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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九》[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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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資治通鑑後編卷七十九刑部尚書徐乾學撰 |
3 | 宋紀:七十九起上辛、掩茂,十月盡重光大淵獻十二月,凡一年有三月神宗體元顯道法古立憲帝徳王功英文烈武欽仁聖孝皇帝。 |
4 | 熈寜三年冬十月辛酉,詔延州毋納夏使。 通判寜州鄧綰條上時政數十事,以為「宋興百年,習安玩治,當事更化,又上書言:陛下得伊、呂之佐,作青苖、免役等法,民莫不歌舞聖澤,以臣所見寜州觀之,知一路皆然,以一路觀之,知天下皆然,誠不世之良法,願勿移於浮議而堅行之。其辭蓋媚王安石,又貽書及頌,極其佞諛,安石薦於帝,驛召對,方慶州有夏寇,綰敷陳甚悉,帝問識王安石否?曰:不識。帝曰:今之古人也。又問識呂惠卿否?曰:不識。帝曰:今之賢人也。綰退見安石,欣然如舊,交陳升之、馮京以綰練邉事,屬安石致齋,復使知寜州,綰聞之不樂,訟言:「惠召我来,乃使還邪?」或問:「君今當作何官?曰:不失為館職,得無為諫官乎?曰:正自當爾。明日,果除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孔目房公事,鄉人在都者皆笑且罵綰曰:笑罵從汝,好官,須我為之」。尋同知諫院,獻所著《洪範建極錫福論》,帝曰:「《洪範》,天人自然之大法,朕方欲舉而措諸天下,矯革衆弊,卿當堲滛朋比徳之人,規以助朕」。綰頓首曰:「敢不力行所學」。綰,雙流人也。 甲子,雨木氷。 壬申,朝謁神御殿。 丙子,貶知慶州李復圭為保靜軍節度副使。復圭興兵敗績,誣禆将李信、劉甫、种詠以死,御史劾之,故有是貶。 戊寅,陳升之以母憂罷,升之與安石忤安石,數侵辱之。升之不能堪,稱疾臥家逾十旬,㑹母喪而去。 貶秦鳳經畧使李師中知舒州。先是,管幹經畧司機宜文字王韶請築渭涇上下兩城,屯兵以脅武勝軍,撫納洮河諸部,下師中議,師中以為不便,詔師中罷帥事,韶又言渭源至秦州,良田不耕者萬頃,願置市易司,稍籠商賈之利,取其贏以治田,乞假官錢為本。詔秦鳳經略司以四川交子易物貨給之,命韶領市易事。師中言韶所指田,乃極邉弓箭手地耳,又將移市易司於古渭,恐秦州自此益多事,所得不補所失。王安石主韶議,為削師中職,徙知舒州,而以竇舜卿代,且遣內侍李若愚按實,若愚至,問田所在,韶不能對,舜卿檢索,僅得地,一頃,地主有訟,又歸之矣,舜卿、若愚奏其欺,安石又為謫舜卿而命韓縝,縝遂附㑹實其事,乃進韶太子中允。初,師中仕州縣,邸狀報包拯参知政事,或曰:「朝廷自此多事矣」。師中曰:「包公何能為?今知鄞縣王安石者,眼多白,甚似王敦,他日亂天下者,必斯人也」。世稱其先識。 乙酉,詔罷諸塲務內侍監當。 翰林學士范鎮罷。先是,鎮舉軾諫官王安石,令謝景溫劾軾舉孔文仲制科,以對䇿論新法不便罷歸,故官鎮皆力爭之,不報,即上疏曰:「臣言不行,無顔復立於朝臣論青苖不見,聴一宜去。薦蘓軾、孔文仲不見用,二宜去。李定避持服,遂不認母,壊人倫、逆天理,而欲以為御史,反為之罷舍人,逐䑓諫王韶上書,肆意欺㒺,以興造邉事,事敗則置而不問,反為之罪,帥臣不用蘓軾,則掎摭其過不恱,孔文仲則遣之還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事理孰是孰非,孰得孰失?其能逃聖鑒乎?因復極言青苖之害,且曰:陛下有納諫之資,大臣進拒諌之計,陛下有愛民之性,大臣用殘民之術。疏入,安石大怒,持其疏至手顫,乃自草制極詆之,以戶部侍郎致仕,凡所宜得恩典,悉不與,鎮表謝,畧曰:願陛下集羣議為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成為腹心,以養中和之福。天下聞而壮之,蘇軾徃賀曰:公雖退而名益重矣。鎮愀然曰:君子言聴計從消患於未萌,使天下隂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吾獨不得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日與賔客賦詩飲酒,或勸使稱疾杜門,鎮曰:死生禍福,天也!吾其如天何! 知山隂縣烏程陳舜俞自劾違㫖,不散青苖錢,謫監南康軍鹽酒稅,五年而卒。舜俞始嘗棄官,歸居秀之白牛村,日與劉渙跨雙犢,縦尋山壑,因自號白牛,居士蘇軾哭之以文稱其學術才能,兼百人之器,一斥不復,士大夫識與不識,皆深悲之云。又有樂京、劉䝉,亦皆以役法廢黜,京知長葛縣,白提舉常平官,言助役不便,使之條析,又不報,因不肯治縣事,自列求去,坐奪官,蒙知湖陽縣,常平使者召㑹諸縣令議免役法,䝉以為不便,不肯與議,退而條上其害,即投劾去。京,荊南人,䝉渤海人也。 陕西宣撫使下令,分義勇戍邉,選諸軍驍勇士,募市井惡少年為竒兵,調民造乾糒,悉修城池樓櫓,闗輔騷然。知永興軍司馬光上疏,極言:「公私困敝,不可舉事,而永興一路皆內郡繕治非急,宣撫之令皆未敢從,若乏軍興,臣當任其責」。於是一路獨得免。 十一月戊子,賑河北饑民徙京西者。 己丑,官節行之士二十一人。 壬辰,蠲陝西蕃部貸糧。 甲辰,夏人寇大順城,都監燕達等擊走之。 丁未,客星出婁。 開封府判官、祠部郎中趙瞻,因出使得奏事,帝問:「卿為監司乆,知青苖法便乎?」對曰:「青苖法唐,行之於季世擾攘中,掊民財誠便,今陛下欲為常乆計,愛養百姓,誠不便」。王安石隂使其黨俞充誘瞻曰:「當以知雜御史奉待」。瞻不應,由是不得留京師,出為陕西轉運副使。 乙卯,以韓絳兼河東宣撫使。凡機事不可待報者,聴便宜施行,授以空名告敕,得自除吏。 朝廷命諸道議更役法,梓州路轉運使汲人韓璹首建併綱減役之制,綱以數計者百二十有八,衙前以人計者二百八十有三,於是省役人五百。又請裁定諸州衙簿,王安石言:「璹所言皆乆為公私病,監司背公邀譽,莫之或恤,而璹獨能體上意,宜加賞」。乃下詔褒璹,賜帛二百匹,入為鹽鐡副使。 十二月乙丑,立保甲法。時王安石言:「先王以農為兵,今欲公私財用不匱,為宗社長乆,計當罷募兵、用民兵,乃立保甲,其法:十家為保,選主户有幹力者一人為保長,五十家為大保,選主戶物産最高者一人為大保長,十大保為一都保,選主戶有行止、材勇為衆所伏者,為都保正,又以一人為之副,應主客戶。两丁以上,選一人為保丁,授之弓弩,教之戰陣。每一大保,夜輪五人徃来巡警,遇有盜晝時聲鼓,大保長以下率保丁追捕,如盜入別保逓相擊鼓,應接襲逐,凡告捕所獲,以賞格從事,同保犯強盜、殺人、強姦、畧人、傳習妖教、造畜蠱毒,知而不告,依律伍保法,餘事非干已及非敕律所聴糾,皆無得告,雖知情亦不坐,若於法鄰保合坐罪者,乃坐之,其居停強盜三人,經三日,保鄰雖不知情,科失覺罪、逃移、死絶,同保不及五家,併他保,有自外入保者,收為同保戶,数足則附之,俟及十家,則別為保,置牌以書其戶数姓名。提㸃刑獄趙子㡬迎安石意,請先行於畿縣,詔從之,遂推行於永興、秦鳳、河北東西五路,以達於天下,於是諸州籍民為保甲,日聚而教之,禁令苛急,徃徃去為盗,郡縣不敢以聞,判大名府王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財力,奪其農時,是以法驅之使陷於罪罟也,浸滛為大盜,其兆已見,縱未能盡罷,願裁損下戶以紓之」。主者指拱辰為沮法,拱辰曰:「此老臣所以報國也」。抗章不已,帝悟,由是下戶得免。 丁卯,以韓絳、王安石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翰林學士承㫖王珪参知政事。絳開幕府於延安,詔即軍中拜之。前一日,使者數輩召珪,珪入,帝御小殿,得㫖草制相安石,因出御批示珪曰:「已除卿參知政事」。翼日,命果下珪為翰林學士,典內外制。十八年,嘗因齋宫賦詩,有所感歎,帝聞而憐之,遂有是拜。 庚午,夏人寇鎮戎軍三川砦,巡檢趙普伏兵邀擊,敗之。 戊寅,行免役法。先是,詔條例司講立役法,條例司言使民出錢募人充役,即先王致民財以祿庶人在官者之意,命呂惠卿、曽布相繼草具條貫,踰年始成,計民之貧富,分五等輸錢,名「免役錢」,若官戶、女戶、寺觀单丁未成丁者,亦等第輸錢,名助役錢,凡輸錢,先視州若縣應用顧直多少,隨戶等均取顧直,又増取二分,以備水旱欠闕,謂之免役寛剰錢,用其錢,募人代役,既試,用其法於開封府,遂推行於諸路。既而東明縣民數百詣開封府訴降等第,帝知之,以詰安石,安石力言外間扇揺役法者,謂輸多必有贏餘,若羣訴必可免,彼既聚衆僥倖,茍受其訴,與免輸錢,當仍役之,帝乃盡用其言,尋以䑓諌多論奏,因謂安石宜少裁之,安石曰:「朝廷制法,當㫁以義,豈須規規恤淺近之論耶?」司馬光言:「上等户自来更互充役,有時休息,今使歳出錢,是常無休息之期,下等戶及單丁、女戶,從来無役,今盡使之出錢,是鰥寡孤獨之人,俱不免役。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穀帛者,民可耕桑而得,至於錢者,縣官之所鑄,民之所不得私為也。今有司立法,惟錢是求,歳豊則民賤糶其穀,歳㓙則伐桑棗,殺牛、賣田,得錢以輸,民何以為生乎?此法卒行,富室差得自寛,貧者困窮日甚矣」。帝不聴。 賜西蕃董氊詔并衣帯鞍馬。 庚辰,命王安石提舉編修《三司令式》。時天下以新法騷然,邵雍屏居於洛,門人故舊仕州縣者,皆欲投劾而歸,以書問雍。雍曰「正賢者所當盡力之時,新法固嚴,能寡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矣,投劾何益邪」 是嵗,賑河北、陕西旱饑,除民租。 交阯入貢。 廣源下溪州蠻来附。 |
5 | 熈寜四年春正月己丑,韓絳使种諤襲夏人,敗之。絳素不習兵事,開幕府於延安,措置乖方,選蕃兵為七軍,復以諤為鄜延鈐轄,知青澗城,信任之,命諸将皆受其節制,衆皆怨望。絳與諤謀出兵取橫山,安撫使郭逵曰:「諤狂生耳!朝廷徒以种氏家世用之,必誤大事」絳奏逵沮撓軍事,召還之。諤尋敗夏人於羅兀,因以衆二萬城焉。自是夏人日聚兵為報復計,呂公弼言諤稔邉患不便,宜戒之,弗聴,已而絳言諤入夏之功,乞加旌賞,詔從之。壬辰,王安石請鬻天下廣惠倉田為河北東西、陕西、京東四路常平倉本,從之。 乙未,渝州部夷梁承秀等叛,命䕫州路轉運使孫構討平之。承秀與其黨李光吉、王兖導生獠入寇,巡檢李宗閔等戰死,轉運判官張詵請討之。選構為使,倍道之官,至則遣浯州豪杜安行募千人徃襲,自督官軍及黔中兵擊其後,斬承秀,入討二族,火其居。餘衆保黑崖嶺。黔兵從間道夜譟而進,光吉墜崖死,兖自縛降,以其地建南平軍。構,博平人也。 丁酉,朝謁太祖、太宗神御殿。 庚子,幸集禧觀,宴從臣,又幸大相國寺,御宣徳門觀燈。 先是,括坊監牧馬餘地,立田官,令專掌稼政,以資牧養之用。案:原武、單鎮、洛陽、沙苑、淇水、安陽、東平七監地,餘良田萬七千頃,賦民以收芻粟,從樞宻副使邵亢請也。至是,河北屯田司屢言豊嵗所入,亦不償費,詔沿邉屯田不以水陸,悉募民租佃,罷屯田務,牧其兵為州廂軍。 丁未,立京東、河北賊盗重法。 庚戌,罷永興軍買鹽鈔場。 辛亥,以著作佐郎朱明之為崇文院校書。明之,王安石妹壻也。 二月丁巳朔,罷詩賦及明經、諸科,以經義、論䇿試進士。先是,議更貢舉法,帝以蘇軾言為是。他日,以問王安石,安石曰:「不然,今人材乏少,且學術不一,異論紛然,此蓋不能一道徳故也。欲一道徳,則必脩學校,欲脩學校,則貢舉法不可以不變。趙抃亦是軾議」。安石曰:「若謂此科常多得人,自縁仕進別無他路,其間不容無賢以為科法已善則未也,今以少壯時當講求天下正理,乃閉門學作詩賦,及其入官,世事皆所不習,此乃科法敗壊人材,致不如古」。帝以為然。已而中書言:「古之取士,皆本學校,道徳一於上,習俗成於下,其人材皆足以有為於世,今欲追復古制,則患於無漸,宜先除去聲病對偶之文,使學者得專意經術,以俟朝廷興建學校,然後講求三代所以教育選舉之法,施之天下」。於是罷明經及諸科進士試詩賦,各占治易、詩、書、周禮、禮記一經,兼以論語、孟子。毎試四塲,初本經次,兼經大義凡十道,次論一首,次䇿三道,禮部試即増二道,中書撰大義式頒行,試義者須通經,有文采乃為中格,不但如明經墨義、粗觧章句而已。取諸科觧名十分之三,増進士額,其殿試則專以䇿,限千字以上,分五等:第一等、二等賜進士及第,三等賜進士出身,第四等賜同進士出身,第五等賜同學究出身。 置京東西、陕西、河東、河北路學官,使之教導。 辛酉,詔治吏沮格青苖法者。 甲子,以曾布檢正中書五房公事。布每事白王安石,即行之。或謂布當白兩参政,蓋指馮京、王珪也。布曰:「丞相已議定,何問彼為俟敕出令押字耳」。 戊辰,詔賑河北民乏食者。賻恤西界戰死軍人。 壬申,進封髙宻郡王頵為嘉王。 癸酉,詔審官院所定人赴中書察堪任者引見。 甲戍,賜討渝州夷賊兵特支錢。 丁丑,禱雨。 詔増漳河等役兵。 三月丁亥,夏人陷撫寜諸城。初,种諤進築永樂川、賞逋嶺二砦,分遣都監趙璞、燕達築撫寜故城,及分荒堆三泉、吐渾川、開光嶺、葭蘆州四砦,與河東路修築,各相去四十餘里,已而夏人来攻順寜砦,遂圍撫寜,折繼昌、高永能等擁兵駐細浮圖,去撫寜咫尺囉兀,兵勢尚完,諤在綏徳節制諸軍,聞夏人至,茫然失措,欲作書召燕達,戰悸不能下筆,顧運判李南公涕泗不已,由是新築諸堡悉陷,將士沒者千餘人,果不出,郭逵所料云,㑹慶州軍叛,詔罷西師棄囉兀城。 䕫州路轉運使孫構言,杜安行等討夷賊,斥地七百里。詔遣著作佐郎章惇乗驛同轉運司制置以聞。先是,李承之薦惇於王安石,安石曰:「聞惇極無行」。承之曰:「顧其才可用耳。公誠與語,自當愛之」。安石見惇,惇素辨,又善迎合,安石大喜,恨得之晚。 戊子,慶州廣鋭卒叛,轉運司以聞,帝召二府出奏示之,深以用兵為憂,樞宻使文彦博曰:「朝廷行事,務合人心,宜兼采衆論,不當有所偏聴,陛下厲精求治,而人心未安,蓋更張之過也。祖宗法制,未必皆不可行,但有廢墜不舉之處耳」。馮京曰:「府界溉淤田,又脩差役,作保甲,人極勞敝」。帝曰:「詢訪隣近百姓,皆以免役為喜,蓋雖令出錢而復其身,役無追呼刑責之虞,人自情願故也」。彦博又言:「祖宗法制具在,不須更張,以失人心」。王安石曰:「法制具在,則財用宜足,中國宜強,今皆不然,未可謂之法制具在也」。 詔討慶州叛卒,平之。 庚寅,詔諸路置學官,州給四十頃以贍士,并置小學教授。 辛卯,詔察奉行新法不職者。 癸卯,減河東、陕西路囚罪一等,徒以下釋之。民縁軍事科役者,蠲其租賦。 丙午,种諤坐陷撫寜堡,責授汝州團練使、潭州安置,尋再貶賀州別駕。丁未,韓絳坐興師敗衂,罷以本官知鄧州。 辛亥,録唐李氏後。 都水監丞宋昌言,從內侍程昉之議,請浚漳河役兵萬人,袤一百六十里,帝患財用不足,文彥博曰:「足財用在乎安百姓,安百姓在乎省力役,且河乆不開,不出於東,則出於西,利害一也。今發夫開治,徙東從西,何利之有?」㑹京東、河北風變異常,民大恐,帝手詔中書,令省事安靜,以應天變。漳河之役,妨農来歳為之,未晚。夏四月丙辰朔,恤刑。 壬戌,遣環慶都鈐轄幵贇以兵屯邠、涇、河中,以備西夏。 癸亥,罷陕西交子法。 丁卯,以鄧綰為侍御史知雜事、判司農寺。時新法皆出司農,而呂惠卿居憂,曾布不能獨任其事,王安石欲藉綰以威衆,故有是命。綰言:「判亳州富弼責䝉城官吏散常平錢穀,妄追縣吏重笞之,又遣人持小札下諸縣,令未得依提舉司牒施行。本州簽判、管勾官徐公袞以書諭諸縣,使勿奉行詔令,乞盡理根治,詔送亳州推勘院,其富弼止令案後收坐以聞。弼上言:「臣凡三奏,乞獨坐,臣且云:青苖一事,天下之人皆知為害,愈乆愈深,臣来本州不散錢斛,願當嚴譴,雖死無悔。其餘徐公袞以下州縣吏,望聖慈察其情理,特與矜貸。 癸酉,以司馬光判西京御史䑓。先是,光在永興,以言不用,乞判留䑓,不報,又上疏曰:「臣不才,最出羣臣之下,先見不如呂誨,公直不如范純仁、程顥,敢言不如蘇軾、孔文仲,勇決不如范鎮,此数人者,覩安石所為,抗章對䇿,極言其害,而鎮因乞致仕,臣聞居其位者必憂其事,食其祿者必任其患,茍或不然,是為盗竊,臣雖無似,嘗受教於君子,不敢為盜竊之行。今陛下唯安石是信,安石以為賢則賢,以為愚則愚,以為是則是,以為非則非諂,附安石者謂之忠良,攻難安石者謂之讒慝。臣才識固安石之所愚議,論固安石之所非,今日所言於陛下,亦安石之所謂䜛慝者也。若臣罪與范鎮同,則乞依鎮例致仕,若罪重於鎮,或竄或誅,唯陛下裁處乆之,乃從其請。光既歸洛,絶口不論事。 甲戌,詔司農寺月進諸路所上雨雪狀。 以前大理評事常秩為右正言、直集賢院、管幹國子監秩,汝隂人,屡徵不起,詔郡以禮敦遣,毋聽秩辭,至是始詣闕對垂拱殿,帝問秩:「先朝累命,何為不起?」對曰:「先帝亮臣之愚,故得安閭巷。今陛下嚴詔趣廹,是以不敢不来,非有所決擇去就也」。帝恱問:「今何道免民於凍餒?」對曰:「法制不立,庶民食侯食、服侯服,此今日大患也。臣才不適用,願得辭歸」。帝曰:「既来,安得不少留?異日不能用卿,乃當去耳」。遂拜是命,尋遷天章閣侍講、同修起居注,仍使供諌職秩。平居為學求自得,王囘,里中名士也,每見秩與語,輒欿然自以為不及,歐陽修、胡宿、呂公著、王陶、沈遘、王安石皆稱薦之,翕然名重一時,秩屏居有年,世以為無宦情。及安石更法,天下沸騰,秩見所下令,獨以為是,一召即起任諌,爭列侍從,低首抑氣,無所建明,聞望日損秩,長於《春秋》,及安石廢春秋,秩遂盡諱其學,時論以此薄之。 權開封府推官蘓軾罷。初,軾直史館,王安石贊帝以獨㫁專任,軾因試進士發䇿,以晉武平吳,獨㫁而克,苻堅伐晉,獨㫁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覇燕噲專任子之而敗,事同功異為問,安石見之大怒,使侍御史謝景溫論奏其過,窮治無所得,軾遂請外,至是,出通判杭州,時新法日下,軾於其間,毎因法以便民,民頼以安。 丙子,遣使按視宿、亳等州災傷,仍令修飾武備。壬午,定進士考轉官。 五月甲午,右諫議大夫、提舉崇福宮致仕呂誨卒。誨初求致仕,表言:「臣本無宿疾,偶值醫者用術乖方,妄投湯劑,率情任意,差之指下,禍延四肢,寖成風痺,非秖惮𨁣盭之苦,又將虞心腹之變,勢已及此,為之奈何?雖一身之㣲,固不足恤,而九族之托,良以為憂,蓋以身疾喻朝政也。疾亟,猶旦夕憤嘆,以天下事為憂,司馬光徃省之,至則目已瞑,聞光哭,蹶然而起,張目強視曰:天下事尚可為,君實勉之!」遂卒,光為誌其墓。初,誌未成,河南監牧使劉航自請書,既見其文,遲迴不敢書航之子,安世曰:「成吾父之美可乎?代書之。航又隂戒呂氏諸子勿摹本示人,恐非三家之福。時蔡延禧欲中光厚賂刻工,摹獻安石,安石得之,懸壁省覽,且謂其門下士曰:「君實此誌,西漢之文也。 壬寅,詔許富弼養疾西京。 丙午,髙麗来貢高麗為遼所阻,不通中國者四十三年。至是,福建轉運使羅拯令商人黃貞招接通好,高麗王徽乃因貞還,移牒福建,願備禮朝貢。拯以聞,朝議謂可結以謀遼,乃命拯諭意。徽遂遣其民官侍郎金悌等由登州入貢。自是復與中國通,朝貢相繼。辛亥,詔宗室率府副率以上遭父母喪及嫡孫承重,並觧官行服。 壬子,詔恩、冀等州灾傷,遣使賑恤,蠲其稅。御史中丞楊繪言東明等縣百姓千餘人詣開封府訴超升等第出助役錢事,本府不受,遂突入王安石私第。安石諭云:「此事相府不知,仍問汝等來知縣知否,皆言不知。又詣御史䑓,臣以本䑓無例收接訴狀,諭令散去。退而訪問,乃司農寺不依諸縣元定戶等,卻以見管户口量,第定出役錢数付諸縣,各令管認,別造簿籍前農務而畢。臣竊謂凡等第升降,蓋視人家産髙下,乃得其實。今乃自司農寺先畫數,令本縣依數定簿,豈得民無争訴哉?判司農寺乃鄧綰、曾布一為知雜,一為都檢正,非臣言之,誰敢言者。王安石指陳繪言為不然,帝遂置而弗問。 初,保甲法行,鄉民驚優至,有截指㫁腕以避丁者,知開封府韓維言之,帝以問王安石,安石曰:「此固未可知,就令有之,亦不足怪,為天下者,如止欲任民情所願而已,則何必立君而為之建官置吏也?大抵保甲法不特除盜,固可漸習為兵,且省財費,惟陛下果㫁不恤人言以行之」。安石由此益惡維。帝欲命維為御史中丞,維以兄絳居政府,力辭,安石因言維善附流俗,以非上所建立,乞允其請,㑹文彦博求去,帝曰:「宻院事劇,當除韓維佐卿」。明日,維奏事殿中,以言不用,力請外,帝曰:「卿東宫舊人,當留輔政」。維對曰:「使臣言得行,勝於富貴。若縁攀附舊恩以進,非臣之願也」。遂出知襄州。 六月丁巳,河北饑民為盜者,減死刺配。 戊午,監察御史衷行東光,劉摯上疏曰:「君子小人之分,在義利而已。小人才非不足用,特心之所向,不在乎義,故希賞之志,每在事先奉公之心,每在事後,陛下有勸農之意,今變而為煩優,陛下有均役之意,今倚以為聚歛,其愛君憂國者,皆無以容於其間,今天下有喜於敢為之論,有樂於無事之論,彼以此為流俗,此以彼為亂常,畏義者以進取為可恥,嗜利者以守道為無能,此風寖長,漢唐之黨禍必起矣!願陛下虛心平聴,審察好惡,收過與不及之俗,使歸於大中之道」。摯初除御史,未及陛對,即奏論:亳州獄起,小人意在傾富弼以市進,今弼已得罪,願少寛之,又言:程昉開漳河,調發猝迫,人不堪命,趙子㡬擅升畿縣等,使納役錢,縣民日数千人遮訴宰相,亰師喧然,何以示四方?張靚、王廷老擅增兩浙役錢,督賦嚴急,人情嗟怨,此皆欲以羡餘希賞,願行顯責,明朝廷本無聚歛之意。及入見帝,面賜褒諭,因問:卿從學王安石耶?安石極稱卿器識。對曰:臣東北人,少孤獨學,不識安石也。退即上是疏,安石不恱」。 庚申,羣臣三上尊號曰紹天法古文武仁孝帝,不許。 甲子,知青州歐陽修以太子少師、觀文殿學士致仕。修以風節自持,既連被汙衊,年六十,即乞謝事,及守青州,上疏請止散青苖錢,王安石惡之,修求歸益切,馮京請留之,安石曰:「修善附流俗,以韓𤦺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則壊一郡,在朝廷則壊朝廷,留之何用?」帝以為然,時賢士多引去以避安石,楊繪上疏言:「老成人不可不惜,今舊臣告歸或屏於外者,悉皆未老,范鎮年六十有三、呂誨五十有八,歐陽修六十有五而致仕,富弼六十有八而引疾,司馬光、王陶皆五十而求散地,陛下可不思其故耶? 甲戌,富弼坐沮格青苖落使相,以佐僕射,徙判汝州。王安石曰:「弼雖謫,猶不失富貴。昔鯀以方命殛,共工以象恭流,弼兼二罪,止奪使相,何由沮姦?」帝不答。弼行過應天,謂判府張方平曰:「人固難知」。方平曰:「謂王安石乎,亦豈難知者。方平頃知皇祐貢舉,或稱安石文學,辟以考校,既至,院中之事皆欲紛更,方平惡其為人,檄之使出,自是未嘗與語也」弼有愧色,蓋弼亦素善安石云。 秋七月辛邜,北亰新堤第四等五埽決,漂溺館陶、永濟、清陽以北,遣內侍都知張茂則乗驛相視。 甲子,賑恤兩浙水灾。 丁酉,貶監察御史裏行劉摯監衡州鹽倉,御史中丞楊繪罷為翰林侍讀學士。摯上疏論率錢助役有十害,㑹、繪亦言其不便,前後凡四奏,又論提刑趙子㡬怒,知東明縣賈蕃不禁遏縣民,使訟助役事,摭以他故,下蕃於獄而自鞫之,是希王安石意㫖而陷無辜於法也。摯亦言子幾捃摭賈蕃,欲箝天下之口,乞按其罪。安石大怒,使知諫院張璪取繪、摯所論,作十難以詰之,璪辭不為,判司農寺曾布請為之,既作十難,且劾繪、摯欺誕,懐向背詔,下其疏於繪、摯,使各分析以聞,繪懼謝罪,摯奮然曰:「為人臣豈可壓於權勢,使天子不知利害之實?即條對所難,以伸其說曰:助役歛錢之法,有大臣及御史主之於內有大臣親黨為監司、提舉官,行之於諸路,其勢甚易矣,然曠日彌年,終未有定論者,為不順乎民心也。臣待罪言責,采士民之說以聞,職也,今乃遽令分析,交口相直,無乃辱陛下耳目之任乎?謂有向背,則臣所向者義,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權臣,願以臣章并司農奏宣示百官,考定當否」。不報。明日,復上疏曰:「陛下夙夜勵精,以親庶政,而天下未至於治安者,誰致之耶?陛下即位以来,注意責成,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為已任,得君専政者是也。二三年間,開闔動揺,舉天地之內,無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蓋自青苖之議起,而天下始有聚歛之疑,青苖之議未允,而均輸之法行,均輸之法方擾而邉鄙之謀動,邉鄙之禍未艾,而漳河之役作,漳河之害未平而助役之事興,至於水利則勞民而無功,行淤田則費大而不效,併省州縣,則諸路莫不強民以應,令其議財,則市井屠販之人皆召至政事堂,其征利則下至於厯日而官自鬻之,推此而徃,不可究言,輕用名器,混淆賢否,忠厚老成者擯之為無能,侠少儇辨者取之為可用,守道憂國者斥之為流俗,敗常害民者稱之為通變,凡政府謀議經畫,獨與一掾屬决之,然後落筆,同列預聞,反在其後,故奔走乞丐之人,其門如市。今西夏之欵未入,反側之兵未安,三邉瘡痍,流潰未定,河北大旱,諸路大水,民勞財乏,縣官減耗,聖上憂勤念治之時,而政事如此,皆大臣誤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也。疏奏,安石欲竄摯嶺外,帝不許,但謫監倉,繪尋出知鄭州,璪亦落職,遣察訪使徧行諸路,促成役書。 庚子,詔宗室不得祀祖宗神御。 丁未,詔唐、鄧給流民田。 八月癸丑朔,遣官體量陕西差役新法及民間利害。 甲寅,詔郡縣保甲與賊鬪死傷者,給錢有差。 庚申,復春秋三傳、明經取士。王安石初欲釋《春秋》以行世,而孫覺之經觧已出,一見而忌之,自知不能復出其右,遂詆聖經,至目為㫁爛朝報,故貢舉不以取士。楊繪嘗言當復安石,不許,至是,帝特命復之。 癸酉,置洮河安撫司,命王韶領其事。初,議取河湟自古渭寨接青唐、武勝軍,應招納蕃部市易、募人營田等事,韶悉主之,遂至秦㑹諸將,以蕃部俞龍珂在青唐最大,渭源羌與夏人皆欲羈縻之,議先致討,韶因按邉,引數騎直抵其帳,論以成敗,遂留宿。明旦,兩種皆遣其豪隨韶以東,龍珂率其屬十二萬口內附,既歸朝,自言:「平生聞包中丞朝廷忠臣,乞賜姓包氏」。帝如其請,賜姓包名順。 己卯,以前旌徳縣尉王雱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雱,安石子也,為人剽悍,隂刻無所顧忌,性敏甚,未冠,已著書數萬言,年十三,得秦卒,言洮河事,歎曰:「此可撫而有也,使西夏得之,則吾敵強而邉患博矣!」故安石力主王韶議,初舉進士,調旌徳尉,著䇿二十餘篇,極論天下事,時安石執政,所用多少年,雱亦欲與選,乃與父謀曰:「執政子雖不可預事,而經筵可處」。安石欲帝知而自用,乃以雱所作䇿鏤板鬻於市,遂傳達於帝,鄧綰、曽布又力薦之,召見而有是命。安石更張政事,雱實導之,常稱商鞅為豪傑之士,且言不誅異議者,法不行。安石與程顥語,雱囚首跣足,攜婦人冠以出,問父所言何事,曰:「以新法數為人所阻,故與程君議」。雱大言曰:「梟韓琦、富弼之頭於市,則法行矣」。安石遽曰:「兒誤矣!」顥曰:「方與參政論國事,子弟不可預」。始退。 是月,河溢澶州曺村埽決,鎮寜僉判程顥方救䕶小吳,相去百里,州帥劉渙以事告急,顥一夜馳至渙,俟於河橋,顥謂渙曰:「曹村決京城可虞,臣子之分身可塞,亦所當為,請盡以廂兵見付,事或不集,公當親率禁兵以繼之」。渙義烈士也,遂以本鎮印授顥,曰:「君自用之」。顥得印,不暇入城,省親徑走決堤,諭士卒曰:「朝廷養爾輩,正為緩急耳!爾知曺村決,則注京城乎?吾與爾輩以身捍之」。衆皆感激自効,論者或以為勢不可塞,徒勞人耳,顥命善泅者銜細䋲,以度決口,水方奔注,達者百一卒,引大索以濟衆,两㟁並進,晝夜不息,數日而合。 九月丙戌,河決鄆州。 辛卯,大饗明堂,以英宗配,赦天下內外官進秩有差。 庚子,夏國主秉常遣使入貢,表乞綏州城,願依舊約。詔答曰:「前已降詔,更不令交塞門、安逺二砦,綏州亦不給還,今復何議?俟定界畢,別進誓表」。囘頒誓詔,恩賜如舊」。 癸卯,増選人奉。 鬻諸路坊場、河渡,募人承買收取其利,歳得錢六百九十八萬餘緡、穀帛九十七萬石、匹有竒。 冬十月壬子朔,罷差役法,使民出錢募役。 立選人及任子出官,試律令法。 丙辰,置樞宻院檢詳官。 以鮮于侁為利州轉運副使。初,助役法行,詔監司各定所部助役錢,数利州路轉運使李瑜欲定四十萬。侁時為判官,爭之曰「利州民貧地瘠,半此可矣」瑜不從,遂各為奏。時諸路役書皆未就,帝是侁議,諭司農曽布使頒以為式,因黜瑜而擢侁副使兼提舉常平。先是,王安石居金陵,有重名,士大夫期以為相,侁惡其沽激要君,常語人曰「是人若用,必壊亂天下」及安石用事,侁乃上書論時政,曰「可為憂患者一,可為太息者二,其他逆治體而召民怨者,不可概舉」其意專指安石,安石怒,毀短之。帝稱其有文學可用,安石曰「何以知之」帝曰「有章奏在」安石乃不敢言。既為副使,部民不請青苖錢,安石遣吏詰之,侁曰「青苖之法,願取則與,民自不願,豈能強之哉蘓軾稱侁,上不害法,中不廢親,下不傷民,以為三難。 戊辰,立太學生三舍法。初,國子生以京朝七品以上子孫應廕者為之,太學生以八品以下子孫及庶人之俊異者為之,試論䇿經義如進士法。及帝即位,尤垂意儒學,自京師至郡縣,既皆有學,嵗時月各有試,程其藝能,以差次升舍,其最優者為上舍,免發解及禮部試而特賜之第,遂專以此取士,又累増太學內舍生至九百人。至是,侍御史鄧綰言:「國家治平百餘年,雖有國子監,僅容釋奠齋庖,而生員無所容,至於太學未嘗營建,止假錫慶院廊廡数十間,生員纔三百人,請以錫慶院為太學,仍修武成王廟為右學,上以擬三王四代膠庠序學東西左右之制,下則無後於漢唐生員學舍之盛」。乃詔盡以錫慶院及朝集院西廡建講書堂齋舍直廬畧具自主判官外,増置直講為十員,率二員共講一經,令中書遴選,或主判官奏舉,釐生員為三等,始入太學為外舍,初不限員,後定額七百人,外舍升內舍員二百,內舍升上舍,員一百,各執一經,從所講官受學,月考試其業,優等以次升,上舍免發觧,及禮部試,召試賜第,其正録、學諭以上舍生為之,經各二員,學行卓異者,主判、直講復薦於中書,奏除官。初,蘓頌子嘉在太學,國子監直講顔復嘗䇿,問王莽、後周變法事,嘉極論其非擢優等,蘇液宻冩以示曽布曰:此輩倡和,非毀時政。布大怒,責張璪曰:君以諫官判監學官,與生徒非毀時政,而竟不彈劾。遂以告王安石,安石大怒,盡逐諸學官,以李定、常秩同判監,選用學官,非執政所喜者不與。陸佃、黎宗孟、葉濤、曽肇、沈季良與選。季良,安石妹壻。濤,其姪壻,佃門人。肇,布弟也。佃等夜在安石齋授口義,旦至學講之,無一語出,已其設三舍,蓋亦欲引用其黨也。 壬申,以西京國子監教授王安國為崇文院校書。安國官滿至京師,帝以其兄安石故賜對。帝曰:「卿學問通古今,以漢文帝為何如主?」對曰:「三代以後未有也」。帝曰:「但恨其才不能立法更制爾」。對曰:「文帝自代來,入未央宫,定變俄頃,恐無才者不能,至用賈誼言,待羣臣有節,專務以徳化民,海內興於禮樂,㡬至刑措,則文帝加有才一等矣」。帝曰:「王猛佐符堅以蕞爾國而令必行,今朕以天下之大,不能使人,何也?」曰:「猛教堅以峻刑,致秦祚不傳,世今刻薄小人,必有以是誤陛下者,誠専以堯、舜、三代為法,則下豈有不從者乎?」又問:「卿兄秉政,外論謂何?」曰:「恨知人不明,聚歛太急爾」。帝不悅,由是別無恩命,止授崇文校書。安國嘗力諫,安石以天下洶洶不樂新法,皆歸咎於兄,恐為家禍,安石不聴,安國哭於影堂曰:「吾家滅門矣!」又嘗責曽布以誤惑丞相,更變法令,布曰:「足下人之子弟,朝廷變法,何預足下事?」安國勃然曰:「丞相,吾兄也。丞相之父,吾父也,丞相由汝之故,殺身破家,僇及先人,發掘丘壟,豈得不預我耶?」 丙子,詔罪人配流,遇冬者至仲春乃遣。 十一月甲申,詔蠲天下見欠貸糧,總計米一百六十六萬八千餘石,錢十一萬七千餘緡。百姓聞詔莫不稱慶。 丁亥,作中太一宫,從司天冬官正周琮言也。 壬寅,開洪澤河達於淮。十二月辛亥朔,詔増賜國子監錢四千緡。 戊午,歸夏俘。 己未,安定郡王從式卒。 甲子,封越國公世清為㑹稽郡王。 丙寅,省諸路廂軍。 乙亥,崇義公柴詠致仕,子若訥襲封。 先是,河溢衛州王供。時新堤凡六埽,而決者二,下屬恩、冀,貫御河,奔衝為一,帝憂之。自秋迄冬,數遣使經營,議者争言導河之利,張茂則等謂:「二股河地最下,而舊防可因,今堙塞者纔三十餘里,若度河之湍浚而逆之,又存清水鎮河以析其勢,則悍者可囘,決者可塞」帝然之。是月,令河北轉運司開修二股河上流,并修塞第五埽決口。鎮寜河清卒於法不他役。程昉為都水丞,恃中人之勢,蔑視州郡,欲盡取諸埽兵,治二股河。僉判程顥以法拒昉,昉請於朝,命以八百人與之。天方大寒,昉肆其虐用,衆逃而歸。州官晨集城門,吏報河清兵潰歸,將入城,皆相視畏,昉欲弗納,顥曰「彼逃死自歸,弗納必為亂」昉有言顥自當之,即親徃開門撫諭。約歸休三日復役,衆歡呼而入,具以事上聞,得不復遣。後昉奏事過州,見顥言甘而氣懾,既而揚言於衆曰「澶卒之變,乃程中允誘之,吾必訴於上」同列以告。顥笑曰「彼方憚我,何能為」果不敢言。 |
6 | 資治通鑑後編卷七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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