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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一百八

《卷一百八》[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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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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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巻一百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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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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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夘,正徳十四年春二月,帝還京師,帝遊幸邉塞,歴數千里,乗馬腰弓矢,涉險阻,冐風雪,從者多道病,帝無倦容,至是,自宣府還京,羣臣奉迎如前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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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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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自加太師勅諭,廵行祈福。三月,郎中黃鞏、字伯固,莆田人。修撰舒芬國裳,進賢人。等百四十六人先後疏諫,悉杖之,死者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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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降手勅于吏部曰:「鎮國公朱夀宜加太師」。又諭禮部曰:「威武大將軍、太師鎮國公朱夀,今徃兩畿、山東祀神祈福,復諭工部急修黃馬快船備用」。閣臣及科道官皆切諌,不報,兵部郎中黃鞏與員外郎陸震,蘭谿人。具疏連署以進。畧言:陛下即位以來,紀綱法度一壞于劉瑾,再壞于侫倖,又再壞于邉帥,蓋蕩然無餘矣。亂本已生,禍變將起,因陳最急者六事:一,崇正學,二通言路。三、正名號。四,戒逰幸。五去小人。六、建儲貳。修撰舒芬亦邀其同官崔桐字來鳯,揚州人等七人上疏極諫,畧言陛下兩廵西北四民告病,今復聞南幸,盡皆逃竄,非古廵狩之舉,而幾于秦皇、漢武之逰宜監博浪栢谷之禍。吏部員外郎夏良勝于中,南城人。及禮部主事萬潮、字汝信,進賢人。太常博士陳九川惟濬,臨川人。復連疏入。於是吏部郎中張衍瑞元承,汲縣人等十四人,刑部郎中陸俸吳縣人等五十三人繼之,禮部郎中姜龍太倉人等十六人、兵部郎中孫鳳洛陽人等十六人又繼之,而醫士徐鏊嘉定人本高氏子,少依舅京師,冐其姓。亦以其術諫。帝與諸倖臣皆大怒,下鞏震、良勝、潮、九川、鏊詔獄,芬等百有七人,罰跪午門外五日。已而大理寺周正敘九谿衛人等十人,行人司副余廷瓚鄱陽人等二十人,工部主事林大輅莆田人等三人連名,疏又相繼上,帝益怒,並下詔獄。俄令與鞏震等俱跪闕下,五日加梏拲焉。至晩,仍繫獄。諸臣朝入暮出,纍纍若重囚道旁,觀者無不太息泣下。廷臣自內閣及尚書石价字邦秀,藁城人。疏救,外莫有言者。諸嬖倖揚揚得意,士民忿恨,伺諸大臣出入,爭擲瓦礫詬詈之,諸大臣皆恐,入朝不敢待辨色,請下詔禁言事者,通政司遂格不受疏。是時天連曀盡晦,南海子水涌四尺餘,金吾衛指揮僉事張英曰:此變徵也。乃肉袒㦸刄於胸,持疏誎,當蹕跪哭,即自刺其胸,血流滿地。衛士奪其刄,縛送詔獄,詔杖之八十,死。諸臣跪既畢,仍杖之於廷,死者十一人。陸震、余廷瓚及工部主事何遵,刑部主事劉校,照磨劉珏,大理評事林公輔,行人李紹賢、孟陽、詹軾、劉槩、李恵人。遵,字孟循,江寕人。校,邵城人。珏,汲縣人。公輔,長樂 。紹賢,旴𣅿人。陽,澤州人。軾,玉山人。槩,安樂人。恵,祥符人。餘除名,貶黜有差,戍鏊於邊,而車駕亦不復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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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六月,寧王宸濠反,廵撫江西都御史孫燧、字徳成,餘姚人。按察司副使許逵汝登,固始人。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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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濠乆蓄異志,交通肘腋,因帝無緒,嗣逰幸不時,人情危懼,遂日夕覬覦。宸濠賄錢,寧取中㫖召其子司香太廟,寧言於帝,用異色龍牋報賜異色。龍牋者,故事所賜監國書牋也,宸濠大喜,列仗受賀,復勒諸生父老奏闕下,稱其孝且勤,時冮彬欲傾寕及臧賢,令太監張忠乘問為帝言曰:賢稱寧王孝,譏陛下不孝耳!稱寧王勤譏陛下不勤耳。帝曰:然。下詔逐王府人,毋留□下廵撫都御史孫燧七上章言之,皆為所邀阻,宸濠益與其黨李士實致仕都御史、劉養正舉人,謀遣姦人分布水陸孔道,萬里傳報,浹旬徃返,蹤跡大露,諸權倖匿不以聞,㑹御史蕭淮盡發其不軌狀,大學士楊廷和請如宣宗處趙府故事,遣勲戚大臣宣諭,帝乃命駙馬都尉崔元代州人,尚憲宗女永康公主都御史顔頤夀巴陵人等持諭徃收其䕶衛宸濠,聞元等且至,乃决計反,以己生辰日宴諸守土官,詰旦,皆入謝,宸濠命甲士環之,大言曰:孝宗為李廣所誤,抱民間子祖宗不血食者十四年。今太后有詔,令我起兵討賊,亦知之乎?衆相顧愕眙,孫燧直前曰:安得此言!請出詔示我。宸濠曰:毋多言我徃南京,汝當扈駕。燧大怒曰:汝速死耳!天無二日,吾豈從汝為逆哉!宸濠入內殿,易戎服出,麾兵縛燧,按察司副使許逵奮曰:汝曹安得辱天子大臣!因以身翼蔽燧,賊并縛逵,二人罵不絶口,賊擊燧,折左臂,與逵同曵出,殺之恵民門外。廵按御史王金、布政使梁宸、參政王綸以下,咸稽首呼萬嵗。宸濠以李士實、劉養正為左右丞相,王綸為兵部尚書,集兵號十萬,釋獄囚,收庫藏,遣人分詣諸郡邑,奪印起兵,命其承奉徐欽與素所蓄羣盜閔念四等,略九江、南康,皆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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廵撫南贛都御史王守仁起兵討宸濠,秋七月,復南昌。守仁方奉命勘福建叛軍,行至豐城注見前而宸濠反,知縣顧秘以告。守仁急趨吉安,與知府伍文定徴調兵食,治器械舟楫,傳檄暴宸濠罪,俾守令各率吏士勤王,因集衆議曰:「賊若出長江,順流東下,南都不可保,吾欲以計撓之,少遲旬日無患矣」。乃多遣間諜檄府縣言:「都督許泰率京軍四萬,南贛王守仁、湖廣秦金、字國聲,無錫人。兩廣楊旦字,晉初,建安人。各率所部合十六萬直𢷬南昌,所至缺供者以軍法論」。又為蠟書遺偽相李士實、劉養正,敘其歸國之誠,令慫惥早發兵東下,而縱諜洩之。宸濠果疑,與士實養正謀,則皆勸之疾趨南京即大位,宸濠益大疑。十餘日,詗知中外兵不至,乃悟守仁紿之。七月壬辰朔,留宜春王拱樤守城,而刦其衆六萬人出大江攻安慶,都督僉事楊鋭字進之,蕭縣人。知府張文錦安邱人等固守不能克。安慶被圍十有八日,鋭等以寡敵衆隨機應變,所向摧敗。宸濠謂其下曰:「安慶且不克,安望金陵哉?」守仁聞南昌兵少則大喜,趨樟樹鎮。在臨江府清江縣東北,亦曰清江。鎮道通豐城為南北津要臨江知縣戴徳孺臨海人、袁州知府徐漣朝邑人等各以兵來㑹,合八萬人。或請救安慶,守仁曰:「不然,今九江、南康已為賊守,我越南昌,與相持江上,二郡兵絶我後,是腹背受敵也。不如直搗南昌,賊守備虛,我軍新集氣鋭,攻必破。賊聞南昌破,必解圍自救,逆擊之湖中,蔑不勝矣」。衆曰:「善」。己酉,次豐城,以文定為先鋒。庚戌,夜半,兵抵廣潤門,守兵駭散。辛亥黎明,諸軍梯絙登,縳拱,樤等宫人多焚死,軍士頗殺掠,守仁戮犯令者十餘人,宥脅從,安士民,慰諭宗室,人心乃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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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敗宸濠於樵舍,鎮名,在南昌府新建縣西北擒之。守仁既下南昌,居二日,遣伍文定、徐璉、戴徳孺各將精兵分道進,而使瑞州通判胡堯元等設伏以待,宸濠果解安慶圍,還救南昌,遇於黃家渡,在南昌縣東,通饒州府餘干縣文定當其前鋒,賊趨利,邢珣繞出賊背貫其中,文定乘之,堯元等伏發,賊大潰,退保八字腦。在饒州府西。宸濠懼,盡發南康、九江兵復戰,大敗,退保樵舍,聨舟為方陣,盡出金寳犒士。明日,宸濠方晨朝其羣臣,官軍奄至,以小舟載薪,乘風縱火,焚其副舟,妃婁氏上饒人以下皆投水死。宸濠欲謀逆,婁氏嘗苦諫不聼,及是嘆曰:「昔紂用婦言亡,吾以不用婦言,亡悔何及!」宸濠舟膠淺,倉卒易舟遁,萬安知縣王冕所部兵追執之,士實、養正及降賊按察使楊璋等皆就擒。南康、九江亦下,凡三十五日而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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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帝自將擊宸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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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宸濠反狀聞,邉將在豹房者,各獻擒宸濠之䇿,帝亦欲假親征南逰,遂傳㫖稱宸濠悖逆天道,謀為不法,即令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鎮國公朱夀統各鎮邉兵征勦,所下璽書,改稱軍門檄,江彬等皆隨征,楊廷和等諫不聼,至是駕發京師,梁儲、蔣冕扈從次涿州,王守仁㨗奏至,留之不下。帝至保定,晏於府堂,與都御史伍符為藏闗戲符,探得闗,帝不悅,飲符至醉,乃大笑。方帝之南發也,劉姬疾不從,約以玉簪召帝,過盧溝橋,馳馬失簪索之,不得,及至臨清,遣使召姬,姬以無信,約不肯行,帝乘單舸晨夜疾行,至張家灣,載與俱南,內外從官無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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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太監張忠、安邉伯許㤗,率禁軍徃江西,王守仁,初上宸濠反書,因請黜姦諛,諸嬖倖皆恨,宸濠既平,相與媢功,且懼發其罪,競言守仁先與通謀,又欲令縱宸濠湖中,待帝自擒,守仁乘忠㤗未至,先俘宸濠于南昌,忠㤗以威武大將軍檄邀之,守仁不與,至錢塘,遇太監張永守,仁夜見永,頌其賢,永故與楊一清善,除劉瑾,故守仁稱之因極言江西困敝,不堪六師擾,永深然之,曰:「永此來為調䕶聖躬,非邀功也。公大勛,永知之,但不可徑情耳!」守仁乃以宸濠付永,而身至京口,欲朝行在,㑹帝命守仁廵撫江西,守仁乃還南昌,忠泰已先至,恨失宸濠,執伍文定窘辱備至,故縱京軍犯守仁,或呼名嫚罵,守仁撫之愈厚,病予藥死,予棺京軍,謂「王都堂愛我」,無復犯者,㑹冬至,守仁命居民巷祭,已上塜哭,時新䘮亂,悲號震野,京軍離家乆,聞之無不泣下,思歸,忠㤗不得已班師,比見帝,讒毀百端,獨永時時左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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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帝如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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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帝發京師,江彬在途,矯㫖輒縳長吏通判胡琮懼自縊死。揚州,即民居,為提督府,遍刷寡婦處女,導帝漁獵,以劉姬諫,稍止,及是至南京,又欲導帝幸蘇州,下浙江抵湖湘,諸臣極諫㑹,其黨亦勸沮,乃止,彬率邊兵數萬䟦扈甚,成國公朱輔為長跪,魏國公徐鵬舉逹七世孫及公卿大臣皆側足事之,惟參贊尚書喬宇、字希大,山西樂平人、應天府丞冦天敘字子敦,榆次人,挺身與抗,彬氣稍折庚辰。十五年春正月,帝在南京,改卜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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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帝議南京行郊禮,大學士梁儲、蔣冕計此議行,則回鑾益無日極,陳不可。疏三上,始得請焉。時帝駐蹕舊邸,不入大內。一日,幸牛首山,軍中夜驚,左右不知帝所在,大擾,乆之乃定。傳者或謂江彬欲為逆云。 苕邸,太祖為吳王時所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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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閏八月,受江西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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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俘宸濠至,帝令設廣場,樹大纛,環以諸軍,釋囚去,桎梏,伐鼓,鳴金而擒之,然後置械受俘。時張忠、許泰屢嬌㫖召王守仁,守仁不赴,忠揚言帝前曰:「守仁必反,試召之,必不至」。守仁知出帝意,立馳至忠奉計沮,不令見帝。守仁乃入九華山,日宴坐僧寺,帝覘知之,曰:「王守仁學道人聞召即至,何謂反?」乃遣還鎮,令更上捷音。守仁乃易前奏言奉威武大將軍方畧討平叛亂,而盡入諸嬖倖名,江彬等乃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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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發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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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梁儲、蔣冕乞還乘輿,疏八九上,帝不省,是秋,有物若豕首墮帝前,色碧,又帝所御室中若懸人首狀,人情益驚,儲冕手疏跪泣行宮門外,歴未至酉,帝遣人取疏入諭之,起叩頭言未奉諭㫖,不敢起,帝許不日還京,乃出,㑹宸濠擊江上舟中,民間訛言將為變,帝心疑欲歸,乃下詔班師,丁酉,發南京。是夕祭龍江,駐蹕儀置,次日至𤓰州,避雨民間,後自𤓰州濟江登金山,遂南渡,幸大學士楊一清,第製詩十章,䁑之還,至楊州,太監邱得索賄不得,以鐡絙繋知粹府,蔣安瑤窘辱備至,數日乃得釋「瑤」字 ,卿歸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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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漁于積水池,遂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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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至清江浦,幸太監張楊第。踰三日,自泛小舟漁于積水池,舟覆溺焉,左右夾帝出,自是遂不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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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至通州。十二月,誅宸濠,還京師,帝至通州,江彬矯㫖召勲戚大臣赴行在議宸濠獄,時帝乆,駐于外,京師洶洶,人情危懼,大學士楊廷和、毛紀等請帝還大內御殿受俘,然後誅宸濠不納,趣召廷和等至通州受事,遂賜宸濠自盡,仍焚棄其屍帝之北還,每令濠舟與御舟啣尾而行,意甚防之,及抵通州,謂左右曰:「吾必决此獄。乃入。羣臣請如先年處置高煦,寘鐇例祭告天地宗廟,仍勅天下諸王議罪,然後明正,其法皆不聼,傳者謂江彬復欲邀帝北幸,故欲速决此獄云越三日,帝還京師,大耀軍容,俘諸逆者及家屬數千人,陳輦道東西陸完錢寧,亦皆祼體反接帝去年南征,江彬發寜罪狀,即命羈之,臨清陸完素與宸濠比,太監張永在江西搜閲簿籍,得完交通事奏之,遂命執完識行在,收其母妻子女,封 其家,揭白幟,標其姓名,死者梟于竿,凡數里不絶,帝戎服乘馬立正陽門下閱視,良乆乃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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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十六年春三月癸丑朔,日食,帝崩于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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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于正月郊祀嘔血不能成禮,輿疾歸。及是益甚,謂太監陳敬、蘇進曰:「朕疾殆不可為,可以朕意逹皇太后天下事,與內閣輔臣議處之前。此事皆由朕誤,非汝軰所能預也」。丙寅,遂崩於豹房。太監谷大用、張永等以皇太后命移殯大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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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以遺詔遣官迎興世子厚熜獻王祐,杭子。時獻王薨,厚熄,以世子理國事,入嗣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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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帝大漸,司禮中官魏彬等以帝無皇嗣,至閣言國醫力竭矣,請捐黃金購之,草澤楊廷和心知所謂不應而㣲,以倫序之說諷之,彬等唯唯,及帝崩,谷大用張永至閣,議所當立,廷和出祖訓于䄂中,示之曰:「兄終弟及,誰能凟焉!興獻王長子,憲宗之孫,孝宗之從子,大行皇帝之從弟,序當立,梁儲、蔣冕、毛紀咸贊之,乃令中官入啟皇太后,廷和等候左順門下,吏部尚書王瓊率九卿入左掖門,厲聲曰:「此豈小事,我九卿長顧不與邪?」衆不答。頃之,中官奉遺詔及太后懿㫖,宣諭羣臣,一如廷和請,乃議遣官奉迎。故事,當以內閣一人與中貴勲戚、禮官偕徃,廷和恐蔣冕去,則已益孤,而梁儲老矣,或憚徃,乃佯惜儲憊,阻其行儲,奮曰:「事孰有大於迎天子者乎?敢以憊辭!」遂與太監谷大用等奉遺詔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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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威武團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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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和請于皇太后,傳遺㫖罷威武團練諸營邉軍,俱重賚歸鎮,革京城內外皇店,縱遣豹房番僧及教坊司樂人,又以遺詔放還四方進獻女子,停京師不急工務,收宣府行宮珠寳,歸之內府,中外大悅,執江彬等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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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知天下惡已,又見罷遣邊兵,益內疑其黨都督李琮勸彬速反,不勝則北走塞外,彬猶豫未決,令許泰詣內閣探意,廷和慰以溫言,而密與蔣冕、毛紀及太監溫祥、魏彬、張永合謀捕之,魏彬入白太后,㑹坤寧宮,安獸吻,令江彬入祭,祭畢,張永留彬飯,故緩之,俄而逮㫖下,彬亟走西安門,門閉,尋走北安門,門者曰:有㫖留提督,彬曰:「今日安所得㫖?」門者擁之,遂被執,拔其鬚且盡,有頃,神周、李琮亦縛至,並下詔獄,藉彬家黃金七十櫃、白金二千二百櫃,他珍寶不可勝計。彬既敗,張忠、許泰等以次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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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興世子至京師,入即位。是為世宗。世子至京師,止於郊外。禮官具儀,請如皇太子即位禮。王顧長史袁宗臯曰:「遺詔以我嗣皇帝位,非皇子也」。楊廷和請由東安門入居文華殿,擇日登極,不允。㑹皇太后趣羣臣上牋勸進,乃即郊外受牋。是日日中,入自大明門,御奉天殿即位,詔草言「奉皇兄遺命入奉宗祧」。帝遲回久之,始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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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赦天下,除一切弊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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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明年為嘉靖元年。帝之未至京師也,楊廷和總朝政者三十七日,中外倚以為安。及帝即位,廷和草登極詔,凡正徳中蠹政,釐挾且盡,所革錦衣內監旗校工役凡十餘萬口,中貴義子傳堕、乞陞一切恩倖得官者大半,皆斥去,朝野皆稱新天子神聖」,且頌廷和功,而諸失職之徒銜廷和次骨,廷和入朝,有挾白刄伺輿傍者,事聞,詔以營卒百人衛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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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使迎母妃蔣氏大興人於安陸。召費宏入內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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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濠既敗,言事者爭請召宏,於是起宏為少保,入輔政,並復其弟寀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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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議崇奉興獻王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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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帝即位甫六日,即詔議興獻王主祀,及尊稱,禮部尚書毛澄憲清,崑山人。請於楊廷和,廷和出漢定陶王、宋濮王事受之,曰:「是足為據」。澄乃大㑹文武羣臣上議曰:「漢成帝立定陶王為太子,而以先王孫景後定陶共、王師丹,以為恩禮備至。今陛下入繼大統,宜如定陶王故事,以益王子厚炫主後興國。其稱號宜如宋英宗濮定獻王故事,稱孝宗曰皇考,興獻王曰皇叔父興獻王,妃曰皇叔母」。議上,帝大慍,曰「父母若是,互易邪?其再議。廷和偕蔣冕、毛紀奏言:「前代入繼之君,追崇所生者,皆不合典禮,惟宋儒程頤《濮議》最得義禮之正,採而行之,可為萬世法」。帝益不悅,命博考典禮,務求至當。廷和、冕紀復上言:「三代以前,聖莫如舜,未聞追崇所生父瞽瞍。三代以後,賢莫如漢光武,亦未聞追崇所生父南頓君。陛下惟取法二君,澄亦㑹廷臣再三執奏,俱留中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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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梁儲罷,王瓊以罪戍邉。初,瓊在兵部,凡所誅賞,悉聴中㫖。至是,給事中張允敘劾瓊濫鬻將官,依阿權倖併劾梁儲持祿固寵,儲三疏求去,賜勅馳傳歸,下瓊都察院鞫治論死,瓊疏辨,乃減死戍邉。儲後辛於家,帝念先朝舊臣,贈太師,諡文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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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袁宗臯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宗臯由進士授興府長史。帝即位,擢吏部侍郎,尋入閣。自是藩邸舊臣俱以扈從功不次録用,宗臯以疾辭,不允。未幾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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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江彬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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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琮、神周、錢寧等俱磔於市。時京師久旱,彬誅,遂大雨。沙呼實亦并伏誅,惟張忠、許泰夤縁貴近,減死徙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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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進士張璁秉用,永嘉人。上疏請尊崇所生,立興獻王廟於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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璁時以進士觀政見廷議追崇興獻王禮,三上三卻,璁揣知帝意,乃遂上疏,畧言:「陛下嗣登大寶,即議追尊聖考以正其號,奉迎聖母以致其養,誠大孝也。廷議執漢定陶王、宋濮王故事,欲考孝宗、叔興獻王。夫漢哀帝、宋英宗皆預養宮中,立為儲嗣,其為人後之義甚明。今陛下以倫序當立,循繼統之義,非為孝宗後也。且迎養聖母,稱皇叔母,則當以君臣禮見,子可以臣母乎?長子不得為人,後興獻王子惟陛下一人利天下而為人後,將母自絶其父母乎?故謂陛下入繼祖統則可,謂為人後而自絶其親則不可。今宜別立聖考廟於京師,以隆尊親之孝。且使母以子貴,尊與父同,則聖考不失其為父聖母,不失其為母矣。帝方扼廷議,得璁疏大喜曰:「此論出,吾父子獲全矣」。遂手詔楊廷和、蔣冕、毛紀欲尊父為興獻皇帝,母為興獻皇后,祖母為夀安皇太后。廷和等持不可,封還手詔。于是給事中朱鴻湯、史于光,御史王溱、盧瓊獻卿,浮梁人。交章劾璁,帝不聼。初,璁以舉人八上㑹試,始得第。有胡鐸者,與璁同舉於鄉死,璁舉進士。及大禮議起,鐸已官湖廣參政,在京師,意亦主考獻王與璁合。璁要之同署,鐸曰:主上天性固不可違,天下人情亦不可拂。考獻王不已則宗宗,不已則入廟,入廟則當有祧。以藩封虛號之帝而奪君臨治,世之宗義固不可也。入廟則有位將位,武宗上乎?武宗下乎生為之臣,死不得躋于君。然魯嘗躋禧公矣,恐異日不乏夏父之徒也。不肯署璁疏,遂獨上。其後諸臣爭以議禮干進稱宗入廟,果如鐸言。 ,胡鐸,字時振,餘姚 人。命自今親喪不得奪情,署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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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𦵏康陵。在昌平州金嶺山東北。諡曰毅皇帝,廟號武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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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贊曰:毅皇手除逆,瑾躬禦邉冦,奮然欲以武功自雄,然耽樂嬉遊,暱近羣小,至自署名號,冠履之分蕩然矣。然幸用人之柄,躬自操持,而秉鈞諸臣補苴匡救,其不底於危亡者,藉以此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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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追尊父興獻王為興獻帝,祖母憲宗貴妃邵氏為皇太后,母妃蔣氏為興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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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屢諭閣臣早定大禮,㑹母妃至通州,聞朝議考,孝宗,恚曰:「安得以我子為他人子,止通州不入」。帝聞而泣啟慈夀,太后願避位歸藩,羣臣惶懼。毛澄乃謀於內閣,請稱興獻王為興獻帝,王妃蔣氏為興獻后,而以皇太后懿㫖行之。帝不得已,乃報可,并尊憲宗貴妃邵氏為皇太后。張璁知帝意嚮已,又聞母妃止通州,益大喜,著《大禮或問》以上,且曰:「非天子不議禮,願奮獨斷,揭父子大倫,明告中外」。章下禮部,見者皆目為邪說。惟兵部主事霍韜、字,謂先,南海人。給事中熊浹悅之,南昌人。揣璁言必用,附和之。未幾,浹外轉僉事。璁出為南京刑部主事,韜自知為衆論所齕,引疾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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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獻后至京師,謁太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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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禮官具議后由正陽左門入大明東門,帝不可,乃自定儀由中門入,謁見太廟。時尊崇議定已詔告天下,越數日,帝復手勅加興獻帝后以皇號,楊廷和等上言:「漢皇帝繼孝昭後,追謚史皇孫,王夫人曰悼考悼后而已,光武上繼元帝,鉅鹿、南頓君以上立廟章陵而已,今興獻加稱帝后,較之前代,已極尊號,若加皇字與孝廟慈夀,並是忘所後而重本生,任私恩而棄大義,臣等不得辭其責,願罷歸」。尚書喬宇亦言:「正統大義,惟頼皇子以明,若加於本生之親,則正統混而無別,非所以重宗廟、正名分也」。帝曰:「慈壽皇太后懿㫖,朕不敢達」。廷和等復偕禮臣執奏,編修陳音、給事中朱鳴陽、御史陳昌等百有五人皆言稱皇非是,請斥張璁邪說,俱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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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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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嘉靖元年春正月,清寜宮後殿災。定皇考聖母、本生父母稱號。
53
清寧宮後三小殿災,揚廷和等因言:「興獻帝后加稱列聖神靈,容有未安,今火災示戒,昭然可見」。給事中鄧繼曾士魯,資縣人。亦以為言。繼曾言天有五行,火實主禮。人有五事:火實主言,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禮不興。今之大災,廢禮失言之效也。帝勉從衆議,乃稱孝宗曰「皇考慈夀,皇太后曰:「聖母,興獻帝后,止稱本生,不稱皇」。
54
甘州軍亂,殺巡撫都御史許銘。甘肅總兵官李隆與銘不相能,㑹支月糧,嗾步卒請增值,銘不許,遂圍公廨,毆殺銘,焚其屍,五衛軍大亂。詔擢陳九疇為僉都御史,帝登極初,九疇復原官,進陜西按察使。巡撫甘肅,按驗銘事,誅隆及亂卒首事者。九疇抵鎮後,言額軍七萬餘,存者不及半,且多老弱,請令召募,從之。
55
三月,上慈夀皇太后尊號曰昭聖慈夀皇太后,武宗皇后曰莊肅皇后,皇太后邵氏曰夀安皇太后,興獻后曰興獻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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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九月,立皇后陳氏。元城人。冬十一月,夀安皇太后邵氏崩。初,太后為憲宗妃、興王之藩例,不從,及是崩,別祀奉慈殿。
57
癸未二年春二月,提督軍務、右都御史俞諌討河南、山東賊,平之。
58
青州礦盜王堂等起顔神鎮,令青州府博山縣舊為顔神鎮地,以齊孝婦顔文姜居此,因名置本朝雍正十二年,始 縣流刦東昌、兖州、濟南都指揮楊紀、指揮楊浩等撃之,浩戰死,紀僅以身免,詔責山東將吏,于是諸臣分道逐賊,賊不復屯聚,徃來金鄉、魚臺以下註並見前。間突至曹州,欲渡河不得,轉掠考城,循河而西,至東明、長垣,流入祥符、封邱、歸徳,南抵徐州,廷議以巡撫官各顧其土,事權不一,請設總制大臣,乃令諌與都督魯綱提督兩畿、山東、河南諸軍討之,賊復流至考城,官軍方欲戰,而河南降賊張進引三百騎馳至,麾旗先卻,賊乘之,官軍大潰,諌等連營而進,賊始滅。
59
葬孝恵皇太后于茂陵。
60
先是,太后崩,帝欲附葬茂陵,數下廷議,禮官不敢固爭。楊廷和等言祖陵不宜數興工作,驚動神靈。帝不從。及是,卒附葬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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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毛澄罷。道卒。謚文簡。澄以議禮不合帝意,抗疏引疾至五六,上不允。及是疾甚,復力請,乃許之。舟至興、濟宋縣,明屬河間府,今省為鎮而卒。澄端亮有學行,論事不為媕婀。大禮議起,帝屢遣中官諭意,澄奮然曰:「老臣悖謬,不能隳典禮,惟有一去,不與議已耳」。帝雅敬澄,雖數忤㫖,恩禮不衰。其卒也,深悼惜之,贈少傅。
62
嵗星、太白同晝見。
63
夏四月,旱。
64
兩畿、山東、河南、湖廣、江西及嘉興、大同、成都皆旱,赤地千里,殍殣載道。帝以災異勅羣臣修省。
65
以宋儒朱熹裔孫墅朱子十一世孫為五經博士,正、徳間,給事中戴洗、汪元錫天啟,婺源人。御史王完等相繼言:「朱子,繼孔子者也,孔子之後有曲阜、西安,朱子之後亦有建安、婺源。今建安已置博士,其子孫在婺源者,宜如衢州孔廟例,官其嫡長一人以奉祀」。詔從之。至是,授墅翰林院五經博士,尋令世襲。
66
閏月,帝始修醮于宮中。
67
帝用太監崔文言建醮宮中,日夜不絶。給事中劉最振廷,崇仁人。劾文左道糜帑。帝怒,謫廣徳州。晉廣徳縣來為軍,元改路,明降為州,今州𨽻江南。通判文憾不已,嗾其黨芮景賢奏最在途,仍故銜乘巨舫取夫役。帝益怒,逮最下獄,戍邵武。其後帝益好長生,齋醮無虛日,命夏言公謹,青溪人。充監禮使。湛若水、字元明,増城人。顧鼎臣字九如,崑山人充導引官。鼎臣進步虛詞七章,且列上壇中應行事,帝優詔褒答之。自此詞臣多以青詞干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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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南畿大水。
69
甲申三年春正月,地震。
70
兩畿、河南、山東、陜西同時皆震,南京刑部主事桂蕚,字子實,安仁人。請改稱孝宗、皇伯考,詔下廷臣議。
71
孝宗興獻帝稱號,定已二年,尊崇議且寢,蕚在南京與張璁同官,日夜私詆朝議,蕚遂上疏希帝指請,改稱孝宗曰皇伯考,興獻帝曰皇考興國,太后曰聖母,并録侍郎席書文同,遂寧人、員外郎方獻夫叔賢,南海人二疏以聞。蕚疏,畧言:禮官失考典章,納陛下于與為人後之非,而滅武宗之統,奪獻帝之宗,且使興國太后壓于慈夀,太后禮莫之盡,三綱頓廢,非常之變也。竊念陛下侍興國太后,慨興獻帝弗祀已三年矣,拊心出涕,不知其幾,願速發明詔,稱孝宗曰皇伯考興獻帝皇考,別立廟大內,正興國太后之禮,定稱聖母,至廷臣所執,不過宋濮議耳。按范純仁告英宗曰:陛下受神宗詔為之子,封爵悉用皇子故事,與入繼之主不同,則宋臣之論亦自有別。今陛下奉祖訓,入繼大統,未嘗受孝宗詔為之子,則陛下非為人後,而為入繼之主也,甚明考,興獻帝、母興國太后,又何疑?臣久欲以請,乃者復得席書,方獻犬二疏,伏望奮然裁斷,將臣與二臣疏並付禮官,令臣等靣質初書與獻犬,知大禮未定,各草疏,請追尊所生帝后,定號曰皇考皇母,既具聞朝中詆張璁為邪說,懼不敢上,而密以示蕚,及是蕚並進之帝得疏心動,手詔下廷臣集議,于是禮部尚書汪俊抑之弋陽人㑹文武羣臣二百五十餘人,並排蕚議俊議言祖訓兄終弟及,指同産言:今陛下為武宗親弟,自宜考孝宗,孰謂與人為後,而滅武宗之統也?儀禮傳曰:為人後者孰後?後太宗也。漢宣起民間,猶嗣孝昭。光武中興,猶考孝元,孰謂入繼之主與為人後者異也。宋范純仁所言,蓋言恩義尤篤,益當不顧私親,非以生前為子者乃為人後身,後入繼者不為人後也。蕚言孝宗既有武宗為之子,安得復為立後?臣等謂陛下自後武宗而上考孝宗,非為孝宗立後也。人言武宗全神器授陛下,何忍不繼其統?臣等謂陛下既稱武宗為皇兄矣,豈必改孝宗稱伯,乃為繼其統乎?又言禮官執者不過前宋濮議,臣等愚昧,實不出此。葢程頤之議曰:雖當專意于正統,豈得盡絶於私恩?故所繼主于大義所生,存乎至情。至於名稱,統緒所係,若其無別,斯亂大倫,殆為今日發也。議上留中,而特㫖召璁、蕚及書于南京,越十數日,復降手諭,令再集議以聞。俊不得已,與羣臣請加皇字,以全徽稱,帝又留之,十餘日,始報可。
72
二月,華蓋殿大學士楊廷和罷。自帝即位,廷和以帝雖沖年,性英敏,自信可輔太平,事事有所持諍,及議大禮,先後封還御批者四,執奏幾三十疏,帝常忽忽有所恨,左右因乘間言廷和専恣無人臣禮,帝意遂內移,最後以諌阻內官提督蘇、杭織造,大忤帝㫖,累疏乞休。及是,更議「大禮」,求去益力,許之。言官交章請留,不報。
73
三月,罷禮部尚書汪俊,以席書代之。帝諭建室奉先殿側,名觀徳殿,祀獻帝。主俊上疏力争,帝不聴趣,建室益急,俊遂乞休。帝怒,責以肆慢,允其去,召席書代之。書未至,命侍即呉一鵬署部事。既而命一鵬與中官賴義、京山侯崔元迎主安陸一鵬言:「厯考前史,並無自寢園迎主入大內者。且安陸為先帝啟封之疆,神靈所戀,又陛下龍興之地,王氣所鍾,伏乞俯納羣言,改題神主,奉安故宮,為百世不遷之廟,其觀徳殿中,宜别設神位香几,以慰孝思」。奏入,不納,一鵬乃行。及秋,迎主至,奉安於觀徳殿。夏四月,追尊興獻帝曰本生皇考恭穆獻皇帝,上興國太后尊號曰本生聖母章聖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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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日祭告郊廟,大赦天下。時編修鄒守益疏言:「陛下推崇本生業,已尊為帝后,今復加稱皇考,去其始封之號,直與正統無別,不可以示後世」。又言:「厯觀前史,如冷褒叚猶之徒,當時所謂忠愛後世所斥為邪媚也。師丹、司馬光之徒,當時之所謂欺謾,後世所仰為正直也。臣恐後之視今,猶今視昔」。帝得疏大怒,下詔獄拷掠,謫廣德州判官。已而修撰呂柟亦言大禮未正,御史叚續陳相請正、席書、桂蕚罪吏部員外,即薛蕙上為人。後解鴻臚寺少卿胡侍言張璁等議禮之失,俱下獄謫官。 鄒守益,字謙之,安福人。呂柟,字仲木,髙陵人。薛蕙君采,亳州人。胡侍,寧夏人。
75
五月,謹身殿大學士蔣冕罷,以石珤邦彥,玠之弟。為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
76
自楊廷和罷,冕以首輔當國,帝逐汪俊,用席書召張璁、桂蕚,悉由中㫖,追尊建室,親自裁決,不闗閣臣。冕言:「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臣備員內閣,于朝廷事無所匡救,溺職甚矣!」因連疏求罷,帝以珤為廷和所不悅,珤先為吏部尚書,楊廷和有所不悅,改掌詹事□誥勅。欲引以贊大禮,乃聴冕致仕,命珤入閣。珤據理力爭,持論堅確,大失帝意。
77
六月,以張璁、桂蕚為翰林學士,方獻夫為侍講學士。先是,蕚疏既上,廷臣方具議,璁復疏言「今日之禮不在皇與不皇,而在考與不考」蕚又言「陛下承祖宗大統執政,乃無故任,巳私為不道,使陛下終身為無父人逆倫。悖義若此,猶可使與斯議哉」二人疏同上帝,故趣召之。初,議禮諸臣無力詆執政者,至蕚遂斥為不道,且欲不使議其言,恣肆無忌,朝士尤疾之。既而獻帝已追尊本生皇考,閣臣請停召命,帝不得已從之。二人已在道,意大沮喪,乃復合疏請與禮官面質,且云:「本生對所後而言,若不亟去此二字,則雖稱皇考,實與皇叔無異」。疏入,帝復召二人,比至都,衆洶洶,欲倣先朝馬順故事,斃之于廷蕚,懼不敢出。璁越數日始朝,恐有伺者出東華門走匿武定侯郭英,五世孫家勛大喜,約為內助。時給事中張翀習之,潼川人。等連章劾璁、蕚及方獻夫、席書諸人,章下所司。翀彚送刑部尚書,趙鑑即列璁等罪狀上請,私相語曰:「倘得愈㫖,便撲殺之」。帝亷知之,特命璁、蕚為學士。獻夫為侍講學士,切責翀。鑑學士。豐熈字原學,鄞人。、修撰舒芬、楊慎用修,廷和子。張衍慶、編修王思等皆不願與璁、蕚同列,乞罷歸,帝怒,俱奪俸。璁、蕚以議禮驟貴,于是閑罷失職,武夫小吏皆望風希指,抗論廟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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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罷吏部尚書喬宇。
79
帝即位,初求治甚鋭,以字長吏部,宇自為選郎,即有人倫鑒,及是,鈐政一清。起用林俊,起刑部尚書,俊時年已七十餘,寓止朝房,示無久居意。彭澤起兵部尚書孫交志同,安陸人。素為獻皇帝愛重,帝久聞其名,甫即位,起戸部尚書。皆海內重望,頗委任之。然帝性剛,好自用宇所執,漸不見聼,其爭大禮,尤切積忤帝。及是,張璁、桂蕚並為學士,宇言:「內降恩澤,先朝率施於佞倖小人,士大夫一預其間,即不為清議所齒。況學士最清華,而俾蕚等居之,誰復肯與同列哉!」帝怒,切責,宇遂乞休,許之。林俊、彭澤在部多所執持,俊以言不見納,澤為言路所攻,俱乞歸,惟孫交始終恩禮,以年老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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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章聖皇太后尊號,去本生字,羣臣伏闕諫戍,學士豐熙等於邉杖員外郎馬理伯循,三原人。於廷。
81
帝召見羣臣,左順門示以手勅言章聖皇太后,命去本生字,羣臣駭愕,而張璁、桂蕚復列上禮官欺罔十三事,且斥為朋黨,於是九卿、詹事、翰林、給事、御史、六部、大理、行人、諸司各上章爭之,皆留中不下。尚書金獻民、字舜舉,綿州人少卿徐文華用光,嘉定州人倡言曰:「諸疏留中,必改稱孝宗為伯考矣。吏部右侍郎何孟春曰:憲宗朝議慈懿太后𦵏禮,姚䕫率百官伏哭文華門,此我朝故事也。楊慎曰:國家飬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編修王元正舜卿,盩厔人給事中張翀曰:「萬世瞻仰,在此一舉,有不力爭者共擊之」。遂㑹羣僚九卿二十三人,翰林二十二人,給事二十人,御史三十人。諸司郎官,吏部十二人,戶部三十六人,禮部十二人,兵部二十人,刑部二十七人,工部十五人,大理寺屬十二人跪伏左順門有大呼髙皇帝、孝宗皇帝者,帝方齋,居文華殿,命中官諭之,退不聴,帝怒,遣錦衣先執為首者,豐熙、張翀及御史余翺、郎中余寛浙江臨海人、黃待顯蒲田人、陶滋、相世芳安邑人、大理正毋徳純南充人八人下獄,楊慎等乃撼門大哭,衆皆哭,聲震闕廷。帝益怒,命盡録諸臣姓名,時有不在列者,其親故以不預義舉為嫌,多為代書。遂繋馬理等一百九十人於獄。孟春等待罪,越數日,為首者戍邉,四品以上奪俸,五品以下予杖。編修王相懋卿,鄞人等十有六人,杖死,自是衣冠喪氣,璁、蕚等勢益張。
82
武英殿大學士毛紀罷。
83
紀請宥伏闕諸臣罪,帝怒,傳㫖責紀要,結朋奸,背君報私。紀乃上疏乞骸骨,帝銜紀亢直,允其去。
84
土魯番圍肅州,命尚書金獻民、都督杭雄字世臣,世為綏徳衛總旗。往禦之。
85
土魯番比嵗通貢,朝廷待之如故,亦不問巴雅濟事。至是,莽蘇爾忽以二萬騎圍肅州,巡撫都御史陳九疇自甘州馳入,城守禦奏聞於朝。帝以獻民總制軍務,充總兵官,率師西討。
86
八月,大同軍亂,殺巡撫都御史張文錦。初,文錦以大同無險可恃,乃度地築五堡。參將賈鑑督役嚴卒,皆怨堡,成議徙卒戍之。衆憚行鑑,復趣之急,遂為亂,殺鑑并及文錦,裂其屍,出故總兵朱振於獄脇為帥。事聞,以蔡天祐成之,雎州人。為僉都御史往撫之,衆稍戢。已而金獻民、杭雄師過大同,叛卒疑見討復亂,命侍郎胡瓚、字伯珩,永平人。都督魯綱統京軍三千往討,叛卒洶洶拒守,殺知縣王文昌,圍代王府,脅王奏乞赦。王微服夜走宣府,天祐請止京軍勿遣,而瓚等已至楊和。頃之,總兵官桂勇令干戶苖登擒斬首惡郭鑑等,天祐函封送瓚請班師。甫二日,鑑父郭疤子復肆焚掠,詔切責天祐,召勇還京,即以朱振代之。疤子逃匿塞外,明年春,復潛入城,天祐閉門索獲之,及其黨三十餘人皆斬以狥,衆始定。自廿州軍亂,朝廷處之輕,諸邉卒頗無忌,故復有是變。席書以朱振不宜用,詆政府皆中材,無能定亂濟時,因力薦楊一清、王守仁入閣。以賈詠臨潁人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詠先為吏部侍郎,及是,遂晉尚書入閣。
87
九月,更定大禮,稱孝宗為皇伯考,昭聖皇太后為皇伯母,獻皇帝為皇考,章聖皇太后為聖母。
88
尊稱由是遂定。
89
土魯番退,金獻民等還。
90
陳九疇擊破土魯番衆,斬塔濟廸音,其分掠甘州者,亦為總兵官姜奭所敗,賊乃遁走。獻民等至蘭州,聞冦已退,遂引還。
91
冬十二月,起楊一清為兵部尚書,總制三邉,故相行邉,自一清始一清,自是凡三為總制,溫詔褒美,比之郭子儀。
92
乙酉四年春三月,仁壽宫災。夏五月,復轉陞官。
93
初,王邦竒在武宗朝,夤入錦衣,構害甚衆,帝即位,悉革傳陞官。至是,邦竒詭詞求復,遂授錦衣衛,試百戶,同時復官者九十餘人,兵部尚書金獻民固爭不聼。邦竒素憾楊廷和、彭澤,未幾連構大獄事詳後。
94
京師大雨雹。
95
作世廟。
96
初,國子生何淵首請建世廟,廷臣惡之,出為平涼主簿。屢次上官,搒笞求內改,帝擢為光祿寺署丞。於是復申前議,併請祀獻皇帝於太廟,章下廷議。席書率羣臣言:「天子七廟,周文、武並有功徳,故立文、武世室於三昭三穆之上。獻皇帝追稱帝號,末為天子,淵妄為諛詞,乞寢其奏」。不報。張璁奏曰:「孝子之心無窮,分則有限。別立禰廟,禮之得為者也。臣昩死,勸陞下為之,入於太廟,禮之不得為者也。臣沬死,勸陛下勿為」。書復三疏勸止。帝遣中官諭書曰:「朕紹膺大統,即以皇考為百世之室,何不可,而卿乃怯,衆飾奸邪?」書知帝意不可回,遂請於皇城內別立一廟。詔可,定名世廟,後更為獻皇帝廟。
97
秋八月,營仁壽宮。
98
南畿地震。
99
是嵗,天下地震凡六十有三。田州指揮岑猛叛,詔都御史姚鏌英之,慈谿人。討誅之。廣西岑氏,自洪武以來,世為土知府。田州,思明。𢎞治中,猛與思明、岑濬構兵,濬攻䧟田州,猛遁走。總督潘蕃廷芳,崇徳人。討誅濬,朝議田州,思明復改設流官,降猛千戶,徙福建。劉大夏所議已見前。正徳初,猛賂劉瑾以同知攝府事,撫輯遺衆,覬復祖職。後從征江西,流賊所至,剽掠為民害。尋以賊平論功,進指揮同知,非猛本意,頗怨望。又自恃兵力,數侵奪鄰境。巡撫都御史盛應期字思徴,呉江人。上猛反狀請討㑹,應期以他事去。詔鏌往代。鏌調永順、保靖兵,令都指揮沈希儀唐佐,貴縣人。統之進討,用希儀計,結猛婦翁岑璋為內應,璋因其女失愛,藉以報猛。斬猛長子邦彥,復誘猛殺之,以其首獻田州平,後遂改為流官。
100
冬十二月,《大禮集議》成,頒示天下。閏月乙邜朔,日食。
101
丙戌五年春二月,定有司乆任法,吏部尚書廖紀字時乘,東光人。言:「邇者首令遷轉太頻,政多苟且,宜遵舊制,俟九年考滿有政績者乃遷」。從之。夏五月,召楊一清復入閣。
102
席書與費宏有隙,張璁、桂蕚亦力排宏。先是,御史吉棠請召還一清,以消朋比。帝因議禮,故欲藉一清以箝衆口,命以吏部尚書入閣。初,「大禮」議起,一清方居家,見張璁疏,寓書門人喬宇曰:「張生此議,聖人復起,不能易也」。聞席書禮部之命,勸書早赴召,以定大議。璁等既驟顯,頗引一清。帝亦以一清老臣,恩禮加渥焉。
103
秋九月,章聖皇太后有事于太廟、世廟、世廟,既成,章聖太后欲謁見,帝詢、張璁、桂蕚俱援廟見禮,言宜先見太廟,次謁世廟,費宏、楊一清等爭之不得,石、珤復上疏極諌,言:「我朝家法,后妃入宮,未有無故復出者。太廟尊嚴,非時享祫祭,天子亦不輕入,況乃后妃,璁輩所引廟見禮,今奉先殿是也。聖祖神宗行之百五十年,何至今日忽倡為異議?且隂陽有定位,不可侵越,陛下為天地百神之主,致母后無故入太廟,坤行乾事,隂侵陽位,不可之大者也」。帝不聼,丁亥。六月春二月,小王子宼宣府。
104
小王子宼宣府水地莊再入太白陽堡,在龍門縣西北,即唐嬀州白陽鎮。叅將王經開山戰死,所部殺殆盡。時小王子最富㩖,控弦十餘萬,多蓄貨貝,其後稍厭兵,徙幕東方,號曰土逹二黙,特分諸部落在西北邉者,其從父行濟農,諳部最疆㨿有河套,時入冦邉,囊小王子徒幕在十一年。按「濟農」舊作「古 」,今改。
105
費宏、石珤罷。
106
張璁、桂蕚由即署入翰林,驟至詹事,望為經筵講官,典兩京鄉試教習庻吉士,宏毎示裁抑,璁、蕚大恨,毀宏于帝。及璁居兵部,宏欲用新寕伯譚綸子理忠,曽孫,掌奮武營,璁遂劾宏刦制府部,宏連疏乞休,帝雖慰留,然終不以譴璁、蕚,于是行人王邦竒承璁蕚指,上書訐故大學士楊廷和,邦竒指廷和次子主事,惇及婿修撰金勛、鄉人侍讀葉桂章與彭澤弟沖交闗請囑,俱逮下詔獄并誣宏及珤為奸黨,璁、蕚將興大獄,給事中楊言抗章曰:「故輔廷和,有社稷之勲,閣臣、宏珤乃百寮之表,邦竒心懐怨望,文飾奸言,詬辱大臣,熒惑聖聴,宜罪」。帝大怒,逮言親鞫午門,備極五毒,卒無撓詞。已而言謫官,獄亦尋解。 楊言,字惟仁,鄞人宏、珤求去益力,帝許宏馳驛,而責珤歸怨朝廷,失大臣誼,一切恩典,皆不予,歸裝襥被車一兩而已。都人嘆異,謂自來宰臣去國,未有若珤者。珤清介端亮,繼楊廷和、蔣冕、毛紀,後以彊諫罷政,自是迄嘉靖季,宻勿大臣,無進逆耳之言者矣。珤歸後踰年卒,謚文隠。
107
召謝,遷復入閣。
108
費宏舉遷自代,楊一清欲阻張璁,亦力舉遷。帝遣行人齎手勅即家起之,命撫、按官敦促上道,遷不得已拜命。
109
三月,前少保、謹身殿大學士劉健卒。謐,文靖。健自劉瑾誅,後復原官,致仕。聞武宗數事巡逰,輒涕泗不食,曰:「吾負先帝!」帝登極,屢賜存問,比之司馬光、文彥博,至是卒,年九十有四。贈太師。健器局峻整,學問深邃。在□時同列李東陽,以詩文引後進,海內士皆抵掌談文。健若不□,獨教人治經窮理。其事業光明俊偉,明世輔臣鮮有比者。
110
以翟鸞字仲明,其先諸城人,後家京師。為吏部侍郎兼翰林學士,入內閣,預機務。
111
帝意欲相張璁,命廷臣舉素有才望者再推,而璁不與㑹,中官多譽鑾,遂用之。楊一清以鑾望輕,請用羅欽順允升,泰和人,吳一鵬不聼。
112
夏五月丁丑朔,日食。
113
以羅欽順為吏部尚書,辭不拜。欽順見張璁、桂蕚用事,屢召不起,家居杜門,潛心格物致知之學,所著有困知記。至是,卒,贈太子太保,諡文荘。總制兩廣軍務王守仁撫降田州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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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州既設流官,州人皆不樂,岑猛黨盧蘇、王受等糾衆為亂,䧟州城,姚鏌不能定,詔起守仁兵部尚書,督兩廣軍討之,守仁疏言田州地隣交趾,猺獞出沒,宜仍設土官,俾為屏蔽,遂與廵按御史石金黄梅人定計招撫,散遣諸軍,祗留永順、保靖兵一千,解甲休息,蘇受初求撫不得,至是率衆乞降,守仁諭以朝廷威徳,蘇及其衆皆踴躍羅拜,乃囚首自縳赴軍門,請命,守仁數二人罪,杖而遣之,隨入營,撫定其衆,因上言岑氏世効邉功,宜存其祀,請割田州地別立一州,以岑猛次子邦相為吏目,署州事,設廵檢司十九,以蘇受等任之,並受約束于流官,報可,田州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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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詔科、道官互相糾劾。
116
時京察拾遺桂蕚為南御史所論,乃上言楊廷和私黨,猶在言路。昔憲宗初年,命科道于拾遺後互相紏劾,請舉行如制。吏部侍郎何孟春言憲宗無此詔,蕚被論圖,報復不可信。帝終用蕚言,趣速舉孟春,以御史儲良材等四人名上。帝獨黜良材,而特㫖斥鄭自璧采東,祥符人等數人,自璧素敢言,權倖側目,或中以蜚語,故被斥。已而良材辨疏力詆廷和,指孟春為奸黨,蕚奏復其官。
117
秋八月,覆治妖賊李福逹獄,罷謫刑部尚書顔頤夀等四十六人。
118
福逹,山西崞縣人,初坐妖賊王良、李鉞黨,戍山丹衛明置,今為縣,屬甘州府逃還,更名午,為清軍御史所勾,再戍山海衛,明置,今為臨榆縣,屬永平府。復逃居洛川,姚秦縣,今屬鄜州以彌勒教誘愚民邵進祿等為亂,事覺,進祿伏誅,福逹先還家,得免,更姓名曰張寅,挾重貲徃來徐溝金縣,今屬太原府。間輸粟得太原衛指揮用黃白術干、武定侯郭勛,勛大信幸其仇薛良訟於廵按御史馬録字君卿,信陽人録問得實,檄洛川父老雜辨之,益信。勛為移書祈免録,不從,偕廵撫江潮具獄以聞,且劾勛庇奸亂法。章下都察院,覆如録奏,詔責勛對狀,勛懼乞恩,因為福逹代辨,帝置不問。㑹給事、御史等交章劾勛,勛再自訴,以議禮觸衆怒為言,帝心動,勛復乞張璁、桂蕚為援,璁、蕚素惡廷臣攻已,亦欲借是舒宿憤,乃合謀騰蜚語,謂諸臣內外交結,借端䧟勛,將漸及諸議禮者,帝深入其言,而外廷不知,攻勛益急,帝愈疑,命取福逹等至京師,下三法司訊,既又命文武大臣更訊之,皆無異詞,帝大怒,将親訊,以楊一清言而止,仍下廷鞫,頤夀等不敢自堅,改妖言律,帝猶怒,乃反前獄,扺薛良誣告罪,帝以罪不及録,怒甚,命璁、蕚方獻夫,分署二法司事,盡下尚書頤夀、左都御史聶賢長夀人、大理卿湯沐新之,江隂人等于獄,嚴刑推問,璁、蕚等復請逮給事、御史前劾勛者,亦并繫獄,于是大肆搒掠,録不勝刑,自誣故入人罪,璁、蕚等乃定爰書言寅非福逹,録等恨勛構成寃獄,因列上諸臣罪名,帝悉從其言,謫戍極邊,遇赦不宥者五人,山西布政使李璋,按察使李珏等。謫戍邉衛者七人,給事中劉𤦺、御史程啟充等皆前劾勛者。𤦺,字廷珍,洛陽人。啟充字以道,嘉定州人。黜為民者十一人,都御史聶賢,給事中王科等,科亦前劾勛者。 科字一卿,涉縣人。革職閒住者十七人,尚書顔頤壽、廵撫江朝太僕卿汪元錫、光祿卿余才等。元錫與才于廷臣㑹訊,時偶語曰:「此獄已得情,何用再鞫?」偵者告蕚以圍亦逮問論罪。其他下廵按逮問者又五人,副使周宣等録以故入人死,擬重辟,獻夫力爭,乃減死。永戌烟瘴地,遇赦不宥,薛良抵死,衆證皆戍,張寅還職。帝以璁、萼等平反有功,賜二品服俸,給三代誥命,遂編欽明大獄録頒示天下。方璁、蕚等反福逹之獄,舉朝雖不直璁、蕚,而以寅福逹,姓名錯互,亦或疑之。至四十五年正月,四川大盗蔡伯貫就擒,自言學妖術于山西李同所司●山西捕,同下獄。同供李午之孫,其父曰大禮,世習白蓮教,惑衆侣亂,與大獄録姓名無異,由是福逹獄始明。
119
賈詠罷。
120
馬録之被逮也,詠遺書相慰,璁、蕚等搜録篋得之,帝責詠,詠引罪致仕去。
121
九月,以桂蕚為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故事,尚書無兼學士者,自蕚始。
122
冬十月,以張璁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璁自釋褐至入閣僅六年。時楊一清為首輔,翟鑾亦在閣,帝待之不如璁,甞諭:「璁朕有宻諭毋泄,朕與卿帖悉親書」璁因引仁宗賜楊士奇等銀章事,帝從其言賜之。璁深恨諸翰林,㑹侍讀汪佃講洪範不稱㫖,璁請自講讀以下量材外補,于是改官及被黜者二十餘人,并罷選庻吉士,翰苑為空。
123
戊子七年春正月,逮前都御史陳九疇於獄,謫戍極邉,削奪前尚書金獻民、彭澤職。
124
初,土魯畨敗退,都指揮王輔言莾蘇爾及伊蘭俱死礟下,九疇以聞其實,兩人未死,帝因疑之,獻民至蘭州,時㓂退已久,獻民再復奏㨗,帝亦頗知其事,事皆在三年,然皆未發也,㑹百戶王邦竒訐楊廷和、彭澤,言哈宻失國番賊內侵,由澤賂番求和,廷和論殺沙呼實所致,詞連九疇獻民,部議猶未覆,桂蕚知帝方恕邉臣欺罔,因請追論前事,意欲并坐廷和,帝降手詔數百言,遣官逮九疇及獻民下獄,必欲置九疇於死,刑部尚書胡世寧言:「九疇誤信部校之言罔報,賊死罪固難免,然奮身破賊,保全肅州孤城,功亦足扺。帝意稍回,乃減死戍極邉,獻民、澤皆落職,廷和得免。璁、蕚等既反,李福逹定案,復構興封疆之獄,搢紳無不側目,而當時又有陳洸一事。洸,朝陽人,素無行,以給事中奉使,遽回籍家居,踰二年,與知縣宋文翰不相能,命其子桂録訐元翰謫戍,元翰摭光罪及帷薄事,刋布之名辦寃,由是洸不齒于清議。已而洸赴京復命,方在道,聞已外補僉事,大恚。先是,洸嘗言獻帝不可稱皇,及是見璁、蕚輩驟顯,乃以舊官上疏,言璁等議是,亟宜去本生之稱,侍郎何孟春言洸已外補,猶冒舊銜,宜究問,帝不聼,復洸故官,洸遂劾大學士費宏、尚書吳一鵬等為邪黨,璁、蕚大悅,遂引以撃異己,于是御史藍田特疏論洸,且封上元翰辦寃祿,都察院請觧,洸任回籍聼勘,帝不得已從之,遣刑部郎中葉應驄及錦衣千戶李經偕徃,應璁恐經受賄,與焚香誓天㑹,廵按御史態蘭等雜治,具上洸罪狀至百七十二條,除赦前及瞹昧者勿論,當論者十三條,罪惡極宜斬,妻離異,子柱絞,洸懼,亡詣闕求救于蕚,帝方持應璁䟽未下,蕚要璁共奏,謂洸議禮臣,為法官所中,帝入其言,得免罪為民,尋并原其妻子,獄定已久,㑹馬録等得罪,洸意桑此,故案可翻也,上言訐應璁等,蕚因為洸訟寃,遂逮應驄、元翰及洸九卿,㑹錦衣衛廷訊,是日黃霧四塞,獄弗竟,次日,又大風㧞木,詔停刑,乃當應驄按事不實,律斥為民,洸復冦帶,猶憾應驄不已,越數年,又令人誣奏應璁勘獄時酷殺無辜二十餘人,按驗無實,帝特謫應驄戍遼東。是獄始終八年,凡攻□及治洸獄者,無不得畢,逮捕至數百人,天下益惡璁、蕚輩恣橫,羞言議禮臣矣。 藍田,即墨人。葉應驄,字肅卿,鄞人。
125
二月,起王瓊為兵部尚書,總制三邊。瓊在戍久,桂蕚等言:「瓊前攻楊廷和,故羣臣爭起排之。今邊陲急人,廷臣才實出瓊下」。帝乃復瓊官,代王憲維綱,東平人。總制三邊。
126
三月,大學士謝遷罷。
127
遷之赴召也,年已七十有九,居位數月,力求去,帝待之愈厚。天寒免朝叅,除夕賜詩。及是,以病告歸。遷學術純正,秉節直諒,始終如一。歸後三年,卒于家。贈太傅,諡文正。
128
夏六月,頒《明倫大典》於天下。削前華蓋殿大學士楊廷和等籍。
129
初,「大禮集議成,張璁、謮彚為全書。桂蕚請備書大臣進退百官,譴謫以志明斷。至是,帝自製文序,名曰《明倫大典》,刋布天下。追論前議禮諸臣罪,削廷和籍。蔣冕、毛紀、毛澄、汪俊喬、宇林俊皆奪職,斥何孟春、夏良勝為民。時毛澄、林俊已前卒,蔣冕及汪俊、喬宇、何孟春後俱卒于家。毛紀里居久之,以恩詔敘復,帝亦忘其議禮時事,再遣官存問。卒時,太保謚文簡。夏良勝嘗輯其在吏部時章奏,名曰銓司存藁,凡議禮諸疏具在。後為仇家所發,再下獄,謫戍遼東,卒。隆慶初,諸臣皆復官,追贈蔣冕謚文定,林俊諡貞肅,汪俊諡文莊,喬宇諡莊簡,何孟春諡文簡。
130
秋七月,王守仁平㫁藤峽猺,自韓雍去,兩廣㫁藤峽猺復熾,上連八塞今廣西思恩府上林縣北有周安鎮,明時為八塞之一八塞者,恩吉、周安、古邜、古蓬、古鉢都者羅黒刹丁,後又益龍哈、咘咳為十塞。猺獠占據於此下通仙䑓、花相諸峒在潯州府平南縣北,迴環相屬,盤據三百餘里,郡縣罹害者數十年,守仁平田州還兩江左,右江也父老遮道言狀,盧蘇、王受亦請立功自贖,守仁乃留南寕,故為罷遣諸兵,示不再用,伺賊不備,潛軍突進,連破牛腸、六寺等塞在藤峽迤西,循橫石江亦曰横水江,在潯州府武宜縣東南,栁州右江上源諸水至此合流而東,即大藤峽。而下攻克仙䑓、花相諸賊,復令蘇受搗平八塞,於是藤峽復寕。初,守仁赴廣西,桂蕚諷令乗機取交阯,守仁辭不應,蕚大恚,至是斥守仁征撫交失,賞格不行。
131
冬十月,皇后陳氏崩。謚悼靈皇后,後改謚孝㓗。十一月,立妃張氏為皇后。
132
土魯番㓂肅州,王瓊請令入貢,詔許之,遂棄哈密。初,陳九疇在甘肅,力言土魯畨不可撫,宜閉闗絶貢,專固邊防,帝可之,因拘其前後使數十輩。及九疇得罪,瓊督三邊悉遣還所繋,且許通貢,番酋益驕,㑹其黨伊蘭本庫森人,㓜為番所掠,長而黠健,阿里妻以妹握兵用事為西陲恵,庫森舊作曲先,今改,獲罪內附,遂引衛拉特犯肅州,為逰擊彭濬所敗,乃復遣使求貢,請以哈密城易伊蘭,瓊疏請許之,兵部尚書胡世寧言:「番酋變詐多端,請勅瓊毋輕許通貢,以弛邉備,至哈密三立三絶,不必興復,伊蘭反正歸順,不可遣還。帝深然其言,命瓊熟計詳處。瓊再䟽申前請,張璁等皆主瓊議,遂從之,而獨留伊蘭不遣。自是土魯番許通貢,而哈密城印及巴雅濟存亡,遂置不問。已而莽蘇爾桀傲愈甚,朝廷不能罪。然自伊蘭既降,其勢漸孤,河西稍獲休息,哈密後為沙巴逹子,彌爾瑪哈穆特所有服屬土魯番,比嵗一貢,迄隆慶、萬厯朝不絶,非忠順王苗裔矣。 穆爾瑪哈穆特舊作米兒馬黒木,今改。
133
己丑八年春正月,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新建伯王守仁卒。隆慶初,追謚文成。
134
守仁病篤,乞骸骨,舉鄖陽廵撫林富莆田人自代,不俟命竟歸,行至南安,卒䘮過江西,軍民無不縞素哭送者,桂蕚劾其擅離職守,詔停世襲䘏典,俱不予。守仁天姿英異,㓜時謁上饒婁諒,與講朱子格物,大㫖還家,曰:「端坐讀五經,亦泛濫,二氏學數年無所得,及謫龍場,窮荒無書,日繹舊聞,始悟格物致知,當返諸心,不當求諸事物,喟然曰:道在是矣,故其為教,専以致良知為主,從逰弟子甚衆,最著者,餘姚錢徳,洪山隂王畿,學者稱之。 婁諒,字克貞,錢徳洪,名寛,以字行,王畿汝中
135
二月,以桂蕚為吏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萼素與張璁比,及同居政府,遂復相失。
136
河南、襄陽大饑。
137
廵按湖廣御史張祿平原人繪圖以獻,帝憫之,詔有司亟賑。時廣東僉事林希元懋貞,晉江人上言救荒有二難,曰得人難審。戶難有三便。曰極貧便賑米。次貧便賑錢,稍貧便轉貸。有六急,曰垂死急饘粥。疾病急,醫藥病起急。湯米既死,急募瘞遺,棄孩穉,急收養,輕重繫囚,急寛恤有三權。曰:借官錢以糶糴,興攻作以助賑,借牛種以通變有六禁,曰禁侵漁,禁攘盜,禁遏糴,禁抑價,禁宰牛,禁度。僧有三戒,曰戒遲緩,戒拘文,戒遣使因輯為書以上。詔有司舉行。
138
夏六月,前少師華葢殿大學士楊廷和卒。隆慶初,追諡文忠。廷和卒後,帝問李時:字宗易,任邱人。:「太倉所積幾何?」對曰:「可支數年,由陛下初年詔書裁革冗員所致」。帝慨然曰:「此楊廷和功,不可沒也」。廷和性沉靜詳審,初選翰林,不好為聲律華藻之學,惟考究掌故,民瘼邉事及一切法家言,鬰然負公輔望入閣,後李東陽謂曰:「吾於文翰頗有一日之長,若經濟事,須歸介夫」。及武宗之終,卒安社稷者,廷和力也,人以東陽為知言。
139
秋八月,張璁、桂蕚罷。九月,召璁還,楊一清罷。璁、蕚與楊一清積不相能,給事中孫應奎文宿,洛陽人論一清及璁、蕚優劣,乞鑒三臣賢否,以定去留。其同官王準子推,世籍秦府儀衛司。陸粲子餘,長州人。復相繼劾:「璁、蕚引用私人,日圖報復,威權既盛,黨與復多,不亟去之,將為社稷患」。帝感悟,立罷璁、蕚、霍韜攘臂言曰:「張、桂行勢且及我」。乃疏詆一清,力為璁、蕚辨雪,謂陸粲之劾,實一清嗾之。臣與璁、蕚俱以議禮進,璁、蕚去臣,不得獨留」。帝即召璁,還貶準典史。粲驛丞霍韜再疏詆一清,帝令法司㑹廷臣雜議,刑部尚書許讚廷美,進之子。削一清籍。璁故三上密疏,引一清贊禮功,乞寛假實,以堅帝意,俾速去。帝果令一清致仕。
140
冬十月癸亥朔,日食。戍刑部員外郎邵經邦字和徳,仁和人於邊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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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邦疏言:「日食於正陽之月,質諸小雅,變象懸符。今得毋有皇父其人乎?邇者張璁、桂蕚已罷,尋以議禮功,復召輔政。人言莫之恤,天變可不畏哉!」疏入,帝大怒,立下鎮撫司拷問,戍鎮海衛。明置,今省。故城在福建漳州府漳浦縣東北。
142
除外戚世封,著為令。
143
從方獻夫請也。獻夫言外戚之封不當世,及厯引漢、唐、宋事以證帝善,其言下廷臣議,由是外戚永絶世封。
144
十一月,復召桂蕚入閣。
145
張璁既召還,儒士蔡圻知帝必復蕚,因疏頌蕚功,請召之。帝乃賜敕,令撫按官趣上道。蕚還朝,盡復所奪官,仍恭機務。
146
庚寅九年春二月,皇后親蠶于北郊。都給事中夏言疏請皇后親蠶,以為古者天子親耕南郊,皇后親蠶北郊,禮本並行,不宜偏廢」。帝詔禮官詳考古制以聞。大學士張璁等因請建先蠶壇于安定門外,皇后行親蠶禮。既而以壯郊出入未便,命于西苑行之。
147
夏四月,楊一清卒。
148
一清故與太監張永善,至是,永叔家奴訐永曽盜庫金,及歿,永弟容多以饋一清求作墓誌,詔法司推問,張璁從中主之,坐一清受賕奪職,一清大恨曰:「老矣,乃為儒子所賣!」疽發背死。一清博學善權變,尤曉暢邉事,羽書旁午,一夕占十疏,悉中機宜,晚為璁、蕚所軋,不穫以恩禮終,殁後數年,始復故官,尋追諡文□
149
五月,作四郊。
150
帝既定明倫大典,益覃恩制作之事,以天地合祭為非禮。洪武初,李善長等建議分祭天地於南北郊,冬至則祀昊天上帝于□丘,以大明、夜明、星辰、太嵗從夏,至則祀皇地祗于方丘,以五嶽、五鎮、四海、四凟從,太祖如其議行之。十年春,太祖感齊居,隂兩覽京房災異之說,謂天地猶父母,分祭異䖏,情有未安,乃作大祀殿于南郊,每嵗孟春合祀天地,列朝遵之。至是,帝以上帝、皇地祗合祭一處,非古禮,與張璁言之欲分建二郊,并日月為四張,璁不敢决,㑹夏言請舉親蠶禮,帝以南北郊之說與分建二郊義合,因令璁諭言陳郊議言,乃上疏,以為:國家合祀天地,舉行不于長至,而于孟春俱不合古典,宜令羣臣博考詩、書、禮經所載及漢、宋諸儒之定論,太祖國初之舊制,陸下稱制而裁定之,此中興大業也。詹事霍韜謂分祀說見周禮,王莽偽書不足據言,復上疏,以為周禮一書于祭祀為詳,故宋儒葉時之言曰:郊丘分合,當以周禮為據。朱子亦以是書為周公輔導成王垂法,後世何可誣以為偽?因遂劾韜,帝大怒,下韜獄。于是禮部集上羣臣所議主分祭者,都御史汪鋐婺源人等八十二人,主分祭,而以慎重成憲及時未可為言者。大學士張璁等八十四人,主分祭而以山川壇為方丘者,尚書李瓉等二十八人主合祭而不以分祭為非者。尚書方獻夫等二百六人無可否者,英國公張崙懋之孫等九十八人,帝特降璽書奬言,賜四品服俸,卒従其議,分建圜丘、方丘于南北郊,以二至日祭,建朝日、夕月壇于東西郊,以春秋分祭祈榖,南郊則以正月上辛行之言,又贊成二郊配享議,洪武時,郊祀以仁祖配,建文即位,改奉太祖。洪熈以後,太祖、太宗並配,及是言上疏云:「太祖、太宗並配,父子同列,稽之經㫖,未能無疑。臣謂周人郊祀后稷以配天,我大祖足當之。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我太宗足當之。禮成,集議以為二祖配享百有餘年,以為輕改。帝降勅諭,欲于二至日奉太祖配南北郊,孟春奉太宗配上帝于大祀殿,言再疏賛之,乃定議南北郊,太祖獨配孟春大祀殿,太祖、太宋並配。自是言大䝉帝眷。時帝又議建雩壇于□夏,行大雩禮,議太社、太稷,以句龍后稷配,議祀帝社、帝稷于西苑,議祀髙禖之神于皇城東。雖皆命下,禮官多以獨斷行之。秋九月,罷雲南鎮守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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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更定孔廟祀典,尊孔子曰「至聖」先師張璁上言:「先師祀典,有當更正者。叔梁紇乃孔子之父顔,路曽晳、孔鯉,乃顔曽子思之父三子,配享廟廷,紇及諸父從祀兩廡,聖賢之心豈安!請于大成殿後別立一堂,祀叔梁紇,而以顔路、曽晳、孔鯉配之」。帝以為然,因言:「聖人尊天,與尊親同,今籩豆十二,洪武舊制,籩豆用十,成化中,以尚書周洪謨言増為十二。牲用犢,全同祀天儀,亦非正禮。其諡號章服,洪武仍元之舊稱大成至聖文宣王,冕十二旒,服十二章。悉宜改正。璁縁帝意,言孔子宜稱至聖先師,不稱王,祀宇宜稱廟,不稱殿,宜用木主,其塑像應毀,塑像始于唐開元八年。籩豆用十,樂用六佾,配位公侯伯之號,宜去止稱先賢先儒。其從祀申黨公伯寮、秦冉等十二人宜罷,申黨即申棖後。禮官儀去黨存棖,不在十二人之數,其顔何、荀況、戴聖、劉向、賈、陸馬融、何休、王肅、王弼、杜預、吳澄俱罷。林放、蘧瑗等六人,後禮官議林放、蘧瑗外,又有盧植、鄭衆、鄭元、服䖍、范□共七人。祀于其鄉,后蒼、王通、歐陽修、胡瑗、蔡元定宜從祀。帝皆從之。時編修徐階獨條不可不改五,不必改者三,詞甚辯,帝怒,謫階于外。 階,字子升,華亭人。乃御製正孔子祀典說,宣付史館。初,洪武時,司業宋濓請去像設主,禮儀樂章多所更改,太祖不恱,謫濓官。成化間,少詹程敏政嘗謂馬融等八人宜斥給事中張九功,并請罷荀況、公伯寮等而進后蒼、王通,為周謨所抑而止。至是璁議毀像,蓋用濓說先賢去留,畧如九功言,其進歐陽修,則以濮議故也。叔梁紇本祀殿西,璁謬謂兩廡也,以動帝聼。其建廟雖當,亦縁附㑹獻皇廟而行之。始祀昊天上帝于南郊,禮成,大赦。
152
辛卯十年春正月,祈穀于大祀殿。禮畢,帝終以太祖、太宗並配,為不然,因諭張璁,嗣後大報祈穀,但奉太祖配。尋又親定祈穀儀注,改用驚蟄節。明年啟蟄,届帝疾不能親,乃命武定侯郭勛代。至十八年,改行于大內之元極寳殿,不奉配,遂為定制。
153
更定廟祀,遷徳祖于祧廟。初,太祖定廟,祀孟春,特享羣廟,各南向,三時祭于徳祖廟,序用昭穆,後罷特享,四孟歳暮,俱以昭穆序,北京既建,廟制一如南京,及憲宗升祔,九室已備徳、懿、熙、仁四祖、太祖、太宗及仁、宣、英三宗,用禮官議,祧懿祖、孝武繼祔,祧熈仁二祖,獨德祖以始祖不祧,毎時享太祖位,猶東向,帝欲更定之,乃先於去年春復行特享禮,令祠官于殿內設帷幄,如九廟位,皆南向,各奠獻如儀,至是,遂遷德祖主于祧廟,奉太祖主于殿正中,七宗以序進遷,于是太祖始正南向位,而德祖不復與時享矣,桂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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蕚初鋭意功名,不恤物議,及再召還,氣懾不敢復縱,至是以病乞歸,未數月卒。蕚性狠愎,為知縣時,悻悻使氣,屢為上官所辱,既得志,報復無虗日,又好排異己凌虐周官議禮議獄構害,不下數十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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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復罷四川鎮守中官。
156
帝既罷雲南中官,至是四川繼之,尋浙江、湖廣、福建、兩廣及獨石、萬全、永寕皆罷,凡內臣之為鎮守者,先後撤除殆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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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禘于太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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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既正太祖位向,欲復古禘祭,侍讀學士夏言帝欲輯郊禮為成書,擢言侍讀學士充纂修官。獻禘議以為三代而下,欲如虞、夏之禘黃帝啇,周之禘帝嚳,譜諜難考,宜為虛位,以祀庻曠典」。復行中允。廖道周字鳴吾,蒲圻人。上言:「皇姓為顓頊之裔,宜禘顓頊」。帝命廷臣集議,咸謂稱虛位者茫昩無據,尊顓頊者世逺難稽。廟制既定,高皇帝為始祖,當禘徳祖。帝卒從言議。乃于太廟設虛位,以帝皇初祖南向,奉太祖配,西向行禮如南郊儀。定以丙辛歳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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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始祀皇地祗于方澤。六月,雷震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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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張孚敬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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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敬即璁以犯帝嫌名,請改帝手書賜之。夏言恃帝眷,數以事訐孚敬,孚敬衘之,與太常卿彭澤此又一彭澤,南海人,以議禮進用。構䧟行人司正薛侃尚謙,揭陽人。欲以傾言廷鞫。事露,帝斥其忮罔,令致仕去。時侃上疏,請擇親藩賢者居京師,以待皇嗣之生。帝怒,下侃獄,究交通主使者。侃先曾以疏草示澤,澤與侃及言俱同年生,澤素附孚敬,而孚敬方憾言黙計儲副事,觸帝怒,必興大獄,誣言同謀可禍也,紿侃藁示孚敬,因報侃曰:「張公甚稱善,當從中贊之」。敬孚乃先録侃藁以進,謂出于言,請勿先發以待疏至,帝許之。侃猶豫,澤頻趣之,乃上。及廷鞫拷掠備至,侃獨自陳。澤挑使引言,侃瞋目曰:「疏我自具趣我上者爾也!爾謂張少傳,許助言何與?」給事中孫應奎等揖孚敬避,孚敬怒。應奎等疏聞,并並下言等獄,再鞫,具得其實,乃釋言等。侃為民,澤戍邉。八月,升安陸州為承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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廵檢徐震奏于安陸建京師,禮部尚書李時等駁其非制,遂改州為承天府,設鍾祥縣為府治。先是,尊崇禮定帝名獻皇帝,陵曰顯林。已而錦衣百戶隨全等請遷顯陵北𦵏天夀山,工部尚書趙璜力斥其謬,席書亦再集,廷臣議已之。至是,光録寺廚役王福等復以為言,李時極諫不可,事乃寢。 趙璜,字廷實,安福人。九月,以李時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自張桂與費宏、楊一清相傾軋,讙囂不已。孚敬罷,翟鑾獨秉政者兩月。時入,兩人皆遜順,無齟齬,政府稍寧。
163
帝幸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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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西苑宮殿成,宴羣臣以落之。及是,帝御無逸殿,召李時坐講《無逸篇》,翟鑾講《豳風七月詩,武定侯郭勛及九卿翰林俱入侍。講畢,帝退御豳風亭賜晏,以夏言為禮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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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士大夫多惡張孚敬恃言抗之言,既以開敏結主知,又折節下士,大得聲譽,朝廷制作一决于言,閣臣李時、翟鑾取充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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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召張孚敬復入閣。孚敬還朝,夏言益用事,孚敬亦不能專恣如曩時矣。十二月戍,監察御史喻希禮麻城人石金于邊衛。時方修醮祈嗣,希禮乞赦免議禮議獄得罪諸臣,帝大怒曰:「希禮謂朕罪,諸臣致遲嗣續邪!」命所司恭議以聞。未上,金復言之,二人並謫戍邊衛。
167
壬辰,十一年夏四月,復常遇春、李文忠、鄧愈、湯和世爵。遇春後封懐逺侯,文忠後封臨淮侯,愈後封定逺侯,和後封靈璧侯,于是開平、岐陽、寧河、東甌四王,復延世緒。
168
五月,以方獻夫為吏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先是,獻夫以吏部尚書去位,既而有詔召還。獻夫潛入西樵,山名,在廣州府南海縣西南。以疾固辭。使命再至,乃就道,以故官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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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彗星見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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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長丈餘,掃太㣲垣及角宿、天門,凡一百十有五日乃滅。編修楊名實卿,遂寜人應詔上言:「汪鋐小人之尤,郭勛奸回之首,而陛下用之,是偏於喜也。建言:諸臣譴罰已乆,未䝉收録,是偏于怒也,且工作屢興,財力並竭,又崇信真人邵元節貴溪人龍虎山上清宮道士不稽之言,設醮內府,命左右大臣奔走供事,此皆聖心之偏蔽」。帝怒,下獄戍邊。時南京御史馮思亦上疏,以張孚敬為根本之彗,汪鋐為腹心之彗,方獻夫為門庭之彗,三彗不除,庻政終不可理。帝得疏大怒,逮下詔獄,論死。比朝審,鋐當主筆,東向坐,恩獨向□跪,鋐令卒拽之,向已恩起立不屈,因與鋐互相詬詈,夏言等解之乃止。及出,士民觀者如堵,皆嘆曰:「是御史,非但口如鐡其膝其膽,其骨皆鐡也!」因稱四鐡御史恩子行可。年十三,伏□訟寃,日夜號呼長安街乞救,無敢言者,乆之,乃刺臂血書疏,自縳□下,請代父死,詞極哀,帝覧之惻然,令法司再議,恩遂遣戍雷州,後遇赦還,行可以孝行旌,尋舉鄉薦。 馮恩,字子仁,松江華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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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孚敬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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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以星變心疑大臣擅政,孚敬因求罷。給事中魏良弼師說,新建人。劾孚敬專橫竊威福。秦鰲子元,崑山人。復詆其妬賢病國,二疏並入。帝為罷孚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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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巳十二年春正月,廵撫河南都御史吳山吴縣人獻白鹿,羣臣表賀。
174
自後諸瑞異踵至,百寮表賀,遂為常典。召張孚敬復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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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復思孚敬,遣鴻臚召還。已而彗復見畢、昴間。孚敬乞避位,不許。
176
三月,釋奠于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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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大同兵亂,殺總兵官李瑾。小王子屯大同塞外,瑾督役浚濠,急役卒王福勝、王保等數十人鼔噪殺瑾,廵撫潘倣洛陽人奏瑾激變宜撫。帝命總制劉源清汝澄,東平人。討之。師次陽和,倣捕殺叛軍數人,繫王保等以獻,請班師。源清懲前胡瓚事,不欲己,遣禆將入城索賊,賊復夜噪,殺千戶張欽出前。恭將黃鎮、指揮馬昇、楊麟于獄,奉為帥,與官軍迎戰,源清等亦晝夜攻圍,賊潛出塞,誘外宼為助,宼兵與官軍殺傷相當,知叛卒不足,頼大詬而去。源清請增兵置帥禦㓂而已得專事攻城,帝不許。源清仍百道攻之,死者相籍。帝怒,奪其職,以張瓚廷獻。倉州,滄州人,官代之。瓚未至,郎中詹榮仁甫,山海衛人。督餉大同,察馬昇、楊麟無逆至許,宥其死,俾自効。昇等遂結心腹,擒斬首惡黃鎮等以獻,亂乃定。已而瓚至,麾兵退,二舍,鼓吹入城大集文武將吏置酒髙㑹,賞有功者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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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建昌侯張延齡于獄,削昌國公張鶴齡爵。初,興國太后入宮,皇太后猶以藩妃禮遇之,帝頗不悅。及帝朝,皇太后待之又倨,㑹延齡為人所告,正徳中,日者曹祖告延齡謀不軌,下獄鞫之,祖仰藥死,獄無左證,遂觧指揮司聰負延齡金,索之急,遂與天文生董㫤子至,謀訐祖前所首事,脅廷齡賄延齡幽殺聰而折所負劵至,發其事,奏上之。延齡又嘗以私憾殺婢及僧□,池又僭侈踰制,及是并發。遂欲坐以謀逆族其家,皇太后窘廹無所出,欲為請,帝謝不見。張孚敬言:「延齡守財虜耳,何能反!法司治延齡前事,坐違制殺人論死,及秋盡,當論,孚敬又上言:「皇太后春秋髙,卒聞延齡死,萬一不食。有他故,何以慰敬皇帝在天之靈!帝恚,以危語怵孚敬。帝曰:自古彊臣令君非一,若今愛死囚令主矣,當悔不從楊廷和事敬皇帝邪!」孚敬仍力爭,以故終昭聖太后世得長繫。鶴齡以延齡故,削爵,謫南京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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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十三年春正月,廢皇后張氏,立妃方氏為皇后。應天,江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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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削給事中張選。字舜舉,無錫人。籍時帝乆,不親祀事,孟夏時享,復遣郭勛攝選,疏諫忤㫖,廷杖八十,死而復甦,遂削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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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獻夫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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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夫好飾恬退名,而屢為言官所劾,中恧雖執大政,氣厭厭不振,又以帝恩威不測,居職二載,三疏引疾,帝優詔許之。初,獻夫縁議禮進,以司馬光與王莾同論,為人所痛詆,及與璁蕚其事,持論頗平恕,以此人不甚惡之。家居十年,卒。
183
六月,南京太廟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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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帝欲更營太廟,命夏言等相度規制,㑹南京太廟災,帝遂用言等議。言㑹張璁等議曰:「京師宗廟行將復古,而南京太廟遽罹回祿,皇天睿徳之意,祖宗啟後之靈,可以黙㑹矣,帝善其言。南京太廟不復建其遺趾,倣壇墠意,築周垣䕶之,歳時香火,并于南京奉先殿,而益趣營新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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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巻一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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