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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古文觀止
Condition : Contains text 「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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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宋文

2 軾每讀《詩》至《鴟鴞》,讀《書》至《君奭》,常竊悲周公之不遇。《鴟鴞》,《國風》篇名。周公相成王,管、蔡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故周公東徵二年,而成王猶未知周公之意,公乃作《鴟鴞》之詩以貽王。《君奭》,《周書》篇名。君者,尊之之稱。奭,召公名也。成王幼,周公攝政,當國踐祚。召公疑之,乃作《君奭》。○劈頭嘆周公起,奇絶。及觀《史》,《史記》。見孔子厄於陳、蔡之間,而弦歌之聲不絶,顔淵、仲由之徒相與問答。夫子曰:「『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於此?」顔淵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子油然而笑曰:「回,使爾多財,吾為爾宰。」夫天下雖不能容,而其徒自足以相如此。接手又羨孔子,更奇。○通篇以「」字為主。乃今知周公之富貴,有不如夫子之貧賤。夫以召公之賢,以管、蔡之親,而不知其心,則周公誰與其富貴?而夫子之所與共貧賤者,皆天下之賢才,則亦足以乎此矣。富貴而不,貧賤而足,此周公所以不如夫子也。○雙收周公、孔子,暗以孔子比歐、梅,以其徒自比,意最高,而自處亦高。
3 軾七、八歲時,始知讀書,聞今天下有歐陽公者,其為人如古孟軻、韓愈之徒;先出歐陽公。而又有梅公者從之遊,而與之上下其議論。次出梅公。其後益壯,始能讀其文詞,想見其為人。意其飄然脫去世俗之,而自也。歐、梅之只虛寫,妙。方學為對偶聲律之文,即作詩及詞、賦之類。求昇斗之祿,自度無以進見於諸公之間。來京師逾年,未嘗窺其門。欲寫其得見,先寫其不得見。文勢開拓。今年春,天下之士群至於禮部,執事與歐陽公實親試之,軾不自意獲在第二。旣而聞之,執事愛其文,以為有孟軻之風,而歐陽公亦以其能不為世俗之文也而取,是以在此。嘉祐二年,歐陽文忠公考試禮部進士,疾時文之詭異,思有以救之。梅聖兪時與其事,得公《論刑賞》以示文忠,文忠驚喜,以為異人。欲以冠多士,疑曾子固所為——子固,文忠門下士也——乃置公第二。○「不為世俗之文」,應上「脫去世俗之」,正見知己處。非左右為之先容,非親舊為之請屬,祝。而向之十餘年間,聞其名而不得見者,一朝為知己。以上敍歐、梅之識拔,自己之遭遇,極為淋灕酣暢。退而思之,人不可以苟富貴,亦不可以徒貧賤。應前富貴、貧賤。有大賢焉而為其徒,則亦足恃矣。占地步多少。苟其僥一時之幸,從車騎數十人,使閭巷小民聚觀而贊嘆之,亦何以易此也!自東坡說出自己之眞,乃一篇之關鍵。傳曰:「不怨天,不尤人」,蓋「優哉遊哉,可以卒歲」。引成語四句收住。執事名滿天下,而位不過五品,其容色温然而不怒,其文章寛厚敦樸而無怨言,此必有所乎斯道也,軾願與聞焉。末復以「乎斯道」專頌梅公,是「」字結穴。
4 此書敍士遇知己之。遂首援周公有管、蔡之流言,召公之不悅以形起,而自比於聖門之徒。長公之推尊梅公,與陰自負意,亦極高矣。細看此文,是何等氣象,何等采色!其議論眞足破千古來俗腸。絶妙。
4 於是舉酒於亭上,以屬祝。客而告之,開出波瀾。曰:「五日不雨可乎?更五日也。曰:『五日不雨則無麥。』十日不雨可乎?更十日也。曰:『十日不雨則無禾。』無麥無禾,歲且薦同薦。饑,獄訟繁興而盜賊滋熾。則吾與二三子,雖欲優遊以於此亭,其可得耶?以無雨之可憂,形出得雨之可今天不遺斯民,始旱而賜之以雨,使吾與二三子得相與優遊而於此亭者,皆雨之賜也。其又可忘耶?」 應前「示不忘」,結住。
5 通篇只是兴成废毁二段,一写再写,悲歌慷慨,使人不。然在我有足恃者,何不之有?盖其胸中实有旷观达识,故以至理出为高文。若认作一篇讥太守文字,恐非当日作记本旨。
2 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字,是一篇主意。非必怪奇伟丽者也,餔糟啜醨,醨,薄酒。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饱。推此类也,吾安往而不此即蔬食饮水在其中,箪食瓢饮不改其意。○一起便见超然。
3 夫所为求福而辞祸者,以福可喜而祸可悲也。人之所欲无穷,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尽。指富贵利达。美恶之辨战于中,而去取之择交乎前,则可者常少,而可悲者常多。不超然则不是谓求祸而辞福。福可喜,祸可悲,今以求福辞祸之故,而多悲少,是求祸辞福也。夫求祸而辞福,岂人之情也哉?物有以盖之矣。盖,蔽也。○承上起下。彼游于物之內,而不游于物之外。反超然说。物非有大小也,自其內而观之,未有不高且大者也。彼挟其高大以临我,则我常眩乱反复,即《孟子》「勿视其巍巍」之意。如隙中之观斗,又乌知胜负之所在?喻眼界之小。此段言游于物之內,则因其美恶而生忧;游于物之外,则无所往而不是以美恶横生,而忧出焉,可不大哀乎!此段言游于物之內,则因其美恶而生忧;游于物之外,则无所往而不
4 予自钱塘移守胶西,钱塘,属浙江杭州。胶西,即胶州,属山东莱州。○入题。释舟楫之安,而服车马之劳;去雕墙之美,而庇采椽之居;采椽不斫。背湖山之观,而行桑麻之野。安得超然。始至之日,岁比不登,盗贼满野,狱讼充斥,而斋厨索然,日食杞菊,春食苗,夏食叶,秋食花,冬食根。○安得超然。人固疑予之不也。反跌一句,起下文。处之期年,而貌加丰,发之白者日以反黑。予既其风俗之淳,而其吏民亦安予之拙也。正写己之安往而不于是治其园囿,洁其庭宇,伐安丘、高密之木,安丘、高密,二县名。以修补破败,为苟完之计。而园之北,因城以为台者旧矣,稍葺而新之。时相与登览,放意肆志焉。叙完作台事。○上写因而有台,下写因台而得。「放意肆志」四字,正为「」字写照。上下关锁。南望马耳、常山,二山名。秦汉间,高人多隐于此。出没隐见,若近若远,庶几有隐君子乎?南。而其东则庐山,即秦始皇遣卢生入海,求羡门子高者。秦人卢敖秦博士。之所从遁也。东。西望穆陵,关名。《左传》:齐桓公曰:「赐我先君履,南至于穆陵。」即此。隐然如城郭,师尚父、太公。齐威公即桓公。之遗烈犹有存者。西。北俯潍水,韩信与龙且战,夹潍水而阵。即此。慨然太息,思淮阴韩信封淮阴侯。之功,而吊其不终。北。○凭今吊古,感慨淋漓,超然山水之外。台高而安,深而明,夏凉而冬温,写台。雨雪之朝,风月之夕,予未尝不在,客未尝不从。写人。贤入声。园疏,取池鱼,酿娘去声。术。酒,瀹脱粟而食之,曰:「哉!游乎!」撷,捋取也。酝酒为酿。秫,稷之粘者,即糯也。瀹,粗熟而出之也。脱粟,才脱谷而已,言不精凿也。○写人与台之日用平常。○「」字一振。
5 方是时,予弟子由,适在济南,闻而赋之,且名其台曰「超然」。点台名字。以见予之无所往而不者,盖游于物之外也。应前「安往而不」及「游于物之外」句。超然之意,得此一结,更畅。
6 是记先发超然之意,然后入事。其叙事处,忽及四方之形胜,忽入四时之佳景,俯仰情深,而总归之一。真能超然物外者矣。
3 郡守蘇軾,時從賓佐僚吏往見山人,飲酒於斯亭而之。藏「飲酒」二字,作後案。挹山人而告之,挹,酌也。曰:「子知隱居之乎?雖南面之君,未可與易也。三句,是一篇綱領。《易》曰:『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易·中孚》九二爻辭。言九二中孚之實,而九五亦以中孚之實應之,如鶴鳴於幽隱之處,而其子自和之也。《詩》曰:『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詩·小雅·鶴鳴》之篇。皋,澤中水溢出所為坎,從外數至九,喻深遠也。言鶴之鳴在於九皋,至深遠矣,而聲則聞於天。猶德至幽,而有至著者焉。蓋其為物清遠閑放,超然於塵埃之外,故《易》、《詩》人以比賢人君子。隱德之士,狎而玩之,宜若有益而無損者,然衛懿公好鶴則亡其國。衛懿公好鶴,出則鶴乘軒而行。一日,敵患,欲禦之,皆曰:「公有鶴,何不以禦敵,乃煩吾為。」遂亡國。周公作《酒誥》,《酒誥》,《周書》篇名。商受酗酒,天下化之。妹土,商之都邑,其染惡尤甚,武王以其地封康叔,故周公作《酒誥》以教之。衛武公作《抑》戒,《抑》戒,即《詩·大雅·抑》之篇。衛武公行年九十有五,作《抑》戒以自儆。其三章雲:「顛覆厥德,荒湛於酒。」以為荒惑敗亂,無若酒者,而劉伶、阮籍之徒,以此全其真而名後世。晉劉伶、阮籍,崇尚虛無,輕蔑禮法,縱酒昏酣,遺落世事。與阮鹹、山濤、向秀、王戎、嵇康,為「竹林七賢」。○引鶴,從上名亭來。引酒,從上飲酒來。嗟夫!南面之君,雖清遠閑放如鶴者,猶不得好,好之則亡其國。而山林遁世之士,雖荒惑敗亂如酒者,猶不能為害,而況於鶴乎?由此觀之,其為未可以同日而語也。」應上「隱居之」三句。遠想遠韻,筆勢瀾翻。
5 記放鶴亭,卻不實寫隱士之好鶴。乃於題外尋出「酒」字,與「鶴」字作對。兩兩相較,真見得南面之無以易隱居之。其得心應手處,讀之最能發人文機。
3 元丰神宗年号。七年六月丁丑,余自齐安舟行适临汝,齐安、临汝,皆邑名。而长子迈将赴饶之德兴尉,时公之长君苏迈,为饶州府德兴县尉。送之至湖口,因得观所谓石钟者。寺僧使小童持斧,于乱石间择其一二扣之,硿硿空。然。此即李渤之故智。余固笑而不信也。仍然是疑,转下有势。至其夜月明,独与迈乘小舟至绝壁下。大石侧立千尺,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搏人;而山上栖鹘,兀。闻人声亦惊起,磔磔窄。云霄间;又有若老人欬慨。且笑于山谷中者,或曰:「此鹳鹤也。」一段点缀奇景,惨淡凄其,侵人毛发。伏下「士大夫不肯以小舟夜泊绝壁」句。余方心动欲还,折笔妙。而大声发于水上,噌增。宏。如钟鼓不绝。噌吰,钟声。舟人大恐。徐而察之,则山下皆石穴罅,去声。不知其浅深,微波入焉,涵澹谈。烹。派。而为此也。一处见闻得其实。舟回至两山间,将入港讲。口,有大石当中流,可坐百人,空中而多窍,与风水相吞吐,有窾款。坎镗汤。榻。之声,窾坎镗鞳,钟鼓声。与向之噌吰者相应,如作焉。两处见闻得其实。因笑谓迈曰:「汝识之乎?噌吰者,周景王之无射亦。也;无射,周景王所铸钟名。窾坎镗鞳者,魏庄子之歌钟也。魏庄子,晋大夫。○两处石声,与古钟声无异。古之人不余欺也! 」始知古人以钟名石为不谬。
2 壬戌元丰四年。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建安十三年,曹操自江陵追刘备,备求救于孙权,权将周瑜请兵三万拒之。瑜部将黄盖建议以斗舰载荻柴,先以书诈降。时东南风急,盖以十舰著前,余船继进,去二里许,同时火发。火烈风猛,烧尽北船,操军大败,石壁皆赤。赤壁有二,惟蒲圻县西北乌林,与赤壁相对,乃周瑜破曹操处。东坡所游,则黄州之赤壁,误也。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先赋风。举酒属祝。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谓《明月》诗中《窈窕》一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斗、牛,二星。○次赋月。○风、月是一篇张本。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写秋景二句。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一苇,谓小舟也。苇,蒹葭之属。《卫风》:「谁谓河广,一苇杭之。」浩浩乎如冯平。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道家飞升遐举,谓之羽化。○赋领受此风此月者,一路都写景。
3 于是饮酒甚,点出「」字。扣舷贤。而歌之。舷,船边。歌曰:「桂棹兮兰桨,舟中前推曰桨,后推曰棹。击空明兮溯素。流光。摇桨曰击。月在水中,谓之空明。逆水而上曰溯。月光与波俱动,谓之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美人,谓同朝君子。此先生眷眷不忘朝廷之意也。客有吹洞箫者无底者谓洞箫。,依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馀音嫋嫋,鸟。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离。妇。嫠妇,寡妇也。○忽因吹洞箫发出一段悲歌感慨,起下愀然意。苏子愀悄。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生出后半篇文字。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文选》:魏武帝《短歌》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孟德,曹操字也,是为魏武帝。○先引昔所诵诗。西望夏口,东望武昌,武昌,即鄂州。夏口,在鄂州江夏县西。山川相缪,同缭。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缪,绕也。周瑜,字公瑾,曹操呼为周郎。此谓曹操为周瑜败于赤壁。○现指今所遭境。方其破荆州,刘琮降。下江陵,自江陵至赤壁。顺流而东也,舳逐。卢。千里,旌旗蔽空,酾诗。酒临江,横槊朔。赋诗酾,酌酒也。槊,矛属。曹氏父子鞍马间为文,往往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一段借曹公发端,其伤心却在下一段。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篇。舟,小舟曰扁舟。举匏樽以相属。祝。○匏樽,酒器之质者。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蜉蝣,小虫,一名渠略,朝生暮死。○无有曹公舳舻千里,旌旗蔽空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承上「而今安在」。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遐想此事。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终无可奈何也,故借此意于悲声之中。○以上拟客发议,以抒下文。
4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现前指点。逝者如斯,客所知。而未尝往也;客所未知。○此句说水。盈虚者如彼,客所知。而卒莫消长也。客所未知。○此句说月。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舜。○瞬,目摇也。○客所知。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客所未知。「羡」字应上。○即水、月、天、地以自解,见得天地盈虚消息之理,本无终穷,况眼前境界,自有风月可,何事悲感?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推开一步。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应前风月。耳得之而为声,风。目遇之而成色,月。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客曰「况吾与子」,此曰「而吾与子」。一酬一对之间,差却境界多少。
2 是岁承上篇。十月之望,步自雪堂,将归于临皋。公年四十七,在黄州寓居临皋亭。就东坡筑雪堂,自号东坡居士。堂以大雪中为之,故名。○写不必定游赤壁。二客从予,过黄泥之坂。黄泥坂,雪堂至临皋之道也。○写不必定约某客。霜露既降,木葉尽脱,赋十月。人影在地,仰见明月,赋望。顾而之,行歌相答。赋自本欲归,客亦偶从。已而叹曰:「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仍用「风」、「月」二字,乃长公一生襟怀。客曰:「今者薄博。暮,薄,迫也。迫晚曰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客创逸兴。归而谋诸妇。妇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妇更凑趣。
4 须臾客去,予亦就睡。舍舟登岸。梦一道士,羽衣蹁跹,过临皋之下,揖予而言曰:「赤壁之游乎?」应「」字。问其姓名,俛同俯。而不答。呜呼噫嘻!我知之矣!「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耶?」道士顾笑,予亦惊寤。借鹤与道士,寄写旷达胸次。开户视之,不见其处。岂惟无鹤、无道士?并无鱼,并无酒,并无客,并无赤壁,只有一片光明空阔。
5 前篇写实情实景,从「」字领出歌来。此篇作幻境幻想,从「」字领出叹来。一路奇情逸致,相逼而出。与前赋同一机轴,而无一笔相似。读此两赋,胜读《南华》一部。
3 余謫居於黃,谪黄州监税。過岐亭,適見焉,曰:「嗚呼,此吾故人陳慥季常也,姓名字,亦点出。何為而在此?」惊怪之词。方山子亦矍觉,然,問余所以至此者,紧接妙,真似一时适见光景。余告之故。告以谪居之故。俯而不答,仰而笑,逼真隐士行径。呼余宿其家。環堵蕭然,而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描写隐士之,刻画入情。余既聳然異之。一顿,便作波澜。
4 獨念方山子少時,使酒好劍,用財如糞土。追叙其侠。前十九年,余在岐山,見方山子從兩騎,挾二矢,遊西山。鵲起於前,使騎逐而射之,不獲;方山子怒馬獨出,一發得之。游侠之态如画。因與余馬上論用兵,及古今成敗,自謂一時豪士。得此一转,更见悲壮。今幾日耳,精悍之色,猶見於眉間,而豈山中之人哉?应前山中之人唤起有得意。然方山子世有勳閥,伐,當得官,使從事於其間,今已顯聞。一跌。而其家在洛陽,園宅壯麗,與公侯等;河北有田,歳得帛千匹,亦足以富二跌。皆棄不取,獨來窮山中,此豈無得而然哉?掉转自得意句。有声响。余聞光黃間多異人,往往佯狂垢汙,不可得而見,方山子儻見之歟!作不凡语,余波宕漾。
5 轍年少,未能通習吏事。嚮之來,非有取於斗升之祿。偶然得之,非其所又自明志氣。然幸得賜歸待選,使得優游數年之閒。將以益治其文,且學為政。太尉苟以為可教而辱教之,又幸矣!住意洒然。
4 至於長洲之濱,故城之墟,曹孟德、孫仲謀之所睥,周瑜、陸遜之所騁騖,其流風遺跡,亦足以稱快世俗。曹操,字孟德。孫權,字仲謀。睥睨,衺視貌。周瑜,權將,嘗破曹操赤壁下。陸遜,亦權將,嘗破曹休,振旅過武昌,權以御蓋覆遜。出入直騁曰馳,亂馳曰騖。○一段弔往古之事以為快。昔楚襄王從宋玉、景差於蘭臺之宮,有風颯糝,入聲。然至者,王披襟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耶?」宋玉曰:「此獨大王之雄風耳,庶人安得共之?」玉之言,葢有諷焉。夫風無雌雄之異,而人有遇不遇之變;楚王之所以為,與庶人之所以為憂,此則人之變也,而風何與焉?因快哉二字,發此一段論端,尋說到張夢得身上,若斷若續,無限烟波。
3 其下平曠,有泉側出,而記遊者甚眾,所謂「前洞」也。點前洞。是賓。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問其深,則其好遊者不能窮也,謂之「後洞」。點出後洞。是主。予與四人擁火以入,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隱下正旨在內。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盡。」遂與之俱出。已上敍遊事,筆筆伏後議論。蓋予所至,比好遊者尚不能十一,然視其左右,來而記之者已少。蓋其又深,則其至又加少矣。藉此以喻學之深造。方是時,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頓宕。既其出,則或咎其欲出者,而予亦悔其隨之,而不得極乎遊之也。歸結在此一句。
6 四人者:廬陵蕭君圭君玉,長王回深父,予弟安國平父、安上純父。點四人結。
7 借遊華山洞,發揮學道。或敍事,或詮解,或摹寫,或道故,意之所至,筆亦隨之。逸興滿眼,餘音不絕。可謂極文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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