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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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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資治通鑑後編卷十六 |
3 | 刑部尚書徐乾學撰。 |
4 | 《宋紀十六起𤣥黓執徐十月,盡閼逄敦牂六月,凡一年有竒。太宗至仁應道神功聖徳睿烈大明廣孝皇帝。淳化四年冬十月庚申,尚書左丞張齊賢出知定州,齊賢自言母孫氏年八十五,抱羸疾,不願離左右,帝許之。齊賢在相位時,母入謁禁中,帝嘆其夀考有令子,多賜手詔存問,別加錫與搢紳以為榮。齊賢尋遭母喪,水漿不入口者七日,自是日啖粥一器,終喪止食脫粟飯。先是,大名府豪民有峙芻茭者,將圖厚利,誘姦人潛穴河隄,嵗仍決溢,知府事趙昌言識其故,一日,堤吏告急,昌言命徑取豪家廥積以給用,由是無敢為姦利者。屬河決澶州,西北流入御河,漲溢浸府城,昌言率卒負土填之,數不及千,乃索禁旅佐其役,或偃蹇不進,昌言怒曰:「府城將墊,人民且溺,汝輩食厚祿,欲坐觀耶?敢不從命者斬!」衆股栗趨事,不浹辰而城完。帝聞而嘉之,壬戌,降璽書奬諭。 自端拱以来,諸州司理參軍皆帝躬自選擇,民有詣闕稱寃者,立遣臺使乗傳案鞫,數年之間,刑罰清省,而諸路提㸃刑獄司未嘗有所平反,詔悉罷之,歸其事於轉運司。 詔審官院,自今京朝官未歴州縣者,不得任知州、通判,從蘇易簡請也。 庚午,從判三司魏羽言,始分天下州縣為十道,曰河南、河東、闗西、劍南、淮南、江南東西、兩浙東西、廣南,以京東為左計,京西為右計,魏羽為左計使,董儼為右計使,中分十道以𨽻而各道,則署判官以領其事。 辛未,右僕射、平章事李昉,給事中、參知政事賈黃中、李沆,左諌議大夫、同知樞宻院事溫仲舒,並罷守本官。翰林學士張洎草制,言:「昉任在燮調,隂陽乖戾,宜加黜削,以儆具臣」。帝不從,制詞仍以「久壅化源,深辜物望」,責之。 是日,以吏部尚書呂蒙正守本官、平章事。蒙正初為相,時金部員外郎張紳知蔡州,坐贓免,或言於帝曰:「紳洛中豪家,安肯受賕?乃蒙正未第時,勾索於紳,不能如意致其罪耳」。帝即命復紳官,蒙正終不自辨,未㡬罷相㑹,考課院得紳舊事實狀,乃黜之。于是蒙正復為相,帝謂曰:「張紳果實犯贓」。蒙正亦不謝。 以翰林學士承㫖蘓易簡為給事中、參知政事。易簡外若坦率,中有城府,由知制誥為學士,年未滿三十,在翰林八年,寵遇絶倫,或一日至三召見。李沆後入在易簡下,及先參政,乃以易簡為承㫖,錫賚與參政等,帝意欲遵舊制,遂正台席,且俟稔其名望,而易簡以親老急於進用,因召見,亟言時政闕失,沆等罷,即命易簡代之。易簡母薛氏嘗入禁中,賜冠帔,命坐,問何以教子,遂成令器,對曰:「幼則束以禮讓,長則訓以詩書」。帝顧左右曰:「今之孟母也」。是日,又以樞宻都承㫖趙鎔、直學士向敏中並同知樞宻院事。鎔等入對,帝曰:「昉、黄中等以循黙守位,故罷,卿等宜各戮力,以副超擢」。 壬申,以左諫議大夫㓂凖出知青州,帝顧凖厚,既行,念之,常不樂,語左右曰:「㓂凖在青州,樂否?」對曰:「凖得善藩,當以為樂也」。數日,輒復問左右,對如初。其後有揣帝復召用凖者,因對曰:「陛下思凖不少忘,聞凖日置酒縦飲,未知亦念陛下否?」帝黙然。 丁丑,以知大名府趙昌言為給事中、參知政事,命乗疾置以入,即赴中書視事。時京城連雨,昌言請出廏馬分布外郡就秣,言事者或以盛秋備邊,馬不可闕,昌言曰:「塞下積水瀰漫,必無南牧之患」。乃從其議。 虞部員外郎、知制誥王旦,趙昌言壻也。昌言既參政,旦以官屬當避嫌,引唐獨孤郁權徳輿故事辭職。癸未,命為禮部郎中、集賢院修撰,及昌言罷,乃復命知制誥。 翰林學士張洎知吏部選事,嘗引對選人,帝顧之,謂近臣曰:「張洎富有辭藻,至今尚苦心讀書,江東士人中之冠也,然搢紳當以徳行為先,茍空恃文學,亦無所取」。呂蒙正曰:「裴行儉不取王、楊、盧、駱政,為其無徳行耳!徳行為先,誠如聖諭」。 京畿民牟暉擊登聞皷,訴家奴失豭豚一,詔令賜千錢償其直,因語宰相曰:「似此細事,悉訴於朕,亦為聴決,大可笑也。然推此心以臨天下,可以無寃民矣」。考異,王得臣麈史誤以此事為太祖朝,非是。今從長編。 是月,河決澶州,西北流入御河。 閏月己亥,帝謂輔臣曰:「朕嘗聞孟昶在蜀日,亦躬親國政,然於刑獄之事,優㳺不斷,錯用其心,毎有大辟罪人臨刑之時,必令人偵伺其言,茍一言稱屈者,即移司覆勘,至有三五年間遲留不決者,以為夏禹泣辜竊效之,而不明古聖之㫖,朕歴覽前書,必深味其理,蓋大禹自悲不及堯、舜,致人死法,所以下車而泣。今犯罪之人,茍情理難恕者,朕固不容也」。參知政事蘓易簡、趙昌言對曰:「臣等聞李煜有國之日亦如此,每夏則與罪人張紗廚以禦蚊蚋,冬則給與衾被,恣其安眠,如犯大辟者,仍令術士燃燈以卜之,茍數日間燈不滅者,必移司勘劾,恐其寃枉,至有冬月,罪人戀其溫燠而不願疎放者」。帝笑曰:「庸暗如此,不亡何待!」 己酉,置三司總計度使,以陳恕為之,凡議論計度,並令恕參預。恕以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難以經久,極言其非便,帝不聴。 周太后符氏卒。 轉運副使鄭仁寳議禁鹽池,用困趙保吉,保吉遂率邊人四十二族冠掠環州,邊將多為所敗。 帝務興農事,詔有司議均田法。太常博士陳靖乞先命大臣兼屯田制置,令京東、西檢責荒地及逃民産籍之,募民耕作,賜以牛種室器,俟田成,然後量人授田,度地均稅,約井田之制為定,以頒行天下。帝乃以靖為勸農使,皇甫選、何亮副之,選等言其功難成,陳恕亦以為不可,遂出靖知婺州,而罷其法。十一月甲寅朔,日南至,御朝元殿受朝,帝孜孜為治,每旦御長春殿受朝,政罷,即御崇政殿决事,比至日中,尚未御食,己未,金部員外郎謝泌請自今前殿聴政畢,且進食,然後御便殿決事,不答,既而謂宰相曰:「文王自朝至于日中□,不遑暇食,此自有故事。然泌此奏,亦臣子愛君之忠也。又嘗謂左右曰:寸隂可惜,茍終日為善,百年之內亦無㡬耳,可不勉乎!」 呂蒙正入對,論及征伐,帝曰:「朕比来用師,蓋為民除暴,茍好功黷武,則天下之民熸滅盡矣!」蒙正對曰:「前代征遼,人不堪命。隋煬帝全軍陷沒,唐太宗身先士卒,終無所濟,蓋治國之道,在內修政事,則逺人来歸,自致安靜」。帝然之。 武寜節度使曺彬来朝,丁卯,宴長春殿以勞之,詔翰林學士錢若水、樞宻直學士張詠,並赴宴,從蘓易簡之請,復舊制也。易簡數振舉翰林中故事,前為承㫖,時帝待若賓友,及參大政,每見帝不復有欵接之意,但正色責吏事而已,易簡乃悔其求進之速。 癸酉,罷隴州所獻白鷹。 先是,縁江多盜,詔以內殿崇班楊允恭督江南水運,因捕㓂黨行及臨江軍,擇驍卒,拏輕舟,伺下江賊所止,夜發軍城,三鼓,遇賊百餘,拒敵久之,悉梟其首,又趨通州境上躡海賊,賊繫衆舟張幕,發勁弩短礮,允恭兵刃所向,多為幕所縈,礮中允恭左肩,流血及袖,容色彌壯,徐遣善泅者以繩連鐡鈎散擲之,壊其幕,士卒争進,賊赴水死者大半,擒數百人,自是江路無剽掠之患,以功轉洛苑副使、管勾江淮兩浙都大發運、擘劃茶鹽捕賊事,賜紫袍、金帶、錢五十萬。先是,三路轉運使各領其職,或廩庾多積,而軍士舟檝不給,雖以官錢雇丁男挽舟,而土人憚其役,以是嵗上供米不過三百萬,允恭盡籍三路舟卒與所運物數,令諸州擇牙吏悉集,允恭乃辦數授之,江浙所運,止於淮泗,由淮、泗輸京師,行之一嵗,上供者六百萬。 戊申,西川都巡檢使張玘與王小波戰于江源縣,玘射中小波額。既而玘為小波所殺,小波亦病創死。考異、宋史云「中流矢死」。今從長編。衆推其黨李順為帥。初,小波之黨止百人,州縣失於備禦,所在盜賊争附之。張玘之死也,其麾下兵四百餘人奔歸西川,轉運使樊知古不受,縦使亡去,賊勢由是日盛,衆至數萬,攻陷蜀、卭諸州,殺官吏無數。 |
5 | 淳化五年春正月戊辰,上元節,帝御樓賜從臣宴,考異長編無此語,今從陳均編年及宋史。吕蒙正𫝊語宰相呂蒙正曰:「晋漢兵亂,生靈,凋喪殆盡,當時謂無復太平之日矣!朕躬覽庶政,萬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貺,致此繁盛,乃知理亂在人」。蒙正避席曰:「乗輿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嘗見都城外不數里,飢寒而死者甚衆,未必盡然,願陛下視近以及逺,蒼生之幸也」。帝變色不言,蒙正侃然復位,同列咸多其伉直。他日,帝諭中書選人使朔方,蒙正退以名上,帝不許,他日三問,三以其人對,帝怒,投其書於地曰:「何太執耶?」蒙正徐對曰:「臣非執,蓋陛下未諒耳」。因固稱其人可使,餘人不及,臣不欲用媚道,妄隨人主意以害國事。同列皆惕息不敢動,蒙正搢笏,俛而拾其書,徐懐之而下。帝退,謂左右曰:「是翁氣量我,不如卒用」。蒙正所選復命,大稱㫖帝,于是益知蒙正能任人,嘉其有不可奪之志。 |
6 | 呂中曰:古之君子有志天下者,莫不以致天下之賢為急,故必旁咨博採,取之于無事之時,而剸煩治劇,用之于有時之日。呂文穆之薦人,可使朔方所以三問而三不易者,蓋其夹袋有冊子。每四方人謁見,必問其有何人才,隨即疏之,故朝廷求賢,取之囊中而已。此即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之意。 |
7 | 初,右諫議大夫許驤知成都府,及還,言于帝曰:「蜀土雖安,其民浮窳易擾,願謹擇忠厚者為長吏,使鎮撫之」。時東上閤門使吳元載實代驤為成都,元載頗尚苛察,民有犯法者,雖細罪不能容,又禁民㳺宴行樂,人用胥怨,王小波起為盜,元載不能捕滅,于是李順構亂,東上閤門使郭載受命知成都,行至梓州,有日者潛告載曰:「成都必陷,公往亦當受禍,少留數日,則可免」。載怒曰:「天子詔吾領方面,阽危之際,豈敢遷延!」遂行。先是,李順引衆攻成都,燒西郭門不利,去攻漢州、彭州,連陷之。載既入城,賊攻愈急,己巳,城陷,載與轉運使樊知古斬闗而出,帥餘衆奔梓州,李順入據成都,僣號大蜀王,改元曰應運,遣兵四出侵掠,北抵劍闗,南距巫峽,郡邑皆被其害焉。 寛飢民罪,從蔡州知州張榮等請也。凡因飢持杖、刼人家蔵粟,止誅為首者,餘悉以減死論。 靈州及通逺軍皆言趙保吉攻圍諸堡寨,侵掠居民,焚積聚。帝聞之,大怒曰:「保吉受國恩寵,可謂極矣!乃敢如是,朕今決意討之」。癸酉,命馬步軍都指揮使李繼隆為河西兵馬都部署,尚食使尹繼倫為都監以討保吉。 甲戌,帝始聞李順攻刼劍南諸州,命王繼恩為西川招安使,率兵討之,軍事委繼恩制置,不從中覆。 吏部尚書宋琪上書言邊事曰:「臣頃任延州節度使、判官,經涉五年,戎人之事,熟於聞聴,大約党項、吐蕃風俗相類,其帳族有生熟戶接東漢界入州城者,謂之熟户,居深山,僻逺橫過冦界者,謂之生戶。我師如入夏州之境,宜先招到接界熟戶,使為鄉導,其強壯有馬者,令去官軍三五十里,踏白先行,而步卒多持弓弩槍,𨧱隨之,以三二千人登山偵邏,俟見坦途,寜静可傳,號勾馬遵路而行,我皆嚴備,保無虞也,党項號為小蕃,非是勍敵,城如雞肋,若得出山布陣,止勞一戰,便可盪除,深入則饋運艱難,窮追則窟穴幽邃,莫若縁邊州鎮分屯重兵,俟其入界侵漁,方可隨時掩擊,非惟養勇,亦足安邊矣!又臣曽受任西川數年,經歴江山,備見形勝要害,利州最是咽喉之地,西過桔柏江,去劍門百里,東南去閬州,水陸二百餘里,西北通白水、清川,是龍州入川大路,鄧艾於此破蜀,其外三泉西縣,興鳯等州,並為要衝,請選有武畧重臣鎮守之」。奏入,帝宻冩其奏,令李繼隆、王繼恩擇利而行。 左正言、直昭文館王禹偁言:「臣淳化二年任商州團練副使之日,故團練使翟守素兩曽夏州駐泊,守素與臣同看報狀,見李繼遷進奉事,因謂臣曰:此賊未是由衷,必恐終懐反側,臣自聞此語,常貯於心,以為此賊不必力除,自可計取。語曰: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伏望曉諭蕃戎及部下逼脅之徒,邊上驍雄之士,多署賞賜,髙與官資,使左右生心,蕃戎併力,繼遷身首,不梟即擒,恐小蕃力所不加,則少以官軍應接,何必苦煩睿略,多舉王師?且自陝已西,嵗非大稔,加之餽餉,轉恐彫殘,河北雖是豐登,須修邊備,況此賊連北虜,朝廷具知,周亞夫所謂擊東南而備西北,正在此時也!不可忽兹小豎,弗顧逺圖。契丹霸州民李在宥,年百三十有三,賜束帛、錦袍、銀帶,月給羊酒,仍復其家。 辛巳,詔除兩京諸州淳化三年逋負。 二月甲申朔,帝始聞成都陷,召宰相謂曰:「豈料賊勢猖熾如此,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忍令隴、蜀之民陷於塗炭!朕當部分軍馬,旦夕討平之」。遂命少府少監雷有終、監察御史裴莊並為峡路隨軍轉運使,工部郎中劉錫、職方員外郎周渭為峽路西至西川隨軍轉運使,馬步軍都軍頭王杲帥兵趨劍門,崇儀使尹元帥兵由峽路以進,並受昭宣使王繼恩節度。或言莊本蜀人,不宜復遣入蜀,帝益倚信之。 李順分遣數千衆北攻劍門,劍門疲兵纔數百,都監上官正奮勵士卒出禦之,㑹成都監軍宿翰領麾下投劍門,適與正兵合,遂迎擊賊衆,大破之,斬馘㡬盡,餘三百人奔還成都,順怒其驚衆,悉命斬於東門外。初,朝廷深以棧道為憂,正等力戰破賊,自是閣道無壅,我師得以長驅而入,奏至,帝喜,甲辰,以正為劍門刺史、充劍門兵馬部署,翰為昭州刺史。己酉,以兩川盜賊徙封益王。元傑為吴王,領淮南、鎮江節度使。初,考功郎中姚坦為益王府翊善,好直諌,王嘗作假山,所費甚廣,既成,召僚屬置酒共觀之,衆皆歎美,坦獨俛首不視,王强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耳,安得假山?」王驚問其故,對曰:「坦在田舍時,見州縣督税,里胥臨門捕人,父子兄弟,送縣鞭笞,血流滿身,此假山皆民租賦所為,非血山而何?」時帝亦為假山,未成,有以坦言告者,帝曰:「傷民如此,何用山為?」命亟毀之。王每有過失,坦未嘗不盡言規正,宮中自王以下皆不喜,左右乃教王稱疾不朝,帝日使醫視疾,逾月不瘳,帝甚憂之,召王乳母入宮問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翊善姚坦檢束,王起居曽不得自便,王不樂,故成疾」。帝怒曰:「吾選端士為王僚屬者,固欲輔王為善耳。今王不能用規諌,而又詐疾,欲使朕逐去正人以自便。王年少,未知出此,必爾輩為之謀」。因命捽至後園,杖之數十,召坦,慰諭之曰:「卿居王官,為羣小所嫉,大為不易。卿但能如此,無患讒言,朕必不聴也!」考異:李燾曰:石介聖政錄謂聞坦言亦毀山者,真宗也。蓋誤以元傑此事為封兖王時故耳。據本傳,乃元傑為益王時,元傑二十三嵗,自益改封,吴真宗初乃自吴改封兖,其封益時才十二嵗,故太宗傳云王年少,不知出此也。本傳載此事殊不詳,頗譏坦訐直,蓋真宗嘗召戒坦令婉辭,非太宗也。本傳但云上,不云真宗,疑𫝊亦以上為太宗也。今並從聖政錄及司馬光記聞所載。然記聞猶以益王為兖王,今改之。呂中曰:「血山之喻,不惟使益王驚問,雖天子亦為之輟役,則國朝侍讀之職不虛設矣」。 |
8 | 令諸路轉運使,每嵗部內諸州民租𫝊輸他郡者,通水運處當調官船不通水運處,當計度支給,勿得煩民轉輸。 帝謂宰臣曰:「倖門如䑕穴,何可盡塞,但去其甚者,斯可矣。近來綱運之上,篙工楫師,有少販鬻,但不妨公,一切不問,兾得官物至京無侵損耳」。呂蒙正對曰:「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小人情偽,君子豈不知。蓋以大度容之,則庶事俱濟。昔曺參以獄,市為寄政,恐姦人無所容也」。 三月甲寅,詔王繼恩戒前軍所至,賊黨敢抗王師,即當誅殺,其偶被脅從而能歸順者,並釋之,倍加安撫。 大理評事陳舜封父𨽻教坊為伶官,坐事黥面流海島。舜封舉進士及第,任望江主簿,轉運使言其通法律,宰相以補廷尉屬,因奏事言辭㨗,給舉止類倡優,帝問誰之子,舜封自言其父,帝曰:「此真雜類,豈得任清望官?蓋宰相不為國家澄汰流品之所致也」。遂命改秩為殿直。 宋、亳民市牛江、淮間,未至,帝以時雨沾足,慮其耕稼失時,㑹太子中允武允成獻踏犂,以人力運之,不用牛,帝亟令秘書丞陳堯叟等往宋州,依其制造成以給民,民甚賴焉。 戊辰,復以國子學為國子監,改講書為直講,従判學李至請也。 趙保忠聞王師来討保吉,乃先擕其母及妻子卒吏壁野外,上言己與保吉觧仇,貢馬五十疋,乞罷兵,帝怒,立遣中使命李繼隆移兵撃保忠,于是繼隆兵壓境,保吉反圖保忠夜襲之,保忠僅以身免,走還城中資財器用,保吉悉奪之。初,保忠遣其指揮使趙光嗣入貢,光嗣頗輸誠欵,詔補供奉官,再遷禮賓副使,保忠動靜,光嗣必以聞,及保忠隂結保吉,光嗣潜知之,因出家財,散士卒,誓以効順,保忠既還,光嗣執之,幽于別所,丁丑,開門納我師,繼隆入夏州擒保忠,檻車送闕下,收獲牛羊鎧甲數十萬,保吉引衆遁去,禆將侯延廣等議誅保忠及出兵追保吉,繼隆曰:「保忠机上肉耳,當請於天子。今保吉逺竄千里窮磧難于轉餉,宜養威持重,未易輕舉也」。延廣等伏其言。考異秦翰傳云:「王師次延州,翰慮保忠遁逸,即乗驛先往,矯詔安撫,以緩其隂謀,及王師至,翰又諷保忠以地主之禮郊迎,因並驅而出,保忠遂就擒」。按保忠先已出次野外,既為保吉所襲,乃還光嗣遂執之,安得與翰俱迎王師也?初,環州民與吐蕃相貿易,多欺奪之,或致鬬訟,官又弗直,故蕃情常怨。及崇儀使栁開知州事,乃命一其物價平其權量,擒民之欺奪者寘於法,部族翕然嚮化。是春,徙知邠州,時調民送軍儲環州,嵗已再運,民皆蕩析産業,而轉運司復督後運民數千人入州署號訴,且曰:「力所不逮,願就死」。開亟移書轉運使曰:「開近離環州,知其芻粟可支四年,今蠶農方作,再運半發,老幼疲弊,畜乗困竭,奈何又苦之?如不罷,開即馳詣闕下,白於上前矣!」卒罷之。 夏四月壬午朔,詔:「應天下主吏先逋欠官物,令元差官典及旁親人均配填納者,凡四十五萬貫、疋、斤、石,勿復理。自今守蔵掌庾筦𣙜等虧欠官物,止令主吏及監臨官均償之」。 癸未,以吏部侍郎兼秘書監李至、翰林學士張洎、史館修撰張佖、范杲同修國史。先是,帝語宰相曰:「太祖朝事,耳目相接,今實錄中頗有漏略,可集史官重撰」。蘓易簡對曰:「近代委學士扈蒙修史,蒙性選怯,逼於權勢,多所迴避,甚非直筆」。帝曰:「史臣之職,固在善惡必書,無所隠耳。昔唐𤣥宗欲焚武后史,左右以為不可,使後代聞之,足為鑒戒」。因言:「太祖受命之際,固非謀慮所及。昔曺操司馬仲達皆數十年窺伺神器,先邀九錫,至于易世,方有傳禪之事。太祖盡力周室,中外所知,及登大寳,非有意也。當時本末,史官所記,殊為闕然。宜令至等別加綴緝」。故有是命。 甲申,帝聞趙保忠成擒,詔以趙光嗣為夏州團練使,髙文岯為綏州團練使。削保吉所賜姓名,復為李繼遷。初,保吉徙綏州民於平夏,文岯擊走之,以綏州內屬,故有是命。考異、稽古錄載復李繼遷姓名在至道元年九月,與本傳不同,今兩存之。 帝以夏州深在沙漠,本姦雄竊據之地,將隳其城,遷民於銀綏間,因問宰相夏州建置之始,呂蒙正等對曰:「昔赫連勃勃于後魏道武末,僣稱大夏天王,蒸土築城,號曰統萬,言統領衆多也。自赫連築城已来,頗與闗右為患,若遂廢毀,萬世之利也」。己酉,詔隳夏州故城,遷其民於綏、銀等州,分給官地,長吏倍加安撫。 李繼隆聞朝議欲隳夏州,遣其弟洛苑使繼和與監軍秦翰等入奏,以為朔方古鎮,賊所窺覦之地,存之可依以破賊,并請于銀、夏兩州南界山中増置保戌,以扼其衝,且為內屬蕃部之蔽,而斷賊糧運,皆不報。 丙戌,史館修撰張佖言:「聖朝編年,謂之曰厯,惟紀報狀,畧敘勅文。至於聖政嘉言、皇猷美事,羣臣之忠邪善惡,庶務之沿革弛張,汗簡無聞,國經曷紀。臣欲請置起居院,修左右史之職,以記錄為起居注,與時政記,逐月終送史館,以備修日厯」。帝覽而嘉之,乃置起居院於禁中,命梁周翰掌起居郎事,李宗諤掌起居舍人事。丙申,以虢州團練副使梁朂為鎮國行軍司馬。初,王化基治祖吉獄,詢其豪王姓者,云:「吾小民見州將貧乏,相醵率為一日之夀,豈知其犯法哉!」悵歎不已。化基詰其前後郡守,王言:「三十年以来,唯梁都官不受一錢,餘無免者」。梁都官,乃朂也,有文詞,太祖常欲令知制誥,為時宰所忌,遂止。化基因言于上,時朂已老病,不任吏事,特授華州行軍司馬,給郎中俸料。 丁酉,掌起居郎事梁周翰請以所撰毎月先進御,後降付史館,從之。起居注進御,自周翰始。 |
9 | 呂中曰:修時政記則可,李昉欲以奏御則不可修,起居注則可,梁周翰欲以進御則不可。 |
10 | 帝嘗謂左右曰:「大凡帝王舉動,貴其自然。朕覽《唐史》,見太宗所為,蓋好虛名者也。每為一事,必豫張聲勢,然後行之。貴傳策簡,此豈自然乎!且史才甚難,務摭實而去愛憎,乃為良史也」。 壬寅,王繼恩言我師破賊于研口寨,北過青強嶺,遂平劍州。考異。李燾曰:按張洎集賜王繼恩詔云大軍十八日到綿州界,其取劍州必又在此數日前,既無可考,姑從實錄,竢奏到乃書之。今按宋史太宗紀云:「四月壬午朔。己亥,王繼恩帥師過綿州,賊潰走,追殺及溺死者甚衆。庚子,復綿州,內殿崇班曺習破賊于老溪,復閬州,綿州巡檢使胡正逺帥兵進撃,復巴州。壬寅,西川行營撃賊于研口寨,破之」。與長編畧有異同,今當參閲。 先是,陳滑蔡潁郢鄧金房州信陽軍皆不禁酒,太平興國初,京西轉運使程能請𣙜之,所在置官吏局署嵗計,所獲利無㡬,而主吏規其盈羨,又酒多醨薄不可飲,至課民婚葬,量户大小令酤,帝知其樊,戊申,下詔募民自釀,輸官錢減常課三之二,使其易辦,民有應募者,檢視其資産長吏及其大姓共保之,後課不登者,均償之。 己酉,王繼恩言我師破賊五千衆于栁池驛。峽路行營言賊三千衆攻廣安軍,擊走之。 |
11 | 淳化五年五月甲寅,王繼恩言克綿州,又言內殿崇班曺習分兵自葭萌趨老溪,破賊萬餘衆,遂克閬州。又言,巡檢使胡正遠率兵破賊,克巴州。 丁巳,王繼恩至成都,引師攻其城,即拔之,破賊十餘萬,斬首三萬,擒賊帥李順。 王師之討李繼遷也,府州觀察使折御卿以所部兵来助趙保忠既擒,御卿又言銀、夏等州蕃漢戶八千帳族悉歸附,錄其馬牛羊萬計。戊午,授御卿永安節度使,賞其功也。 丙寅,趙保忠至自夏州,白衫紗帽,待罪崇政殿庭。帝詰責數四,保忠但頓首稱死罪,詔釋之,賜冠帶、器幣,令還第聴命,仍勞賜其母。丁卯,以保忠為右千牛衛上將軍,封宥罪侯。 己巳,以右諌議大夫張雍為給事中,仍知梓州。都巡檢、內殿崇班盧斌為西京作坊使、領城州刺史,通判、將作監丞趙賀為太子舎人,監軍、供奉官辛規為內殿崇班,節度掌書記施謂為節度判官,節度推官陳世卿為掌書記,𣙜鹽院判官謝濤為觀察推官,皆賞勞也。雍初聞李順亂西川,即謀為城守計,訓練城中兵,又募強勇共四千餘,令官屬分主之,輦綿州金帛以實帑,蔵銷銅鐘為箭鏑,伐木為竿,紉布為索,守械悉備,遣官請兵于朝。既而斌以十州之衆援成都,弗克而還,雍即委以監䕶之任。子城先為江水所毀,斌諭民掘塹深丈,引河水注之以環城。李順尋遣其黨相貴帥衆二十萬來攻,斌遂突出與賊戰,賊大設梯衝,夜攻城,雍命發機石碎之,火箭雜下,賊稍卻,復治攻具于城西北隅,雍紿曰:「軍士趣治裝,吾將開東門擊賊」。陽遣步騎五百臨東門,賊升牛頭山瞰城中,見之,謂雍必出,乃設伏于山之東隅以待我。雍即召敢死士百輩縋而下,焚其攻具殆盡。一日,北風晝晦,賊乗風縦火,急攻北門,雍與斌等領兵據門,立矢石間,固守不動,賊不能進。世卿素善射,當城一面親中數百人,賊浸盛,同幕者皆謀自全,世卿正色謂曰:「食君祿,當委身報國,奈何欲避難為他圖耶?」亟白雍曰:「此輩皆怯懦,存之適足惑衆,不若遣出求援」。雍從其言。時賊圍城凡八十餘日,㑹王繼恩遣內殿崇班石知顒分數千兵来救,賊始潰去,斌出兵追擊之,降者二萬餘,又破賊數萬,衆解閬州圍,斬三千人,平蓬州。于是雍使謂馳騎入奏,帝手詔褒美,自雍以下悉加賞焉。 以少府少監雷有終為諫議大夫、知成都府。有終由峡路入蜀,調發兵食,規畫戎事,皆有節制。師行至峽中,遇盜,格鬬且行且戰,進至廣安軍,賊衆奄至,鼓譟舉火,士伍恐懼有終,安坐櫛髮,神氣自若。賊既合圍,有終引竒兵出其後撃之,賊驚擾,赴水火死者無算。 王繼恩之克劍州也,西京作坊使馬知節實為先鋒,繼恩嫉其不附已,遣守彭州,配以羸兵三百。州之舊卒,悉召還成都。賊十萬衆攻城,知節率兵力戰,逮暮,退守州廨,慨然嘆曰:「死賊手,非壯夫也!」即橫槊潰圍而出,休於郊外。黎明,救兵至,復鼓譟以入,賊衆敗去。帝聞而嘉之曰:「賊盛兵少,知節不易當也」。授益州鈐轄。時繼恩雖拔成都,郭門十里外猶為賊黨所據。是月,偽帥張餘復嘯聚萬餘衆,攻陷嘉、戎、瀘、渝、涪、忠、篤、開八州,開州監軍江寜秦傳序死之。初,賊衆奄至,傳序督士卒晝夜拒戰,嬰城既久,長吏皆奔竄投賊,傳序謂士卒曰:「盡死節以守郡城,吾之職也,安可茍免乎!」城中乏食,傳序盡出囊橐服玩,市酒肉以犒士卒而慰勉之,衆皆感泣力戰,既而賊勢日盛,傳序度力屈,終不能拒,賊乃為蠟丸帛書,遣人間道上言臣盡死力戰,誓不降,賊城既壊,傳序投火死,賊乗勝攻䕫州,列陣西津口,矢石如雨。先是,帝遣如京使白繼贇為峽路都大巡檢,統精卒數千人,晨夜兼行,助討遺冦。是月庚午,繼贇入夔州,出賊不意,與巡檢使解守顒腹背夹撃之,賊衆大敗,斬首二萬餘級,流骸塞川而下,水為之赤。 辛未,降成都為益州。壬申,右僕射李昉以司空致仕,大朝㑹,令綴宰相班,嵗時賜予不絶,每㳺宴,多召之。 丙子,磔李順黨八人於鳯翔市。 六月壬午朔,白繼贇等捷書聞,帝降詔嘉奬,奏傳序。家寄荊、湘間,其子奭泝峽求其父尸,比至䕫州,船覆而死,咸謂父死于忠,子死于孝。奏至,帝嗟惻久之,錄傳序次子煦為殿直,以錢十萬賜其家。 辛夘,詔赦李順脅從詿誤。 賊攻施州,指揮使黃希遜擊走之。戊戌,陕西行營破賊于廣安軍,又破賊張罕二萬衆于嘉陵江口,又破于合州西方溪,俘斬甚衆。 戊申,以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髙瓊為鎮州都部署。 賊攻陵州,知州張旦招集民丁,大破之,斬首五千餘級。 庚戍,高麗國王治以契丹侵掠其境,遣使來乞師,帝以北邊甫寜,不可輕動干戈,厚禮其使而歸之,仍優詔荅治,自是髙麗朝貢遂絶。 是月,契丹行大明,厯可汗州刺史賈俊所造也。 |
12 | 資治通鑑後編卷十六 |
URN: ctp:ws628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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