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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十六

《卷十六》[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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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十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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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覽》八百十八引《韓詩外傳》孔子、顏淵登魯泰山,望吳閶門。淵曰:「見一匹練,前有生藍。」子曰:「白馬,藍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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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覽》八百九十七引《論衡》儒書稱孔子與顏淵俱登魯東山,望吳閶門。謂曰:「爾何見?」「一匹練,前生藍。」孔子曰:「噫!此白馬,蘆芻。」使人視之,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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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衡書虛》傳書或言:顏淵與孔子俱上魯太山,孔子東南望,吳閶門外有繫白馬,引顏淵指以示之,曰:「若見吳閶門乎?」顏淵曰:「見之。」孔子曰:「門外何有?」曰:「有如繫練之狀。」孔子撫其目而止之,因與俱下。下而顏淵髮白齒落,遂以病死。蓋以精神不能若孔子,彊力自極,精華竭盡,故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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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博物志》七顏淵與孔子俱上泰山,東南望吳昌門外,孔子見白馬,引顏淵指之:「若見吳昌門乎?」顏淵曰:「見之。有繫練之狀。」孔子撫其目而止之。顏淵髮白齒落,遂以病死。蓋精力不及聖人而強役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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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天瑞》林類年且百歲,底春被裘,拾遺穗於故畦,並歌並進。孔子適衛,望之於野,顧謂弟子曰:「彼叟可與言者,試往訊之。」子貢請行。逆之壟端,面之而歎曰:「先生曾不悔乎,而行歌拾穗?」林類行不留,歌不輟。子貢叩之不已,乃仰而應曰:「吾何悔邪?」子貢曰:「先生少不勤行,長不競時,老無妻子,死期將至,亦有何樂而拾穗行歌乎?」林類笑曰:「吾之所以為樂,人皆有之,而反以為憂。少不勤行,長不競時,故能壽若此;老無妻子,死期將至,故能樂若此。」子貢曰:「壽者人之情,死者人之惡。子以死為樂,何也?」林類曰:「死之與生,一往一反,故死於是者,安知不生於彼?故吾知其不相若矣。吾又安知營營而求生非惑乎?亦又安知吾今之死不愈昔之生乎?」子貢聞之,不喻其意,還以告夫子。夫子曰:「吾知其可與言,果然。然彼得之而不盡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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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黃帝》范氏有子曰子華,善養私名,舉國服之。有寵於晉君,不仕而居三卿之右。目所偏視,晉國爵之;口所偏肥,晉國黜之。游其庭者侔於朝。子華使其俠客以智鄙相攻,彊弱相凌。雖傷破於前,不用介意。終日夜以此為戲樂,國殆成俗。禾生、子伯,范氏之上客,出行,經坰外,宿於田更商丘開之舍。中夜,禾生、子伯二人相與言子華之名勢,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貧,貧者富。商丘開先窘於飢寒,潛於牖北聽之。因假糧荷畚之子華之門。子華之門徒皆世族也,縞衣乘軒,緩步闊視。顧見商丘開,年老力弱,面目黎黑,衣冠不檢,莫不眲之。既而狎侮欺詒,擋手必挨抌,亡所不為。商丘開常無慍容,而諸客之技單,憊於戲笑,遂與商丘開俱乘高臺,於眾中漫言曰:「有能自投下者,賞百金。」眾皆競應。商丘開以為信然,遂先投下,形若飛鳥,揚於地,肌骨無毀。范氏之黨以為偶然,未詎怪也。因復指河曲之淫隈曰:「彼中有寶珠,泳可得也。」商丘開復從而泳之,既出,果得珠焉。眾昉同疑,子華昉令豫肉食衣帛之次。俄而范氏之藏大火。子華曰:「若能入火取錦者,從所得多少賞若。」商丘開往,無難色,入火往還,埃不漫,身不焦。范氏之黨以為有道,乃共謝之曰:「吾不知子之有道而誕子,吾不知子之神人而辱子。子其愚我也,子其聾我也,子其盲我也。敢問其道。」商丘開曰:「吾亡道。雖吾之心,亦不知所以。雖然,有一於此,試與子言之。曩子二客之宿吾舍也,聞譽范氏之勢,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貧,貧者富。吾誠之無二心,故不遠而來。及來,以子黨之言皆實也,唯恐誠之之不至,行之之不及,不知形體之所措,利害之所存也。心一而已。物無迕者,如斯而已。今昉知子黨之誕我,我內藏猜慮,外矜觀聽,追幸昔日之不焦溺也,怛然內熱,惕然震悸矣。水火豈復可近哉!」自此之後,范氏門徒遇乞兒馬醫,弗敢辱也,必下車而揖之。宰我聞之,以告仲尼。仲尼曰:「汝弗知乎?夫至信之人,可以感物也。動天地,感鬼神,橫六合而無逆者,豈但履危險入水火而已哉?商丘開信偽物猶不逆,況彼我皆誠哉?小子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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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黃帝》顏回問乎仲尼曰:「吾嘗濟乎觴深之淵矣,津人操舟若神。吾問焉,曰:『操舟可學邪?』曰:『可,能游者可教也,善游者數能。乃若夫沒人,則未嘗見舟而謖操之也。吾問焉,而不告。敢問何謂也?」仲尼曰:「噫!吾與若玩其文也久矣,而未達其實,而固且道與!能遊者可教也,輕水也;善游者之數能也,忘水也。乃若夫沒人之未嘗見舟而謖操之也,彼視淵若陵,視舟之覆猶其車卻也。覆卻萬物方陳乎前而不得入其舍。惡往而不暇?以瓦摳者巧,以鉤摳者憚,以黃金摳者惛。巧一也,而有所矜,則重外也。凡重外者拱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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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外篇達生》顏回問仲尼曰:「吾嘗濟乎觴深之淵,津人操舟若神。吾問焉,曰:『操舟可學邪?』曰:『可,善游者數能。若乃夫沒人,則未嘗見舟而便操之也。吾問焉,而不吾告。敢問何謂也?」仲尼曰:「善游者數能,忘水也。若乃夫沒人之未嘗見舟而便操之也,彼視淵若陵,視舟之覆猶其車卻也。覆卻萬方陳乎前而不得入其舍,惡往而不暇?以瓦注者巧,以鉤注者憚,以黃金注者殙。其巧一也,而有所矜,則重外也。凡外重者內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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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黃帝》孔子觀於呂梁,懸水三十仞,流沫三十里,黿鼉魚鱉之所不能游也。見一丈夫游之,以為有苦而欲死者也,使弟子並流而承之。數百步而出,被髮行歌,而游於棠行。孔子從而問之曰:「呂梁懸水三十仞,流沫三十里,黿鼉魚鱉所不能游。向吾見子蹈之,以為有苦而欲死者,使弟子並流將承子。子出而被髮行歌,吾以子為鬼也。察子,則人也。請問蹈水有道乎?」曰:「亡,吾無道。吾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與齎俱入,與汨皆出,從水之道而不為私焉,此吾所以蹈之也。」孔子曰:「何謂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也?」曰:「吾生於陵而安於陵,故也;長於水而安於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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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外篇達生》孔子觀於呂梁,縣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黿鼉魚鱉之所不能游也。見一丈夫游之,以為有苦而欲死也,使弟子並流而拯之。數百步而出,被髮行歌,而游於塘下。孔子從而問焉,曰:「吾以子為鬼,察子則人也。請問蹈水有道乎?」曰「亡,吾無道。吾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與齊俱入,與汨偕出,從水之道而不為私焉。此吾所以蹈之也。」孔子曰:「何謂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曰:「吾生於陵而安於陵,故也;長於水而安於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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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黃帝》仲尼適楚,出於林中,見筼僂者承蜩,猶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垸,二而不墜,則失者錙銖;累三而不墜,則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墜,猶掇之也。吾處也,若橛株駒;吾執臂,若槁木之枝。雖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側,不以萬物易蜩之翼,何為而不得?」孔子顧謂弟子曰:「用志不分,乃凝於神。其筼僂丈人之謂乎!」丈人曰:「汝逢衣徒也,亦何知問是乎?脩汝所以,而後載言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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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外篇達生》仲尼適楚,出於林中,見筼僂者承蜩,猶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墜,則失者錙銖;累三而不墜,則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墜,猶掇之也。吾處身也,若厥株拘;吾執臂也,若槁木之枝。雖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不側,不以萬物易蜩之翼,何為而不得?」孔子顧謂弟子曰:「用志不分,乃凝於神。其筼僂丈人之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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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黃帝》趙襄子率徒十萬狩於中山,藉仍燔林,扇赫百里。有一人從石壁中出,隨煙燼上下,眾謂鬼物。火過,徐行而出,若無所經涉者。襄子怪而留之,徐而察之:形色七竅,人也;氣息聲音,人也。問:「奚道而處石?奚道而入火?」其人曰:「奚物而謂石?奚物而謂火?」襄子曰:「而嚮之所出者,石也;而向之所入者,火也。」其人曰:「不知也。」魏文侯聞之,問子夏曰:「彼何人哉?」子夏曰:「以商所聞夫子之言,和者大同於物,物無得傷閡者,游金石,蹈水火,皆可也。」文侯曰:「吾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刳心去智,商未之能。雖然,試語之有暇矣。」文侯曰:「夫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夫子能之而能不為者也。」文侯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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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周穆王》宋陽里華子中年病忘,朝取而夕忘,夕與而朝忘,在途則忘行,在室則忘坐,今不識先,後不識今。闔室毒之。謁史而卜之,弗占;謁巫而禱之,弗禁;謁醫而攻之,弗已。魯有儒生自媒能治之,華子之妻子以居產之半請其方。儒生曰:「此固非卦兆之所占,非祈請之所禱,非藥石之所攻。吾試化其心,變其慮,庶幾其瘳乎!」於是試露之,而求衣;饑之,而求食;幽之,而求明。儒生欣然告其子曰:「疾可已也。然吾之方密,傳世不以告人。試屏左右,獨與居室七日。」從之。莫知其所施為也,而積年之疾一朝都除。華子既悟,迺大怒,黜妻罰子,操戈逐儒生。宋人執而問其以,華子曰:「曩吾忘也,蕩蕩然不覺天地之有無。今頓識既往,數十年來存亡、得失、哀樂、好惡,擾擾萬緒起矣。吾恐將來之存亡、得失、哀樂、好惡之亂吾心如此也,須臾之亡,可復得乎?」子貢聞而怪之,以告孔子。孔子曰:「此非汝所及乎!」顧謂顏回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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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仲尼》仲尼閒居,子貢入侍,而有憂色。子貢不敢問,出告顏回,顏回援琴而歌。孔子聞之,果召回入,問曰:「若奚獨樂?」回曰:「夫子奚獨憂?」孔子曰:「先言爾志。」曰:「吾昔聞之夫子曰:『樂天知命,故不憂。』回所以樂也。」孔子愀然有間,曰:「有是言哉?汝之意失矣。此吾昔日之言爾,請以今言為正也。汝徒知樂天知命之無憂,未知樂天知命有憂之大也。今告若其實:脩一身,任窮達,知去來之非我,亡變亂於心慮,爾之所謂樂天知命之無憂也。曩吾脩《詩》《書》,正禮樂,將以治天下,遺來世,非但脩一身,治魯國而已。而魯之君臣日失其序,仁義益衰,情性益薄,此道不行一國與當年,其如天下與來世矣!吾始知詩書禮樂無救於治亂,而未知所以革之之方,此樂天知命者之所憂。雖然,吾得之矣。夫樂而知者,非古人之謂樂知也。無樂無知,是真樂真知。故無所不樂,無所不知,無所不憂,無所不為。詩書禮樂,何棄之有?革之何為?」顏回北面拜手曰:「回亦得之矣。」出告子貢,子貢茫然自失,歸家淫思七日,不寢不食,以至骨立。顏回重往喻之,乃反丘門,弦歌誦書,終身不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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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仲尼》陳大夫聘魯,私見叔孫氏。叔孫曰:「吾國有聖人。」曰:「非孔丘耶?」曰:「是也。」「何以知其聖乎?」叔孫氏曰:「吾常聞之顏回曰,『孔丘能廢心而用形。』」陳大夫曰:「吾國亦有聖人,子弗知乎?」曰:「聖人孰謂?」曰:「老聃之弟子有亢倉子者,得聃之道,能以耳視而目聽。」魯侯聞之大驚,使上卿厚禮而致之。亢倉子應聘而至,魯侯卑辭請問之。亢倉子曰:「傳之者妄。我能視聽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魯侯曰:「此增異矣。其道奈何?寡人終願聞之。」亢倉子曰:「我體合於心,心合於氣,氣合於神,神合於無。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雖遠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內,來干我者,我必知之。乃不知是我七孔四支之所覺,心腹六藏之所知,其自知而已矣。」魯侯大悅。他日以告仲尼,仲尼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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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太宰見孔子曰:「丘聖者歟?」孔子曰:「聖則丘何敢!然則丘博學多識者也。」商太宰曰:「三王聖者歟?」孔子曰:「三王善任智勇者,聖則丘不知。」曰:「五帝聖者歟?」孔子曰:「五帝善任仁義者,聖則丘弗知。」曰:「三皇聖者歟?」孔子曰:「三皇善任因時者,聖則丘弗知。」商太宰大駭曰:「然則孰者為聖?」孔子動容有間,曰:「西方之人有聖者焉,不治而不亂,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民無能名焉,丘疑其為聖。弗知真為聖歟?真不聖歟?」商太宰嘿然心計,曰:「孔丘欺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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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子說林上》子圉見孔子於商太宰。孔子出,子圉入,請問客。太宰曰:「吾已見孔子,則視子猶蚤虱之細者也。吾今見之於君。」子圉恐孔子貴於君也,因請太宰曰:「君已見孔子,孔子亦將視子猶蚤虱也。」太宰因弗復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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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湯問》孔子東游,見兩小兒辯鬥,問其故。一兒曰:「我以日始出時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一兒以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一兒曰:「日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盤盂,此不為遠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兒曰:「日初出滄滄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為近者熱而遠者涼乎?」孔子不能決也,兩小兒笑曰:「孰為汝多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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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樓子立言上》孔子東游,見兩小兒相鬥。一兒曰:「我以日初出去人近。」一兒曰:「日中近。」一兒曰:「日初出如車蓋,至中裁如盤盂,豈不近者大遠者小?」一兒曰:「日初出滄滄涼涼,至日中有如探湯,此非遠者涼近者熱邪?」孔子亦不知日中天而小,落扶桑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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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說符》孔子自衛反魯,息駕乎河梁而觀焉。有懸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魚鱉弗能游,黿鼉弗能居。有一丈夫方將厲之,孔子使人並涯止之曰:「此懸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魚鱉弗能游,黿鼉弗能居也,意者難可以濟乎?」丈夫不以錯意,遂度而出。孔子問之曰:「巧乎?有道術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對曰:「始吾之入也,先以忠信;及吾之出也,又從以忠信。忠信錯吾軀於波流,而吾不敢用私,所以能入而復出者,以此也。」孔子謂弟子曰:「二三子識之!水且猶可以忠信誠身親之。而況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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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苑雜言》孔子觀於呂梁,懸水四十仞,環流九十里,魚鱉不能過,黿鼉不敢居。有一丈夫方將涉之,孔子使人並崖而止之曰:「此懸水四十仞,圜流九十里,魚鱉不敢過,黿鼉不敢居,意者難可濟也?」丈夫不以錯意,遂渡而出。孔子問:「子巧乎?且有道術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對曰:「始吾入,先以忠信;吾之出也,又從以忠信。忠信錯吾軀於波流,而吾不敢用私。吾所以能入而復出也。」孔子謂弟子曰:「水而尚可以忠信義久而身親之,況於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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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說符》白公問孔子曰:「人可與微言乎?」孔子不應。白公問曰:「若以石投水,何如?」孔子曰:「吳之善沒者能取之。」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淄澠之合,易牙嘗而知之。」白公曰:「人故不可與微言乎?」孔子曰:「何為不可?唯知言之謂者乎!夫知言之謂者,不以言言也。爭魚者濡,逐獸者趨,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為無為。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白公不得已,遂死於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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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審應覽精諭》白公問於孔子曰:「人可與微言乎?」孔子不應。白公曰:「若以石投水,奚若?」孔子曰:「沒人能取之。」白公曰:「若以水投水,奚若?」孔子曰:「淄澠之合者,易牙嘗而知之。」白公曰:「然則人不可與微言乎?」孔子曰:「胡為不可?唯知言之謂者,為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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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道應訓》白公問於孔子曰:「人可以微言?」孔子不應。白公曰:「若以石投水中,何如?」曰:「吳越之善沒者能取之矣。」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菑澠之水合,易牙嘗而知之。」白公曰:「然則人固不可與微言乎?」孔子曰:「何謂不可?誰知言之謂者乎!夫知言之謂者,不以言言也。爭魚者濡,逐獸者趍,非樂之者也。故至言去言,至為無為。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白公不得也,故死於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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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內篇人間世》顏回見仲尼,請行。曰:「奚之?」曰:「將之衛。」曰:「奚為焉?」曰:「回聞衛君,其年壯,其行獨。輕用其國,而不見其過。輕用民死,死者以國量乎澤,若蕉,民其無如矣!回嘗聞之夫子曰:『治國去之,亂國就之。醫門多疾。』願以所聞思其所行,則庶幾其國有瘳乎!」仲尼曰:「嘻,若往而殆刑耳!夫道不欲雜,雜則多,多則擾,擾則憂,憂而不救。古之至人,先存諸己而後存諸人,所存於己者未定,何暇至於暴人之所行!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蕩而知之所為出乎哉?德蕩乎名,知出乎爭。名也者,相軋也;知也者,爭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盡行也。且德厚信矼,未達人氣;名聞不爭,未達人心。而強以仁義繩墨之言衒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惡有其美也,命之曰災人。災人者,人必反菑之,若殆為人菑夫。且苟為悅賢而惡不肖,惡用而求有以異?若唯無詔,王公必將乘人而鬥其捷,而目將熒之,而色將平之,口將營之,容將形之,心且成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順始無窮。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於暴人之前矣!且昔者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是皆脩其身以下傴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脩以擠之。是好名者也。昔者堯攻叢枝、胥敖,禹攻有扈,國為虛厲,身為刑戮,其用兵不止,其求實無已。是皆求名實者也,而獨不聞之乎?名實者,聖人之所不能勝也,而況若乎!雖然,若必有以也,嘗以語我來。」顏回曰:「端而虛,勉而一,則可乎?」曰:「惡!惡可!夫以陽為充孔揚,采色不定,常人之所不違,因案人之所感,以求容與其心,名之曰日漸之德不成,而況大德乎!將執而不化,外合而內不訾,其庸簹可乎!」「然則我內直而外曲,成而上比。內直者,與天為徒。與天為徒者,知天子之與己皆天之所子,而獨以己言蘄乎而人善之,蘄乎而人不善之邪?若然者,人謂之童子,是之謂與天為徒。外曲者,與人之為徒也。擎、跽、曲拳,人臣之禮也。人皆為之,吾敢不為邪?為人之所為者,人亦無疵焉,是之謂與人為徒。成而上比者,與古為徒。其言雖教,祇之實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若然者,雖直不為病,是之謂與古為徒。若是,則可乎?」仲尼曰:「惡!惡可!大多政,法而不諜。雖固,亦無罪。雖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猶師心者也。」顏回曰:「吾無以進矣,敢問其方?」仲尼曰:「齋,吾將語若。有而為之,其易邪?易之者,皞天不宜。」顏回曰:「回之家貧,唯不飲酒不茹葷者數月矣。若此,則可以為齋乎?」曰:「是祭祀之齋,非心齋也。」回曰:「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顏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實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謂虛乎?」夫子曰:「盡矣!吾語若。若能入遊其樊,而無感其名,入則鳴,不入則止。無門無毒,一宅而寓於不得已,則幾矣。絕迹易,無行地難。為人使易以偽,為天使難以偽。聞以有翼飛者矣,未聞以無翼飛者也;聞以有知知者矣,未聞以無知知者也。瞻彼閱者,虛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謂坐馳。夫徇耳目內通,而外於心知,鬼神將來舍,而況人乎!是萬物之化也,禹、舜之所紐也,伏羲、几蘧之所行終,而況散焉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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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內篇德充符》魯有兀者王駘,從之游者,與仲尼相若。常季問於仲尼曰:「王駘,兀者也,從之遊者,與夫子中分魯。立不教,坐不議,虛而往,實而歸。固有不言之教,無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仲尼曰:「夫子聖人也,丘也直後而未往耳!丘將以為師,而況不若丘者乎!奚假魯國!丘將引天下而與從之。」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其與庸亦遠矣!若然者,其用心也,獨若之何?」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與之變,雖天地覆墜,亦將不與之遺。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命物之化,而守其宗者也。」常季曰:「何謂也?」仲尼曰:「自其異者視之,肝膽楚越也;自其同者視之,萬物皆一也。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所宜,而遊心乎德之和,物視其所一,而不見其所喪,視喪其足,猶遺土也。」常季曰:「彼為己,以其知得其心,以其心得其常心,物何為最之哉?」仲尼曰:「人莫鑒於流水,而鑑於止水,唯止能止眾止。受命於地,唯松柏獨也在,冬夏青青,受命於天,唯舜獨也正,在萬物之首,幸能正生,以正眾生。夫保始之徵,不懼之實。勇士一人,雄入於九軍,將求名而能自要者,而猶若是,而況官天地,府萬物,直寓六骸,象耳目,一知之所知,而心未嘗死者乎!」彼且擇日而登假,人則從是也。彼且何肯以物為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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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內篇德充符》魯有兀者叔山無趾,踵見仲尼。仲尼曰:「子不謹,前既犯患若是矣。雖今來,何及矣?」無趾曰:「吾唯不知務而輕用吾身,吾以是亡足;今吾來也,猶有尊足者存,吾是以務全之也。夫天無不覆,地無不載,吾以夫子為天地,安知夫子之猶若是也!」孔子曰:「丘則陋矣!夫子胡不入乎?請講以所聞。」無趾出,孔子曰:「弟子勉之!夫無趾,兀者也,猶務學以復補前行之惡,而況全德之人乎!」無趾語老聘曰:「孔丘之於至人,其未邪?彼何賓賓以學子為?彼且蘄以綍詭幻怪之名聞,不知至人之以是為己桎梏邪?」老聃曰:「胡不直使彼以死生為一條,以可不可為一貫者,解其桎梏,其可乎?」無趾曰:「天刑之,安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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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內篇德充符》魯哀公問於仲尼曰:「衛有惡人焉,曰哀駘它。丈夫與之處者,思而不能去也。婦人見之,請於父母曰:『與人為妻,寧為夫子妾者』,十數而未止也。未嘗有聞其唱者也,常和人而已矣。無君人之位以濟乎人之死,無聚祿以望人之腹。又以惡駭天下,和而不唱,知不出乎四域,且而雌雄合乎前,是必有異乎人者也。寡人召而觀之,果以惡駭天下。與寡人處,不至以月數,而寡人有意乎其為人也。不至乎期年,而寡人信之,國無宰,而寡人傳國焉。悶然而後應,氾而若辭,寡人醜乎?卒授之國。無幾何也,去寡人而行,寡人恤焉,若有亡也,若無與樂是國也。是何人者也?」仲尼曰:「丘也嘗使於楚矣,適見〈禾屯〉子食於其死母者,少焉眴若,皆棄之而走,不見已焉爾,不得類焉爾。所愛其母者,非愛其形也,愛使其形者也。戰而死者,其人之葬也,不以翣資,刖者之屨,無為愛之,皆無其本矣。為天子之諸御,不爪剪,不穿耳,取妻者止於外,不得復使。形全猶足以為爾,而況全德之人乎!今哀駘它未言而信,無功而親,使人授己國,唯恐其不受也,是必才全而德不形者也。」哀公曰:「何謂才全?」仲尼曰:「死生存亡,窮達貧富,賢與不肖,毀譽、飢渴、寒暑,是事之變,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規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於靈府。使之和豫通而不失於兌,使日夜無郤而與物為春,是接而生時乎心者也。是之謂才全。」「何謂德不形?」曰:「平者,水停之盛也。其可以為法也,內保之而外不蕩也。德者,成和之脩也。德不形者,物不能離也。」哀公異日以告閔子曰:「始也,吾以南面而君天下,執民之紀而憂其死,吾自以為至通矣。今吾聞至人之言,恐吾無其實,輕用吾身而亡吾國。吾與孔丘,非君臣也,德友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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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內篇大宗師》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與友,曰:「孰能相與於無相與、相為於無相為?孰能登天遊霧、撓挑無極、相忘以生、無所終窮?」三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友,莫然。有間,而子桑戶死,未葬。孔子聞之,使子貢往待事焉。或編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來桑戶兮!嗟來桑戶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猶為人猗。」子貢趨而進曰:「敢問臨尸而歌,禮乎?」二人相視而笑,曰:「是惡知禮意?」子貢反,以告孔子,曰:「彼何人者邪?脩行無有,而外其形骸,臨尸而歌,顏色不變,無以命之,彼何人者邪?」孔子曰:「彼遊方之外者也,而丘遊方之內者也,外內不相及,而丘使汝往弔之,丘則陋矣!彼方且與造物者為人,而遊乎天地之一氣,彼以生為附贅縣疣,以死為決疣潰癰。夫若然者,又惡知死生先後之所在?假於異物,託於同體,忘其肝膽,遺其耳目,反覆終始,不知端倪。芒然徬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為之業,彼又惡能憒憒然為世俗之禮,以觀眾人之耳目哉?」子貢曰:「然則夫子何方之依?」曰:「丘,天之戮民也,雖然,吾與汝共之。」子貢曰:「敢問其方?」孔子曰:「魚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養給,相造乎道者,無事而生定。故曰:『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子貢曰:「敢問畸人?」曰:「畸人者,畸於人而侔於天,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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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內篇大宗師》顏回問仲尼曰:「孟孫才其母死,哭泣無涕,中心不蹙,居喪不哀,無是三者,以善處喪。蓋魯國固有無其實而得其名者乎?回壹怪之。」仲尼曰:「夫孟孫氏盡之矣,進於知矣,唯簡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簡矣。孟孫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就先,不知就後,若化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且方將化,惡知不化哉?方將不化,惡知已化哉?吾特與汝,其夢未始覺者邪?且彼有駭形而無損心,有旦宅而無情死,孟孫氏特覺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且也相與吾之耳矣,庸詎知吾所謂吾之乎?且汝夢為鳥而厲乎天,夢為魚而沒於淵,不識今之言者,其覺者乎?其夢者乎?造適不及笑,獻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入於寥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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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內篇大宗師》顏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仁義矣。」曰:「可矣,猶未也。」它日復見曰:「回益矣。」曰:「何謂也?」曰:「回忘禮樂矣。」曰:「可矣,猶未也。」它日復見曰:「回益矣。」曰:「何謂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謂坐忘?」顏回曰:「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仲尼曰:「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而果其賢乎?丘也請從而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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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道應訓》顏回謂仲尼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禮樂矣。」仲尼曰:「可矣,猶未也。」異日復見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仁義矣。」仲尼曰:「可矣,猶未也。」異日復見曰:「回坐忘矣。」仲尼造然曰:「何謂坐忘?」顏回曰:「隳支體,黜聰明,離形去知,洞於化通,是謂坐忘。」仲尼曰:「洞則無善也,化則無常矣,而夫子薦賢,丘請從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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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外篇天地》夫子問于老聃曰:「有人治道若相放,可不可,然不然,辯者有言曰:『離堅白,若縣宇。』若是則可謂聖人乎?」老聃曰:「是胥易技係,勞形怵心者也。執狸之狗成思,猨狙之便,自山林來。丘,予告若而所不能聞,與而所不能言。凡有首有趾,無心無耳者眾,有形者與無形無狀而皆存者,盡無。其動止也,其死生也,其廢起也,此又非其所以也。有治在人,忘乎物,忘乎天,其名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謂入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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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外篇天地》子貢南遊於楚,反於晉,過漢陰,見一丈人方將為圃畦,鑿隧而入井,抱甕而出灌,搰々+然用力甚多,而見功寡。子貢曰:「有械於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見功多,夫子不欲乎?」為圃者仰而視之,曰:「奈何?」曰:「鑿木為機,後重前輕,挈水若抽,數如泆湯,其名為槔。」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聞之吾師,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於胸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吾非不知,羞而不為也。」子貢瞞然慚,俯而不對。有間,為圃者曰:「子奚為者邪?」曰:「孔丘之徒也。」為圃者曰:「子非夫博學以擬聖,於于以蓋眾,獨弦哀歌以賣名聲於天下者乎?汝方將忘汝神氣,墮汝形骸,而庶幾乎?而身之不能治,而何暇治天下乎?子往矣!無乏吾事。」子貢卑陬失色,頊頊然不自得,行三十里而後愈。其弟子曰:「向之人何為者邪?夫子何故見之變容失色、終日不自反邪?」曰:「始吾以為天下一人耳?不知復有夫人也。吾聞之夫子,事求可,功求成,用力少見功多者,聖人之道。今徒不然,執道者德全,德全者形全,形全者神全,神全者,聖人之道也。託生與民並行而不知其所之,汒乎淳備哉!功利機巧,必忘夫人之心。若夫人者,非其志不之,非其心不為,雖以天下譽之得,其所謂謷然不顧,以天下非之失,其所謂儻然不受。天下之非譽無益損焉,是謂全德之人哉!我之謂風波之民。」反於魯,以告孔子。孔子曰:「彼假脩渾沌氏之術者也,識其一,不知其二;治其內,而不治其外。夫明白入素,無為復朴,體性抱神,以遊世俗之間者,汝將固驚邪?且渾沌氏之術,予與汝何足以識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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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外篇天運》孔子西遊於衛,顏淵問師金曰:「以夫子之行為奚如?」師金曰:「惜乎而夫子其窮哉!」顏淵曰:「何也?」師金曰:「夫芻狗之未陳也,盛以篋衍,巾以文繡,尸祝齋戒以將之;及其已陳也,行者踐其首脊,蘇者取而爨之而已。將復取而盛以篋衍,巾以文繡,遊居寢臥其下,彼不得夢,必且數瞇焉。今而夫子亦取先王已陳芻狗,取弟子遊居寢臥其下,故伐樹於宋,削迹於衛,窮於商周,是非其夢邪?圍於陳蔡,七日不火食,死生相與鄰,是非其瞇邪?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陸行莫如用車,以舟之可行於水也,而求推之於陸,則沒世不行。尋常古今,非水陸與?周魯非舟車與?今蘄行周於魯,是猶推舟於陸也。勞而無功,身必有殃。彼未知夫無方之傳,應物而不窮者也。且子獨不見夫桔槔者乎?引之則俯,舍之則仰,彼人之所引,非引人也,故俯仰而不得罪於人。故夫三皇五帝之禮義法度,不矜於同,而矜於治。故譬三皇五帝之禮義法度,其猶柤梨橘柚邪?其味相反而皆可於口。故禮義法度者,應時而變者也。今取柤狙而衣以周公之服,彼必齕齧挽裂,盡去而後慊。觀古今之異,猶柤狙之異乎周公也。故西施病心而顰其里,其里之醜人見而美之,歸亦捧心而顰其里,其里之富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美顰而不知顰之所以美。惜乎!而夫子其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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