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 口雖如此答應，仍舊不与霍公知道，悄悄的和衣嗑瞌在桌上，將灯藏過，纔一聞床上有些動靜，便起來問父親，可要什庅。如此五夜。第六日，霍公全愈痊癒了，他方才觧帶寧睡。又行了几日，看看行到河南交界，將要起陸。霍公那晚睡到半夜，忽夢見一青袍角帶官員，直至床前，手執一揭帖跪下稟道：「小神乃本境土地，上帝因公一生忠直，今特授公為天下都城隍，後日丑时时分便有官吏來接，前任是吏部侍郎邵爷隸此聀，今已任滿，轉陞九天巡行使者，專待明公交待，故先差小神來报。」 |
| 4 | 霍公听了，駭然問他：「邵公是何人？」那官員道：「他現有令孫大貴人在尊舟，詢彼自知。」遂告辭去了。霍公醒來，却是一夢，殘灯未滅，手中還有执着他稟揭，披衣起來看时，是素黃紙一摺並無字跡，心中大駭。等到天明起來，夫人、小姐、文新、小桃都在前，霍公对夫人道：「你夫居官三十年，自幸無負朝廷。今陽數已絕，明日便当永訣。」又对春暉道：「我兒今年長成一十六亗，因你才貌双全，难于擇壻，未卜東床。我今不及見你牽紅繡幙，奈何！」春暉道：「爹爹長途珍重，今日為何忽講這個田地？」霍公便將昨夜夢中之事述与夫人小姐听了。春暉道：「爹爹夢寐之事必未可信。」霍公道：「我一生正直無欺鬼神那有欺我之事？現拠有票揭在此。」把夢裡接着那黃紙來看了，大家都毛骨悚然。霍公道：「我到忘記了，拠夢中神道之言，我代前任的尊神是吏部少宰邵公，他有個令孫現在我舟中。這話不可觧，难道新姐就是邵公的令孫不成？」便喚文新近前問道：「我曉得你在我舍甥那邊，却不知得你來踪去跡。我想神道所言邵公者，只有長安集賢村少宰公，他令郎邵卞嘉与我是通家兄弟。卞嘉只有一個令郎，諱十州，自八九亗上，我曾在他府祖見他，曉得他並無姊妹。难道就是你不成？你可實对我說個明白。」文新跪下道：「老恩伯在上，小子便是邵十州。」霍公吃了一驚攙他起來道：「賢侄為何至此？」 |
| 6 | 春暉低首無言走了進去。文新辞霍公道：「小侄蒙老恩伯厚情，非不感荷。但小侄双亲久違且在●缺字：左「角」右「由」觸藩之日，不告而娶益深不幸，还求老恩伯再擇高門為妥。」霍公咲道：「賢侄不須謙遜，我和你今日兩家俱值患难之秋，不必拘拘礼节。成亲之后，且慢更改面目，私尽夫妇之道，陽仍姊妹之稱，少不得老夫歸天之后，候旨㝎奪家𡱆，那我有事，宮事走琴，相时度務。」而行說話之間折折漸漸日墮西山。靈霍公催投促夫人代女兒粧束，讓后艙房与他做了新婚，自己移房在中艙來舖下。吉时將近，点上兩支高炬，小桃擁簇小姐出來。此时文新也換了霍公的青員圓領、皂靴。兩個新人，灯光之下，炤耀如天仙相仙似。先拜了天地，又拜了祖宗之位，𡗓后拜过了霍公夫婦，双双攜手同入洞房。小桃己自擺下那桌酒在後艙，換去公服，入席飯酒，雖是相熟面孔，也未免粧腔作樣，只是略略飲了几杯，吃了些飯。小桃收了酒菜，淨桌子，帶上門，就出去了。 |
| 7 | 文新勾了春暉香有肩，双双坐在床沿上。文新先脫了道袍來、代春暉觧衣，春暉再三推阻，被文新強按住，鬆了渾身上下紐扣，抱入衾中，又除了小衣。春暉道：「奴此身搃𡱆你的，但是我父母在患难之中，兒女無偷安之事，巫峽行雲，請俟異日。」文新咲道：「小姐之言固是。只是夫婦乃百年之大事，一夕伊始，終身永賴，若是今宵蹉过了良时，友反為不美。日間尊翁大人对小姐講的，难道小姐就忘記了？」春暉被纏不過，只得順從，行夫婦之禮，自不必說。若論文新完婚，此次是初出茅廬第一功；而論征進，乃是三出祁山。蓋前在玉娘，乃暗渡陳食倉，此則明修棧道。相抱睡去，不斍那太陽已升。 |
| 8 | 二人起來，霍公將家事寫明細賬一幅交与文新夫婦訖。下午便設一席酒，四人坐下，先对夫人說了几句永別的話，又安慰文新夫婦，更喚老家人霍忠進來，分付善事主母与小姐。遂𠇮燒湯沐浴，更了朝衣，寫就一道遺表，望北拜謝了朝廷，向南拜過了祖宗，𡗓后開舱請校尉官進來相見。霍公道：「下官致仕在家，蒙圣恩下逮待罪來此，今承上帝宣召老夫為天下都城隍之聀，定与即夜丑时赴任，不及面見天子了。茲有遺表一道，煩天使帶上，轉達天听。老夫乏嗣止此二女老開和婢子一人，咸賴大人垂青，就此永別。」那校尉所听过話，恐怕疑他要服毒尋死，倒用心防護，緊貼得霍公坐舡，伺候霍公動靜。 |
| 10 | 行到瓜州，文新与夫人商量道：「岳父之柩不便遠挈，不若暫寄此金山寺中，倘候有歸來日期，帶回家中去，何如？」夫人与春暉道：「有理。」便挽舡在金山腳下，上去对寺僧說了。送了三十金謝仪，又請衆僧做了一昼夜功德，招放在一間絕淨的房裡。三人一斉拜辞霍公神位，痛哭一場。文新有感霍公情誼，題詩一首，寫在壁上。隨即開舡。行了兩月餘，纔到潮州府。便着霍忠去稅房屋居住。霍忠去了半日來，回覆道：「霍忠租得一所房屋，是一個大鄉宦的房子，十分潔淨，且又家伙斉備。」夫人歡喜，就叫三乘轎子到那裡去住。見是三間房子，庭边栽着數株綠竹，後面一個荷花池，比窓相映，清香襲人。老夫人做房在東边，小桃橫一榻相伴，文新与春暉做房在西邊。是夜文新久曠之後，意欲求春暉一敘芳情，春暉正言拒道：「男女之欲，人孰無之？但妾身花灼之夜，一赴陽臺遂符熊夢，今已懷娠半載，岂宜妄動。且讀書明理，須法天時。今大火流行，𭙒当閉日正，人身真陽尽洩之时，应保身預养，勿為情欲所傷。」文新見說得有理，亦不相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