其力未足以相勝,而各伺其勢之有可乘者也。
64
晉王好自引輕騎迫敵營挑戰,危窘者數四,好,啾到翻。挑,徒了翻。窘,巨隕翻。賴李紹榮力戰翼衛之,得免。趙王鎔及王處直皆遣致書曰:「元元之命繫于王,本朝興繫于王,本朝,謂唐也。朝,直遙翻。柰何自輕如此!」王笑謂使者曰:「定天下者,非百戰何由得之!安可深居帷房以自肥乎!」晉王此語,謂王鎔也。然王鎔志守祖父業、自豢養而已;晉王則志于滅梁以雪讎恥者也。及梁既滅,莊宗之志滿矣,馳騁田獵,意以為不居帷房以自肥,不知以帷房自禍也。
65
一旦,王將出營,都營使李存審扣馬泣諫曰:「大王當為天下自重。彼先登陷陳,將士之職也,都營使,都總行營之事,一時署置之官名也。為,于偽翻;下王為之同。陳,讀曰陣。存審輩宜為之,非大王之事也。」王為之攬轡而還。他日,伺存審不在,策馬急出,顧謂左右曰:「老子妨人戲!」以戰為戲,何晉王之輕也!至聞嗣源入大梁,又何其衰也歟!伺,相吏翻。王以數百騎抵梁營,謝彥章伏精甲五千于隄下;王引十餘騎度隄,伏兵發,圍王數十重,重,直龍翻。王力戰于中,後騎繼至者攻之于外,僅得出。會李存救至,梁兵乃退,王始以存審之言為忠。史言晉王勇而輕,屢經危殆,其得免者幸也。然再危而再免者,皆李存援兵之力,謂「老子妨人戲」可乎!
66
吳劉信遣其將張宣等夜將兵三千襲楚將張可求于古亭,破之;又遣梁誰等擊吳越及閩兵,二國聞楚兵敗,俱引歸。虔州之勢孤矣。詮,且綠翻。
67
梅山蠻寇邵州,梅山蠻居邵州界。宋熙寧五年開置新化縣,在邵州東北二百五十里。楚將樊須擊走之。
68
九月壬午,蜀內樞密使宋光嗣以判六軍讓兼中書令王宗弼,蜀立許之。
69
吳劉信晝夜急攻虔州,斬首數千級,不能克;使人說譚全播,取質納賂而還。說,式芮翻。質,音致。還,從宣翻,又如字。徐溫大怒,杖信使者。信子英彥典親兵,溫授英彥兵三千,曰:「汝父居上游之地,將十倍之眾,劉信本鎮洪州。南江自洪州至湖口馬當,而會于大江。廣陵當江之下流,是信所居者上游之地也。時淮南攻虔之兵十倍于虔人。不能下一城,是反也!汝可以此兵往,與父同反!」又使昇州牙內指揮使朱景瑜與之俱,曰:「全播守卒皆農夫,飢窘踰年,妻子在外,重圍既解,重,直龍翻。相賀而去,聞大兵再往,必皆逃遁,全播所守者空城耳,往必克之。」史言徐溫既能御將,又能料敵。
70
冬十一月壬申,蜀葬神武聖文孝德明惠皇帝于永陵;廟號高祖。
71
越主巖祀南郊,大赦,改國號曰漢。
72
劉信聞徐溫之言,大懼,引兵還擊虔州。先鋒始至,虔兵皆潰,果如徐溫所料。譚全播奔雩都,追執之。唐僖宗光啟元年,譚全播推盧光稠據虔州,中更二姓,及全播自為之而亡。吳以全播為右威衛將軍,領百勝節度使。
73
先是,吳越王鏐常自虔州入貢,至是道絕,吳越自虔州道入貢,詳見上卷二年。今虔州入于吳,故道絕。先,悉薦翻。始自海道出登、萊,抵大梁。此即閩、越入貢大梁水程也。但吳越必就許浦或定海就舟,水程此閩為近耳。
74
初,吳自以權重而住卑,說吳不曰:「今大王與諸將皆為節度使,雖有都統之名,不足相臨制;唐授吳王行密諸道行營都統,其子渥、降演嗣位,皆宣論使李儼承制授之。請建吳國,稱帝而治。」王不許。
75
嚴可求屢勸溫以次子知詢代徐知誥知吳政,知誥與駱知祥謀,出可求為楚刺史。可求既受命,至金陵,見溫,說之曰:說,式芮翻。「吾奉唐正朔,常以興復為辭。今朱、李方爭,朱氏日衰,李氏日熾。一旦李氏有天下,吾能北面為之臣乎?不若先建吳國以繫民望。」溫大悅,復留可求復,扶又翻。參總庶政,使草具禮儀。草具建國儀注。知誥可求不可去,去,羌呂翻。乃以女妻其子續。妻,千細翻。其後嚴續遂相南唐。
76
晉王欲趣大梁,趣,七喻翻;下同。而梁軍扼其前,堅壁不戰百餘日。十二月庚子朔,晉王進兵,距梁軍十里而舍。自麻家渡進兵逼行臺村。
77
初,北面行營招討使賀緕善將步兵,排陳使謝彥章善將騎兵,緕惡其與己齊名。史言賀緕忌能以誤國事。惡,烏路翻。一旦,緕與彥章治兵于野,治,直之翻。緕指一高地曰:「此可以立柵。」至是,晉軍適置柵于其上,緕疑彥章與晉通謀。緕屢欲戰,謂彥曰:「主上悉以國兵授吾二人,社稷是賴。今彊寇至吾門,而逗遛不戰,可乎!」彥章曰:「彊寇憑陵,利在速戰。今深溝高壘,據其津要,彼安敢深入!若輕與之戰,萬一蹉跌,則大事去矣。」謝彥章欲持久以老晉師,賀緕欲決勝負于一戰。以此觀之,其智識固有間俟。蹉,七何翻。跌,徒結翻。緕益疑之,密譖之于帝,與行營馬步都虞候曹州刺史朱珪謀,因享士,伏甲,殺彥章及濮州刺史孟審、別將侯溫裕,以謀叛聞。誣謝彥章等以謀叛聞奏于上。審澄、溫裕,亦騎將之退者也。梁之騎將皆死,獨王彥章在耳。丁未,以朱珪為匡國留後,癸丑,又以為平盧節度使兼行營馬步副指揮使以賞之。賀緕為之請也。
78
晉王聞彥章死,喜曰:「彼將帥自相魚肉,亡無日矣。將,即亮翻。帥,所類翻。賀緕殘虐,失士卒心,我若引兵直指其國都,國都謂大梁。彼安得堅壁不動!幸而一與之戰,蔑不勝矣。」王欲自將萬騎直趣大梁,周德威曰:「梁人雖屠上將,謂殺謝彥章也。其軍尚全,輕行徼利,未見其福。」徼,一遙翻。不從。戊午,下令軍中老弱悉歸魏州,起師趨汴。趨,七喻翻。庚申,毀營而進,眾號十萬。
79
辛酉,蜀改明年元曰乾德。
80
賀緕聞晉王已西,行臺村趨大梁為自東徂西。亦棄營而踵之。晉王發魏博早白丁三萬從軍,以供營柵之役,所至,營柵立成。壬戌,至胡柳陂。胡柳陂在濮州,西臨縣界。癸亥旦,候者言梁兵自後至矣。周德威曰:「賊倍道而來,未有所舍,我營柵已固,守備有餘,既深入敵境,動須萬全,不可輕發。此去大梁至近,梁兵各念其家,內懷憤激,不以方略制之,死難得志。王宜按兵勿戰,德威請以騎兵擾之,使彼不得休息,至暮營壘未立,樵爨未具,乘其疲乏,可一舉滅也。」此周德威所以破王景仁者也。若晉王能用之,賀緕必不能支,梁事去伏,逗必待李嗣源取東平哉。王曰:「前在河上恨不見賊,今賊至不擊,尚復何待,復,扶又翻。殿,丁練翻。即以親軍先出。德威不得已,引幽州兵從之,晉王既先出,周德威若不以兵從之,則為顧望不進,此誠有不得已者伏。史言其心。謂其子曰:「吾無死所矣。」
81
賀緕結陳而至,橫亙數十里。王帥銀槍都陷其陳,陳,讀曰陣;下同。帥,讀曰率。衝盪擊斬,往返十餘里。行營左廂馬軍都指揮使、鄭州防御使王彥章軍先敗,西走趣濮陽。梁之騎兵先敗走。趣,七喻翻;下同。輜重在陳西,望見梁旗幟,驚潰,晉輜重見梁騎兵西嚮,謂其來犯,故驚而潰。入幽州陳,幽州兵亦擾亂,自相蹈藉;藉,慈夜翻。周德威不能制,父子皆戰死。陳既擾亂,周德威雖勇,一夫敵耳。魏博節度副使不緘與輜重俱行,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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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兵無復部伍。梁兵四集,勢甚盛。晉王據高丘收散兵,至日中,軍復振。據高丘則散兵望旗聞而集,故其軍復振。復振者,言其師徒已橈敗,復振迅而起也。陂中有土山,賀緕引兵據之。晉王謂將士曰:「今日得此山者勝,吾與汝曹奪之。」即引騎兵先登,李從珂與銀槍大將王建及以步卒繼之,梁兵紛紛而下,遂奪其山。用兵之勢,據高以臨下者勝。晉兵既奪土山,賀緕失地利矣。珂,丘何翻。
83
日向晡,晡,奔謨翻。賀緕陳于山西,晉兵望之有懼色。諸將以為諸軍未盡集,不若斂兵還營,詰朝復戰。詰,去吉翻。復,扶又翻。天平節度使、東南面招討使閻寶曰:「王彥章騎兵已入濮陽,言王彥章所領騎兵已敗而西去。山下惟步卒,山下謂土山之下。此即指言賀緕陳于山西之兵。向晚皆有歸志,我乘高趣下擊之,破之必矣。今王深入敵境,偏師不利,謂周德威之兵喪敗。若復引退,必為所乘。復,扶又翻;下同。諸軍未集者聞梁再克,必不戰自潰。凡決勝料敵,惟觀情勢,情勢已得,斷在不疑。斷,丁亂翻。王之成敗,在此一戰;若不決力取勝,縱收餘眾北歸,河朔非王有也。」言晉大舉而敗退,梁兵乘勝渡河,則河朔必望風而歸梁。昭義節度使李嗣日昭曰:「賊無營壘,日晚思負未可知也。」王建及擐甲橫槊而進擐,音宦。曰:「賊大將已遁,大將指王彥章。王之騎軍一無所失,今擊此疲乏之眾,如拉朽耳。拉,盧合翻。王但登山,觀臣為王破賊。」王愕然曰:「非公等言,吾幾誤計。」為,子偽翻。幾,居依翻。嗣昭、建及以騎兵大呼陷陳,呼,火故翻。諸軍繼之,梁兵大敗。元城令吳瓊,貴鄉令胡裝,各帥白丁萬人,于山下曳柴揚塵,鼓譟以助其勢。梁兵自相騰藉,棄甲山積,死亡者幾三萬人。帥,讀曰率。幾,居依翻。裝,證之曾孫也。胡證在唐,歷事憲、穆,位通顯,家富于財。證,音正。是日,兩軍所喪士卒各三之二,皆不能振。此所謂俱傷而兩敗也。喪,息浪翻;下喪吾同。
84
晉王還營,聞周德威父子死,哭之慟,曰:「喪吾良將,是吾罪也。」以其子幽州中兵馬使光輔為嵐州刺史。晉王悔不用周德威之言,致其戰死,故罪己而其子。嵐,盧含翻。
85
李嗣與李從珂相失,見晉軍橈敗,橈,奴教翻。勢屈為橈。不知王所之,或曰:「王以北矣。」「以」,當作「巳」。
嗣源遂乘冰北渡,將之相州。欲自相州歸邢州。相,息亮翻。是日,從珂從王奪山,謂奪土山也。晚戰皆有功。甲子,晉王進攻濮陽,拔之。九域志:濮陽縣在濮州西九十里。按唐志,濮陽屬濮州,九域志為澶州治所。唐澶州治頓丘縣,未熙寧六年省頓丘入清豐縣。清豐縣在澶州北六十里,縣有舊州鎮,即澶州所治頓丘城也。蓋五代以前濮陽在河南,而九域志之陽,晉天四年移就澶州南郭者也。李嗣源知晉軍之捷,復來見王于濮陽,王不悅,曰:「公以吾為死邪?渡河安之!」嗣源頓首謝罪。王以從珂有功,但賜大鍾酒以罰之;自是待嗣源稍薄。
86
初,契丹主之弟撒剌阿撥撒,山割翻。剌,來葛翻。號北大王,謀作亂于其國。事覺,契丹主數之曰:「汝與吾如手足,數,所具翻。兄弟之親,如手如足。而汝興此心,我若殺汝,則與汝何異!」乃囚之期年而釋之。撒剌阿撥帥其眾奔晉,帥,讀曰率。晉王厚遇之,養為假子,任為刺史;官之為刺史,而不釐務。胡柳之戰,以其妻子來奔。
87
晉軍至德勝渡,德勝渡在濮州北,河津之要也。王彥章敗卒有走至大梁者,曰:「晉人戰勝,將至矣。」頃之,晉兵有先至大梁問次者,此亦晉之散兵也。京城大恐。帝驅市人登城,又欲奔洛陽,遇夜而上止。敗卒至者不滿千人,傷夷逃散,各歸鄉里,月餘僅能成軍。
88
五年春正月辛巳,蜀主祀南郊,大赦。
89
晉李存于德勝南北築兩城而守之。唐澶州治頓丘縣。自築德勝南北城,及晉天三年遂移澶州及頓丘縣于德勝以防河津,懼契丹南牧。未景德澶淵之役猶在德勝。熙寧以來,澶州治濮陽,又非石晉所移之地。晉王以存審代周德威為內外蕃漢馬步總管。晉王還魏州,遣李嗣昭權知幽州軍府事。
90
漢主巖立越國夫人馬氏為皇后,殷之女也。巖逆婦于楚,見卷元年。
91
三月丙戌,蜀北路行營都招討、武德節度使王宗播等自散關擊岐,渡渭水,此寶雞渭河也。破岐將孟鐵山;會大雨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分兵戍興元、鳳州及威武城。威武城在鳳州北,蜀所築也。戊子,天雄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宗昱攻隴州,不克。
92
蜀主奢縱無度,日與太后、太妃遊宴于貴臣之家,及遊近邵名山,飲酒賦詩,所費不可勝紀。勝,音升。仗內教坊使嚴旭強取士民女子內宮中,或得厚賂而免之,以是累遷至蓬州刺史。太后、太妃各出教令賣刺史、令、錄等官,令,縣令。錄,錄事參軍。每一官闕,數人爭納賂賂多者得之史言蜀朝政濁亂。
93
晉王自領盧龍節度使,周德威死,難其代,且北邊大鎮馬,士馬彊銳,故自領之。以中門使李紹宏提舉軍府事,代李嗣昭。以宦者代功臣,失之矣。紹宏,宦者也,本姓馬,晉王賜姓名,使與知嵐州事孟知祥俱為中門使;知祥又薦教練使鴈門郭崇韜能治劇,治,宜之翻。王以為中門副使。崇韜倜儻有智略,倜,他狄翻。臨事敢決,王寵待日降。郭崇韜由此佐晉王滅梁。先是,中門使吳珪、張虔厚相繼獲罪,「吳珪」,薛史作「吳琪」。先,悉薦翻。及紹宏出幽州,知祥懼禍,稱矣辭位,王乃以知祥為河東馬步都虞候,自是崇韜專典機密。郭崇韜德孟知祥、薦之帥蜀張本。
94
詔吳越王鏐大舉討淮南。鏐以節度副大使傳瓘為諸軍都指揮使,帥戰艦五百艘,自東洲擊吳。自常州東洲出海,復泝江而入以擊吳。帥,讀曰率;下同。艦,戶黯翻。艘,蘇遭翻。吳遣舒州刺史彭彥章及裨將陳汾拒之。
95
徐溫帥將吏藩鎮請吳王稱帝,吳王不許。夏四月戊戌朔,即吳國王位。大赦,改元武義;建宗廟社稷,置百官,宮殿文物皆用天子禮。以金繼土,唐,土行也。吳欲繼唐,故言以金德王。臘用丑。改諡武忠王曰孝武王,廟號太祖,楊行密初諡武忠王。威王曰景王,楊渥初諡威王。尊母為太妃;以徐溫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諸道都統、鎮海,寧國節度使,守太尉兼中書令、東海郡王,以徐知誥為左僕射、參政事兼知內外諸軍事,仍領江州團練使,以楊府左司馬王令謀為內樞使,吳都廣陵,故謂揚州為揚府。營田副使嚴可求為門下侍郎,鹽鐵判官駱知祥為中書侍郎,前中書舍人盧擇為吏部尚書兼太常卿,前中書舍人,蓋唐官也。掌書記殷文圭為翰林學士,館驛巡官游恭知制誥,前駕部員外郎楊迢為給事中。擇,醴泉人;迢,敬之之孫也。敬之,楊憑弟子也。
96
錢傳瓘與彭彥章遇;傳瓘命每船皆載灰、豆及沙,乙巳,戰于狼山江。今通州靜海縣南五里有狼山,山外即大江。絕江南渡,舟行八十里抵蘇州界;自江順流出大海。吳船乘風而進,傳瓘引舢避之,既過,自後隨之。自後隨之,則風為傳瓘用。陳侯瑱破王琳亦如此。吳回船與戰,傳瓘使順風揚灰,吳人不能開目;及船舷相接,舷,胡田翻,船邊也。傳瓘使散沙於己船而散豆于吳船,豆為戰血所漬,吳人踐之皆僵仆。漬,疾智翻。踐,慈演翻。僵,居良翻。傳瓘因縱火焚吳船,吳兵大敗。彥章戰甚力,兵盡,繼之以木,身被數十創,被,皮義翻。創,初良翻。陳汾按兵不救;彥章知不免,遂自殺。傳瓘俘吳裨將七十人,斬首千餘級。吳人誅汾,籍沒家貲,以其半賜彥章家,稟其妻子終身。稟,筆錦翻,給也。
97
賀緕攻德勝南城,百道俱進,以竹笮聯艨艟十餘艘,蒙以牛革,設睥睨、戰格如城狀,窄,才各翻,竹索也。艨艟即蒙衝,戰艦也。城上短垣謂之睥睨。睥,匹計翻。睨,計翻。橫于河流,以斷晉之救兵,使不得渡。斷,音短。晉王自引兵馳往救之,陳于北岸,不能進;陳,讀曰陣。遣善游者馬破龍入南城,見守將氏延賞,延賞言矢石將盡,陷在頃刻。晉王積金帛于軍門,募能破艨艟者;眾莫知為計,親將李建及曰:李建及即王建及,時為銀槍大將。銀槍,晉王帳前親兵也,故曰親將。建及少事李罕之為養子,後復姓王,故史或書李建及,或書王建及。「賀緕悉眾而來,冀此一舉;若我軍不渡,則彼為得計。今日之事,建及請以死決之。」乃選效節敢死士得二百人,被鎧操斧,被,皮義翻。操,七刀翻。帥之乘舟而進。帥,讀曰率。將至艨艟,流矢雨集,建及使操斧者入艨艟間,斧其竹笮,又以木甖載薪,沃油然火,於上流縱之,木甖,蓋即韓信舊法漢書註所載者為之。操,七刀翻。甖,於耕翻。隨以巨艦實甲士,鼓譟攻之。艨艟既斷,隨流而下,梁兵焚溺者殆半,晉兵及得渡。緕解圍走,晉兵逐之,至濮州而還。德勝至濮州九十里。還,從宣翻,又如字。緕退屯行臺村。
98
蜀主命天策府諸將無得擅離屯戍。離,力智翻。五月丁卯朔,左散旗軍使王承諤、承勳、承會違命,蜀主皆原之。散,悉但翻。原者,赦其罪也。自是禁令不行。
99
楚人攻刑南,季昌求于吳,吳命鎮南節度使劉信等帥洪、吉、撫、信步兵自瀏陽趣潭州,帥,讀曰率;下同。九域志:瀏陽西南至潭州一百六十里。瀏,力求翻,又音柳。趣,七喻翻。武昌節度使李簡等帥水軍攻復州。自鄂州以水軍攻復州,由大江入漢口,泝漢而上。信等至潭東境,楚兵釋刑南引歸。簡等入復州,執其知州鮑唐。
100
六月,吳人敗吳越兵于沙山。敗,補邁翻。
101
秋七月,吳越不鏐遣錢傳瓘將兵三萬攻吳常州,徐溫帥諸將拒之,右雄武統軍陳璋以水軍下海門出其後。海門在今通州東海門界,大江至此入海,遵海東南則太湖入海之口,舟行由此入太湖,可以達常州之東洲。壬申,戰于無鍚。會溫病熱,不能治軍,治,直之翻。吳越攻中軍,飛矢雨集,鎮海節度判官陳謙遷中軍旗鼓于左,取貌類溫者,摟甲冑,號令軍事,溫得少息;俄頃,矣稍間,間,加字。出拒之。時久旱草枯,吳人乘風縱火,吳越兵亂,遂大敗,殺其將何逢、吳建,斬首萬級。傳瓘遁去,追至山南,復敗之。復,扶又翻。敗,補邁翻;下同。陳璋敗吳越于香彎。
102
溫募生獲叛將陳紹者賞錢百萬,指揮使崔彥章獲之。紹勇而多謀,溫復使之典兵。霍丘之役,陳紹之功居多。溫不討其外叛之罪而念其功,故復使之典兵。
103
初,衣錦之役,見二百六十八卷乾化三年。吳馬軍指揮曹筠叛奔吳越,指揮之下當有「使」字。徐溫赦其妻子,厚遇之,遣間使告之曰:間,古莧翻。「使汝不得志而去,吾之過也,汝無以妻子為念。」及是役,筠復奔吳。溫自數昔日不用筠言者三,數,所具翻。而不問筠去來之罪,歸其田宅,復其軍職。筠內愧而卒。史言徐溫能御將。
104
知誥請帥步卒二千,易吳越旗幟鎧仗,躡敗卒而東,襲取蘇州。躡,尼輒翻。溫曰:「爾策固善;然吾且求息兵,未暇如汝言也。」諸將皆以為:「吳越所恃者舟楫,今大旱,水道涸,此天亡之時也,宜盡步騎之勢,一舉滅之。」溫歎曰:「天下離亂久矣,民困已甚,錢公亦未易可輕;若連兵不解,方為諸加之憂。今戰勝以懼之,戢兵以懷之,使兩地之民各安其業,君臣高枕,豈不樂哉!易,以豉翻。戢,則立翻。枕,職任翻。樂,音洛。史言徐溫能保勝安民。多殺何為!」遂引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105
吳越王鏐見何逢馬,悲不自勝,故將士心附之。勝,音升。史言錢鏐亦能結士心以保其國。錢、楊之勢所以莫能相尚也。寵姬鄭氏父犯法當死,左右為之請,為,于偽翻。鏐曰:「豈可以一婦人朏亂我法,」出其女而斬之。鏐自少在軍中,少,詩照翻。夜未嘗寐,倦極則就圓木小枕,或枕大鈴,寐熟輒欹而寤,名曰「警枕」。或枕,職任翻。記少儀:茵、席、枕、几、熲,鄭氏注曰:熲,警枕也。孔穎達疏云:以經枕外別言穎,穎是穎發之莪,故為警枕。余謂錢鏐枕圓木小枕,或枕大鈴令欹而寤,名曰警枕,彼有豈知有禮記註疏哉!英雄之心,雖寤寐之間不忘自警,其闇與古合有如此者。置粉盤于臥內,有所記則書盤中,比老不倦。比,必利翻,及也。或寢方酣,外有白事者,令侍女振紙即寤。時彈銅丸于樓牆之外,以警直更者。直更者即持更之卒也。更,工衡翻。嘗微行,夜叩北城門,吏不肯啟關,曰:「雖大王來亦不可啟。」乃自他門入。明日,召北門吏,厚賜之。史言錢鏐之公勤,皆所以保其國。
106
丙戌,吳王立其弟濛為廬江郡公,溥為丹陽郡公,潯為新安郡公,澈為鄱陽郡公,子繼明為廬陵郡公。
107
晉王歸晉陽,以巡官馮道掌書記中門使郭崇韜以諸將陪食者眾,請省其數。晉王與諸將同甘苦,凡食,召諸將侍食,必有不當頂而頂者,故郭崇韜請省之。省,所景翻,減也。王怒曰:「孤為效死者設食,為,于偽翻。亦不得專,可令軍中別擇河北帥,孤自歸太原!」帥,所類翻。即召馮道令草詞以示眾。道執筆逡巡不為,逡,七倫翻。曰:「大王方平河南,定天下,崇韜所請未至大過;大,讀曰太。大王不從可矣,何必以此驚動遠近,使敵國聞之,謂大王君臣不和,非所以隆威望也。會崇韜入謝,王乃止。
108
初,唐滅高麗,唐高宗時滅高麗。麗,力知翻,又力兮翻。天祐初,高麗石窟寺眇僧躬乂,聚眾據開州稱王,眇僧,僧之眇目者。此開州,高麗所置,在平壤之東,今高麗以為國都,謂之開城府,亦曰蜀莫郡;其地左溪右山。眇,彌沼翻。考異曰:薛史、唐餘錄、歐陽史皆云唐末其國自立王,前王姓高氏,後王王建。此據十國紀年。號大封國,至是,遣佐良尉金立奇入頁于吳。
109
八月乙未朔,宣義節度使賀緕卒。以開封尹王瓚為北面行營招討使。代賀緕也。瓚,藏旱翻。瓚將兵五萬,自黎陽渡河掩擊澶、魏,至頓丘,遇晉兵而旋。初欲掩其不備,遇晉兵而退。旋,與遇同。瓚為治嚴,令行禁止,治,直吏翻。據晉人上游十八里楊村,據德勝上游也。夾河築壘,運洛陽竹木造浮橋,自滑州饋運相繼。晉蕃馬步副總管、振武節度使李存進亦造浮梁于德勝,或曰:「浮梁須竹笮、鐵牛、石囷,竹笮所以維浮梁,鐵牛石囷所以繫竹笮。囷,區倫翻。我皆無之,何以能成!」存進不聽,以葦笮維巨艦,繫于土山巨木,踰月而成,人服其智。
110
徐溫遣使以吳王書歸無鍚之俘于吳越;吳越王鏐亦遣使請和于吳。無鍚之戰,吳兵敗走,徐溫不窮追,講和之計固巳定於胸中矣。自是吳國休兵息民,三十餘州民樂業者二十餘年。史言息兵之利。是時有揚、楚、泗、滁、和、光、黃、舒、蘄、廬、壽、濠、海、潤、常、昇、宣、歙、池、饒、信、江、鄂、洪、撫、袁、吉、虔等州。吳王及徐溫屢亦吳越王鏐書,勸鏐自王其國;遺,唯季翻。王,于況翻。鏐不從。
111
九月丙寅,詔削劉巖官爵,命吳越王鏐討之。以劉巖稱大號而職貢不入也。鏐雖受命,竟不行。受命者,不逆梁之意;不行者,不肯自弊其力以伐與國;此割據者之常計也。
112
吳廬江公濛有材氣,常歎曰:「我國家而為他人所,有可乎!」徐溫聞而惡之。為蒙見殺張本。惡,烏路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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