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春秋 |
2 | 夫《春秋》,孔子所以紀變之書也。春秋以前,堯、舜、殷、周,大異乎春秋也、春秋以後,七雄爭王,亦異乎春秋也。而其政變之樞,則在春秋之代。故孔子作《春秋》,上起自隱,下逮乎哀。即一部《春秋》,而已首末不同矣。故世無《春秋》,則後世不解三王之天下何由以成為戰國也。此孔子作《春秋》之本義也。然而孟子之說《春秋》也,分其事、其文二者。蓋事者,當時之事,如《左氏傳》所載是也;其文,《春秋》所書是也。故公、穀二家所傅者其文,而左氏所傳者其事。此固了然可辨者。自後人不善讀之,以三《傳》並列,而文、事不分。自後人以《春秋》義例竄入《左氏》。而文與事大亂矣。至於後漢,屢爭《左氏》之學官而屢不得,於是三家遂判若仇讎矣。以今孜之,《穀梁》出於魯儒,其說最為有本,惜漢代無大儒為發明之。又其立學官也晚,遂不及《公羊》之盛。《公羊》,齊說也,未必為孔門之正傳。世徒以漢武好之,而又得公孫弘、董仲舒之力,而其《傳》遂遠此二《傳》之異也。若夫《左氏》,固于今為盛,然豈能以事而廢文哉?又古人列《春秋》皆先《公羊》,後世又先《左氏》,而皆未得也。今故以《穀梁》居先,而《公羊》次之,《左氏》則附乎二家。此孔子作《春秋》之旨也。 |
3 | 陸賈 申公 瑕丘 江公 榮廣 皓星公 蔡千秋 周慶丁姓 尹更始(子咸) 江博士 王亥 申章 昌曼君 |
4 | 房鳳(王龔、胡常、蕭秉) 劉向 梅福 翟方進 侯霸 庸譚嚴彭祖 夏侯勝 聿賢 史高 賈逵 尹敏 段肅陳修鍾寧 麋信 唐固 |
5 | ──以上《春秋》穀梁派。 |
6 | 胡母生 公孫弘 董仲舒 眭弘 褚大 吾丘壽王 貢禹 疏廣──以上為《公羊》胡母、董氏派。 |
7 | 嚴彭祖 王中 公孫文 東門雲 馬宮 丁恭 周澤 鍾興 |
8 | 甄宇(子普、孫承) 樓望 程曾 郅惲 伊推 申挽宋顯 華松 |
9 | 樊修 張霸(子楷) 虞俊 徐穉 徐淑 荀爽 馬融 |
10 | 鄭玄 馮君 李鹹 李章 劉祐 祝睦 孔宙 樊敏 嚴──以上為《公羊》嚴氏派。 |
11 | 顏安樂 冷豐 任公 莞路 冥都 馬宮 左咸 劉向 孫寶 張玄 何休 孔僖 陳重 雷義──以上為《公羊》顏氏派。 |
12 | 桓寬 李育 班超 楊終 馮緄 公沙穆 劉輔許廣 虞俊 第五元先 杜暉 鄭興 徐淑 李咸荀爽 綦母君 趙昱 尹宙 閔因 閭葵班 閭葵讓 |
13 | 謝夷吾 祝睦 戴宏 縻信 張裔 孟光 嚴幹唐固──以上《公羊》學不詳宗派。張蒼 賈誼 劉公子 貫公 貫長卿 張敝 張禹 |
14 | 尹更始(子咸) 翟方進 胡常 賈護 杜鄴 陳欽 |
15 | 劉歆 龔勝 虞俊 鄭興 賈逵 孔奮(弟奇、子嘉)寇恂 馮異 來歙 鄭眾 杜林 桓譚韓歆 陳元 服虔 潁容 謝該 樂詳 許慎 |
16 | 崔瑗 張馴 王玢 周磐 尹珍 馬嚴 延篤楊賜 彭汪 濮陽闓 孔喬 許淑 張恭祖 劉陶武榮 鄭玄 來敏 尹默 李訁巽 關羽 李典 |
17 | 士燮 張昭 張絃 徵崇 董遇 賈洪 諸葛瑾周生烈 李密 壽良 程遐 高岱 沈珩──以上為《左氏》派。 |
18 | 文翁 張寬 司馬遷 路溫舒 朱買臣 息夫躬 雋不疑于定國 馮奉世 馮立 班固 劉睦 承宮(徐子盛)逢萌 周黨 馮豹 荀悅 張皓 楊終 沈珩 |
19 | 辛繕 虞溥 張寧 趙牧 朱倉 劉陶 宋衷──以上不知宗派。陸賈。《新語》 |
20 | 君子以義相褒,小人以利相欺。愚者以力相亂,賢者以義相治。《穀梁傳》曰:「仁者以治親,義者以利尊,萬世不亂,仁義之治也。」 |
21 | 《春秋》上不及五帝,下不及三王,述齊恒、晉文之小善、魯之十二公,至今之為政足以知成敗之效,何必三王。 |
22 | 魯定公之時,與齊侯會于夾谷,孔子行相事。兩君升壇,兩相處下。兩相欲揖,君臣之禮,濟濟備焉。齊人鼓躁而起,欲執魯公。孔子歷階而上,不盡一等而立,謂齊侯曰:「兩君合好,以禮相率,以樂相化。臣聞嘉禮不野合,犧象之薦不下堂。夷狄之民何求為?命司馬請止之。」定公曰:「諾。」齊侯逡巡而辟席曰:「寡人之過。」退而自責大夫。罷會,齊人使優旃■于魯公之幕下傲戲,欲候魯君之隙以執定公。孔子歎曰:「君辱,臣當死。」使司馬行法斬焉,手足異門而出。于是齊人懼然而恐,君臣易操,不安其故行,卒歸魯四邑之侵地,終無乘魯之心。鄰囗振動,人懷向魯之意。而定公拘于三家,陷于眾口,不能卒用孔子,內無獨見之明,外惑邪臣之黨,以弱其國而亡其身,權歸于三家。 |
23 | 魯莊公一年之中,以三時興築作之役。規固山林草澤之利,與民爭田魚薪菜之饒。刻桷丹楹,眩曜靡麗。收十二之稅,不足以供回邪之欲。饍不用之好,以囗婦人之目。財盡十驕淫,人力罷于不急,上困於用,下饑于食,乃遣臧孫辰請告囗於齊。倉糜空匱,外人知之,於是為宋、陳、衛所伐。賢臣出,叛臣亂,子般殺,而魯囗囗。公子牙、慶父之屬敗上下之序,亂男女之別,繼位者無所定,逆亂者無所懼。於是齊桓公遣大夫高子立僖公而誅夫人,逐慶父而還季子,然後社稷復存,子孫反業,豈不謂微弱者哉!故為威不強還自亡,立法不明還自傷,魯莊公之謂也。故《春秋穀》。 |
24 | 按《漢書儒林傳穀梁春秋》以申公為始,不知尚有陸生也。陸氏《新語》凡引《春秋》者四,其二明出《穀梁》;其一引夾谷之會,未云何《傳》,當是《穀梁》語。然則陸生者,固《穀梁》大師也。而其年歲應長於申公,今列之《春秋》之首雲。 |
25 | 申公。 |
26 | 瑕丘江公授《穀梁春秋》及《詩》於魯中公,傳子至孫為博士。武帝時,江公與董仲舒並。仲舒通《五經》,能持論,善屬文。江公訥於口,上使與仲舒議,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孫弘本為《公羊》學,比輯其議,卒用董生。於是上因尊《公羊》家,詔太子受《公羊春秋》,由是《公羊》學大興。太子既通,復私問《穀梁》而善之。其後浸微,唯魯榮廣王孫、皓星公二人受焉。廣盡能傳其《詩》、《春秋》,高才捷敏,與《公羊》大師眭孟等論,數困之,故好學者頗復受《穀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慶幼君、丁姓子孫皆從廣受。千秋又事皓星公,為學最篤。宣帝即位,聞衛太子好《穀梁春秋》,以問丞相韋賢、長信少府夏侯勝及侍中樂陵侯史高,皆魯人也,言穀梁子本魯學,公羊氏迺齊學也,宜興《穀梁》。時千秋為郎,召見,與《公羊》家並說,上善《穀梁》說,擢千秋為諫大夫給事中,後有過,左遷乎陵令。復求能為《穀粱》者,莫及千秋。上湣其學且絕,迺以千秋為郎中戶將,選郎十人從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千秋,能說矣。會千秋病死,徽江公孫為博士。劉向以故諫大夫通達待詔,受《穀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復死,迺徵周慶、丁姓待詔保宮,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講,至甘露元年,積十餘歲,皆明習。乃召《五經》名儒太子太傅蕭望之等大議殿中,平《公羊》、《穀梁》同異,各以經處是非。時《公羊》博士嚴彭祖、侍郎申■、伊推、宋顯,《穀梁》議郎尹更始、待詔劉向、周慶、丁姓並論。《公羊》家多不見從,願請內侍郎許廣,使者亦並內《穀梁》家中郎王亥,各五人,議三十餘事。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經誼對,多從《穀梁》。由是《穀梁》之學大盛。慶、姓皆為博士。姓至中山太傅,授楚申章昌曼君為博士,至長沙太傅,徒眾尤盛。尹更始為諫大夫、長樂戶將,又受《左氏傳》,取其變理合者以為章句,傳子咸及翟方進、琅邪房鳳。成至大司農,方進丞相,自有傳。 |
27 | 尹更始《穀梁傳》: |
28 | 隕石于宋五,象宋公德劣。國小,陰類也,而欲行霸道,是陰而欲陽行也。其隕,將拘執之象也。雹者,陰脅陽之象。霰者,陽脅陰之象也。 |
29 | 僖公,閔公庶兄,故文公升僖公之主於閔公之上耳。僖公雖長,已為臣矣。閔公雖小,已為君矣。臣不可以先君,猶子不可以先父,故以昭穆、祖父為喻。 |
30 | 梁山崩,山者,陽位,君之象也,象君權壞。雨木冰者,木冰,介甲胄兵之象。 |
31 | 吉凶不並,災瑞不兼。今麟為周亡天下之異,則不得為瑞,以應孔子至元之應也。 |
32 | 按:韋賢、夏侯勝均不以《春秋》著,而云《穀梁》學,《公羊》齊學。是齊、魯是非之分,西漢儒者灼知之。而後世尚推《公羊》為孔門經學正傳者,何也? |
33 | 房鳳字子元,不其人也。以射策乙科為太史掌故。太常舉方正,為縣令都尉,失官。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奏除補長史,薦鳳明經通達,擢為光祿大夫,遷五官中郎將。時光祿勳王龔以外屬內卿,與奉車都尉劉歆共校書,三人皆侍中。歆白《左氏春秋》可立,哀帝納之,以問諸儒,皆不對。歆於是數見丞相孔光,為言《左氏》以求助。光卒不肯。唯鳳、龔許歆,遂共移書責讓太常博士,語在《歆傳》。大司空師丹奏歆非毀先帝所立,上於是出龔等補吏,龔為弘農太守,歆河內太守,鳳九江太守,至青州牧。始江博士授胡常,常授梁蕭秉君房,王莽時為講學大夫。由是《穀梁春秋》有尹、胡、申章、房氏之學。 |
34 | 劉向。《說苑》: |
35 | 雷未可以出,電未可以見,雷電既以出見,則雪不當復降,皆失節也。雷電,陽也。雨雪,陰也。雷出非時者,是陽不能閉陰,陰氣縱逸而將為害也。恆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隕者象諸侯隕墜,失其所也。又中夜而隕者,象不終其性命,中道而落。 |
36 | 「沙鹿崩」,鹿在山下平地,臣象,陰位也。崩者,散落背叛不事上之象。 |
37 | 有星孛入于北斗。北斗,貴星,人君之象也。弗星,亂臣之類。言邪亂之臣將並弒其君。 |
38 | 《春秋》曰:「四民均,則王道興而百姓寧。」所謂四民者,士、農、工、商也。婚姻之道廢,則男女之道悖,而淫泆之路興矣。 |
39 | 《春秋》之辭有相反者四。既曰大夫無遂事,不得擅生事矣;又曰出境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則專之可也。既曰大夫以君命出,進退在大夫矣;又曰以君命出,聞喪,徐行而不反者。何也?曰:此四者,各止其科不轉移也。不得擅生事者,謂平生常經也;專之者可,謂救危除患也;進退在大夫者,謂進退用兵也;徐行而不反者,謂出使道聞君親之喪也。公子結擅生事,《春秋》不非,以為救莊公危也。公子遂擅生事,《春秋》譏之,以為僖公無危事也。故君有危而不專救,是不忠也;君無危而擅生事,是不臣也。《傳》曰:「《詩》無通詁,《易》無通吉,《春秋》無通義。」此之謂也。 |
40 | 《春秋》曰:「正月公狩于郎。」《傳》曰:「春曰搜,夏曰苗,秋曰彌,冬曰狩。」苗者,毛也,取之不圍澤,不揜群,取禽不弭卵,不殺孕重者。春搜者,不殺小麝及孕重者。冬狩皆取之,百姓皆出,不失其馳,不抵禽,不詭遇,逐不出防。此苗、彌、搜、狩之義也。故苗、捕、搜、狩之禮,簡其戎事也。故苗者毛取之,搜者搜索之,狩者守留之。夏不田,何也?曰:天地陰陽盛長之時,猛獸不攫,驚鳥不搏,蝮蟎不蟄,鳥獸蟲蛇且知應天,而況人乎哉!其謂之畋何?聖人舉事必反本。五穀者,以奉宗廟養萬民也。去禽獸害稼穡者,故以田言之。聖人作名號而事義叮知也。 |
41 | 《春秋》曰:「庚戌,大王崩。」《傳》曰:「天王何以不書葬?天子記崩不記葬,必其時也。」必其時奈何?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諸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大夫三日而殯,三月而葬;士、庶人二日而殯,二月而葬。皆何以然?曰:禮,不豫凶事。死而後治凶服衣衰,飾修棺槨,作穿窆宅兆,然後葬。文、成外親畢至葬墳集,孝子忠臣之恩厚備盡矣。故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諸侯五月而葬,同會畢至;大夫三月而葬,同朝畢至;士、庶人二月而葬,外姻畢至也。 |
42 | 《春秋》曰:「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賵者何?喪事有賵者,蓋以乘馬束帛。輿馬曰賵,貨財日賻,衣被曰襚,口實曰唅,玩好曰贈。知生者賻、賵,知死者贈、襚,贈、襚所以送死也,賻、賵所以佐生也。輿馬、束帛貨財、衣被、玩好,其數奈何?曰:天手乘馬六匹,諸侯四匹,大夫三匹,元士二匹,下士一匹。天子束帛五匹、玄三、纁二,各五十尺;諸侯玄三、纁二,各三十尺;大夫玄一、纁二,各三十尺;元士玄一、纁一,各二丈;下土綵、縵各一匹;庶人布、帛各一匹。天子之贈乘馬六匹乘車,諸侯四匹乘輿,大夫曰參輿,元士、下士不用輿。天子文繡衣各一襲到地,諸侯覆跗,大夫到踝,上到■。天子唅實以珠,大夫以璣,士以貝,庶人以穀。 |
43 | 《春秋》記國家存亡,以察來世。雖有廣土眾民,堅甲利兵,士不親附,不可以戰勝取功。晉侯敗于韓,楚子玉得臣敗于城濮,蔡不待敵而眾潰。孔子曰:「文王似元年,武王阻春王,周公似正月。」 |
44 | 周天子使家父、毛伯求金於諸侯,春秋譏之。 |
45 | 夫水旱,俱天地陰陽之所為也。大旱,則雩祭而請雨;大水,則鳴鼓而劫社。何也?曰:陽者,陰之長世。其在鳥,則雄為陽,而雌為陰;其在獸,則牡為陽,而牝為陰;其在民,則夫為陽,婦為陰;其在家,則父為陽,而子為陰;其在國,則君為陽,臣為陰。故陽貴而陰賤,陽尊而陰卑,天之道也。今大旱者,陽氣太盛,以厭於陰,陰厭陽固,填其陽也。惟填厭之太盛,使陰不能起也,亦雩祭拜請而已,無敢加也。至於大水及日蝕者,皆陰氣太盛,而上減陽精,以賤乘貴,以卑陵尊,大逆不義,故鳴鼓而懾之,朱絲縈而劫之。由此觀之,《春秋》乃正天下之位,徵陰陽之失。直責逆者,不避其難,是亦《春秋》之不避彊禦也。故劫嚴社而不為驚靈,出天王而不為不尊上,辭蒯聵之命不為不聽其父,絕文姜之屬而不為不愛其母。其義之盡,其義之盡耶! |
46 | 《春秋》曰:「壬申,公薨于高寢。」《傳》曰:「高寢者何?正寢也。」曷為或言高寢,或言路寢?曰:諸侯正寢三:一曰高寢,二曰左路寢,三曰右路寢。高寢者,始封君之寢也。路寢者,繼體君之寢也。其二何?子不居父之寢,故二寢。繼體君世世不可居高祖之寢,故有高寢,名曰高也。路寢其立奈何?高樓立中,路寢左右。《春秋》曰:「天王入于成周。」《傳》曰:「成周者何?東周也。」然則天子之寢奈何?曰:亦二,承明繼體守文之君之寢,曰左、右之路寢。謂之承明何?曰:承乎明堂之後者也。故天子、諸侯三寢正而名實正,父子之義章,尊卑之事別,大小之德異矣。 |
47 | 按:向《傳》固云宣帝初立《穀梁春秋》,徵更生受《穀梁》,講論《五經》于石渠。是向為《穀梁》專家矣。乃今孜《說苑》所引《春秋》說,多同於《公羊》,其用《穀梁》者無幾,抑又何也?然即其說以孜之,《公羊傳》則語加詳,或且數倍。知今之《公》、《穀》二家,為漢代經師刪削多矣。蓋西漢經說最詳,東漢以後苦其難記,乃隨時刪之。刪多義晦,亦經學之一阨也。賴《說苑》所載,猶見西漢之舊,故錄而存之。為《公》為《穀》,蓋闕而已。 |
48 | 梅福字子真,九江壽春人也。少學長安,明《尚書》、《穀梁春秋》,為郡文學,補南昌尉。後去官歸壽春,因縣道上言變事,求假招傳,詣行在所條對急政,輒報罷。是時,成帝委任大將軍王鳳,鳳專執擅朝,而京兆尹王章素忠直,譏刺鳳,為鳳所誅。王氏浸盛,災異數見,群下莫改正言。福復上書,上不納。成帝久無繼嗣,福以為宜建三統,封孔子之世以為殷後,復上書言之。綏和元年,立二王後,遂下詔封孔子世為殷紹嘉公。福居家,常以讀書養性為事。至元始中,王莽顓政,福一朝棄妻子,去九江。後有人見福於會稽,變名姓為吳市門卒。 |
49 | 《漢書》本傳: |
50 | 士者,國之重器,得士則重,失士則輕。《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甯。」故權臣易世則危。《書》曰:「毋若火,始庸庸。」「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政者,職也。 |
51 | 《春秋經》曰:「宋殺其大夫。」《穀梁傳》曰:「其不稱名姓,以其在祖位,尊之也。」此言孔子故殷後也。昔成王以諸侯禮葬周公,而皇天動威,風雷著災。 |
52 | 翟方進字子威,汝南上蔡人也。年十二三,失父孤學,給事太守府為小史,號遲頓不及事,數為掾史所罟辱。方進自傷,迺從汝南蔡父相問己能所宜。蔡父大奇其形貌,謂曰:「小史有封侯骨,當以經術進。」方進既厭為小史,聞蔡父言,心喜。因病歸家,辭其後母,欲西至京師受經。母憐其幼,隨之長安,織屢以給方進讀,經博土受《春秋》。積十餘年,經學明習,徒眾日廣,諸儒稱之。以射策甲科為郎。二三歲,舉明經,遷議郎。是時宿儒有清河胡常,與方進同經。常為先進,名譽出方進下,心害其能,論議不右方進。方進知之,候伺常大都授時,遣門下諸生至常所問大義疑難,因記其說。如是者久之,常知方進之宗讓己,內不自得,其後居士大夫之問未嘗不稱述方進,遂相親友。河平中,方進轉為博士,遷朔方刺史,居官不煩苛,所察應條輒舉,甚有成名。遷為丞相司直,旬歲間免兩司隸,朝廷由是憚之。丞相宣甚器重焉。是時起昌陵,營作陵邑,貴戚近臣子弟賓客多辜榷為姦利者,方進部掾史覆案,發大姦臧數千萬。上以為任公卿,欲試以治民,徙為京兆尹,搏擊豪彊,京師畏之。時胡常為青州刺史,聞之,與方進書曰:「竊聞政令甚明,為京兆能,則恐有所不宜。」方進心知所謂,其後少終弛威嚴。遷御史大夫,左遷執金吾,遂為丞相,封高陵侯。身既富貴,而後母尚在,方進內行修飭,供養甚篤。及後母終,既葬三十六日,除服起視事,以為身備漢相,不敢踰國家之制。為相公絮,請託不行郡國。持法刻深,舉奏牧守九卿,峻文深詆,中傷者尤多。如陳咸、朱博、蕭育、逢信、孫閎之屬,皆京師世家,以材能少曆牧守列卿,知名當世,而方進特立後起,十餘年間至宰相,據法以彈或等,皆罷退之。方進智能有餘,兼通文法吏事,以儒雅緣飾法律,號為通明相。天子甚器重之,奏事無不當意,內求人主微指以固其位。初,定陵侯淳于長雖外戚,然以能謀議為九卿,新用事,方進獨與長交,稱薦之。及長坐大逆誅,諸所厚善皆坐免,上以方進大臣,又素重之,為隱諱。方進上疏謝罪乞骸骨,上不許。方進迺起條奏長所厚善刺史二千石以上,免二十餘人。方進雖受《穀梁》,然好《左氏傳》、天文星曆,其《左氏》則國師劉歆,星歷則長安令田終術師也。厚李尋,以為議曹。綏和二年春,熒惑守心,會郎賁麗善為星,言大臣宜當之。上迺召見方進,還歸,未及引決,上遂賜冊,賜上尊酒十石、養牛一。方進即日自殺。上秘之,遣九卿冊贈以丞相高陵侯印綬,禮賜異於它相故事。謐曰恭侯。子宣嗣。宣字太伯,亦明經篤行,君子人也。 |
53 | 《漢書》本傳: |
54 | 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言不仁之人,亡所施用。不仁而多財,國之患也。 |
55 | 昔季孫行父有言曰:「見有善於君者愛之,若孝子之養父母也;見不善者誅之,若鷹鷓之逐鳥爵也。」翅翼雖傷,不避也。 |
56 | 侯霸字君房,河南密人也。族父淵,以宦者有才辯任職,元帝時佐石顯等領中書,號曰大常侍。成帝時,任霸為太子舍人。霸矜嚴有威容,家累千金,不事產業。篤志好學,師事九江太守房元,治《穀粱春秋》,為元都講。王莽初,五威司命陳崇舉霸德行,遷隨宰,再遷為執法刺姦,後為淮平大尹。王莽敗,霸保固自守,卒全一郡。建武四年,徵霸與車駕會壽春,拜尚書令。時無故典,朝廷又少舊臣,霸明習故事,收錄遺文,條奏前世善政法度有益於時者,皆施行之。每春下寬大之詔,奉四時之令,皆霸所建也。明年,為司徒,封關內侯。在位明察守正,奉公不回。十三年,薨。追封則鄉哀侯。臨淮吏民共為立祠,四時祭焉。 |
57 | 庸譚,膠東人。嚴彭祖。夏侯勝。韋賢。 |
58 | 史高。賈逵。尹敏。段肅,扶風人,博士,作《穀梁傳》。 |
59 | 陳修字奉遷,會稽人。鍾寧字君律。 |
60 | 麋信字南山,東誨人,官樂安太守。有《穀梁傳注》、《穀梁音》。唐固。作《穀梁傳注》。 |
61 | 右為《春秋穀梁》家學。《穀梁》本與《魯計》同出,皆魯學也。然兩漢《魯詩》說最盛,而《穀梁》闇然。後《魯詩》亡而《穀梁》存至於今,闇然如故也。此豈有幸不幸與?然《穀梁》實兼《公羊》之長而鮮其弊,其說之純正,七十子之正傳也。自漢至今,乃棄此而重《公羊》,遂使繼別之宗入承正統,斯足異也。 |
62 | 胡母生字子都,齊人也。治《公羊春秋》,為景帝博士。與董仲舒同業,仲舒著書稱其德。年老,歸教於齊,齊之言《春秋》者宗事之。公孫弘亦頗受焉。而董生為江都相,自有傅。弟子遂之。者,蘭陵褚大、東平蠃公、廣川段仲、溫呂步舒。大至梁相,步舒丞相長史,唯嬴公守學不失師法,為昭帝諫大夫,授東海孟卿、魯眭孟。孟為符節令,坐說災異誅,自有傳。 |
63 | 胡母子都賤為布衣,貧為匹夫,然而樂義好禮,正行至死,故天下尊其身而俗慕其聲。甚可榮也。 |
64 | 公孫弘,菑川薛人也。家貧,牧豕海上。年四十餘,乃學《春秋》。武帝初即位,招賢良文學士,弘年六十,以賢良徵為博士。使匈奴,還報,不合意,乃移病免。元光五年,復徵對策,拜為博土,待詔金馬門。弘奏事,有所不可,不肯庭辯。弘習文法吏事,緣飾以儒術,上說之,一歲中至左內史。常稱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節儉。養後母孝謹,後母卒,服喪三年。數年,遷御史大夫。元朔中,為丞相,封平津侯。於是起客館,開東閣以延賢人,與參謀議。弘身食一肉、脫粟飯,故人賓客仰衣食,奉祿皆以給之,家無所餘。然其性意忌,外寬內深。諸常與弘有隙,雖陽與善,後竟報其過。殺主父偃,徙董仲舒膠西,皆弘力也。 |
65 | 《漢書》本傳: |
66 | 仁者,愛也;義者,宜也;禮者,所履也;智者,術之原也。致利除害,兼愛無私,之謂仁;明是非,立可否,謂之義;進退有度,尊卑有分,謂之禮;擅殺生之柄,通壅塞之塗,權輕重之數,論得失之道,使遠近情偽必見於上,謂之術。 |
67 | 天下通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交,五者天下之通道也。仁、知、勇三者,所以行之也。故曰:「好問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此三者,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後知所以治人。」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 |
68 | 按:胡母生派止傳公孫弘一人,故弘居朝專與董生立異,正以流別不同耳。 |
69 | 董仲舒,廣川人也。少治《春秋》。孝景時為博士。下惟講誦,弟子傳以久次相授業,或莫見其面。蓋三年不窺園,其精如此。進退容止,非禮不行,學士皆師尊之。武帝即位,舉賢良文學之士前後百數,而仲舒以賢良對策。天子以仲舒為江都相,事易王。王素驕,好勇,仲舒以禮誼匡正,王敬重焉。久之,王問仲舒曰:「粵王勾踐與大夫泄庸、種、蠡謀伐吳,遂滅之。孔子稱殷有三仁,寡人亦以為粵有三仁。」仲舒對,以為:「粵本無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為其先詐力而後仁誼也。五伯比於他諸侯為賢;其比三王,猶武夫之與美玉也。」王曰:「善。」仲舒治國,以《春秋》災異之變推陰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縱諸陰;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中廢為中大夫。先是遼東高廟、長陵高園殿災,仲舒居家推說其意,■稾未上,主父偃候仲舒,私見,嫉之,竊其書奏焉。上召視諸儒,仲舒弟子呂步舒不知其師書,以為大愚。於是下仲舒吏,當死,詔赦之。仲舒遂不敢復言災異。仲舒為人廉直。公孫弘洽《春秋》不如仲舒,而弘希世用事,位至公卿。仲舒以弘為從諛,弘嫉之。膠兩王亦上兄也,尤恣縱,數害吏二千石。弘乃言於上曰:「獨董仲舒可使相膠西王。」膠西王聞仲舒大儒,善待之,仲舒恐久獲辠,病免。凡相兩國,輒事驕王,正身以率下,數上疏諫爭,教令國中,所居而治。及去位歸居,終不問家產業,以脩學著書為事。仲舒在家,朝廷如有大議,使使者及廷尉張湯就其家而問之,其對皆有明法。自武帝初即位,魏其、武安侯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對策,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學校之官,州郡舉茂材孝廉,皆自仲舒發之。年老,以壽終於家。家徙茂陵,子及孫皆以學至大官。仲舒所著,皆明經術之意,及上疏條教,凡百二十三篇,而說《春秋》事得失,《聞舉》、《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屬,復數十篇,十餘萬言,皆傳於後世。 |
70 | 《漢書》本傳: |
71 | 《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盡欲扶持而安全之,事在強勉而已矣。彊勉學問,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彊勉行道,則德日起而大有功。《詩》曰:「夙夜匪解。」《書》曰:「茂哉茂哉。」皆彊勉之謂也。 |
72 | 《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於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為也;正者,王之所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為,而下以正其所為,正王道之端云爾。然則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之大者在陰陽。陽為德,陰為刑,刑主殺而德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長養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虛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德不任刑也。天使陽出布施於上而主歲功,使陰入伏於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陰之助,亦不能獨成歲終。陽以成歲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猶陰之不可任以成歲也。為政而任刑,不順於天,故先王莫之肯為也。今廢先王德教之官,而獨任執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之意與!孔子曰:「不教而誅謂之虐。」虐政用於下,而欲德教之被四海,故難成也。 |
73 | 《春秋》一元之意,一者,萬物之所從始也;元者,詞之所謂大也。謂一為元者,視太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貴者始。故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近莫敢不壹於正,而無有邪氣奸於其間也。是以陰陽調而風雨時,群生和而萬民殖,五穀熟而■木茂,天地之間被潤澤而大豐美,四海之內聞盛德而皆徠臣,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王道終矣。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賤不得致也。 |
74 | 夫萬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隄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姦邪皆止者,其隄防完也;教化廢而姦邪並出,刑罰不能勝者,其隄防壞也。古之王者明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為大務。立太學以教於國,設庠序以化於邑,漸民以仁,摩民以誼,節民以禮,故其刑罰甚輕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習俗美也。 |
75 | 堯受命,以天下為憂,而未以位為樂也,故誅逐亂臣,務求賢聖,是以得舜、禹、稷、高、咎繇。眾聖輔德,賢能佐職,教化大行,天下和洽,萬民皆安仁樂誼,各得其宜,動作應禮,從容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此之謂也。 |
76 | 舜即天子之位,以禹為相,因堯之輔佐,繼其統業,是以垂拱無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此之謂也。 |
77 | 紂尚在上,尊卑昏亂,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也。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繫萬事,見素王之文焉。繇此觀之,帝王之條貫同,然而勞逸異者,所遇之時異也。孔子曰:「武盡美矣,未盡善也。」此之謂也。 |
78 | 制度文采玄黃之飾,所以明尊卑,異貴賤,而勸有德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應天也。然則宮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儉非聖人之中制也。 |
79 | 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質諸人情,參之於古,考之於今。故《春秋》之所譏,災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惡,怪異之所施也。書邦家之過,兼災異之變,以此見人之所為,其美惡之極,乃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相應,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脩教訓之官,務以德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後,天下常亡一人之獄矣。今世廢而不脩,亡以化民,民以故棄行誼而死財利,足以犯法而罪多,一歲之獄以萬千數。以此見古之不可不用也,故《春秋》變古則譏之。天令之謂命,命非聖人不行;質樸之謂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謂情,情非度制不節。是故王者上謹於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別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舉矣。人受命於天,固超然異於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親,出有君臣上下之誼,聚會相遇則有耆老長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然有恩以相愛,此人之所以貴也。生五穀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養之,服牛乘馬,圈豹檻虎,是其得天之靈,貴於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明於天性,知自貴於物;知自貴於物,然後知仁誼;知仁誼,然後重禮節;重禮節,然後安處善;安處善,然後樂循理;樂循理,然後謂之君子。孔子曰:「不知命,亡以為君子。」此之謂也。 |
80 | 《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說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 |
81 | 按:西漢儒者仲舒最為大宗,所言皆天道性命之旨,孔門之微言也。其謂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與孟氏若合符節。而劉歆乃謂其不及管、晏,陋哉!言乎。班固從而稱之,何耶?然《公羊》齊學,騶衍之餘,故仲舒之學亦偏乎五行陰陽之術。古云通天、地、人曰儒,通天、地不通人曰技,仲舒之異於李尋、翼奉者,正以此爾。不然,去二子也,其與幾何? |
82 | 眭弘字孟,魯國蕃人也。少時好俠,鬥雞走狗,長乃變節,從嬴公受《春秋》,以明經為議郎,至符節令。孝昭元鳳三年正月,泰山萊蕪山大石自立,昌邑枯社木臥復生,又上林苑中大柳樹斷枯臥地亦自立,蟲食葉成文字曰「公孫病己立」孟推《春秋》之意,以為當有從匹夫為天子者。孟意亦不知所在,以為宜誰差天下,求索賢人,襢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如殷、周二王後,以承順天命。使友人內官長賜上此書。大將軍霍光惡之,下其書廷尉。賜、孟坐訞言誅。後五年,孝宣帝興於民間,即位,徵孟子為郎。 |
83 | 按:古云:「天道遠,人道邇。」儒者所以欲知天道者,考求政事之缺失,弭陰陽之錯行而已。然而董仲舒以言天災而下獄,眭孟以言天道而被誅,夫豈不然?然而適以自禍也。況《春秋》一經,本不必參以禍福異說,大義昭然,聖心固自有在也。乃或更參以不可究詰之論,而途徑愈荒,則不止於自禍,且禍及家國天下矣。 |
84 | 褚大通《五經》,為博士,倪寬弟子,官至梁相。 |
85 | 吾丘壽王字子贛,趙人也。年少,以善格五待詔。詔使從中大夫董仲舒受《春秋》,高材通明。遷侍中中郎,拜東郡都尉。入為光祿大夫侍中。丞相公孫弘奏言民不得挾弓弩,壽王難之,弘不能對,服焉。後坐事誅。 |
86 | 《漢書》本傳:《禮》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舉之」,明示有事也。 |
87 | 《詩》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言貴中也。貢禹字少翁,琅邪人。 |
88 | 疏廣字仲翁,東海蘭陵人也。少好學,明《春秋》,家居教授,學者自遠方至。徵為博士太中大夫。地節三年,立皇太子,選丙吉為太傅,廣為少傅。吉遷御史大夫,廣徙為太傅,廣兄子受為少傅。太子每朝,因進見,太傅在前,少傅在後。父子並為師傅,朝廷以為榮。在位五歲,皇太子年十二,通《論語》、《孝經》。廣謂受曰:「吾聞『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今仕宦至二千石,宦成名立,如此不去,懼有後悔。豈如父子相隨出關,歸老故鄉,以壽命終,不亦善乎?」即日俱移病。滿三月賜告,遂稱病篤,上疏乞骸骨。上以其年篤老,皆許之,加賜黃金二十斤,皇太子贈以五十斤。公卿大夫、故人邑子設祖道,供張東部門外,送者車數百兩,辭決而去。道路觀者皆曰:「賢哉二大夫!」或歎息為之下泣。廣既歸,日令家共具設酒食,請族人故舊相娛樂。故人或勸以買田宅為子孫計,廣曰:「自有先人舊田宅,子孫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與凡人齊。今復增益之以為贏餘,但教子孫怠惰耳。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愚而多財,則益其過。且夫富者,眾之怨也。吾既亡以教化子孫,不欲益其過而生怨。」於是族人說服,皆以壽終。 |
89 | 右為《春秋》董氏派,嚴、顏二派皆出於此。 |
90 | 嚴彭祖字公子,東海下邳人也。與顏安樂俱事眭孟。孟弟子百餘人,惟彭祖、安樂為明,質問疑義,各持所見。孟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孟死,彭祖、安樂各顓門教授。由是《公羊春秋》有顏、嚴之學。彭祖為宣帝博士,至河南、東郡太守,以高第入為左馮翊,遷太子太傅,廉直不事權貴。或說曰:「天時不勝人事,君以不脩小禮,亡貴人左右之助,經誼雖高,不至宰相。願少自勉彊!」彭祖曰:「凡通經術,固宜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從俗,苟求富貴乎!」授琅邪王中,為元帝少府,家世傳業。中授同郡公孫文、東門雲。雲為荊州刺史,文東平太傅,徒眾尤盛。雲坐為江賊拜辱命,下獄誅。 |
91 | 《春秋公羊嚴氏傳》: |
92 | 孔子將脩《春秋》,與左丘明乘如周,觀書于周史。歸而脩《春秋》,丘明為之《傳》,共為表裏。 |
93 | 按:依此言,則是《春秋》為《經》,《左氏》為《傳》,而《公》、《穀》二家則其說也。當時本例如是。自後儒不解,將《左氏》竄入義例,謂之三《傳》,而《春秋》從此榛莽矣。 |
94 | 《春秋》之誼,父不祭於支庶之宅,君不祭於臣僕之家,王不祭於下士諸侯。周王為天囚。 |
95 | 馬宮字游卿,東海戚人也。治《春秋嚴氏》,以射策甲科為郎,後為丞相司直。師丹薦宮行能高絮,遷廷尉平。代孔光為大司徒。光薨,為太師,封扶德侯。王莽篡位,以宮為太子太師。宮本姓馬矢,宮仕學,稱馬氏雲。 |
96 | 丁恭字子然,山陽東緡人也。習《公羊嚴氏春秋》。恭學義精明,教授常數百人。州郡請召,不赴,建初武,為諫議大夫、博士,封關內侯。遷少府。諸生自遠方至者,著錄數千人,當世稱為大儒。太常樓望、侍中承宮、長水校尉樊鯈等皆受業於恭。拜侍中祭酒,與別昆俱在光武左右,每事谘訪焉。 |
97 | 周澤字穉都,北海安丘人也。少習《公羊嚴氏春秋》。隱居教授,門徒常數百人。建武末,辟大司馬府。中元元年,遷■池令。奉公剋己,矜恤孤羸,吏民歸愛之。永平十年,拜太常。果敢直言,數有據爭。十二年,行司徒事,如真。澤性簡,忽威儀,頗失宰相之望。數月,復為太常。清潔循行,盡敬宗廟,常臥病齋官。其妻哀澤老病,闚問所苦。澤大怒,以妻干犯齋禁,遂收送詔獄謝罪。當世疑其詭激。十八年,拜侍中騎都尉。數為三老五更。致仕卒。 |
98 | 鍾興字次文,汝南汝陽人也。從丁恭受《嚴氏春秋》。恭薦興學行高明,光武召見,問以經義,應對甚明。帝善之,拜郎中,遷左中郎將。詔令定《春秋》章句,去其復重,以授皇太子,使宗室諸侯從興受章句。封關內侯,自以無功不敢受爵,帝曰:「生教訓太子及諸王侯,非大功邪?」興曰:「臣師丁恭。」於是復封恭。興固辭不受爵,卒於宮。 |
99 | 甄宇字長文,北海安丘人也。清靜少欲,習《嚴氏春秋》。教授常數百人。建武中,徵拜博士。會臘,賜博士羊,博士祭酒議欲殺羊分肉,又欲投鉤,宇恥之,因先取其最瘦者,由是不復有爭。後召會,問「瘦羊博士」所在。遷太子少傅,卒於官。傳業子普,普子承尤篤學,未嘗視家事,講授嘗數百人。諸儒以承三世傳業,莫不歸服之。建初中,舉孝廉,卒於梁相。子孫不絕。 |
100 | 樓望字次子,陳留雍丘人也。少習《嚴氏春秋》。操節清白,有稱鄉間。建武中,趙節王栩聞其高名,遣使齎玉帛請以為師,望不受。後仕郡功曹。永平初,為侍中,越騎校尉,入講省內。十六年,遷大司農。八年,為太常。教授不倦,世稱儒宗,諸生著錄九千餘人。年八十,永元十三年卒於官。門生會葬者數千人。 |
101 | 程曾字秀升,豫章南昌人也。受業長安,習《嚴氏春秋》,積十餘年,還家講授。會稽顧奉等數百人常居門下。著書百餘篇,皆《五經》通難,又作《孟子》章句。建初三年,舉孝廉。 |
102 | 郅惲。伊推。申免。宋顯。 |
103 | 華松。 |
104 | 樊鯈字長魚,南陽湖陽人,宏之子也。謹約有父風。事後母至孝,及母卒,哀思過禮。服闋,就侍中丁恭受《公羊嚴氏春秋》。永平元年,拜長水校尉,與公卿雜定郊祠禮儀,以讖記正《五經》異說。北海周澤、琅邪承宮並海內大儒,鯈皆以為師友而致之於朝。上言郡國舉孝廉,率取年少能報恩者,耆宿大賢多見廢棄,宜飭郡國簡用良俊。又議刑辟宜須秋月,以順時氣。顯宗並從之。明年,封燕侯。其後廣陵王荊有罪,帝以至親悼傷之,詔鯈與羽林監任隗雜理其獄。事竟,奏請誅荊。引見宣明殿,帝怒曰:「諸卿以我弟故,欲誅之,即我子,卿等敢爾邪!」鯈仰而對曰:「天下,高帝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春秋》主誼,『君親無將,將而誅焉』。是以周公誅弟,季友鴆兄,經傳大之。臣等以荊屬託母弟,陛下留聖心,加惻隱,故敢請爾。如令陛下子,臣等專誅而已。」帝歎息良久。鯈益以此知名。十年卒,諡哀侯。鯈刪定《公豐嚴氏春秋》章句,世號「樊侯學」。教授門徒前後三千餘人。弟子潁川李修、九江夏勤皆為三公。勤字伯宗,為京、宛二縣令、零陵太守,所在有理能稱,位至司徒。 |
105 | 張霸字伯饒,蜀郡成都人也。年數歲而知孝讓,雖出入飲食,自然合禮,鄉人號為「張曾子」。七歲通《春秋》,復欲進餘經,父母曰:「汝小,未能也。」霸曰:「我饒為之。」故字曰「饒」焉。後就長水校尉樊鯈受《嚴氏春秋》,遂博覽《五經》。諸生孫林、劉固、段著等慕之,各市宅其旁,以就學焉,舉孝廉。永元中,為會稽太守,表用郡人處士顧奉、公孫松等。奉後為潁川太守,松為司隸校尉,並有名稱。其餘有業行者,皆見擢用。郡中爭厲志節。習經者以千數,道路但聞誦聲。初,霸以樊鯈刪《嚴氏春秋》猶多繁詞,乃減定為二十萬言,更名「張氏學」。霸始到越,賊未解,郡界不寧,乃移書開購,明用信賞,賊遂束手歸附。視事三年,上病。後徵,四遷為侍中。皇后兄鄧騭欲與交,霸不答。年七十卒。翟酺等與諸門人追錄本行,謐曰憲文。中子楷。 |
106 | 楷字公超。虞俊字仲卿,無錫人。鮑敞。徐穉。 |
107 | 徐淑。荀爽。馬融。鄭玄。 |
108 | 馮君。李咸字元卓,西平人。李章字第公,河內人,琅邪太守。劉祐。 |
109 | 祝睦。孔宙字季將,魯人。樊敏字仲達,巴邵太守。總角好學,治《嚴氏春秋》。嚴字少通,東牟侯相,習《嚴氏春秋》馮君章句。 |
110 | 孔龢,魯人,百石卒史。右為《公羊》嚴氏學派。 |
111 | 顏安樂字公孫,魯國薛人,眭孟姊子也。家貧,為學精力。官至齊郡太守丞,後為仇家所殺。安樂授準陽泠豐次君、淄川任公。公為少府,豐淄川太守。由是頗氏有冷、任之學。始貢禹事嬴公,成於眭孟,至御史大夫;疏廣事孟卿,至太子太傅,皆自有傳。廣授琅邪筦路,路為御史中丞。禹授潁川堂谿惠,惠授泰山冥都,都為丞相史。都與路又事顏安樂,故顏氏復有筦、冥之學。路授孫寶,為大司農,自有傳。豐授馬宮、琅邪左咸。鹹為郡守、九卿,徒眾尤盛。官至大司徒,自有傳。 |
112 | 《顏氏春秋》說:魯十二公,國史盡書即位,仲尼脩之,乃有所不書。從襄二十一年之後,孔子生訖,即為所見之世。世人云:雨雪其雱,臣助君虐。 |
113 | 劉向。孫寶。 |
114 | 張玄字君夏,河內河陽人也。少習《顏氏春秋》,兼通數家法。建武初,舉明經,補弘農文學,遷陳倉縣丞。清淨無欲,專心經書,方其講問,乃不食終日。及有難者,輒為張數家之說,令擇從所安。諸儒皆伏其多通,著錄千餘人。玄初為縣丞,嚐以職事對府,不知官曹處,吏白門下責之。時右扶風琅邪徐業亦大儒也,問玄諸生,試引見之,與語,大驚曰:「今日相遭,真解蒙矣。」遂請上堂,難問極日。後玄去官,舉孝廉,除為郎。會《顏氏》博士缺,玄試策第一,拜為博士。居數月,諸生上言玄兼說《嚴氏》、《冥氏》,不宜專為《顏氏》博士。光武令且還署,未及遷,卒。 |
115 | 何休字邵公,任城樊人也。父豹,少府。休為人質朴訥口,而雅有心思,精研《六經》,世儒無及者。以列卿子詔拜郎中,非其好也,辭病而去。不仕州郡。進退必以禮。太傅陳蕃辟之,與參政事。蕃敗,休坐廢錮,乃作《春秋公革解詁》,覃思不闚門,十有七年。又注訓《孝經》、《論語》、風角七分,皆經緯典謨,不與守文同說。父以《春秋》駮漢事六百餘條,妙得《公羊》本意。休善曆算,與其師傅士羊弼,追述李育意以難二《傳》,作《公羊墨守》、《左氏膏盲》、《穀梁廢疾》。黨禁解,又辟司徒。群公表休道術深明,宜侍帷幄,倖臣不悅之,乃拜議郎,屢陳忠言。再遷諫議大夫。年五十四,光和五年卒。 |
116 | 《隋志》:《春秋公羊解詁》十一卷,何休注。 |
117 | 此《春秋》五始、三科、九旨、七等、六輔、二類,以矯枉撥亂,為受品道之瑞,正德之紀也。 |
118 | 三科九旨者:新周,故宋,以《春秋》當新王,此一科三旨也。所見異詞,所聞異詞,所傳聞異詞,此二科三旨也。內其國而外諸夏,內諸夏而外夷狄,此三科三旨也。 |
119 | 五始者,「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是也。七等者,州、國、人、民、名、字、子是也。 |
120 | 六輔者:公輔天子,卿輔公,大夫輔卿,士輔大夫,京師輔君,諸夏輔京師。二類者,人事與災異也。 |
121 | 按:三科九旨之說不見於《公羊傳》,惟何氏記之。其說亦不詳所本。孜何氏《公羊序》云:「胡母生條例多得其正,故遂隱括,使就繩墨焉。」則此說豈胡母生之例歟?近代惠氏以《石經》孜定何休為顏氏家言,故列之於顏氏派下。 |
122 | 孔僖。陳重。雷義。右為《公羊》顏氏派。 |
123 | 按:嚴氏、顏氏二家皆出於董仲舒,本一家也。然以《石經》孜之,知蔡邕所書嚴氏本也,何休所注顏氏本也。二本間有不同,《石經》已明言之。是以《石經》於顏氏本有無不同之處,往往注出,是真歧中之歧也。至於漢儒習《嚴氏》者多,習《顏氏》者鮮。至何氏《注》行,而嚴本亡矣。 |
124 | 桓寬字次公,汝南人。治《公羊春秋》,舉為郎,至廬江太守丞,博通善屬文。宣帝始元中,散文學賢良,問以治亂,皆願罷郡國鹽鐵酒榷均輸,毋典天下爭利,然後教化可興。寬推衍其議,增廣條目,極其論難,著數萬言,亦欲以究治亂,成一家之法焉。 |
125 | 《鹽鐵論》: |
126 | 《春秋傳》曰:「算不及蠻夷,則不行。」故王者外不鄣海澤,以便民用;內不禁刀幣,以通民施。 |
127 | 《春秋》曰:「其政恢卓,可以為卿相;其政察察,可以為匹夫。」 |
128 | 《春秋》曰:「山有虎豹,葵藿為之不采。國有賢士,邊境為之不害。」 |
129 | 《春秋》曰:「王者無敵。」言其仁厚德美,天下賓服,莫敢受交也。《春秋》譏驪戎未至預禦之。 |
130 | 《春秋》曰:「子有罪,執其父;臣有罪,執其君。」聽失之大者也。 |
131 | 李育字元春,扶風漆人也。少習《公羊春秋》。沈思專精,博覽書傳,知名太學,深為同郡班固所重。固奏記薦育於驃騎將軍東平王蒼,由是京師貴戚爭往交之。州郡請召,育到,輒辭病去。常避地教授,門徒數百。頗涉獵古學,嘗讀《左氏傳》,雖樂其文采,然謂不得聖人深意,以為前世陳元、范升之徒更相非折,而多引圖讖,不據理體,於是作難《左氏義》四十一事。建初元年,衛尉馬廖舉育方正,為議郎。拜博士。四年,詔與諸儒論《五經》於白虎覲,育以《公羊》義難賈逵,往返皆有理證,最為通儒。再遷尚書令。馬氏廢,育坐為所舉免歸。歲餘復徵,再遷侍中,卒。 |
132 | 班超字仲升,扶風平陵人也。彪之少子。為人有志,不修細節。然內孝謹,居家常執勤苦,不恥勞辱。有口辯,而涉獵書傳,持《公羊春秋》,多所窺覽。兄固被詔詔校書郎,超與母隨至雒陽。家貧,嘗為官傭書以供養。久勞苦,嘗輟業投筆歎曰:「大丈夫無它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研間乎?」久之,除蘭臺令史。竇固擊匈奴,以超為假司馬,將兵別擊伊吾,戰於蒲類海,多斬首虜而還。固遣與從事郭恂俱使西域。到鄯善。鄯善王廣奉超禮敬甚備,後忽更疏懈。超謂其官屬曰:「寧覺廣禮意薄乎?此必有北虜使來,狐疑未知所從也。」乃召侍胡詐之曰:「匈奴使來數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狀。超乃閉侍胡,悉會其吏士三十六人,與共飲,酒酣,因激之曰:「如今鄯善收吾屬送匈奴,骸骨長為豺虎食矣。為之奈何?」官屬皆曰:「死生從司馬。」超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遂夜將吏士往奔虜營。會天大風,超今十人持鼓,藏虜舍後,曰:「見火然,皆當鳴鼓大呼。」餘人悉持兵弩夾門而伏。超乃順風縱火,前後鼓噪。虜眾驚亂,超手格殺三人,吏兵斬其使及從士三十餘級,餘眾百許人悉燒死。明日乃還告郭恂,恂大驚,既而色動。超曰:「從事雖不行,超何心獨擅之乎?」於是召鄯善王廣以虜使首示之,一國震怖,遂納子為質。還奏,固大喜,具上超功效,並求更選使使西域。帝壯超節,詔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選乎?今以超為軍司馬,令遂前功。」欲益其兵,超曰:「願將本所從三十餘人足矣。如有不虞,多益為累。」後超在西域,五十餘國悉皆納質內屬。永元七年,封超為定遠侯,邑千戶。超上書求還,會妹曹壽妻昭亦上書,帝乃徵超還。超在西域三十一年。十四年八月,至洛陽,拜為射聲校尉。其年九月卒,年七十一。初超披徵,以戊己校尉任尚為都護。與超交代。尚謂超曰:「君侯在外國三十餘年,而小人猥承君後,任重慮淺,宜有以誨之。」超曰:「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順孫,皆以罪過徙補邊屯。而蠻夷懷鳥獸之心,難養易敗。今君性嚴急,水清無大魚,察政不得下和。宜蕩佚簡易,寬小過,總大綱而已。」超去後,尚私謂所親曰:「我以班君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尚至數年,而西域反亂,以罪被徵,如超所戒。 |
133 | 楊終字子山,蜀郡成都人也。年十三,為郡小吏,太守奇其才,遣詣京師受業,習《春秋》。顯宗時,徵詣蘭臺,拜校書郎。建初元年,大旱穀貴,終上疏曰:「臣聞『善善及子孫,惡惑止其身』,百王常典,不易之道也。臣竊案《春秋》水旱之變,皆應暴急,惠不下流。自永平以來,仍連大獄,有司窮考,轉相牽引。加以北征匈奴,又遠屯伊吾、樓蘭,民懷土思,怨結邊域。傳曰:『安土重居,謂之眾庶。』昔殷人近遷洛邑,且猶怨望,何況去中土之肥饒,寄不毛之荒極乎?書奏,肅宗下其章。太尉牟融、司徒鮑昱、校書郎班固等難倫,以施行既久,孝子無改父之道,先帝所建,不宜回異。終復上書曰:「秦築長城,功役繁興,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棄珠匡之郡,光武絕西域之國,不以鱗介易我衣裳。魯文公毀泉臺,《春秋》譏之曰『先祖為之而己毀之,不如勿居而已』,以其無妨害於民也。襄公作三軍,昭公舍之,君子大其復古,以為不舍則有害於民也。今伊吾之役,樓蘭之屯,久而未還,非天意也。」帝從之,聽還徙者,悉罷邊屯。終又言:「宣帝博徵群儒,論定《五經》於石渠閣。方今天下少事,學者得成其業,而章句之徒破壞大體。宜如石渠故事,為後世則。」於是詔諸儒於白虎觀論考同異焉。會終坐事繫獄,博士趙博、校書郎班固、賈逵等,以終深曉《春秋》,學多異聞,表請之,終又上書自訟,即日貰出,乃得與於白虎觀焉。後受詔刪太史公書為十餘萬言。時太后兄衛尉馬廖謹篤自守,不訓諸子。終與廖交善,以書戒之曰:「終聞堯、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紂之民可比屋而誅。何者?堯、舜為之隄防,桀、紂示之驕奢故也。《詩》曰:『皎皎素絲,在所染之。』上智下愚,謂之不移;中庸之流,要在教化。《春秋》殺太子母弟,直稱君甚惡之者,坐失教也。禮制,人君之子年八歲,為置少傅,教之書計,以開其明;十五置太傅,教之經典,以道其志。漢興,諸侯王不力教誨,多觸禁忌,故有亡國之禍,而乏嘉善之稱。今君地位尊重,海內所望,豈可不臨深履薄,以為至戒。」廖不內,子豫後坐縣書誹謗,廖以就國。終著《春秋外傳》十二篇,改定章句十五萬言。永元十二年,徵拜郎中,卒。 |
134 | 馮緄字鴻卿,巴郡宕渠人也。少學《春秋》、《司馬兵法》。父煥,安帝時為幽州刺史,疾忌姦惡,數致其罪。時玄菟太守姚光亦失人和。建光元年,怨者乃詐作璽書譴責煥、光,賜以歐刀,又下遼東都尉龐奮使速行刑,奮即斬光收煥。煥欲自殺,緄疑詔文有異,止煥曰:「大人在州,志欲去惡,實無他故,必是凶人妄詐,規肆姦毒。願以事自上,甘罪無晚。」煥從其言,自訟,果詐者所為,徵奮抵罪。會煥病死獄中,帝湣之,賜煥、光錢各十萬,以子為郎中。緄由是知名。家富好施,賑赴窮急,為州里所歸愛。初舉孝廉,七遷為廣漢屬國都尉,徵拜御史中丞。順帝時,長沙蠻寇益陽,屯聚積久,至延熹五年,眾轉盛,而零陵蠻賊復反應之,合二萬餘人,攻燒城郭,殺傷長吏。又武陵蠻夷悉反,寇掠江陵間。荊州刺史劉度、南郡太守李肅並奔走,荊、南皆沒。於是拜緄為車騎將軍,將兵十餘萬討之。軍至長沙,賊聞,悉詣營道乞降。進擊武陵蠻,斬首四千餘級,受降十萬餘人,荊州平定。詔賜錢一億,固讓不受。振旅還京師,推功於從事中郎應奉,薦以為司隸校尉。而上書乞骸骨,朝廷不許。監軍使者張敞承宦官旨,奏緄將傅婢二人戎服自隨,又輒於江陵刻石紀功,請下吏案理。尚書令黃俊奏議,以為罪無正法,不合致糾。會長沙賊復起,攻桂陽、武陵,緄以軍還盜賊復發,策免。頃之,拜將作大匠,轉河南尹。上言「中官子弟不得為牧人職」,帝不納。復為廷尉。時山陽太守單遷以罪繫獄,緄考致其死。遷,故車騎將軍單超之弟,中官相黨,遂共誹章誣緄,坐與司隸校尉李膺、大司農劉佑俱輸左校。應奉上疏理緄等,得免。後復為廷尉,卒。 |
135 | 公沙穆。劉輔。許廣。虞俊字仲卿,無錫人。 |
136 | 第五元先。杜暉字慈明,梁丘人,重安侯相。鄭興。徐淑,海西人。 |
137 | 李咸,字元卓,西平人。荀爽。綦母君,東莞人,處土,治《公羊春秋》。 |
138 | 趙昱字元達,琅邪人。就東莞綦母君受《公羊春秋》,至歷年潛思,不窺園圃。至廣陵太守。尹宙。閔因。 |
139 | 閭葵班字宣高,處士,治《嚴氏春秋》。閭葵讓字公謙,班子。 |
140 | 謝夷吾字堯卿,會稽山陰人,為督郵太守,第五倫遣子從受《春秋》。祝睦字元德,山陽太守。 |
141 | 戴宏字元襄,濟北剛縣人。年十六,從父在縣丞舍。吳祐每行園,嘗聞諷誦之聲,引以為友。官至酒泉太守。《序解疑論》曰: |
142 | 子夏傳與公羊高,高傳與其子平,平傳與其子地,地傳與其子敢,政傳與其子壽。至漢景帝時,壽乃與弟子胡母子都著於竹帛,與董仲舒皆見於圖讖。 |
143 | 糜信字南山,東海人。著《春秋說要》,理何氏《漢議》,官至樂平太守。 |
144 | 張裔字君嗣,蜀郡成都人也。治《公羊春秋》,博涉史、漢。汝南許文休入蜀,謂裔幹理敏捷,是中夏鍾元常之倫也。劉璋時,舉孝廉,領幄下司馬。為璋奉使詣先主,先主許以禮其君而安其人也。裔還,城門乃開。先主以裔為巴郡太守。丞相亮以為參軍,署府事。亮出駐漢中,裔以射聲校尉領留府長史,常稱曰:「公賞不遺遠,罰不阿近,爵不可以無功取,刑不可以貴勢免,此賢愚所以僉忘其身者也。」其明年,北詣亮諮事,送者數百,車乘盈路,裔與所親書曰:「人自敬丞相長史,男子張君嗣附之,疲倦欲死。」少與楊恭友善,恭早死遺孤,未數歲,裔迎留與分屋而居。事恭母如母。恭之子息長大,為之娶婦買田宅,使立門戶。撫恤故舊,行義甚至。加輔漢將軍,領長史如故。建興八年卒。 |
145 | 孟光字孝裕,河南雒陽人。靈帝末為講部史。獻帝遷長安,遂逃入蜀,劉焉父子待以客禮。博物識古,無書不覽,尤銳意三史,長於漢家舊典,好《公羊春秋》而譏嗬《左氏》,每與來敏爭此二義,光常譊譊讙咋。先主定益州,拜為議郎,與許慈等並掌制度。後主踐阼,為符節令,累遷至大司農。延熙九年秋,大赦,光於眾中責大將軍費裨曰:「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衰弊窮極,必不得已,然後乃可權而行之耳。鷹隼始擊,而更原宥有罪,上犯天時,下違人理。老夫髦朽,不達治體,竊謂斯法難以經久,豈具瞻之高美,所望於明德哉!」褘但顧謝踧踖而已。光之指摘痛癢,多如是類,故執政重臣心不能悅,爵位不登。後進文士祕書郎卻正數從光諮訪,光問正太子所習讀并其性情好尚,正答曰:「奉親虔恭,夙夜匪懈,有古世子之風;接待群僚,舉動出於仁恕」。光曰:「如君所道,皆家戶所有耳。吾今所問,欲知其權略智調何如也。」正曰:「世子之道,在於承志竭歡,既不得妄有所施為。且智調藏於胸懷,權略應時而發,此之有無,焉可豫設也?」光解正慎宜,不為放談,乃曰:「今天下未定,智意為先。儲君讀書,寧當傚吾等竭力博識以待訪問,如博士探策講試以求爵位耶!當務其急者耳。」正深謂光言為然。後光坐事免官。年九十餘卒。 |
146 | 嚴幹字公卿,馮翊人。 |
147 | 唐固宇子正,丹陽人。修身積學,稱為名儒。著《國語》、《公羊》、《穀梁傳》注,講授常數十人。孫權時,為尚書僕射。固又有《春秋古今會盟地圖》一卷。 |
148 | 右為《春秋公羊》學。考西漢以來,《春秋》學以《公羊》為最盛。凡朝廷決大疑,人臣有獻替,必引《春秋》為斷,而所遵者,《公羊》家言也。然其時治《公羊》者,惟嚴、顏二家,其先同出於董生,二家實一派也。逮至東漢之末,何邵公以後起而奪前人之席,一時風尚喜新,翕然從之,亦如《易》、《書》、《詩》之從馬、鄭,而西漢古說從此亡矣。雖何氏說中,不無參用嚴、顏之一二,無如淄澠不別、蕭艾難分,而西漢《春秋》舊說亦如杞宋之無徵矣。嗚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