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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蘆溝橋樵夫歎歧路 金壇縣秀子鬧黌宮》[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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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蘆溝橋樵夫嘆歧路 金壇縣秀子鬧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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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化楓墀恨未平,將臣豈盡昧行兵。
煙銷煨燼堦前馘,策獻彷徨馬首迎。
十載至仁垂惠澤,一抔新土愧公卿。
元規不必塵汙面,太息誰人舊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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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五月初一日,宮中有兩道黑氣沖天。久之大雨,火氣漸息,殿宇皆為灰燼,惟諸宮及文華殿、大明門、正陽門獨存。時城中尚存賊兵千餘,百姓恨極,乃閉城搜賊,每得一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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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解于市。有一父老擒一紅袍賊將,寸寸磔之,剖其心以祭先帝;祭畢,生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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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日,虜騎數萬入都門。城中百姓俱不知,訛傳吳將軍大勝賊兵,奪回太子,護送還宮。滿城官民喜出過望,相率百姓備法駕出城郊迎。及至,則禿髪長髯,語音不同,官民皆相顧失色,知是虜眾入城矣。大金吾將軍駱養性,備極諂事,曲盡醜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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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日,虜僭國號大清,改元順治元年。下辮髪諭髡首之令曰:「俺國屢次遣通使來說,不過欲兩家修好之意。奈爾國不悟,是以屢次入邊。爾主不知用人,反為奸臣所誤,以致國破城降,一旦死于闖賊之手。今俺國將相,俱統大兵來此,特為爾國報君父之仇,一賊不滅,誓不返轍。凡爾官員軍民人等,俱要剃髪歸順。才能有志之士,正建功立業之時,本朝自然破格擢用,世受富貴。如抗違不從,大兵到日,玉石不分」云云。城中士民見示,皆惶懼無措。都中陷虜眾紳恐致他變,乃同上疏救止。虜命考元朝初入中國舊制,凡中朝士民初降,俱削髪一載,于是令從元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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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日,虜召董承獻即心葵父子入見,遍城尋覓,不知下落。居民云:「旬日前舉家避兵,不知去向。」又云死于亂兵。是日,盡遣其兵騎出屯城外,下令禁擄掠。凡迎降闖賊諸官,令具寔奏聞。留數千騎在內,居殿門內者行臥不離。禁城近宮東西二三里,盡令百姓遷移,空其居以屯虜兵。虜令威嚴,部下俱不敢擄掠淫殺。是日,報吳將軍殺賊大勝,城中士民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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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日,凡文武官員進見者,虜皆授以官職。我薊遼舊總督洪公承疇入京,哭謁先帝靈前,眾皆泣下。虜中有萬範內閣者,最用事,方入京即問歷朝《寔錄》。召詞臣入見,語氣款和。繇是諸臣留京不歸者,皆加一級。自是受官投職名者,復紛紛絡繹而來。百姓始稍稍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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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日,為先帝發喪,改葬梓宮,士民從者數千人,無不哀泣,哭臨三日。令諸臣會議廟諡。其時吳將軍三桂同大隊人馬,尚西逐闖賊未還。細訪太子及永、定二王消息,皆不知其處。自是百姓多從虜制削髪,城中皆辮髪髡首之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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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日,亡虜諸官始訪問國朝典籍,已散失無存。盡考之詞臣,知者亦少。時酋長未至,諸朝官與虜皆席地聚飲,以為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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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報吳將軍大勝,賊兵遠遁。城中士民皆舉手加額曰:「我輩雖遭塗炭,幸淂先帝之仇已報,闖賊銳氣大挫,于願足矣,其他何足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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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吳將軍與諸將商議,令將官分遣精兵二萬,從居庸關抄入陝西,直攻闖賊巢穴。將士領命去訖。忽營外獲一奸細進來,其人曰:「小人寔非奸細,弘文館周爺差來,有書在此。」將書呈上,桂啟書看畢,對來人說:「行營不便發書,賞令箭一枝,自去回復主人。」參謀喻志奇問曰:「周介生江南名士,今有書來,必返邪歸正,有可觀之事業矣。」桂曰:「可笑這班人,兩頭不肯放空,仕途勢利,古今不免。但從賊與從與黨不同,此何等事?安有或去或來之理!若輩大義不明,視朝廷為如戲具,見我大兵到此,又以書來紿我,托言護持東宮,我豈信之?國家養士三百年,如介生少年享名三十年者,從來罕有。今日纔登科甲,輒從叛逆,豈不可恥!」志奇曰:「朝廷以制科取士,全無寔濟。邇來所中舉子,都是富翁公子,是以楚、豫之地,異才異能之士久困孤寒,不能寸進,悉皆從賊為逆,此制科之負士子也。如介生輩,初受皇恩,遽叛君父,反戈相向,名節掃地,又制科之負朝廷矣。天下安淂不亂?」桂曰:「公之所見最明,大抵八股時文,是今日第一厭物。覽其詩文,盡是『忠孝節義』,及施之經濟,又盡是貪頑朋黨。無事之時,惟知爭立門戶,不知內憂外患;有有事之日,只圖僥倖苟免,何曾愛國忠君?即使聖明在上,究竟亦無可奈何。」志奇曰:「今之從賊者,借口護持東宮;倖未從賊者,便自稱忠臣義士;從賊而苟免迯脫者,猶云高蹈恬退;從賊而夾打至死者,亦曰罵賊死難。所立地步着着皆高,殊為可笑。」桂曰:「此輩今日即倖免無事,一旦立于聖朝,依舊以朋黨相爭而已,豈識天下之大利大害哉!」志奇曰:「昔靖難兵至,金川門失守,建文君削髪遁出,方、黃諸公之死,烈烈轟轟,千秋不朽。更有河西傭、補鍋匠之類,尤見卓倫。凡此不可枚舉。此是成祖家事,公卿尚然守主辱臣死之義;今三月十九日之變,以臣弒君,又非靖難之比,何以死難諸臣僅寥寥二十餘人,滿朝貴介皆稱臣勸進?其有明知大義無所迯者,又皆削髪披緇,寄跡空門,以避禍亂。此豈建文君之流風遺俗所化歟!」桂曰:「我朝養士非不厚,革除之際,忠臣義士,一時之盛,足見我太祖培育人才之恩德。然而彼時族滅誅戮者甚不少,妻女玷辱于教坊,子弟奴隸于勳戚。雖為誅逆鋤奸,未免過戕元氣。是以後來臣子皆知保富貴,而不知尚廉恥。所以古人有云:『願為良臣,不願為忠臣』,可見死難一節,原非人臣之所淂已也。大凡忠烈之臣,俱是性天稟來,一種剛毅不撓之氣,與尋嘗隨波逐流者,品格大相徑庭。死者自不屑生,生者斷不肯死。公奈何以一己之見,而概以繩天下之士哉!」志奇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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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談論間,適接塘報,榆林總兵王定前為賊所敗,榆林被賊屠戮,定獨力不支,迯避于虜地。至四月初旬,勾虜從甘肅入玉門關,侵復陝西各州縣,帥眾搗賊巢穴,殺戮殆盡。又聞孫傳庭亦欲舉兵,克復陝西,以兵餉不足,駐師未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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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虜眾已入京城,闖賊屢敗西走,偽弘文周鍾同眾至蘆溝橋,與陳名夏、楊禪師等議曰:「昨聞太子有變,我等前計不成,隨賊奔走無益,不如急早回南,再圖後舉。」名夏曰:「恐他人不諒我輩心迹,從旁現成說話,以大義見責,則我輩冒不諱之名,而犯大典之寔矣。」鍾曰:「今之從賊西行者,何止數百人,若輩豈樂于從賊,而甘蒙叛逆之名哉?奈賊巧于為餌,而我誤入其羅。即方孝孺麻衣涕泣,徒滅十族而已,何補于事。今之從旁嘵舌者,特未身親其事耳。前聞李賊欲封太子,我輩是以忍辱屈膝,思伸捲土重來之志。不意東宮消息杳無下落,誠所為畫虎不成,更難開口向人道也。」名夏曰:「今燕京已為虜據,山東官兵大亂,爾我皆白面書生,無兵無餉,濟淂何事?不如殺身成仁,庶免後人物議。」鍾曰:「我輩讀聖賢書,豈不知忠孝大義,死節為高,偷生為恥哉!顧以先帝死社稷,我輩前未能以身殉難而死,後未能正笏擊賊而死,既不死于國,又不死于賊。乃今徒死于道路,上無益于宗社,下無益于皇嗣。即向來輔立東宮之意,亦不能表白于當世。是始以一誤,而終以再誤也,斷乎不可。」楊禪師曰:「周年兄高見極是。既負濟世之才,何乃守硜硜之信,而自委身于溝壑,忍使祖宗之疆土漸失,而士民之塗炭日增也!若留此身以待大用,則管夷吾之功業,行將再見于江左。不惟可以雪國家之恥,抑且可以建百世之功。即十七載在天之靈可慰,億萬眾勤王之愾可暢也。即有旁觀媢嫉之輩,誰淂搖唇鼓舌而議其後哉?」三人遂決意南歸。晚借宿于鄉村,眾皆悶悶不樂,忽聞歌聲漸近,靜而聽之,唱的是:
何須慮,不用焦,人世上貧多榮貴少。
大丈夫當異國封侯,肯殉着故君空老。
畢竟事舊事新一般道,人生幾個忠和孝。
何必道親在江南,身歸順朝。
三人聽唱完,俱暗暗自愧。家人來告曰:「那唱曲的不知是甚麼人,把曲子改了字眼,卻在此奚落我們,殊為可恨!」周鍾只做不知,禪師曰:「我們出外的人,到此地步,怎麼還與別人認真?他自唱曲,你管他閒事做甚麼。」家人怏怏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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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傳聞德州謝閣老擒斬過往偽官,俱不敢從大路逕走,乃更敝衣,抄小路而行。至三丫路口,皆不識路徑,見一樵夫手持匾担,腰插板斧,立于山腳下。家人向樵夫問路,樵夫曰:「你們是何處人,那里來的?」家人見是鄉愚,就扯架子,做聲勢告曰:「我們是金壇人,眾位老爺都是新翰林,從京中下來的。」樵夫聞言點點頭,嘆了一口氣,回身就走。眾人上前問曰:「借問那條路是往山東去的?」樵夫答曰:「千錯萬錯,只為一錯。你們起先走的路徑,總是差淂多了,如今又要歸到正經路上去,卻也煩難。」眾皆遞相怨悔。樵夫曰:「當初主意既差,失足至此,怨悔也是無用。」家人對眾曰:「此人言語蹺蹊,恐怕不是好人。」樵夫曰:「要我說好話,就奉承幾句何難。但道傍言語,不足取信于人,亦不能保你們前程太平也。」手指曰:「可從那條小路,轉過山后就是了。」眾皆抬頭看路,樵夫已冉冉入山去矣。名夏悟曰:「此人非仙非俗,殆山野之隱君子,丈人沮溺之流也。」眾亦不勝嘆息。名夏遂別了眾人,趲程先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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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闖賊在京選授偽官,江南傳說不一,有言項煜有門生黎志陞為賊心腹,將大拜之。煜遂唱于眾曰:「大丈夫名節既不全,當立蓋世功名,如管仲、魏征可也。」及授寺丞,始沮喪迯歸。故蘇州府吳、長二縣在籍鄉官,原任刑部右侍郎王心一等四十餘位刻有公揭,各府傳貼,其家燒搶無存。煜當闖賊方盛之時,在京對宜興武進士許廷玉涕泣思歸。廷玉先出,煜亦效廷玉,易乞丐衣,間關三千里,星夜迯回。較之後之因賊勢已敗,進退維谷,而反衣錦榮歸者,又當別論。刻揭雖公,茲亦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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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變錄》載:錢位坤求選時,牛賊不用其人,托周鍾夤緣偽文選,顧君恩、楊枝起等方許授職。位坤赴部時,對人曰:「我明日此時,便非凡人了。」京師相傳有『不凡人』號。蘇州百姓知其事,齊至其家,毀辱不堪。有言時敏赴選時,適吏政府門已閉。敏叩門大呼曰:「我」兵科時敏也!」僅選四川知縣。常熟士民見《泣鼎傳》,憤之,相聚數百人至其家,打搶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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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鼎傳》載:魏學濂授戶政府司務,管艸場,為賊驅役甚惱。又獻平浙策,彼處士民逕毀其家,并拆其乃父牌坊。有討逆檄文傳于各郡。四月廿五日,學濂縊死于京,故其檄文未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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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錫王孫蕙,授偽鹽運司,有勸進表一聯云:「燕北既歸,宜拱山河而受籙;江南一下,當羅子女以承恩。」故梁谿在籍鄉官、吏部文選司主事華允誠等共十九位,有『公討降賊』揭帖,刊刻大字,傳貼各郡。因傳錄未載其事,故不錄其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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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巡撫祁彪佳,擒捕亂民正法,具疏上聞,言江南亂民借忠義為名,飛檄交騰,搶掠不止。已梟斬其三,杖斃其一。勦亂不如彌亂,今日從賊諸臣,若不早定逆案,恐艸澤之寇必有借此為口寔而相聚為亂者。乃台省即上糾劾之章,司寇必執祖宗之法。逆臣強辯,意欲何為哉?伏乞敕諭法司,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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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金壇周鍾,則傳說者舉天下之惡皆歸之。《國變錄》、《泣鼎傳》俱明注其「撰勸進表、登極詔」,並「獻下江南策」,逢人便說「牛老師極為歎賞」。其表中對聯四句,童叟皆知,不煩再述。事或未必寔錄,但鍾夙享才名,嘗以忠孝激發之氣自任。故吳中子弟初聞京師陷,意鍾必死于亂兵,預為《忠臣傳》以竢之。及見《國變》、《泣鼎》諸書,悉載降賊諸臣寔事,合學子衿遂相與詬罵之,燬其《忠臣傳》,並詘作傳之人。至是大行皇帝哀詔至,從諸縉紳哭臨三日。乃相率詣學宮,毀周之祖父從祀神主,并吳履中乃父神主亦撤去;復至周鍾、呂兆龍家,碎其門榜。親友有居間調停者,生輒嘩曰:「是欲為闖賊餘地也?當先攻之!」親友亦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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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吳二家各具呈詞,訴于學師,學師召諸生諭曰:「周、吳二姓之事,朝廷自有國法,上臺自有明斷,不當辱及其祖父神主。應將兩家牌位炤舊奉立,前事須靜聽處分可也。」諸生曰:「兩家祖父,原無功德于世教。向之淂以陪祀先聖先賢者,不過以其子孫貴顯,循例而進耳。今其子孫既從賊為逆,則撤去神主,亦至當之舉。不思九廟何在?二祖列宗神主何在?叛臣賊子,尚淂以從祀為言乎?若欲兩家神主再入文廟,乞將三人情詞本末前後臚列,具疏上聞,然後盡黜。」合學青衿,以聽諸惡反噬,諸生螳臂受禍,自不足惜。若天下後世,有言此舉為過分者,生等且甘心以快叛逆之焰矣。炒鬧數日,縣父母與學師俱不能禁止。生員張燧等,亦具敷天痛恨事,呈于本縣。又有檄文傳于各郡,并呈前詞,俱附隨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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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呈鄉官周維持、周銓、周鑣等,呈為衊法大變事。
今逢新主登極,立見昇平,鄉城士民舉首歡踴。奈有等狂矜不守臥碑,橫行罔忌。父祖裕齊公,先奉學院明文,遵旨崇祀鄉賢。本月廿一日,狂生胡廷鏡、段潢等,忽脅眾湧入文廟內,將鄉賢神主毀碎沉汙,事屬奇慘。且朝廷方新之日,賞罰嚴明之時,乃敢倡亂,是何舉動?伏乞師臺嚴究申詳,以杜亂釁,以正紀綱。激切上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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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呈吳廷璧、吳瓚、吳履謙等,呈為倡亂無王,滅旨滅法事。
家司農吳履中,居鄉孝友,內外無間,立朝侃侃,介節自持,直聲雅著。殿廷文教,更宣畿甸,特簡司農,鞠躬盡瘁。無何賊氛狂熾,神京失守,驚聞駕出,百計從君。不意竟陷賊網,三木相加,非刑酷拷。賊有訪單,註以清官第一,欲留大用,防守嚴密,忠憤激烈,求死未能。乘遼鎮發兵,悉眾迎敵。因而黃冠故卿,歸圖報雪;負痛匍匐,輭息憊增;百屙併發,僵臥苦薪。猶呼召子弟,談兵籌餉;草疏請纓,誓不與賊俱生。百折不屈,勁節昭然。禍遭狂衿,段高明、史承謨素行不軌,嚇詐成風,倡言焚掠。司農力持王法正典,聲言新主禦極,褒誅但應奉旨。狂悖枘鑿,反戈相向,張拳嘯呼,遂裂賢祠先人神主。借倡義為壟斷,視助餉為奇貨;不思血祀明旨,敕自先帝,先人碩德,推繇輿論,司農大節;群情允慊,奚從虧辱,罹茲狂毀。攘臂入宮墻,置先聖于何地?裂眥逆師長,夷名教于子虛。長此僭忒之風,盡成叛逆之賊。懇臺申究正法,以端士習,以勵志節。通族上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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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呈生員張燧等,呈為敷天共憤,扶義以清祀典事。
祀典忠孝居先,十惡叛逆為大。不幸先帝奇慘,陵廟播夷,幽明慟號,神人哀痛。乃有特簡戶部侍郎兼尚書事,見難逋逃,如吳履中者;緋衣象簡,諂事賊廷,如周鍾者;鑽刺逆寵,得授成都府同知,如呂兆龍者。周、呂二豎,蟻戀偽官,履中大臣,斷欠一死。律以投竄之條,即今逋逆子孫,不應同居井里;正以叛逆之典,未有姦宄祖父,可以血食廟廷。是以通學諸生,于哭臨大行皇帝日,齊集鄉祠,撤去履中之父應鼇、周鍾之祖于德祀牌。此亦天理攸宜,輿情協當者也。伏念王導能滅親,乃免赤族之誅;趙盾不討賊,斯蒙聖君之惡。為同里者,只合倡義剔奸,肅清士氣;不則分門畫界,絕瓜李之嫌。為逆賊者,但可席槁待罪,靜聽處分;不則匿影披緇,偷狐鼠之命。顧乃梟音雜沓,不恥鄉黨之有元憝;以至信齒咆哮,反如顛犬之思狂噬。豕皮蒙面,牛穢貫心,盍思九廟之主安在,先帝之靈何歸?黜逆祀者,不伹拔安石之邪?肆反噬者,竟伏殺陳東之案!
通學諸生為此具呈,叩懇祀牌決不可立,公論決不可撓。若必欲存牌阿逆,乞將致毀情繇據實申詳題奏。彼既賣二祖列宗之廟,此何愛逋因逆賊之親?誤國朋姦,誓在不共。惟將通學子衿盡行放黜,然後惟逆所為,不至賢姦混濁,名教幸甚,諸生幸甚!激切上呈。
張燧、史弘漠、段彥、史魯、于超、于鼐、符淐英、張願、劉蘇、馮蕃、高東生、諸葛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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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壇合邑諸生公討降賊諸臣檄:
義莫大于君臣,罪莫滔于叛逆。高皇驅虜,正中夏之衣冠;先帝除閹,鼓清流之簪紱。人心漸薄,天步多艱,奴橫而五年之犁穴空談,寇躪而百雉之神京頓圮。在逆賊李自成者,蠢茲亡命,過于黃巢、張角之凶;恨爾王臣,亦佐侯景、祿山之亂。梓宮在殯,誰為義帝之喪;待漏爭趨,竟受邦昌之命!豈曰「丈夫未可從死,不過好官自我為之」?賊入宮而莫救,焉用股肱;臣賣主而乞降,成何名節!既已攀龍髯而莫逮,即當奮螳臂以爭先。平時乏嫠婦之憂天,百身莫贖;此際倘厲鬼以殺賊,九死如飴。不意偽朝之勸進,奉表書臣;世第之巍科,錦衣拜賊;且稱「比堯舜而多武功,並湯武而無慚德」。既佐篡而踞成祖再造之都,復導逆而覬高皇初定之宇;身登館選,豈不聞方學士麻衣上殿;位居戶侍,豈不聞段司農正笏擊泚!倘云蔣沇之絕食稱病,則龍髯既泣,無行在之可奔;若言樊系之忍恥撰文,則獸息尚存?久仰藥之一死。漢司隸依然仍舊,莽大夫何遽美新。不歌文山之正氣,君子固所貪羞;更聞危素之履聲,賊党亦應且憎!
中興今幸有帝,無煩抱器于白馬西雝;恢復不患無人,何得藉口于黃冠故里?若說身留有用,江左之管夷吾欲存;正恐人盡如君,南朝之李侍郎安在!或云一時之屈,以侍後日之歸。究其初也,恃寇日猖,知寇不知君,故忍弒君而臣寇;或其既也,料賊天亡,背君復背寇,何難無賊而有家?明明藐法吏為不足憚,任彼縱橫;忽忽輕新主為不足臣,恣其誹謗。凡諸穢狀,罄竹難書。寧使狐狸升座,弄影陰山;安忍梟獍公行,現形白晝!
嗚呼!秦檜金還,卒覆宋家之祚;張均免死,終譏唐法之疏。昔玄宗兩京之陷,羯奴凝碧之游,此時天子猶生,不過屬車暫避,引以主辱臣死之律,故有特斬自盡之條。今我先皇死,更苦于台城五國之弱主;暨我太子生,更慘于蘆陵孺子之蒙塵。九廟全灰,兩官自僇,豈天子已同罹骨肉之慘,而賊臣尚居然宴樂之安!雖聖主中興,網或解其一;而帝仇必報,法難宥之三。請行于新典,即以慰十七載在天之靈,快戮于同心,即以倡億萬眾勤王之愾。諸生無建言啟事之條,合學有筆伐口誅之案。恨生同域,誓不共天,存茲公議,以俟斧鉞之威;凡我同仇,毋後鷹鸇之擊。伏乞當事達尊,下採輿論之疾呼,上請天威之赫怒。國刑無赦,公憤先抒。為此具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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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N: ctp:ws196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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