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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五

《卷五》[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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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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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中理學淵源考》卷五,廣平府知府李清馥撰。文靖,李延平先生。侗學派。按濓洛元公開主靜之宗。又伊、洛二先生訓門人,常以靜坐嘆其善學。厥後龜山遞傳豫章,以及延平祖述師說,引學者為入道之根。朱子嘗言,李先生教人,大抵令於靜中體認大本未發時氣象分明,即處事應物,自然中節。此乃龜山門下相傳指訣。然當時親炙之時,貪聼講論,又方好章句訓詁之習,不得盡心於此,至今若存若亡,無一的實見處辜負教育之意,每一念此,未嘗不愧汗沾衣也。此文公答何氏叔京書之語,然文公於羅先生靜坐論中,又言不可偏求之靜,大約在北宋時,程門諸公不無專守靜虛之弊,流及南渡,其弊尤深。於是掃去聞見,只求一心。文公見彼時流風偏弊之漸,引伊川只用敬不用靜之語,故起而掲出敬之一字,以救末流之差,而師門授受之㫖,何曽錯誤,後之論學者訾議且上及濓溪主靜之宗,豈不誣哉?嘗考朱子他日答張南軒書云,來教謂言靜,則溺於虛無,此固所當深慮。然此二字,如佛氏之論,誠有此患。若以天理觀之,則動之不能無靜,猶靜之不能無動也。靜之不能無養,猶動之不可不察也。至靜之中,蓋有動之端焉,是乃易所謂見天地之心,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閉闗,蓋當此之時,則安靜以養乎此爾。固非逺事絶物而偏於靜之謂來教,又謂某言以靜為本,不若遂言以敬為本,此固然也。然敬字工夫,通貫動靜,而必以靜為本,故某向來輒有是語,今遂易為敬,雖若完全,然卻不見敬之所施,有先有後,則亦未得為諦當也。西山先生論主靜一條,録此書與二先生靜敬之義叅論先公纂文公語類,亦録此書附後評曰,朱子此書,於敬靜之義盡矣。蓋一動一靜,無時不敬,而必以靜者為主,不專一則不能直,遂不翕聚則不能發散,理固如此。且當其動時,亦須先一收斂,打疊而後應,豈可以為動而遽隨之?此皆所謂主靜之㫖而持敬之要也。謹按周子主靜之義,考之二先生所論,朱子所辨晰,西山所録先公所纂述,闡發精確如此說靜方不入於空寂,大學定而後能靜,亦是從收歛凝定說,起此洙泗㣲言,周程之所以淵源於此者,羅李朱遞相授受,後先一轍,朱子後來,每說持敬者救時之弊,而平昔論學,亦未嘗擯卻靜之一字,而指斥其禪宗,惟在學者善觀之,或疑觀未發前氣象多鄰于空寂者,豈知李先生嘗曰黙坐澄心體認天理,此正用未發前功,失曰黙坐澄心,即存養,曰體認天理,即省察此從事,戒懼慎獨之功者也。文公嘗曰:舊聞李先生曰,人固有無喜怒哀樂之時,然謂之未發,則不可言無主也。觀此,則是中有所主非戒,懼慎獨之功不可。又曰先言慎獨,然後及中和。此意亦嘗言之,此則戒懼慎獨後方能養成此中和心體,是又從事大本,大原完養深厚周宻,此子朱子所述,見答于林擇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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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栢鄉魏貞菴先生嘗言延平平日存養省察之功,未有所遺,正合戒懼慎獨之學。又先公曽言周子主靜之義曰:人言靜,故無欲而不知。無欲,故靜也,知靜故無欲,則必專其功于靜、專其功于靜者,釋老之學也。無欲故靜,則必如聖門。所謂戒謹恐懼,以完其未發之中,而後可吾儒之學也。延平先生論學本㫖,遞相師授,自有本末,不出戒懼慎獨之義。朱子輓先生詩曰:「河洛傳心後,毫釐復易差,淫辭方眩俗,夫子獨名家。意彼時流弊已然矣,後世託言心學者可無辨乎?文靖,李延平,先生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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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諱侗,字愿中,南劍州劍浦人。年二十四,聞郡人羅公從彥得河、洛之學於龜山楊文靖公之門,以書謁之,遂往師焉。初見時終日相對靜坐,只說文字,未嘗及一雜語。羅公極好靜坐,先生退入室中,亦靜坐,羅公令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而求所謂中者乆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由是操存益固,涵養益熟,觸處洞然,發必中節,從之累年,授《春秋、中庸》、《語孟之說,既而屏居山田,結廬水竹之間,謝絶世故,餘四十年,簞瓢屢空,怡然自適其事,親從兄有人所難能者,閨門內外肅穆若無人聲,而衆事自理,生事素薄,而處之有道,凡親故鄰里貧不能婚嫁者,節衣食以賑助之,長者事之盡禮,少者賤者接之,盡道其答,問後學窮,晝夜不倦,隨其淺深,必語以反身自得,而可入于聖賢之域,嘗謂學者曰:學問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體認天理,則雖一毫私欲之發亦退聼矣!又曰:學者之病,在於未有洒,然氷解凍釋,處縱有力,持守不過,茍免顯然,尤悔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其語中庸則曰:聖賢之所以開悟後學者,無遺䇿矣!而所謂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者,又一篇之要指也,必也體之於身,實見是理,如顔子之嘆,卓然若有所見,而不違乎心目之間,然後擴充而往,無所不通,語春秋則曰:春秋一事,各是發明一例,如觀山水徙步,而形勢不同,不可拘以一法。又嘗曰:讀書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則凡聖賢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知矣。若直以文字求之,悅其詞義,以資誦說,其不為玩物喪志者㡬希,以故未嘗為講解文字。然其辨析精微,毫釐畢察,嘗以黃魯直所稱周濓溪胸中灑落如光風霽月為善形容,有道氣象,學者存此於胸中,庶㡬遇事廓然而義理少進。又云:講學切在深濳縝宻,然後氣味深長,蹊徑不差,若概以理一,而不察乎?其分之殊,此學者所以流於疑似亂真之說而不知也。朱韋齋松與先生為同門友,嘗與沙縣鄧廸語及先生曰:愿中如氷壺秋月,瑩徹無瑕,非吾曹所及。遂命朱晦菴往師焉。後晦菴撰先生行狀稱:先生資稟勁特,氣節豪邁,充養完粹,無復圭角,精純之氣,達于面目,色溫言厲,神定氣和,語黙動靜,端詳閑泰,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居恂恂於事若無甚可否,及其酬酢事變,斷以義理,則有截然不可犯者。蚤歳聞道,即棄塲屋,超然逺引,若無意于當世,然憂時論事,感激動人,其論治道,必以明天理、正人心、崇節義、勵亷耻為先,本末具備,可舉而行,異端之學無所入於其心,然一聞其說,則實知其詖淫邪遁之所以然,而辨之於錙銖毫忽之間,蓋其徳純道備,學術通明,既不求知於世,亦未嘗輕以語人,庶㡬乎遯世不見、知而不悔者,年七十有一,卒諡文靖,學者稱延平先生。生平不著書,不作文,所傳有延平問答及語録行。世子友直、信甫皆舉進士。信甫見家學,理宗朝,追贈諡文靖。萬厯四十二年,從祀孔廟。國朝康熈四十五年,從學臣沈涵之請,賜御書靜中氣象四大字,匾于祠。行狀南誌銘 道 源委」。。 宋史、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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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羅豫章先生書,侗聞之天下有三本焉:父生之,師教之,君治之,闕其一則本不立。古之聖賢莫不有師,其肄業之勤惰,涉道之淺深,求益之先後,若存若亡,其詳不可得而考。惟洙泗之問、七十二弟子之徒,議論問答,具在方冊,有足稽焉,是得夫子而益明也。孟氏之後,道失所傳,枝分派別,自立門戶,天下真儒不復見於世,其聚徒成羣,所以相傳授者,句讀文義而已耳,謂之熄焉可也,恭惟先生鄉丈,服膺龜山之講,席有年矣,況嘗及伊川先生之門,得不傳於千五百歳之後,性明而修,行完而潔,擴之以廣大體之以仁恕,精深微妙,各極其至,漢唐諸儒,無近似者,至於不言而飲人以和,與人並立而使人化,如春風發物,蓋亦莫知其所以然也。凡讀聖賢之書,粗有識見者,孰不願得受經門下,以質所疑,至於異論之人,固當置而勿論也。侗之愚鄙,徒以習舉子業,不得服役於門下,今日拳拳欲求教於先生者,以謂所求有大於利祿也,抑侗聞之,道之可以治心,猶食之充饑,衣之禦寒也,身有廹於饑寒之患者,遑遑焉為衣食之謀?造次顛沛,未始忘也,至於心之不治,有沒世不知慮者,豈愛心不若口體哉?弗思甚矣!侗不量資質之陋,妄意於此,徒以祖父以儒學起家,不忍墜箕裘之業,孳孳矻矻為利祿之學,兩終星紀,雖知真儒有作聞風而起,固不若先生親炙之得於動靜語黙之間,目擊而意㑹也,今生二十有四歳矣,茫乎未有所止,燭理不明而是非無以辯,宅心不廣而喜怒易以揺,操履不完而悔恡多,精神不克而智巧襲,揀焉而不淨,守焉而不敷,朝夕恐懼,不啻猶饑寒切身者,求充饑禦寒之具也,不然,安敢以不肖之身為先生長者之累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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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教授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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侗塊處山樊,絶無曩昔,師友,不聞道義之訓,朝夕兀坐,頼天之靈,尚得以舊學尋繹,以警釋貧憊而已,其他亦何足言苦於無侶,可以縱歩前造齋館,以承近日餘論,臨紙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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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與教授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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侗塊處山間,絶無過從,頼有經史中古人心迹可以探賾,雖粗能遣釋朝夕,然離羣索,居不自知其過者亦多矣,尚何敢疏一二於吾兄者邪?忽得不外,指示所志,一一諦思,足見別後造道之深,欽服欽服。侗文采鄙拙,未嘗輙敢發一語,近為朋遊見廹有一二小詩,輙不揆録去,求教取笑而已,非敢以報來辱也。便次有以警誨者千萬,勿恡至懇至,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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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博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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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晦進學甚力,樂善畏義,吾黨鮮有晚得?此人商量,所疑甚慰。又曰:「此人極頴悟,力行可畏,講學極造其微處。某因此追求,有所省渠,所論難處,皆是操戈入室,須從原頭體認來所以好說話,某昔於羅先生得入處,後無朋友,㡬放倒了得渠?如此極有益。渠初從源頭善處,下工夫來,故皆就裏面體認。今既論難,見儒者路脈極能指其差誤之處,自見羅先生來,未見有如此者。又云:此人別無他事,一味潛心於此。初講學時,頗為道理所縳,今漸能融釋,於日用處一意下工夫,若於此漸熟,則體用合矣。此道理全在日用處,熟若靜處有而動處,無即非矣。與劉平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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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問之道,不在於多言,但黙坐澄心,體認天理,若真有所見,雖一毫私欲之發,亦自退聽矣乆乆,用力於此,庶㡬漸明講學,始有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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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與劉平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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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率有疑處,須靜坐,體究人倫必明,天理必察於日。用處著力,可見端緒在勉之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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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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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六月二十六日書云:承諭涵養用力處,足見近來好學之篤也,甚慰甚慰,但常存此心,勿為他事所勝,即欲慮非僻之念,自不作矣。孟子有夜氣之說,更熟味之,當見涵養用力處也。於涵養處着力,正是學者之要。若不如此,存養終不為己物也,更望勉之。戊寅七月十七日書云:某村居一切只如舊有不可,不應接處,又難廢墮。但靳靳度日爾,朝夕無事,齒髪已邁,筋力漸不如昔。所得於師友者,往來於心,求所以脫然處,竟未得力,頗以是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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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且將諸家熟看,以胡文定解為凖玩味乆必,自有㑹心處卒,㸔不得也,伊川先生云:《春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星所易見也,唯微辭奧㫖時措從宜者所難知爾,更須詳考其事,又玩味所書,抑揚予奪之處,看如何?積道理多,庶漸見之,大率難得,學者無相啓發處,終憒憒不灑落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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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一章橫渠先生,曰常人之學日益而莫自知也,仲尼行著習察,異于他人,故自十五至於七十化而知裁其進徳之盛者,與伊川先生曰:孔子生而知之,自十五至七十進徳直,有許多節次者,聖人未必然,亦只是為學者立下一法,盈科而後進,不可差次,須是成章,乃達兩說,未知孰是。先生曰:此一叚二先生之說,各發明一義,意思深長。橫渠云:化而知裁,伊川云:盈科而後進,不成章不達,皆是有力處,更當深體之可爾。某竊以謂聖人之道,中庸立言,常以中人為說,必十年乃一進者,若使困而知學,積十年之乆,日孳孳而不倦,是亦可以變化氣質而必一進也。若以鹵莽滅裂之學而不用心焉,雖十年亦只是如此,則是自暴自棄之人。爾言十年之漸,次所以警乎學者,雖中才於夫子之道,皆可積習勉力而至焉,聖人非不可及也。不知更有此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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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或問禘之說一章,伊川以此章屬之上文曰:不知者,蓋為魯諱。知夫子不欲觀之說,則天下萬物各正其名,其治如指諸掌也。或以為此魯君所當問而不問,或人不當問而問之,故夫子以為不知所以微諷之也。餘如伊川說云龜山引《禮記》禘嘗之義大矣,治國之本也,不可不知也。明其義者君也,能其事者臣也,不明其義,君道不全,不能其事,為臣不全,非或人可得而知也。其為義大,豈度數云乎哉?蓋有至賾存焉,知此則於天下乎?何有此數說,不審孰是?先生曰,詳味禘自既灌以下至指其掌看夫子所指意處如何,卻將前後數說皆包在其中,似於意思稍盡,又未知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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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曽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熹謂曽子之學,主於誠身,其於聖人之日用,觀省而服習之,蓋已熟矣,惟未能即此以見,夫道之全體,則不免疑其有二也。然用力之乆,而亦將有以自得,故夫子以一以貫之」之語告之,葢當其可也。曽子於是黙會其㫖,故門人有問而以忠恕告之,蓋以夫子之道,不離乎日用之間,自其盡已而言則謂之忠,自其及物而言,則謂之恕,莫非大道之全體,雖變化萬殊於事為之末,而所以貫之者,未嘗不一也。然則夫子所以告曽子,曽子所以告其門人,豈有異㫖哉?而或者以為忠恕未足以盡一貫之道,曽子姑以違道不逺者,告其門人,使知入道之端,恐未曽盡曽子之意也,如子思之言忠恕違道不逺,乃是示人以入道之端,如孟子之言行仁義,曾子之稱夫子,乃所謂由仁義行者也。先生曰伊川先生有言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體會于一人之身,不過只有盡己及物之心而已。曾子於日用處,夫子自有以見之,恐其未必覺此,亦是一貫之理,故卒然問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曽子於是領㑹,而有得焉輙應之曰:唯忘其所以言也,東坡所謂口耳,俱喪者亦佳,至於答門人之問,只是發其心耳,豈有二耶?若以謂聖人一以貫之之道,其精微,非門人之問所可告,姑以忠恕答之,恐聖賢之心不如是之支也。如孟子稱堯舜之道,孝弟而已,人皆足以知之,但合內外之道,使之體用一源,顯微無間,精粗不二滚同盡,是此理,則非聖人不能是也。中庸曰:忠恕違道不逺,特起此以示人相近處。然不能貫之,則忠恕自是一忠恕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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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書云:「吾人大率坐此窘窶百事,驅遣不行,唯於稍易處處之為庶㡬爾某村居,兀坐一無所為,亦以窘廹遇事窒塞處多,毎以古人貧甚,極難堪處自體,即啜菽飲水,亦自有餘矣,夫復何言來諭以為人心之既放,如木之既伐,心雖既放,然夜氣所息,而平旦之氣生焉,則其好惡猶與人相近,木雖既伐,然雨露所滋而萌蘖生焉,則猶有木之性也,恐不用如此說,大凡人理義之心,何嘗無,唯持守之即在爾,若於旦晝間不至梏亡,則夜氣存矣,夜氣存,則平旦之氣未與物接之時,湛然虛明,氣象自可見此,孟子發此夜氣之說,於學者極有力,若欲涵養,須於此持守可爾,恐不須說心,既放木既伐,恐又似隔截爾,如何如何?己卯六月二十二日書云:「聞不輟,留意於經書中,縱未深自得,亦可以驅遣俗累氣象自安閑也。己卯長至後三日,書云:「今學者之病,所患在於未有洒,然氷解凍釋處,縱有力持守不過,只是茍免顯然,尤悔而已」。似此恐皆不足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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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五月八日書云:某晚景別無他,唯求道之心甚切,雖間能窺測一二,竟未有洒落處,以此兀坐,殊憒憒不快,昔時朋友,絶無人矣,無可告語,安得不至是耶?可歎可懼。示諭夜氣說甚詳,亦只是如此切不可更生枝節,尋求即恐有差,大率吾輩立志已定,若看文字,心慮一澄然之時,略綽一見與心會處,便是正理,若更生疑,即恐滯礙。《伊川語録》中有記明道嘗在一倉中坐見廊柱,多因黙數之疑,以為未定,屢數愈差,遂至令一人敲柱數之,乃與初黙數之數合,正謂此也。夜氣之說,所以於學者有力者須是,兼旦晝存養之功,不至梏亡,即夜氣清,若旦,晝間不能存養,即夜氣何有?疑此便是日月至焉氣象也。某曩時從羅先生學問,終日相對靜坐只說文字,未嘗及一雜語,先生極好靜坐,某時未有知,退入室中,亦只靜坐而已。先生令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未發時作何氣象?此意不唯於進學有力,兼亦是養心之要,元晦偶有心恙,不可思索,更於此一句內求之靜坐,㸔如何往往不能無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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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恵示濓溪遺文,與頴濵語,孟極荷愛厚,不敢忘,不敢忘通書,向亦曽見一二,但不曽得見全本,今乃得一見殊慰卑抱也。二蘇語孟說儘有可商論處,俟他日見靣論之,嘗愛黃魯直作《濓溪詩序》云:「舂陵周茂叔,人品甚高,胸中洒落,如光風霽月,此句形容有道者,氣象絶佳,胸中洒落,即作為盡洒落矣。學者至此雖甚逺,亦不可不常存此體,段在胸中,庶幾遇事廓然於道,理方少進,願更存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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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先生《山居詩》某記》不全,今只據《追思得者録《去顔樂齋詩》云:「山染嵐光帶日黃,蕭然茅屋枕池塘,自知寡與真堪笑,頼有顔瓢一味長池畔亭曰濯纓詩》云擬把冠纓掛墻壁,等閒窺影自相酬,邀月臺詩》云:「矮作墻垣小作臺,時邀明月瀉襟懐,夜深獨有長庚伴,不許庸人取次來」。又有《獨寐榻、白雲亭詩》,皆忘記白雲亭坐處,望見先生母氏墳,故名某向日見先生將出此詩《邀月臺詩後兩句,不甚愜意,嘗妄意云先生可改下兩句,不甚渾然先生別云也,知鄰鬭非吾事,且把行藏付酒杯,蓋當作此數,絶時正靖康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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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召命不至,復有指揮,今來亦執前說,辭之甚佳,葢守之已定,自應如此,縱煎廹擾擾,何與我事?若於義可行,便脫然一徃亦可也。某嘗以謂遇事若能無毫髪固滯,便是洒落,即此心廓然大公無彼己之偏倚,庶幾於道理一貫,若見事不徹中心,未免微有偏倚,即渉固滯,皆不可也,未審元晦以為如何?為此說者,非理道明,心與氣合,未易可以言此。不然,只是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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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七月,書云:「某自少時從羅先生學問,彼時全不渉世,故未有所入,聞先生之言,便能用心靜處,尋求至今,淟泊憂患,磨滅甚矣!四五十年間,毎遇情意,不可堪處,即猛省提掇,以故初心未嘗忘廢,非不用力而迄於今,更無進步處,常竊靜坐,思之疑於持守及日用儘有未合處,或更有關鍵,未能融釋也。向來嘗與夏丈言語,間稍無間,因得一次舉此意,質之渠乃以釋氏之語來相淘,終有纎巧打訛,處全不是,吾儒氣味㫖意,大段各別,當俟他日相見,劇論可知。大率今人與古人學殊不同,如孔門弟子羣居終日切磨,又有夫子為之依歸,日用間相觀感而化者甚多,恐於融釋而脫落處,非言說可及也。不然,子貢何以謂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耶?元晦更潛心於此,勿以老邁為戒,而怠於此道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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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云見《語録》中,有仁者渾然與物同體一句,即認得西銘意㫖,所見路脉甚正,宜以是推廣求之,然要見一視同仁氣象卻不難,湏是理㑹分殊,雖毫髪不可失,方是儒者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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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云:便是日月至焉,氣象一段某之意,只謂能存養者,積久亦可至此。若比之不違氣象,又迥然別也。今之學者,雖能存養,知有此理,然旦晝之間,一有懈焉,遇事應接舉處,不覺打發機械,即離間而差矣。雖存養熟理、道明習氣,漸爾銷鑠道理,油然而生,然後可進,亦不易也。來諭以謂能存養者,無時不在,不止日月至焉,若如此時,卻似輕㸔了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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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兀坐於此朝無一事,若可以一來甚佳,致千萬意如此,然又不敢必,覬恐侍旁乏人,老人或不樂,即未可更須於此審處之。某尋常處事,毎值情意廹切處,即以輕重本末處之,似少悔吝,願於出處間更體。此意問性相近也,習相逺也。二程先生謂此言氣質之性,非性之本,尹和靖云:性一也,何以言相近?葢由習相逺而為言。熹按和靖之意云:性一也,則正是言性之本,萬物之一,源處所以云近但對逺而言,非實有異品而相近也。竊謂此說意稍渾全,不知是否?先生曰:尹和靖之說雖渾全,然卻似没話可說,學者無着力處,恐須如二先生謂此言氣質之性,使人思索體認氣質之說,道理如何為有力爾。蓋氣質之性,不究本源,又由習而相逺,政要玩此曲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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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太極動而生陽,先生嘗曰:此只是理做已發,㸔不得熹疑既言動而生陽,即與復卦一陽生而見天地之心何異?竊恐動而生陽,即天地之喜怒,哀樂發處於此,即見天地之心,二氣交感,化生萬物,即人物之喜怒,哀樂發處於此,即見人物之心如此做兩節,㸔不知得否?先生曰:太極動而生陽至理之源,只是動靜闔闢,至於終萬物,始萬物,亦只是此理一貫也,到得二氣交感化生萬物時,又就人物上推,亦只是此理,中庸以喜怒哀樂未發,已發言之,又就人身上推尋,至於見得大本達道處又滚同,只是此理此理就人身上推尋,若不於未發已發處㸔,即何縁知之?蓋就天地之本源,與人物上推來不得不異,此所以於動而生陽,難以為喜怒哀樂已發言之在天地,只是理也,今欲作兩節,㸔切恐差了復卦見天地之心,先儒以為靜見天地之心,伊川先生以為動乃見此,恐便是動而生陽之理,然於復卦發出此一段示人,又於初爻以顔子不逺復為言,此只要示人無間斷之意,人與天理一也,就此理上,皆収攝來與天地,合其徳,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皆其度內,爾妄測度如此,未知元晦以為如何有疑更容,他日得見劇論語,言既拙,又無文采,似發脫不出也,元晦可意㑹,稍詳之㸔,理道通否?」辛巳上元日書云:「昔嘗得之師友緒,餘以謂學問有未愜適處,只求諸心若反身而誠清通和樂之象見,即是自得處,更望勉力以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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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諭近日學履甚適,向所耽戀不洒落處,今已漸融釋,此便是道理進之效甚善甚善。思索有窒礙及於日用動靜之間,有拂戾處便於此致思。求其所以然者,久之,自循理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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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知天命一句,三先生之說皆不敢輕㸔,某尋常㸔此數句,竊以謂人之生也,自少壯,至於老耄,血氣盛衰消長自不同學者,若循其理不為其所使,則聖人之言自可以馴致。但聖賢所至處淺深之不同爾,若五十矣,尚昧於所為即大不可也。橫渠之說,似有此意,試一思索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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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録示韋齋記,追往念舊令人,淒然某中間所舉中庸終始之說,元晦以為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即全體,是未發底道理,惟聖人盡性能然,若如此㸔,即於全體何處,不是此氣象,苐此無甚氣味爾。某竊以謂肫肫其仁以下三句,乃是體認到此逹天徳之效處,就喜怒哀樂未發處存養,至見此氣象儘有地位也。某嘗見呂芸閣與伊川論中說呂,以為循性而行,無往而非禮義。伊川以謂氣味殊少,呂復書云云,政謂此爾。大率論文字切在深潛縝宻,然後蹊徑不差。釋氏所謂一超直入如來地,恐其失處正坐此不可不辨。某衰晚碌碌,只如舊所恨者,中年以來,即為師友捐棄,獨學無助,又渉世故沮困殆甚,尚存初心,有端緒之可求,時時見於心目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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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四月二十二日。書云:吾儕在今日止可於僻寂處草木衣食,茍度此歲月為可他,一切置之度外,惟求進此學問,為庶幾耳。若欲進此學,須是盡放棄,平日習氣,更鞭䇿所不及處,使之脫然有自得處?始是道理少進,承諭應接少暇,即體究方知以前,皆是低㸔了道理,此乃知覺之效,更在勉之有所疑便中,無惜詳及,庶幾彼此得以自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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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五月十四日,書云:承諭處事擾擾,便似內外離絶,不相該貫,此病可於靜坐時收攝,將來㸔是如何便如此就偏着處理會?久之知覺,即漸漸可就道理矣,更望勉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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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六月十一日書云:承諭仁一字條陳所推測處,足見日來進學之力甚慰。某嘗以謂仁字極難,講說只㸔天理統體,便是更心字,亦難指說,唯認取發用處,是心二字須要體認得極分明,方可下工。夫仁字難說,論語一部,只是說與門弟子求仁之方知所以用心,庶幾私欲沉天理見則知仁矣,如顔子仲弓之問、聖人所以答之之語,皆其要切用力處也。孟子曰:仁,人心也。心體通,有無貫幽明,無不包括與人指示於發用處求之也。又曰:仁者人也,人之一體,便是天理無所不備具。若合而言之,人與仁之名亡,則渾是道理也。來諭以謂仁是心之正理,能發能用底。二箇端緒,如胎育包涵,其中生氣無不純備,而流動生發自然之機,又無頃刻停息,憤盈發洩,觸處貫通,體用相循,初無間斷。此說推擴得甚好,但又云人之所以為人而異乎禽獸者,以是而已,若犬之性、牛之性,則不得而與焉。若如此說,恐有礙。蓋天地中所生物本源則一,雖禽獸草木生理亦無頃刻停息間斷者,但人得其秀,而最靈五常中和之氣所聚禽獸,得其偏而已,此其所以異也。若謂流動發生,自然之機,與夫無頃刻停息間斷,即禽獸之體亦自如此。若以為此理,唯人獨得之,即恐推測體認處未精,於他處便有差也。又云須體認到此純一不雜處,方見渾然與物同體。氣象一叚,語卻無病。又云從此推出,分殊合宜處,便是義以下數句,莫不由此而仁。一以貫之,蓋五常百行無往而非仁也。此說大槩是。然細推之,卻似不曽體認得。伊川所謂理一分殊,龜山云知其理,一所以為仁,知其分殊,所以為義之意,蓋全在知字,上用着力也。謝上蔡語録云不仁便是死漢不識痛癢了仁字,只是有知覺了了之體段,若於此不下工夫令透徹,即何縁見得本源毫髪之分殊哉?若於此不了了,即體用不能兼舉矣,此正是本源體用兼舉處人,道之立正在於此仁之一字,正如四德之元,而仁義二字,正如立天道之隂陽立地道之柔剛,皆包攝在此二字爾。大抵學者多為私欲所分,故用力不精,不見其效,若欲於此進,歩須把斷諸頭路靜坐黙識,使之泥滓漸漸消去,方可不然,亦只是說也更熟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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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幸得早從羅先生遊,自少時粗聞端緒中年一無佽助,為世事淟汨者甚矣。所幸比年來得吾元晦,相與講學,於頽惰中復此激發,恐庶幾於晚境也,何慰如之?封事熟讀數過,立意甚佳,今日所以不振,立志不定,事功不成者,正坐此以和議為名爾。書中論之甚善,見前此赦文中有和議處一條,又有事廹許便宜從事之語,蓋皆持兩端,使人心疑也。要之斷然不可和,自整頓綱紀,以大義斷之,以示天下向背立為國是可爾,此處更可引此。又許便宜從事處,更下數語以暁之,如何?某不能文,不能下筆也。封事中有少疑處,已用貼紙貼出矣。更詳之明道語云:治道在於修己責任求賢封事中,此意皆有之矣,甚善。吾儕雖在山野,憂世之心但無所伸爾,亦可早發去為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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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上蔡語》極好玩味,蓋渠皆是於日用上下工夫,又言語只平說,尤見氣味深長,今已抄得一本矣。謹以奉內,恐亦好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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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熹:昨妄謂仁之一字,乃人之所以為人而異乎禽獸者,先生不以為然,熹因以先生之言思之而得其說,復求正於左右,熹竊謂天地生萬物,本乎一源,人與禽獸草木之生,莫不具有此理,其一體之中,即無絲毫欠剩,其一氣之運,亦無頃刻停息,所謂仁也先生批云:有有血氣者,有無血氣者,更體究此處。但氣有清濁,故稟有偏正,惟人得其正,故能知其本。具此理而存之,而見其為仁,物得其偏,故雖具此理而不自知,而無以見其為仁。然則仁之為仁,人與物不得不同,知人之為人而存之,人與物不得不異,故伊川夫子既言理一分殊,而龜山又有知其理,一知其分殊之說,而先生以為全在知字,上用着力,恐亦是此意也先生勾出批云:以上文大概得之,它日更用熟講體認不知果是如此否?又詳伊川之語推測之,竊謂理一而分殊,此一句言理之本。然如此全在性分之內,本體未發時看先生抹出批云:須是兼本體已發未發時看合內外為可。合而言之,則莫非此理,然其中無一物之不該,便自有許多差別雖散殊錯糅,不可名狀,而纎㣲之間同異畢顯,所謂理一而分殊也,知其理一所以為仁,知其分殊所以為義。此二句乃是於發用處該攝本體而言,因此端緒而下工夫以推尋之處也。蓋理一而分殊一句,正如孟子所云必有事焉之處,而下文兩句,即其所以有事乎此之謂也先生抹出,批云:恐不須引孟子說以證之,孟子之說,若以㣲言恐下工夫處落空如釋氏,然孟子之說,亦無𨼆顯精粗之間。今録謝上蔡一說於後玩味之,即無時不是此理也,此說極有力大抵仁字,正是天理流動之機,以其包容和粹,涵育融漾,不可名貎,故特謂之仁,其中自然文理密察,各有定體,處便是義,只此二字包括人道已盡,義固不能出乎?仁之外仁,亦不離乎義之內也。然則理一而分殊者,乃是本然之仁義先生勾斷批云:推測到此一段,甚宻為得之,加以涵養,何患不見道也,甚慰甚慰,前此乃以從此推出分殊合宜處為義失之逺矣,又不知如此上所推測,又還是否,更乞指教先生曰:謝上蔡云:吾常習忘以養生明道曰:施之養則可,於道則有害,習忘可以養生者,以其不留情也。學道則異,於是必有事焉,勿正何謂乎?且出入起居寧無事者,正心待之則先事而迎,忘則渉乎去念,助則近於留情,故聖人心如鑑所以異於釋氏心也。上蔡録明道此語,於學者甚有力,蓋尋常於靜處體認下工夫,即於閙處使不着,蓋不曽如此用功也。自非謝先生確實於日用處下工夫,即恐明道此語,亦未必引得出來,此語録所以極好玩索,近方看見如此,意思顯然,元晦於此更思看如何?唯於日用處便下工夫,或就事上便下工夫,庶幾漸可合為己物?不然,只是說也。某輒妄意如此,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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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熹,又問孟子養氣一章,向者雖䝉曲折面誨,而愚意竟未見一總會處,近日求之,頗見大體,只是要得心氣合而已,故說持其志,無暴其氣,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皆是𦂳切處,只是要得這裏所存主處分明,則一身之氣,自然一時奔凑翕聚,向這裏來,存之不已,及其充積盛滿,睟面盎背,便是塞乎?天地氣象非求之外也,如此則心氣合一不見其間,心之所向,全氣隨之,雖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亦沛然行其所無事而已,何動心之有?易曰直方大不習,無不利,而文言曰敬義立而徳不孤,則不疑其所行也,正是此理不審,先生以為何如?先生曰:養氣大概,是要得心與氣合,不然心,是心氣,是氣不見,所謂集義處,終不能合一也。元晦云:睟面盎背,便是塞乎?天地氣象與下云亦沛然行其所無事,二處為得之見得。此理甚好,然心氣合一之象,更用體察,令分暁路陌,方是某尋常覺得於畔援,歆羡之時,未必皆是正理,亦心與氣合到此。若髣髴有此,氣象一差,則所失多矣,豈所謂浩然之氣耶?某竊謂孟子所謂養氣者,自有一端緒須從知言處養來,乃不差於知言處下。工夫儘用熟也,謝上蔡多謂於田地上面下工夫,此知言之說乃田地也,先於此體認令精審認取心與氣合之時,不倚不偏,氣象是如何方可看?易中所謂直方大不習,無不利,然後不疑,其所行皆沛然矣,元晦更於此致思看如何某率?然如此,極不揆是與非,更俟他日面㑹商量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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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熹:「近看中庸鬼神一章,竊謂此章正是發明顯㣲無間,只是一理處,且如鬼神有甚形迹,然人卻自然有畏敬之心,以承祭祀,便如真有一物在其上下左右,此理亦有甚形迹,然人卻自然,秉彛之性,才存主着,這裏便自見得,許多道理,參前倚衡,雖欲頃刻,離而遁之而不可得,只為至誠貫徹,實有是理,無端無方,無二無雜,方其未感,寂然不動,及其既感,無所不通,濓溪翁所謂靜無而動,有至正而明達者,於此亦可以見之,不審先生以為何如?先生曰:此段看得甚好?更引濓溪翁所謂靜無而動,有作一貫暁㑹,尤佳中庸,發明顯㣲之理,於承祭祀時為言者,只謂於此時鬼神之理,昭然易見,令學者有入頭處,爾但更有一說,若看此理,須於四方八面盡皆収入體究,來令有會心處,方是謝上。蔡云:鬼神橫渠,說得來別,這箇便是天地間妙用,須是將來做箇題目入思慮,始得講說不濟事?又云:鬼神自家要有便有要無,便無更於此數者。一併體認,不可滯在一隅也。某偶見如此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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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八月九日書云:此箇氣味為上下相咻,無不如此者,這箇風俗,如何得變?某於此有感焉。當今之時,茍有修飭之士,須大段涵養,韜晦始得,若一旦齟齬,有所去就,雖去流俗逺矣,然以全體論之,得失,未免相半也,使衰世之公子,皆信厚,湏如文王,方得若未也,恐不若且誦龜山與胡文定梅花詩,直是氣味深長也如何龜山詩:欲驅殘臈變春風,只有寒梅作選鋒莫把踈英輕鬭雪,好藏清艷,月明中,右渚宮觀梅寄康侯韜晦一事,嘗騐之極難,自非大段涵養沈潛定不能如此,遇事輒發矣,亦不可輕㸔也,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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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朔日書云:「承諭近日㸔仁一事,頗有見處,但乍喧乍靜,乍明乍暗,仔細㸃檢,儘有勞攘處詳此,足見潛心體認用力之效,蓋湏自見得病痛窒礙處,然後可進,因此而修治之,推測自可見,甚慰甚慰」。孟子曰: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乍明乍暗,乍喧乍靜,皆未熟之病也,更望勉之。至祝至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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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五月二十三日。書云:近日涵養,必見應事脫然處否?須就事兼,體用下工。夫久久純熟,漸可見渾然氣象矣,勉之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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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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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平,初間也,是豪邁底人到,後來也,是磨琢之功在鄉,若不異,扵常人鄉曲以上底人,只道他是個善人,他也畧不與人說待問了方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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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仲素先生嚴毅,清苦殊可畏,李先生終日危坐,而神彩精朗,畧無隤墮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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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卻不曽著書,充養得極好?凡為學也,不過是恁地涵養将去,初無異議,只是先生睟面盎背,自然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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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教人靜坐,李先生亦教人靜坐,㸔來須是靜坐,始能収斂羅仲素,都是著實仔細去理,會李先生氣象,好熹初為學,全無見成規,矩這邉也,去理會尋討那邉也,去理會尋討後来見李先生較說,得有下落,更縝宻李先生說人心中大叚惡念,卻易制伏,最是那不大段計利害?乍往乍来底,念憲相續不斷,難為驅除,今㸔得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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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近見廖子晦言:今年見先生問延平先生靜坐之說,先生頗不以為然,不知如何?曰:這事難說靜,坐理會道理是不妨,只是討要靜坐則不可理,會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靜,今人都是討靜,坐以省事,則不可,嘗見李先生說舊見羅先生說《春秋》,某心嘗疑之,以今觀之,是如此,蓋心下熱閙,如何㸔得道理出須靜方㸔得出,所謂靜坐,只是打疊得心下無事,則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心下愈明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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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夫問李先生,謂常存此心,勿為事物所勝,先生答之云云。頃之,復曰:「李先生涵養得自是別真,所謂不為事物所勝者。古人云終日無疾言遽色,他真個是如此,尋常人去,近處必徐行出逺處,行必稍急,先生去近處也。如此出逺處,亦只如此,尋常人呌一人呌之,一二聲不至則聲必厲,先生呌之不至,聲不加於前也。又如坐處壁間有字某,毎常亦湏起頭一看,若先生則不然,方其坐時固不㸔也,若是欲看,則必起就壁下視之,其不為事物所勝,大率若此,常聞先生後生,時極豪邁,一飲必數十盃,醉則好馳馬,一驟三二十里不迴,後來卻收拾得恁地醇粹,所以難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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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先生所作李先生行狀云:終日危坐,以騐夫喜怒哀樂之前,氣象為如何,而求所謂中者與伊川之說,若不相似?曰:這處是舊日下得語太重,今以伊川之語格之,則其下工夫處,亦是有些子偏,只是被李先生靜得極了,便自見得,是有個覺處,不似別人,今終日危坐,只是且收斂在此,勝如奔馳,若一向如此,又似坐禪入定」。淳問:「延平欲扵未發之前,觀其氣象,此與楊氏體騐扵未發之前者異同,如何?曰:這箇亦有些病,那體騐字,是有個思量了,便是已發?若觀時恁著意看便也,是已發問此體,騐是著意?觀只恁平常否?」曰:「此亦是以不觀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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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延平先生何故騐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而求所謂中曰:「只是要見氣象」。陳後之曰:「持字良久,亦可見未發氣」。象曰:「延平即是此意,若一向這裏,又差從釋氏去。李先生云:「舜之所以能使瞽瞍底豫者盡事親之道,共為子職,不見父母之非而已。昔羅先生語此二句,只為天下無不是底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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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道得富貴,不處不以道,得貧賤不去是說處,這事君子去仁惡乎成,名是主宰處終食。造次顛沛是操存處李先生說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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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曽問李先生顔子,非助我者處。李先生云:「顔子扵聖人根本,有黙契處,不假枝葉之助也,如子夏乃枝葉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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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灑掃應對是其然,必有所以然者,如何曰:所以然者,亦只是理也。惟窮理則自知其皆一致此理,惟延平之說在或問格物中與伊川差合,雖不顯言其窮理,而皆體此意,吾與回言終日章集注載李先生之說甚分明,問李先生謂:顔子扵聖人體段已具體叚二字,莫只是言個模様否?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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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養氣一章,李先生曰:配是襯貼起來。又曰:若說道襯貼,卻是兩物,氣與道義,只是一滾發出來,後來思之一滾發出來,說得道理,好襯貼字,卻說得配字極親切,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熹舊日理會道理,亦有此病。後見李先生說病,去聖經中求義,遂刻意經學,推見實理,始信前日諸人之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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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說「一步是一步,如說仁者,其言也」。訒熹當時為之語云:「聖人如天覆萬物云云。李曰:不要如是,廣說湏窮其言也。訒前頭如何,要得一進步處,必有事焉,由此可至。君子三變改過遷善,由此可至。所過者,化李先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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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舊見李先生時說得無限,道理也,曽去學禪,李先生云:「汝恁地懸空理,㑹得許多而面前事,卻又理㑹不得道,亦無幽妙,只在日用間,著實做工夫處理㑹,便自見得。後来方曉得他說,故今日不至,無理㑹耳。李先生嘗云:「人之念慮,若是於顯,然過惡萌動,此卻易見易除,卻怕扵匹似間底事,爆起來纒繞,思念將去,不能除此尤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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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平先生嘗言:道理湏是日中理,㑹夜裏卻去靜坐地,思量方始有得?熹依此說去做真箇是不同?」李先生云:「書不要㸃,㸔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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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言:「事雖紛紜,須還我處置。熹少時亦曽學禪,只李先生極言其不是,後來考究畢竟,佛學無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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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當時說學已有許多意思,只為說「敬」,字不分明,所以許多時無捉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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闢佛者皆以義利辯之,此是第二義,及見李先生之言,初亦信未及,且理㑹學問,㸔如何後,漸見其非?李先生說橫渠說不湏㸔,非是不是,只是恐先入了費力,向時諸前輩毎人各是一般說話,後見李先生較說,得有下落說得較縝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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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字、心字,亦湏畧有分別,始得記得。李先生說「孟子言仁,人心也,不是將心訓仁字,此說最有味試思之呂與叔論民可使由之處,意思極好。昔侍李先生論近世儒佛雜學之弊,因引其說,先生亦深然之,凡百但以此等意思存之,便自平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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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名侗,師事羅仲素,先生羅嘗見伊川後卒業龜山之門,深見稱許,其棄後學久矣,李文獨深得其閫奧,經學純明,涵養精粹,延平士人甚尊事之,請以為郡學正,雖不復應舉,而溫謙慤厚人與之處,久而不見其涯,鬱然君子人也。先子與之遊數十年,道誼之契甚深,「中」「和」二字皆道之體,用舊聞李先生論此最詳,後來所見不同,遂不復致思,今乃知其為人深切,然恨己不能盡記其曲折矣,如云人固有無所喜怒哀樂之時,然謂之未發,則不可言無主也,又云致字如致師之致,又如先言慎獨,然後及中和,此意亦嘗言之,但當時既不領畧,後來又不深思,遂成蹉過,孤負此翁耳!熹記頃年汪端明說沈元用問尹和靖伊川先生易傳何處最切要,尹云:體用一源,顯㣲無間,此是最切要處。後舉問李先生,先生曰:尹說固好,然湏是㸔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處方,始說得此話,若學者未曽子細理會,便與他如此說,豈不誤他?余聞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無實,全不濟事,自此讀書,益加詳細。熹自延平逝去,學問無分寸之進,汩汩度日,無朋友之助,未知終何所歸,宿春秋工夫未及下手,而先生棄去,然嘗畧聞其一二,以為春秋一事,各是發明一例,如㸔風水移步換形,但以今人之心求聖人之意未到,聖人灑然處,不能無失耳,此亦可見先生發明之大㫖也。李先生曰:受形天地,各有定數,治亂窮通,斷非人力,惟當守吾之正而已,然而愛身明道,修已俟時,則不可一日㤀於心,此聖賢傳心之要法,或者放肆自佚,惟責之人不責之已非也。
66
李先生曰:陰陽之精散而萬物得之,凡麗扵天,附扵地,列扵天地之兩間,聚有類分,有群生者。形者色者,莫不分繫於陰陽。
67
又曰:陽以燥為性,以奇為數,以剛為體,其為氣炎,其為形圎浮而明,動而吐,皆物扵陽者也。陰以濕為性,以耦為數,以柔為體,其為氣凉,其為形,方沈而晦,靜而翕,皆物扵陰者也。
68
李先生曰:動靜真偽善惡,皆對而言之,是世之所謂動靜真偽善惡,非性之所謂動靜真偽善惡也。惟求靜于未始有動之先,而性之靜可見矣。求真于未始有偽之先,而性之真可見矣。求善扵未始有惡之先,而性之善可見矣。
69
李先生曰:虛一而靜心,方實則物,乗之物乗之則動心,方動則氣乗之,氣乗之則惑惑,斯不一矣,則喜怒哀樂皆不中節矣!
70
思索義理到紛亂窒塞處,湏是一切掃去放教,胸中空蕩蕩地,了却,舉起一㸔,便自覺得有下落處,向見李先生,曽如此說來,今日方真實騐得」。
71
舊見李先生說理會文字,須令一件融釋了後,方便理㑹一件融釋二字,下得極好,此亦伊川所謂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格得多,後自脫然有貫通處,此亦是他真曽經厯來便得如此分明。今若一件未能融釋,而又欲理㑹一件,則第二件又不了,推之萬事,事事不了何益?
72
人若著些利害,便不免開口告人,卻與不學之人何異?向見李先生說,若大段排遣不去,只思古人所遭患難有大不可堪者,以自比,則亦可以少安矣。始者甚卑,其說以為何至如此?後來臨事,卻覺有得力處,不可忽也。昔聞延平先生之敎,以為為學之初,且當常存此心,勿為他事所勝,凡遇一事,即當且就此事反復推尋,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釋脫落,然後循序少進,而別窮一事如此既久積累之多,胸中自當有灑然處非文字言語之所及也。詳味此言,雖其規模之大,條理之密,若不逮於程子,然其工夫之漸次,意味之深切,則有非他說所能及者,惟嘗實用力於此者為能有以識之,未易以口舌爭也。格菴趙氏曰:程子言若一事窮未得,且別窮一事,延平則言且就一事推尋,待其融釋脫落,然後另窮一事。其言不同。葢程子以人心各有明處有暗處,若就明處推去,則易為力,非為一事未窮得而可貳以二參以三也。若延平則專為不能主一者之戒。李先生居處有常,不作費力事,所居狹隘,屋宇卑小,及子弟漸長,逐間接起,又接起㕔屋,亦有小書屋,然甚齊整,瀟灑安物,皆有常處。其制行不異於人,亦常為任希純敎授,延入學作職事,居常無甚異同頺如也。真得龜山法門,亦嘗議龜山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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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不著書,不作文頺然,若一田夫野老,正蒙知言,李先生極不要人傳冩及看舊嘗看,正䝉李甚不許,然李終是短於辨論,邪正葢皆不可,無無之,即是少博學詳說工夫也。
74
李先生之學云:常在目前,只在戒謹,不睹恐懼不聞,便自然常存顔子,非禮勿視聽言動。正是如此。熹初師屏山籍溪自見於此道,未有所得,乃見延平,熹赴同安任,時年二十四五矣,始見李先生曽與他說禪李先生,只說不是,却倒疑李先生理會,此未得再三,質問:李先生為人簡重,卻不甚會說,只敎看聖賢言語,熹意中道禪亦自在,且將聖人書來讀,日復一日,覺得聖賢言語,漸漸有味,囬看釋氏之說,漸漸破綻,鏬漏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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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云:「頼天之靈,常在目前,如此安得不進?蓋李先生為黙坐澄心之學,持守得固龜山之學,以身體之,以心驗之,從容自得於燕閒靜一之中,李先生之學出於龜山源流,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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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敎學者於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之氣,象為如何,伊川謂:「即思即是已發道夫謂李先生之言,主於體認程先生之言專在涵養,其大要實相表裏。舊見李先生常說少從師友,幸有所聞,中間無講習之助,幾成廢墜,然頼天之靈,此箇道理,只常在心目間,未嘗敢忘,此可見其持守之功矣,然則所見安得而不精,所養安得而不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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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須常令胸中通透灑落,恐非延平先生本意,此說甚善。大扺此箇地位,乃是見識分明涵養純熟之效,從真實積累,功用中來,不是一旦牽強著力做得灑落兩字,本是黃太史語,後來延平先生拈出,亦是且要學者識箇深造,自得底氣象,以自考其所得之淺深。熹蚤從延平李先生學,受《中庸》之書,求喜怒哀樂未發之㫖未達而先生沒,聞張敬夫得衡山胡氏學,則往從而問焉。敬夫告余以所聞亦未之省也。暇日,檢故書,得當時往還書藁一編,題曰《中和舊說》,獨恨不得奉而質諸李氏之門。然以先生之所已言者推之,知其所未言者,其或不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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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生十有四年,而先君子棄諸孤,遺命來學於籍溪。胡公先生草堂屏山,二劉先生之門,先生飲食敎誨之,皆無不至,而屏山獨嘗字而祝之曰:「木晦於根,舂容華敷,人晦於身,神明內腴。後事延平李先生,先生所以敎熹者,葢不異乎三先生之說,而其所謂晦者,則猶屏山之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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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書》者,濓溪夫子之所作也。熹自蚤歲即幸,得其遺編而伏讀之,初葢茫然不知其所謂,而甚或不能以句壯歲獲遊延平先生之門,然後始得聞其說之一二。比年以來,潛玩既久,乃若粗有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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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誤欲作文,近年頗覺非力所及,遂已罷去,不復留情,其間頗覺省事講學,近見延平、李先生始畧窺門户,而疾病乗之,未知終得從事於斯否耳。大概此事,以涵養本原為先,講論經㫖,特以輔此而已。李先生意,只是要得學者靜中有箇主宰存養處,李先生敎人,大扺令於靜中體認大本未發時,氣象分明,即處事應物,自然中節,此乃龜山門下相傳指訣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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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先生與陳黙堂書曰:承喻聖道甚微,有能於後生中得一箇半箇可以與聞於此,庶幾傳者愈廣,吾道不孤,又何難之不易也」。從彥聞尊兄此言,猶著意詢訪,近有後生李愿中者,向道甚鋭,曽以書求敎趨向,大扺近正,謾錄其書,并從彦所作小詩呈左右,未知以為然否?勉李愿中詩五首,已見羅豫章先生集。陳淵答李先生書云:仲素晦迹求志,人罕知者,吾友獨能自㧞流俗而師尊之,其為識慮,豈淺淺者所能窺測?聖學無窮,得其門者或寡,況堂奧乎!孔子之門,從遊者三千,獨得顔子為殆,庶又不幸短命道之難也如此!文公彊志博見,凌高厲空,自受學于李先生,退然如將弗勝,於是斂華就實,反博歸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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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學靡常師,出入於經,傳泛濫於釋、老,自受學于李先生,洞明道要,頓悟異學之非,專精致誠,剖微窮深,晝夜不懈,至忘寢食,而道統之傳,始有所歸矣。文公常言:「自見李先生為學,始就平實,乃知向日從事,於釋、老之說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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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平於韋齋為同門友,先生歸自同安,不逺數百里,徒歩往從之,延平稱之曰:「樂善好義,鮮與倫比?」又曰:「頴悟絶人,力行可畏」。其所論難,體認切至。自是從遊累年,精思實體,而學之所造者益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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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博文云:「延平先生之傳,廼某伯祖仲素,先生之道,河洛之學,源流深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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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淵語孟師說䟦有曰:孟子饑者甘食,渇者甘飲,與人能無以饑渇之害為心,害則不及,人不為憂矣。仲素思之,累日疏其義,以呈龜山,龜山云:此說甚善,但更於心害上,一著猛省留意,則可以入道矣。今日李君愿中以其遺書質予,其格言要論,自為一家之書,閲其學益,進誦其言益可喜,信乎自心害而去之也。自仲素之亡,傳此書者絶少非愿中有志於吾道,其能用心如此專乎?劉將孫䟦豫章藁曰:考亭朱氏出延平李氏,延平李氏出豫章羅氏,今朱氏之書滿天下,延平豫章之遺言,緒論未有聞者,將孫一來,延平適兵革之後,慨然求之耆舊間,久乃得延平答問,其詞語渾樸,皆當以三隅反者,且自謂不能發揮以文,又久之得豫章家集,又非延平比愚,于是益信。二先生之所以上接伊、洛而下開考亭者,初不在於言也。按豫章集此䟦後有元貞第二春廿有二日廬陵後學劉將孫,手書 ,劉公係延平敎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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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行狀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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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龜山先生倡道東南,士之遊其門者甚衆,然語其潛思力行,任重詣極如羅公」者,葢一人而已。先生既從之學,誦講之餘,危坐終日,以驗夫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氣象為何如,而求所謂中者若是者,葢久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葢天下之理,無不由是而出,既得其本,則凡出于此者,雖品節萬殊,曲折萬變,莫不該攝洞貫,以次融釋,而各有條理,如川流脈絡之不可亂,大而天地之所以高厚細,而品類之所以化育,以至于經訓之微言,日用之小物,折之於此,無一不得其𠂻焉。由是操存益固,涵養益熟,精明純一,觸處洞然,泛應曲酬,發必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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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嘗曰:「學者之病,在於未有灑然氷、解凍釋處,縱有力持守,不過茍免,顯然悔尤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又嘗曰:「今人之學與古人異,如孔門諸子,羣居終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為之依歸,日用之間,觀感而化者多矣,恐於融釋而脫落處,非言說所及也。不然,子貢何以言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邪?」墓誌、銘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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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晦之為人,應宸所畏也,審於擇善,嚴于衛道,遺佚窮困,而不以外物易其所守之錙銖,其事先生,久益不懈。以為每一見,則所聞必益超絶,葢其上達不已,日新如此也。應宸守福唐,聞先生之言,行于元晦為詳,他日移書,屈致先生,不予鄙惠,然來臨庻幾聞所未聞焉。至三日方坐,語忽疾作,而已不救矣,其孫䕶䘮以歸,將以二年八月庚申葬于所居山之左,而以銘見屬應宸于先生,雖不獲從容敬請,以畢其所欲見之志,而其景慕之誠,非茍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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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李延平先生文朱文公:道䘮千載,兩程勃興,有的其緒,龜山是承,龜山之南,道則與俱。有覺其徒,望門以趨。惟時豫章,傳得其宗,一簞一瓢,凜然高風。猗歟先生,早自得師,身世兩忘,惟道是資,精義造約,窮深極微,凍解氷釋,發於天機,乾端坤倪,鬼秘神彰,風霆之變,日月之光,爰暨山川草木昆蟲人倫之正,王道之中,一以貫之,其外無餘,縷析毫差,其分則殊。體用混圓,隱顯昭融,萬變並酬,浮雲太空。仁孝友弟,灑落誠明,清通和樂,展也大成,婆娑邱林,世莫我知。優哉遊哉,卒歲以嬉。迨其季年,德盛道尊,有來摳衣發其蔽昏,侯伯聞風,擁篲以迎,大本大經,是度是程,税駕云初,講義有端,疾病乗之,醫窮技殫。又曰:嗟惟聖學,不絶如綫,先生得之,既厚以全。進未獲施,退未及傳,殉身以沒,孰云非天熹也小生丱角趨拜,恭惟先君,實共源派,誾誾侃侃,斂袵推先氷壺秋月,謂公則然,施及後人,敢渝斯志!從游十年,誘掖諄至,春山朝榮,秋堂夜空。即事即理,無幽不窮,相期日深,見勵彌切,蹇歩方休,鞭繩已掣,安車暑行,過我衡門,返斾相遭,涼秋已分。熹於此時,適有命召,問所宜言,反覆敎詔,最後有言。吾子勉之:凡兹衆理,子所自知,奉以周旋,幸不失墜,歸裝朝嚴,訃音夕至,失聲長號,淚落懸泉,何意斯言,而訣終天輓李先生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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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傳》心後毫釐復易差,淫辭方眩俗。夫子獨名家,本本初無二,存存自不邪,誰知經濟業,零落舊烟霞。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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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道無餘事,窮居不計年。簞瓢渾謾興風月,自悠然灑落濓溪句,《從容《洛社篇》:平生行樂地,今日但新阡」。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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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路分南北師門,數仭。髙一言資善誘,十載笑徒勞斬板,今來此懷經痛,所遭有疑無與析揮,淚首頻搔備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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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學趙氏師夏撰。先生文集序曰:延平李先生之學得之仲素、羅先生、羅先生之學,得之龜山楊先生。龜山葢伊洛之高弟也。先生不特以得於所傳授者為學,其心造之妙,葢有先儒之所未言者。今觀此編,與行述之所紀智者觀之,當見之矣。始我文公朱先生之先人吏部,公與延平先生,俱事羅先生,為道義之交,故文公先生於延平,為通家子文公㓜孤從屏山劉公學問,及壯以父執事延平而已,至於論學,葢未之契,而文公毎誦其所聞,延平亦莫之許也。文公領簿同安,反復延平之言,若有所得者,於是盡棄所學而師事焉,則此編所錄,葢同安既歸之後也,文公先生嘗謂師夏曰:余之始學,亦務為儱。侗宏濶之言,好同而惡異,喜大而耻於小於。延平之言,則以為何為多事?若是,天下之理一而已,心疑而不服,同安官餘,以延平之言反覆思之,始知其不我欺矣。葢延平之言曰:吾儒之學,所以異於異端者,理一分殊也,理不患其不一,所難者分殊耳,此其要也。今文公先生之言行,布滿天下,光明俊偉,毫厘必辨,而有以㑹其同,曲折致詳而有以全,其大,所謂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本末兼舉,細大不遺,而及門之士,亦各隨其分量有所依據,而篤守循序而漸進,無憑虚蹈空之失者,實延平先生一言之緒也。世之學者,其尊信文公之道者,則以為聰明絶世,故其探討之微有不可及至於不能無疑者,則又以為其學出於性習之似得之意好之偏而已,而不知師弟子之間,離合從違之際,其難也如此。嗚呼!此葢為千古計也,豈容有一毫曲徇茍合,相為容悅之意哉?北海王耕道舊讀此書而悅之攝郡,姑孰取之,刋之郡齋以畀學者,其惠宏矣。師夏贊貳于此,因得述其所聞于後,以告同學者,葢丙辰夏夜之言也。幸貰其僣,嘉定甲戌三月望日,後學趙師夏謹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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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東發先生日抄讀《延平先生集》曰:「按程門高弟如、謝上蔡、楊龜山末流,皆不免畧染禪學,惟尹和靖堅守不變。其後龜山幸三傳而得,朱文公始裒萃諸家而辨折之,程門之學,因以大明。故愚所讀先儒諸書,始於濂溪,終於文公所傳之勉齋,以究正學之終始焉。次以龜山上蔡以見其流雖異而源則同焉,又次以和靖以見源雖異,而其流有不變者焉。次以橫浦三陸,以見其源流之益別焉。然上蔡、龜山雖均為畧染禪學,而龜山傳之羅仲素,仲素傳之李延平,延平亦主澄心靜坐,乃反能救文公之㡬陷。禪學一轉為大中至正之歸,致知之學,豪釐之辨,不可不精。葢如此,故又次延平於此,以明心學,雖易流於禪,而自有心學之正者焉。此書文公所親集。延平之學,以涵養為功,夫以常在心目之間為效,驗以脫然洒落處為超詣之地。文公之問多本論語,多先孝弟,此皆學者所當熟味。序此書者,廖徳明載文公之言,謂先生𨼆㞐不仕,燕間體察,黙而成之,非他人能及。若夫經綸天下之大經,措諸事業,時有勞逸之殊遇。故二程因發明敬字合內外,貫動靜敬。附錄云:明蔡松莊元偉《考徳錄曰,喜怒哀樂未發之中與發而中節之和是戒,懼慎獨後,養成心體如此。李延平先生是如此說,朱子章句不從其說,後來累悔不及改正,謂孤負此翁,今當以延平之說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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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孫夏峰竒逢曰:「人固有無喜怒哀樂之時,然中無所主,㝠然不靈,與醉夣何異,固不可謂之未發。未發,謂中發而中節,謂和非戒懼慎獨之後,焉能有此中和乎?」延平以此指授晦翁,其所陶鑄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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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魏貞菴裔介曰:後世之學者,葢亦習於格物窮理之說,主敬脩身之言,然於大本之卓然者,未能有見,則沈潛淵黙之中既失所以自養,而浮游怠惰之氣遂無所以勝之。此所以遇物而為物所乘,處事而為事所紛發而不能中節,舛錯叢脞,其端皆起於此也。李延平受學於羅仲素,羅仲素受學於楊龜山,龜山則伊洛之高弟也,其學問源流固已有所自矣。至其所謂學者,則惟在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而求所謂中。嗚呼中者何?即所謂天命之性也,天命之性不可見,故於喜怒哀樂未發時驗之,此時情欲不萌,思慮未動,而天之所以與我者,固渾然其全偹,於此體認涵養主宰,豈語言文字之所及乎?朱元晦曰:先生之學云,嘗在目前,只是戒謹,不睹恐懼不聞,便自然常存顔子,非禮勿視聽,正是如此,而又曰:吾儒之所以異於異端者,理一而分殊也,理不患其不一,所難者分殊耳,即此二段,見先生之學內而不遺乎外𨼆,而不遺乎?顯有得於形下形上之一致,道心人心之密㡬也。夫以朱元晦豪傑之才,聖賢之質,猶嘗汎濫於諸家,出入於佛老,而延平有以正之,後來考究,乃漸見其非是。元晦之所以為大儒者,延平成之也,延平之功,顧不偉哉?王氏云:顔子沒而聖人之學亡。夫聖學豈遂亡也?由延平澄心體,認天理之說求之,則顔子之不逺,復無祗悔,不遷怒不貳過之學,或庶㡬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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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佛氏者流,著有心經,於諸經之中,自尊為無上妙義,然不過大易艮卦彖辭,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之說,葢於人心之危者,似已絶其㡬矣,而於道心之微者,未嘗有所窺也。人心,情也、道心,性也,惟精,惟一以執厥中,則道心之微者,不雜於人心之危矣。佛氏但言心而不知性,彼防其心之變,則以為五蘊皆空,聖賢言心而必言性黙察其心之理,則以為五性皆實實而未嘗不虛,則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之謂也,虛而未嘗不實,則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之謂也。易曰:天下何思?何慮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天下何思何慮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此可謂善於形容中體者矣。李延平之觀喜怒哀樂,未發氣象,朱元晦以為龜山門下相傳指訣,夫豈徒觀其氣象而已哉?正觀其天下之大本耳,觀其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者耳,由是以戒懼慎,獨存天理,遏人欲,是之謂上達之超詣也,而豈空觀者流哉?或曰:延平但言觀未發子,今益之以戒懼慎獨,豈延平之學高而有所遺與?曰非也。延平答元晦曰:常存此心,勿為他事所勝,即欲慮非僻之念,自不作矣。孟子有夜氣之說,更熟味之,當見涵養用力處也。於涵養處著力,正是學者之要。觀此語則涵養省察之說,延平未有所遺,而元晦之得力於延平,固昭然可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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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文貞公《觀瀾錄》曰:延平學於豫章,豫章學於龜山屏山,白水籍溪則韋齋托孤、朱子稟學焉。然其終身誦說,師承列為七賢,而釋奠於精舍、延平一人,而已。誦其詩。讀其書,則諸子高而延平卑也。故道以切近精實為至。又《榕村語錄》曰:延平受學羅仲素,仲素受學於龜山,朱子於楊羅,皆有微辭,獨延平無間然。滄洲精舍祀七人,周、程、張、邵、司馬及延平,意可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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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議郎羅宗禮先生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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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博文,字宗禮,一字宗約。祖畸,太常博士。從祖為仲素先生。博文用祖蔭,補將仕郎,福州司戸㕘軍,再調靜江府觀察支使。時秦檜用事,士大夫以忤意竄斥南來,道出府下者,博文皆善遇之,至竭廩奉、鬻衣服以濟其乏。改知瑞金縣,始至嵗歉,先事儲偹。及饑,發粟賑贍,躬親厝置,又推其餘以及旁縣。縣故多盜,計獲渠魁數人,寘諸法。在官餘九月,會張魏公都督江淮,辟為幹辦公事,以嗣位恩,轉通直郎,賜五品服,使募兵江西,又糴建康,皆有成績。得知和州,未上,而吏部侍郎汪公應辰制置全蜀,辟為㕘議官。汪既虛心好問,博文亦推誠啓告,成都之政遂最天下,博文之助為多。嘗以致遺錢不得辭,卻蓄之公帑,取二程遺文,與他名臣論奏纂述之可垂世者,募工鋟板。橫渠張子之家避地流落,貧不自振,為言汪公延置府學,士大夫遊宦貧不能歸,或不幸死不克葬者,皆出俸金以振業之。累遷承議郎,秩滿,自請奉祠,得管台州崇道觀,卒。朱晦菴為撰行狀曰:公資稟和粹,沉靜寡欲,處已待人一主誠敬聞人之善,稱慕如不及。視人患難困乏如切其身。經營周救,必盡其力。聞天下士有一言一行之㡬乎?道至或千里求之,嘗從同郡李愿中先生遊,聞河洛所傳之要,多所發明。于是喟然歎曰:儒佛之異,無他公私之間耳。由是沛然自信,其守益堅。其亦受學于李先生之門,先生為某道公之為人甚詳。其于從辟江淮也,喜而言曰:張公高明閎大有餘,而宗禮以精密詳練佐之,募府無過事矣。時某未識公也,及先生沒,乃獲從公遊,而得其志行之美,然後益信先生為知人。然公自是入蜀相望數千里,日夜望公之還,得復相與講其舊學,而公乃以喪歸,惜其不及。大為時用,又傷吾道,不幸而失此人焉」。所編有《延平語錄》。黃氏震曰:此書本名《欽佩録》,然其所載多高深,閒又造語如諸子之立論者,視朱文公所編答問似不同云。朱子文集》府延平《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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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李先生,信甫以下家學李信甫,名友諒,以字行。文靖,侗次子。同兄。友直,登紹興二十七年進士第,厯監察御史,出知衢州。善政善教,不沗家學。擢廣東,憲以特立不容,罷去。閩書志:延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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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中理學淵源考》卷五。
URN: ctp:ws127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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