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呉文正集卷十八 |
3 | 元 呉澄 撰 |
4 | 序 |
5 | 澹軒康氏詩藁序 |
6 | 予髫丱時,已聞澹軒翁詩名而不及識也。翁平生悉其精力於詩,同時詩人為之選摘,皆㧞其尤。今可見者,淳祐藁耐軒呂開選抄八十七首,寳祐藁同郡陳蔵一選抄三十六首,東樵掲齋邱拾遺八首,開慶藁後林李義山選抄三十一首,景定藁約山朱漢選抄四十五首,䝉泉李濤選抄三十二首。大山蕭山則初摘五言一十句、七言一十二句,全篇一十一,續摘五言三十六句、七言一十二句。全篇六小山蕭泰來。又摘五言一十句、七言一十四句全篇三,各繫之以和章,益之以褒辭。矩山徐經、孫雪坡、姚勉止庵林,實夫芸荘、蕭澥、氷厓、蕭立之亦有題句。䟦語一時聞人相與盛矣。㢤翁雖已殁,而其詩光彩爛然,至於今不冺。子同老請為選咸淳藁,予適未暇,嗚呼!詩祖三百篇學詩者,以邇之事父逺之事君為切實受用翁有子汲汲揚父之美,務表其詩以傳於後,事父若是,非有得於學詩之實者乎?父之能詩,子之能孝,俱可傳也。翁康氏諱應弼,字輔徳,同老字。聖與云:《周易畧例補釋序。 |
7 | 伊川程子《易傳》未成之時,每令學者觀三家易,一曰王輔嗣,二曰胡翼之,三曰王介甫。蓋漢儒好以術數,談《易》以義理,註《易》自輔嗣始。唐初,諸儒作䟽義,悉廢諸家之註,而獨取輔嗣者以此也。輔嗣觧經之外,著《畧例》二篇,其上篇析論彖、文、卦、象位各一章,其下篇先之以五,凡終之以十一卦,畧總一經之大槩云耳。唐邢璹有畧例註,今潮陽陳禧為之補釋,多所發明,王氏之忠臣,邢氏之益友也。禧年甚少,而篤志於經世。武功而従事於文諸侯之子,而齒於庶士以共學,是其天質之異於人者也。 |
8 | 李學正《小草序》 |
9 | 袁州路儒學正李長翁,昔年従予學其資,頴然特異,教諭石城、金谿二邑,綽有聲譽。觀其文不苟作韻語,儷語皆工。得如斯人百軰布滿州縣,學官文事其興乎!雖然,又有進乎?此者,譬之木然,文猶枝柯葩華也。明經以培其本,修行以美其實,文乎文乎?非但末技虛言而已。葉氏瞽譚序: |
10 | 宋乾道、淳熙間,一時士學之懿,人才之盛,幾及嘉祐、慶厯之際,其名實彰彰者既如彼,若吾臨川葉英叔先生者,韜光弗耀,觀其所著,瞽譚一編,讀經讀史,評古評,今識見之髙,議論之正,有非區區文人才士之所敢望,丞相益國、周文忠公之深許之也,宜㢤當時亦與朱陸二子交㳺,去今百有餘嵗,徃徃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視世之實無所知,而剽掠以著書者,奚翅相倍蓰也!先生之孫誼,栖栖貧窶,汲汲揚其先祖之美,資力於人,鋟木以傳其書,仁夫予喜吾邦之有是人,又喜斯人之有是孫也,是以志之云耳! |
11 | 《王實翁詩序》 |
12 | 黃太史必於竒蘇,學士必於新,荊國、丞相必於工,此宋詩之所以不能及唐也。王實翁為詩,竒不必如谷,新不必如坡,工不必如半山。性情流出,自然而然。充其所到,雖唐元、白不過如是。前永州教授何君周佐評其詩曰:「興寄閒婉得,詩天趣當矣」。又評其人曰:「神情曠夷,光霽被面。噫非此人,安得有此詩?」 |
13 | 息窩志言序 |
14 | 吾兄李季安詩:矯矯如雲,中龍翩翩,如風中鴻,其古體仙逸竒怪,有翰林、玉川之風,其近體工緻豪宕,有工部誠齋之氣。其絶句清婉透脱,而又有張司業、王丞相之韻,度夫人於是數者,或能於此不能於彼,今乃兼衆長而無不可,固曰:天才絶異於人,而亦有由焉。學詣𤣥㣲,識超凡近,非可徒以詩人目也。是以縦橫顛倒,無非妙用,豈紛紛調聲響、絢采色者之所可企而及㢤!息窩,安樂窩也,志言擊壤集也,世有知言者乎?無名公,不同時之髙第弟子也。 |
15 | 續文鑑序 |
16 | 昔東萊呂成公編先宋文鑑,新安宋文公讀之猶有非議,其言載於文集、語録》,可考也。今廬陵李文翁輯《太元文鑑》,其用心之公廣,立例之謹宻,果已如成公所編乎?其尚審取精擇之㢤人也,必其人之真能文文也,必其人之真可傳,如是而取焉擇焉毋俾不如文公者或得而非之,議之則善矣。 |
17 | 虞氏三子字辭序。 |
18 | 子生而名冠,而字字有辭,載於古禮經,父自為辭以教,則猶孔庭道詩禮以命伯魚,晉卿書訓戒以示無恤之意也。辰州路儒學教授虞槃,徳常字,其子宣曰雷,旦曰新,豈曰悅而授以辭,其言曰:雷在地中,為復雷,行天下為無妄,知善而慎守,知不善而速改復也,知之明,飬之充動,斯無妄矣」。又曰:旦者,初日新明之時,苟能於學如夜,復明而更新,如日方旦而未已,則昏可明,弱可強。又曰:「學以悅於己,孝以悅於家,忠信以悅於國人。斯言也至矣!聖人復起,不易斯言矣,宣也,旦也,豈也其踐斯言乎?庶幾如伯魚之克世,其學奚翅?如無恤之甚習其辭而已㢤!子及先生,吾兄也,槃猶子也,宣旦豈猶孫也?是以識于其字,辭之右方。 |
19 | 皮棨字說序。 |
20 | 父之愛其子,何所不至㢤?愛之至,則期之深仕也,期其位之極於人臣用也,期其才之益於人國。皮氏子名棨,而字維楨。棨者,公之儀,位之髙也。楨者,國之榦,才之大也。位髙足以展其才才,大足以勝其任,斯無愧於人,臣無負於人國矣!棨也,平江州判官之子,南雄路總管之孫也。其如所期,以宏父訓,而光祖烈、㢤。朱元善詩序。 |
21 | 不能詩者,聯篇累牘,成句成章,而無一字是詩人語,然則詩雖小技亦難矣。㢤金谿朱元善,才思俱清,遣辭若不經意,而字字有似乎詩。人雖然,吾猶不欲其似也,何也?詩不似詩,非詩也,詩而似詩詩也,而非我也。詩而詩已難,詩而我尤難,奚其難蓋不可以強至也。學詩如學仙時至,氣自化,元善之於詩似矣。比其化也,則不見其似,吾猶将徯其至焉。 |
22 | 鍾山泉《聲序》 |
23 | 王翊聖韶以鍾山泉聲號,其詩為之序,引者三為之,選㸃者,一引者任耳聴於無聲,曰錝錝,曰泠泠,疑若殷師之鬬牛,石勒之聞金鼓,其曰「沈沈」,蓋進於聰者也,庶㡬乎耳病減矣!選者任目,視於有形,采其四句者曰:「萬室機杼夜,千村塲圃時,山中有癡事」,秉燭報新詩曰:「蒼白雲邉天上下紫𤣥洞,口日方圓三千世,界殘棊局百萬塵,身一蜕蟬采其二句者曰:「不見重来燕空,令半捲簾」,曰「不知春㡬許兩月」,住江城,曰「炎凉,翻覆手,絡緯夜如何?曰:「細雨斜風裏,池亭得此人曰:「江城昨夜西風急,明月寒砧十萬家。曰:衣冠不羣俗眼笑,山川出色韻士來」。采其一句者,曰「無言領,取青山意,曰江湖路熟水雲酣,殆猶紀昌之視蝨,秦越人之視五藏,精矣㢤非詩人,安能識?詩如此!予不敢再為殷石之耳,故且同於紀秦之目。 |
24 | 甲子釋義後序 |
25 | 十榦、十二支之名,立而相配為六十,不知其所始,世傳黃帝命,大撓作甲子,或然也。漢之時,術家以六十之四十八配,周易,八純卦之六爻謂之渾天納甲,不過以寅夘二支為木,己午二支為火,申酉二支為金,亥子二支為水,辰戌丑未,四支為土而已。後之所謂納音者,毎支五行,偹而毎行周乎十二支榦則否,壬癸各二,水而四金,四木丙丁各二,火而四,土四水,戊己各二,土而四,木四火,庚辛各二金而四木四土,甲乙不為木,而四火四水四金焉。予嘗謂納甲之五行,猶先天之卦納,音之五行,猶後天之卦也,且納音始於誰乎?五行之上曰,某水、某火、某土某金某木者,又始於誰乎?疑末世術家猥瑣之所為也。予壮嵗過徳化,縣丞宋先生光父之家,見其所撰甲子釋義,凡榦支所屬五行及其上所加二字,皆以理論,雖甚精宻,而亦不無牽強者。予曰:納音蓋以數起,得木數者木,得金數者金,得土數則水,得水數則火,得火數則土也,先生布筭筭之而悉合,喜曰:當改而正之。越三十餘年,希一與予㑹於夏氏之舘,出所改釋義,以示下之五行槩諸數上之二字析諸理愈明白而愈精宻,予追思徃時,先生年㡬六十,而嗜學不倦,舍己不吝如此,噫!今不可復見矣!感慨而識其左方先生工進士業,蚤年充貢五試,禮部特奏名授官,既仕轉運司,又以貢于禮部者再。 |
26 | 《春秋偹忘序》 |
27 | 春秋,魯史記也,聖人従而脩之,筆則筆,削則削,㳺夏不能贊一辭,脩之者約其文有所損,無所益也,其有違於典禮者筆之,其無闗於訓戒者削之,何以不能贊一辭?謂雖㳺夏之文學,亦莫能知聖人脩經之意為何如也?葢自周轍東王,迹息禮樂,征伐之柄,下移諸侯,國自為政,以霸而間王,以遐服而逼邇天經,紊人理,乖災見於上,禍作於下,耳聞目見,一一皆亂世之事,王法之所不容,聖人傷之,有徳無位,欲正之而不能於是,筆之於經,以俟後聖,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又曰春秋孔子之刑書也,又曰春秋正王道明,大法孔子為後世王者而脩也,然此意也,當時及門之髙第弟子有不能知而況於逺者乎?然則三傳釋經,詎能悉合聖人之意?㢤澄也,常學是經,初讀左氏,見其與經異者惑焉。繼讀公榖,見其與左氏異者惑滋甚,及觀范氏傳序,喜其是非之公,觀朱子語録,識其優劣之平,觀啖、趙纂例辯疑服其取舍之當,然亦有未盡也。徧觀宋代諸儒之書,始於孫、劉,終於趙、呂,其間各有所長,然而不能一也。比客京華,北方學者言春秋専門,亟稱敬先生,鼎臣澄惜其人之亡,而不知其書之存也。先生之従孫儼,參知江西行省政事,因是獲覩先生所著春秋備忘三十卷,明三傳例八巻。稽其用功次第,見於自序,弱冠受讀學之三十年而始著書,年㡬七十而脩改猶未已。前後凡五易藁總數十家之說而去取之,其援據之博,采覧之詳,編纂之勤,決擇之審,至謹至重,惴惴然不敢易,可謂篤志窮經者矣,非淺見謏聞所能窺測也。㕘政屬澄序其端,竊惟春秋一經,自三傳以來,諸家異同,殆如聚訟。今於衆言淆亂之中,折𠂻以歸于一,是誠有補於後學。澄之庸下,有志於斯者,亦得因先生之所同以自信,又得因先生之所異以自考,遂不讓而為之序。先生諱鉉,易水人,金朝㕘知政事之孫,興定四年,登進士第,主郟城簿,改白水令。值中州多虞北渡隠處,國朝訪求前代遺逸,宣授中都提舉學校官。舊讀書大寧山下,人號為大寧先生,云鄧䕫武詩後引。 |
28 | 樂安董直心父予,老友也。有工於詩者,董出也,有引於前者,董筆也,讀其引觀其詩,未有年如此已有詩如此,異㢤少成者也。引曰:「負才惺鬆,造語警㧞」。噫舅之知其甥也至矣,曰:飬深見定,厚積薄發」。噫!舅之愛其甥也亦至矣!予欲有言,又何以加於此?㢤為詩者誰?鄧氏,䕫武字也。 |
29 | 連道士詩序 |
30 | 連學禮家,儒而身道故友,新喻州儒學教授周君之外孫也。道家者流為詩,只如此已不多得,予欲勉之,梯南華躋,道徳異時,二經融液,志之所至,聲之所發,皆天仙語,豈復人世之詩也㢤! |
31 | 鄔迪詩序 |
32 | 鄔孟烈之子迪,能詩,予嘗喜其年少而倜儻俊邁,今觀其詩,尤信太白,古風壓卷。子美秦蜀,紀行如畫,若悲來乎,若笑矣乎,非太白詩偽作也。若黃四娘家花滿蹊,若南市津頭有船賣,雖子美詩漫作也,李、杜逺矣,姑置試言吾鄉近事,毋謂齊人知管晏而已。甘泳中夫一生無他學,精力萃於詩,盛年所作,縝宻絢麗,甚精甚工,比其老也有曰:「大醉顛倒扶歸來」,有曰醉倒太極虛空頽,人多好之而無復道。其盛年精工之語,中夫不誤人,人自誤爾迪之,倜倘俊邁,吾懼其易流於此。故舉李之古風,杜之秦、蜀紀,行甘之盛年所作以勉。 |
33 | 《𤣥庵銘》後序。 |
34 | 色之中正者,黃也。昺明者,赤也。質素者,白也。黤黮者,黑與青也。𤣥在青黑之間,故遠而不可究,曰𤣥𤣥天是也。深而不可測。曰:𤣥、𤣥淵是也。𤣥有茫昧不可知之意,而老氏之言道曰:𤣥道莫尚於《易》,《易》言深,逺言隠賾。言幽微,言神妙,不言𤣥也。而楊子雲之準易曰𤣥,然則易其𤣥乎!㢤宗家子居歙,以人生所值榦支配易卦起,數論禍福。憲使盧公處道銘其庵曰:𤣥而銘之。盧公好為文章,於數則未暇學。予嘗與之談,竟日夕,倘及幽微,神妙欣欣焉,樂聴忘倦,雖不知數,喜數者也,然則數其𤣥乎㢤!夫一衍四,二衍八,三衍十二,四衍十六,五十去一,而七七四十九。策之過揲,凡萬一千五百二十者,《易》之蓍數也。二倍四,四倍八,八倍十六十六,倍三十二五畫,加一而八八六十四,卦之再重,凡四千九十六者,《易》之卦數也。一而三而九而二十七而九,九八十一復乘之,以九而七百二十九者,楊氏,𤣥數也。一而十二而三,百六十而四千三百二十而十二萬九千六百。復乘之,至三而五萬五千九百八十七萬二千者。邵氏皇極數也。若夫子壬一亥,癸六己丁二,午丙七寅,甲三夘,乙八酉,辛四申,庚九辰戌,戊五丑未已十,天地生成數也。子癸配坎,一午壬配離,九夘庚配震,三酉丁配兊七戌,亥甲配乾六未申,乙配坤二丑寅,丙配艮八辰,巳辛配巽,四者九宮,納甲數也。甲己子午,九乙庚丑,未八,丙辛寅,申七,丁壬夘酉,六戊癸辰,戍五己亥,四者五行,納音數也。是皆例之所可,推算之所可求。何𤣥之有?蓋數器也。器匪,𤣥數跡也。跡匪𤣥,數粗也。粗匪𤣥數,匪𤣥也,所以數者𤣥也。雖然𤣥有三深,逺不可名,此為𤣥之真茫昧不可詰。此為𤣥之似淺,近不可言,此為𤣥之反然乎否?」主庵者曰:然。 |
35 | 羅垚《詩序》 |
36 | 豫章羅垚予識之之時,年甚少,不及與之細論,今死矣。觀其詩文若干篇,超然有見,不似専學言詞之人,天假之年,學日以充,所到詎可量㢤?其不夀也,非先哲所謂間值之難,而數不能長者歟?惜也!予之中子。袞少亦學為詩文,亦年二十八而卒。垚之父之悲,猶予之悲也,而予之所以重惜之者,豈但如其父子之惜而已乎!明良大監序。 |
37 | 羅垚少而俊敏天才絶出,詩文足以動人。受知貴戚之卿,㧞之為屬,得八品官。年二十八,客死京師。予友姜肅序其初藁。又以其所著明良大監示予予,嘗誡後生晩進,勿輕著書。垚之著書也太蚤,其謝世也,亦蚤悲㢤。相業一篇多好語。嗚呼!使其得年而學,不期於速成,而期於大成,何可當也。垚字奕髙,豫章人。 |
38 | 金谿傅先生語録序。 |
39 | 陸先生之學不在乎言語文字也,故朱之《語録》累百餘卷,奚啻千萬億言,而陸之《語録》僅僅一帙,其一帙者亦可無也。蓋先生平日教人,専於心身上切實用功,一時精神之感發,㫖意之懇到,如良工、斵輪、大冶鑄金巧妙,莫可彷彿也。而可筆録乎?朱語諄詳,而所録多冗複,陸語峻潔,而所録或暗劣,此語録之病也,故曰可無陸門髙第弟子傅季魯人稱琴山先生,其𤣥孫斯正示余語録一篇,所記三十五條,其間五條已載陸先生《語録》,將欲鋟木以傳,余謂傳之不足以章世美觀之,不足以得家學。孟子曰:萬物皆偹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由傅以遡陸,由陸以遡孟,在此而已,安用《語録》為㢤。余雖有是言,而其鋟木之意不能已,遂為之題。其篇端《大酉山白雲集序》。 |
40 | 文章,一技耳,詩又技之小者也,技雖小,豈易能㢤?知其不易,則一字不輕出,而世之小有才者,率意為之聯章累句,在俄頃之間,若甚不難,雖然,可聴而不可觀也,可觀而不可玩也,彼安焉習焉而不愧者,何歟?不知故也。昔之能詩者逺矣,近年廬陵劉㑹孟,於諸家詩,融液貫徹,評論造極,吾鄉甘中,夫少而專攻,老乃竒絶,自成一家,若二君之於詩,庶乎其可也,永豐曽可則每言㑹孟稱其師王太初詩為廬陵八邑之冠,予固服㑹孟之識,而不及見太初之詩,今得其集,觀玩竟日,不忍釋手,蓋巧琢工鍊,髙挹冥搜,字字不苟,句句不苟,寘之唐人,詩中當占上品,於是益歎,㑹孟之識之不凡,而許與之不輕也。太初忠州太守之孫,父兄俱仕意態,宜匪寒士,比延賞弗逮,試藝屢屈為衣食,故客於人之門,俠氣猶自若也。晚值世變,家禍殊劇,既貧且病,而詩愈工,無如憂患,何頗藉西竺空幻之說以自誑,然少日歡娯快適之情,或時露一二未能盡忘也,而卒不得志以死,可哀也!夫太初名泰來,嘗夢逰大酉山下,故命其集曰大酉山白雲。 |
41 | 《劉巨川詩序》 |
42 | 嗚呼!詩不易能也!世之事斯技也衆矣,或如春華之煒煜,或如秋樹之替零,或如洪河之洶湧,或如弱水之底滯,或如騏驥之馳驟,或如蚤蝨之緣延,或如禮法進趍之士,折矩周規,或如狂病呌呼之人,踰垣上屋,或如三軍一將之令,整肅精明,或如一皿,百蟲之蠱,蠕動雜揉,人之能不能萬不齊也,而豈可彊㢤!淦劉濟巨川,才氣徤格,律正琢句鍊辭,雖唐宋大詩人,殆不是過。嗚呼!可謂能也已!然則其可李可、杜可王,可蘇否乎?曰:可。何由而可?曰:四家未論也,先論風、騷、風之變者,騷之續者,未論也。先論其正風二十五,騷二十五,可以羣可以怨,可以動天地,可以齊日月,何也?蓋有在於辭句之外者,李、杜、王、蘇,亦莫不然。嗚呼!巨川其知之矣!曾可則詩序。 |
43 | 廬陵曾可,則才俊辭麗,如健鶻橫空,如「快馬厯塊如「春園桃李如秋汀」,蓼蘋超逸不羣,而嫵媚可愛,徃年喜其樂府小詞之工,今又獲觀。其詩問淵源所漸,則曰:「自酉山王氏聞湏谿」,劉氏云:「廬陵八邑詩,莫或出王之右」,誠如是也。䑛,淮南鼎,雞犬可仙,况親經㸃化者乎?集中古體,頗倣昌谷近體,亦有姿態,將夀諸木,欲其長留天地間也。嗚呼!由古及今,詩之所以長留,豈偶然㢤!張氏自適集序。 |
44 | 古之文,自虞、夏、商、周更秦,厯漢至後漢,而弊,氣日卑弱,莫可振起。唐、韓、栁、宋、歐、曽、王、蘇七子者作,始復先漢之風,他豈無人,要皆難。與七子者,並以文論,人則然也。歐、曽、王、蘇同時有若司馬文正公,豈出數子上㢤!然讀者不肯釋手,何歟?蓋其心術正倫,紀厚持守,嚴踐履實,積中發外,辭氣和平,非徒言之為尚,以人論文則然也。河南張仲,美名道濟,修潔士也,小官微祿,韜隠逺方,垂三十年,屢空而不戚,身外之物,一物不苟,取天下之人,一人不輕與為詩為文,一本諸中言,言必麗於理世之絢采,色調聲響,炳炳琅琅以飾其於外者,能如是乎?故余不以文論其人,而以人論其文,昔年邂逅清滄間,一見相好,偕至京師,聚處數月,嘗序其詩,越十有五年,仲美由紹興知事黃岡縣尹遷寧州判官,以年踰七十,告致仕而去,共余校文,江西獲覩全集,每篇三復而嘉歎焉,再為之序而還其藁。嗚呼!有徳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徳,吾聞諸夫子云。 |
45 | 張仲美《樂府序》 |
46 | 風者,民俗之謡,雅者,士大夫之作,故風葩而雅正,後世詩人之詩,徃徃雅體在而風體亡道,人情思,使聴者悠然而感發,猶有風人遺意者,其惟樂府乎?宋諸人所工尚矣。國初,太原元裕之以此擅名,近時涿郡盧處道亦有可取,河南張仲美,年與盧相若,而嘗同逰,韻度酷似之,盖能文能詩,而樂府為尤長,然仲美正人也,其辭麗以則,而豈麗以淫者之所可同也㢤! |
47 | 《呉文正集》巻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