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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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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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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集》巻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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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檢討毛奇齡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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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刻五《浮山人詩》巻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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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永叔讀班氏藝文志》暨唐《四庫書目》,計其所列,謂秦漢以來,迨今其著書不傳,磨滅散漶而不可稽,較文之不足恃,言之無能為乆長也。予曰:亦賴有傳之者耳。向使漢不志藝文,唐不為四庫,藏書輯目亦焉。知古人有著書若是者乎?是故司馬長卿無書黃憲不著書《相如傳》:長卿已死家無書。黃憲天祿閣外史》,明正嘉間吳人作,然而世能誦長卿文,至今思叔度者,謂如子淵,是豈千秋萬世前可授以口,後可接以耳哉?以文傳徳,以文傳功,亦以文傳文也,文之不能傳者衆矣。吳江鈕鳬溪先生,生明正、嘉間隠于湖,與山人孫太初者為吟嘆游,號五浮山人,所著有五浮山人詩,今其詩冺矣,其孫孝亷君,曽于萬厯中刻其遺稿而未甚著也,四世孫斯來謀之。顧子茂倫㑹茂倫撰明詩乘》,遂以五浮山人詩當乘詩之一,且輯諸記,載評、隲以引其簡。嗟乎!茂倫其傳之者乎!世不乏以文,傳文如茂倫者,獨是前人幽光,子孫揚之,予固未能讀先世書,然豈無先人遺集,如山人詩可得,當茂倫所傳者也。聞斯來而愧可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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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書巖猶奕堂詩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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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苦藿食,𡄵噓非時,一行作吏,便倉黃簿書,口絶吟歎。書巗尚能為四、五、七言詩耶?雖然,書巗有摯,性為親捧檄即迢遙祿養,猶自抱歐陽。閩人之恨,故嘗發諸辭,而一時敺蟊貯榖,饇人澤地而外,潘枝陶栁,皆歗歌也。心閒故政暇政暇,故文富不猶奕乎?游歌自安,勝所用心,其謙之矣。間嘗慕全齊之區,謂一登泰岱下,俯歴下可瞰。今所謂《白雪樓者,輒藿食不逮書,巖雖視已所歴,猶奕然然。既吏齊地則進此而翺翔六宇,即一唱三歎,但呻吟黃金白雪」之句,亦豈有量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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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溪外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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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溪叅公演法,于湘湖之沚,人共聴其法,予初過而惜之,法何庸演,與暨公辭湘湖,㩦所著《山居別記》并古本大學》一貫諸書,丐予為敘。予以公為不二門,不宜立文字,即立文字,亦不宜遽及吾儒格致,并聖門曾氏子一貫之學,此與夫唱演教法更復有異,而公且津津而不能已。公嘗為儒矣,少家于苕之相溪、相溪文章為天下稱,而一旦以兵革之後,去家捨飾,即就証無上菩提、受寳壽師法,則是公之為學,其以繪而返於素,非夫以素繪者也。夫以繪為素,而欲其繪之不稍存,焉得與?則夫公之居不二而僅為演法,其猶非公之心。夫集本名寳壽,外錄其名相溪,予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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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燦璇璣圖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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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規運也,方則扞矣自蘓。蕙以錦方行世,而五代迄今,僅有偽為規圖。以為西來所傳者,燦復多其字數,極盡其致。然則燦其繼蕙而興者,與「蕙錦若干字,得詩若干首,以有扞未盡讀也。燦圖若干字,詩若干首,讀而盡之,其字數繁簡,讀句通塞,則規簡矩。繁規通矩,塞理固然者。予嘗謂蕙不遇㴞,其遇㴞也,亦無不得志於㴞,則不能有斯錦向,使燦不遭詘抑,雖鬼神實好事,亦不能藉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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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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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歸三《贈遺草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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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以詩制舉,然流覽眺望、贈寄簡答,皆是物也,文即不然,窮年矻矻,雖獨居一室,猶若有刮磨勘覈者,伺其旁況,徃來贈答何所用之?嗟乎!使杜陵必以省試體傳,而昌黎諸公必以禮部諸試文示之天下,則三唐無文乆矣,予讀歸三文,自愧莫及,即匪獨予也,天下之人,偶見所作,亦孰不三歎稱勿逮者,蓋其為文,譬則錢體成圜,鈎形作曲,總心機之妙,而形為蒸變,以故置思,若連絲摛,詞似繁露,近之可代,縞紵而逺之,將託為英瑤金錯之用,文雖非詩,有詩情焉,今世為詩者必歸杜陵,為文者必歸昌黎,而窮年矻矻,乃不知昌黎杜陵之制,舉有如此者,詩云:「將以遺逺道,吾欲取之為歸三誦也」。籋雲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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籋雲,文類有道者也。其為言神氣散,上入理泓,然不習于世,亦不喜為世習,世莫得而名之。予聞籋雲居吳門時,曾問字于文文,起先生之門,一時名士若管園雪、楊維斗軰,皆後先爭雄。今諸君乆謝去,而籋雲猶棲遲人間,布袍繩屝,意興盡矣。顧籋雲少時曾以稗官家作齊諧,小說盛行,當時及其,既而悔之,盡捐棄夙習,一變其風雲抵掌之技,故其文孤髙自行,鮮有近者。夫以譚天滑稽,自喜而至,一進于蕭條閒。澹游俠少年,不事家生産,轉而為置貯,候時出物,逐什一之利,此其為利亦豈有過之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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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坡詩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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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坡詩游覽居多焉,似非詩勿游」者,亦其習也。顧予游西湖無詩,小至夜與陽坡集湖西幕陽坡刻燭授簡,比之梁園之有《鄒陽游》,非詩亦勿豪能者,豈嘗域于習耶?昔者戰國多游人擔簦伏軾,而是時詩亡,學士皆挾辯以行。然而孟軻、孫卿道古稱先雖習辯,勿習于辯焉。陽坡汪文節公後兄弟舉進士。陽坡者,宣州治中勝地也。寄庵詩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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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無所住著,眎世皆寄與張子生寄意同,況其為詩乎!故詩則寄之尤寄者也。雖然,道人啟不二門,耻立文字,雖曰「寄不宜寄於詩,何為拈五七字而吟之?諷之曰:子不觀草枝之寄於缾甒者乎?徑寸枯菀陶笵者不問也。慧公詩不減休上人,予向與之遇,天衣今寓靈隠。頃讀其詩,其為蹈丘山而汎江海者,無盡也。題曰《寄庵》,然則慧公之所寄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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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蓮詩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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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畫詩,無題畫詩,顔真卿《贈張志和》詩五首,志和依其詩作人物舟檝烟波鳥魚」以答之,唐人謂李十郎詩畫人爭為畫」是也。元後多題畫者,沈隠居另有題畫詩為一集老蓮畫多不題間有題者,付之去,亦無稿本。姜綺季,老蓮老友也,與晨夕處遇,有題輒記之乆,得若干首,彚為一巻。老蓮見之,喜而為之序。《自予選越詩》付此稿來,今二十年矣。老蓮死二十二年,綺季與予各出游,亦不減十四五年。友人有請刻老蓮詩者,仍付之去世。但知老蓮畫不知其詩。顧、陸雖無詩,亦傳況有詩乎?惜予與老蓮交,晩見老蓮五年而老蓮死,乃不及為詩,令老蓮畫之,如志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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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价人文稿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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歳九月,與姜生渡江,姜生出所製文稿,請予弁首,予視之清空㵳,然一何與秋之為氣,殆相似也!憶予在暮春修禊山隂,與姜生詠歌,朝夕致懽,且樂也。其文亦率多是時所作,今廩秋變衰,登山臨水,而文亦對之有寒色。予所為文,大約多得之歳,寒道路之餘,他日起凍,僵而呵之,匪風偈車,或得變觀,如春陽大道,天下事豈可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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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叅藩文集》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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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文章以専家名者,大抵無所倚藉,自樹櫨構故,亦有門户區分之論,實則體雖殊而㫖無二也。昔人稱漢文如矩,唐文如規,大概或然,嚮使詘賈晁為游覽,自足記西山鈷鉧有餘而起昌黎、栁州,日備顧問,安見不足䟽積貯、陳兵事哉?介庵朱先生分藩吾郡,于受事之暇,間為詩歌,其于古無所倣,而動與古合,為文亦然。予嘗誦之,宛如日月之麗天,而江河之行地,燦乎其離也,浩浩乎無所區畫而坎以達也。浸令先生者日侍承明,其因時論議,當必與西京諸子爭課,後先即不然,著書天祿、石渠之間,龍門扶風,或轉為稷下,而乃直指西北,埋輪東南,登車攬轡,與天下蒼生謀治安事,是豈事功之竒,將與文章分位置哉?夫事功文章倫不同而理同漢、魏,與唐、宋文不同,而文之㫖同先生,以事功兼文章,其不為古文而自為古文,亦曰:兵事積貯,姑待之以俟自見耳。夫先生豈于賈、晁有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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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社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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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之有社,以文社也,而世之社者,不以文鄴下冠。蓋梁苑讌集,佚游已爾。夫文社非古也。國有六鄉,鄉有五社,所以興行也。今《易》行誼,為文章既已非古,而況行誼而文章文章而佚游,江河㴞㴞,其有既乎?然考之《周禮》司徒之職,族師,春秋祭酺,《書》其孝弟婣睦與有文者。夫文社雖非古然,以族師敦社事,而至以文藝與孝弟婣睦,同類並舉,則文雖非行,猶興行也。以之名社,亦猶行古之道。與里有以八子為社,而字以文者。予既繹其義,而并記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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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唫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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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園二子詩》,既行海內,其一沈君則,大逺先生之猶子也。曩從冠山寺壁間,讀先生詩,時小阮已噪于人,至是始嘆為先生。家學相嬗,有素詩,雖小道不授,受不工也則。又嘆先生懐才于文章無所不備,而猶自吝于行世。今年秋乃輯其為詩,固請予序。予曰:「此即先生之志也」。王褒曰:「蟋蟀俟秋唫,夫方春載陽,不能以時鳴。及乎秋而啁哳西堂,聴者每自深惆悵之私焉。先生以有用之才,乃不能乘時進為世用,而秋而變衰,當其時能無唫耶?且先生授猶子以為詩,而乃使猶子先行,其詩豈非有所俟耶?《秋唫》本二集,今合行之月日某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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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寺語錄》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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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石頭多年,而不知其路滑者衆矣,況復得不滑耶?世傳道林在西寺時,王、許決論,嘗至相苦,而道林從容解之,因得不屈。今至公所,居正西寺也,至公語,比之林公,天空爛然,聚花而雨,亦安有苟子元度之不可解者,惜世無王許,諸子因不得不語,然亦幸世無王許,雖有語,亦不致相苦,如當日西寺時事,然則予雖好辯聴師語,一如聴無語,語與嘿同,并不知嘿石頭路不?滑師曰:「滑予,終謂不滑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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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牕詩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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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世而行,歌與避曝,同故蔣生為詩,名北牕詩,有所避也。昔祖士少,企腳北牕,得天際真人之想,蔣生非真好閑澹者。予與蔣生交,有年見蔣生時,少知蔣生浪游人間,能睥睨一切。王侯貴人,宜假其未盡之才,得馳書巴蜀,奏語南粵。而兩未之見,獨挾其窮,巷寂莫吚。嚘北牕之什,豈真違時寄志者與生平慕班仲升不専讀父兄之書,而乃徼馳驟之功以為名,當此世而不急于馳驟。徘徊行歌,寧為固毋為超?吾知其有所避已。若夫詩之工,則新思幻眇,紬繹清則。外似簡刻而中懐融暢。近世好言詩,當知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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𤾂游詩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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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訪梁溪錢徴君徴,君亦訪友未還也,其門有吳州程爚者,嘗徃守其廬,予過之,見程生焉。夫徴君訪友北行,去其廬,凢若干年矣,程生嘗徃守不忍去,則夫程生之為人亦可知矣!昔者吳州程棅者,予友也,予每思見之,暨予走瀨上,亡名凢三,過吳州不一留,即或留曰:我王彥也。是以卒不見,是無論不見也,苐見亦卒不得道名氏,不知為何人而爚者,棅猶子也,今予得自道,其名氏顯,然游于世而不見徴君也。然而見徴君之弟子,不見棅然,見棅猶子,是一見程生而且見徴君并見棅也。程生年少負殊才,嘗徃來訪友所著詩滿筐篋,今其來,守徴君廬自皖江也,乃輯其近詩名皖游詩。夫程生亦訪友浮沈徃來而其不忘,徴君廬如此。傳曰:温柔敦厚,詩教也。又曰:詩以導性情。夫不忘舊,厚也。夫厚,性情也。夫厚有性情,程生惟勿詩已耳,詩可知矣。西河出游時,大敬指壁間王烈名曰子名王彥,字士方,他日天涯相問。訊者王士方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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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生詩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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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者,藝文之一體也,然能當于是鮮矣。三百篇無越風,而漢魏以降,惟謝客傳詩至今他無聞焉。馬生詩與謝客不類,而慷慨激昂,磊磊多氣,其猶烏鳶採蕺之遺乎?予避讎乞食,方思走莊浪、嘉峪之間,蹙蹙不得達馬生尊大人,挾竒策歸河西軍,凢燉煌、幕府開邉略地,必下馬草檄,而馬生以少年趨庭萬里,徃來如平平,此在強有力者所難為,而馬生能之,則其為詩,豈猶然尋常掇拾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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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公書輯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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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無相襲者,不苐書法也,而書法亦然。王不襲鍾鍾不襲中郎,即王不襲王也。《蘭亭曹娥迥然已顔公家廟碑與麻姑壇恒山蹤蹟判絶,即草書家,若懐素上人,幾見千文自序諸書有因仍者乎?予嘗惜董宗伯書,似不能轉變各出形模而合,萬若一至,其臨舊書,又何強也?夫鷹化為鳩,不為鳩也,樂人抵掌而效楚相,又不似楚相也。夫弦匏以不移,成拙而染夏以失染見棄,兩無得焉。臨清倪之煌曰:昔無合手書,宋人淳化帖贋成焉耳。不如考金石而集之為當,予嘗疑其言,今信之也。梵公輯近書而有合乎其㫖也,故于其輯成而記之于端蘋書第三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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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與元公讀書溪山草堂,爾時元公便為詩,予方習和之未就也。及甲申以後,予乃廢舉子業,稍效為呻吟,然恨不能與杜甫同時親見。其為詩,今又稍棄去矣,而元公方自示其所為詩,且俾予敘,然後知向時溪山讀書之未易得也。向不嘗為《溪山吟》耶:「泳魚于前池,深林鳥鳴當」襍花初生碧草環橋之際,每為嘽緩慢易之音,互相唱歌。今兹所吟,抑何噍于聲而殺于氣也?杜甫好言愁,摹畫悱惻,而元公以甫之詩為其詩。予見元公親見杜甫矣曰:蘋書言寄如蘋也,元公逺游與予同,而為文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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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秋駕閩游咏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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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詩于山水而不得也,求山水》于詩而得之,得山水易,得詩難也。求山水于詩而得山水,求山水于山水而不得山,水得詩難得,山水又難也。予故曰「隴人生隴上」,不知所謂《隴上曲也。即征行者過之,隴水流離,覩之生悲,顧欲求其記,一辭而不得也。夫世之見山水者多矣,惟不得山水,故終無詩。然或有詩,而人之見之,反不得山水,故終無詩。然或有詩,而人之見之,反不得山水焉。周子游閩,還著閩游咏,予見之得閩山水也,而周子則先以得閩山水者得此詩。不然極東南皆閩人也,世之游閩者又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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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式如《易占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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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者賣漿值天涼,讀書數十年而值亂離,其情同也。當斯時,欲覆漿而不可也,然欲衒于市而又不得也,故其所言●●,然不見條理,蓋亦昩所去就矣。然嘗見前人有卜居者,心煩情敝,不得自決,是以極盡辭說,而後之人讀其辭,索其趣,則其所去所就,仍亦瞭然,不失尺寸式。如當亂世避兵野祠,而野祠之人有來占者為觧說,與之占之,以其占之為易觧也。名《易占》,原其始由失所去就瞀亂,則肆言其生平所盡見人情物貎,佹僪錯雜而與裔裔焉。而自世人觀之,則吉凶得失,其分明在言辭間,其以是為去就者之所歸從矣。《易》占初成,合百章既成,續二十八,以六十有四推而偶備內外也。自跋一合一百二十有九時,順治丙戍,越二年始來示,則曰跋之已丑五月日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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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侍御合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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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陽顧西巘先生,言滿天下,天下之推詩古文家者,必推顧先生先生,以其學進之。蘭臺嘗冠豸冠,按廣漢矣,今又按吾浙白筆之外,詩卷存焉。予因較之䡾䡾者,先生之涉園集耶?槆書耶?滄然以深者山中吟耶?豂然者以寫耶?營營而後平,既戒草耶摐金、伐革峩峩然應制矣,其燕臺手鈔耶?揮絃于浮山橫水之間,其清涇然,先生探梅耶?愛以健鵝城詠耶?燭燭乎承明之庭,內徴草耶?諭卭笮以華文,驅碧雞之膠膠則入蜀詩出蜀詩耶?宫閨省闥,山亭驛店搜殘掇賸錄遺耶?喟然曰:嗟乎,吾今而乃知顧先生也!先生襟懐若白雪,峨嵋蕭疎,而意氣之發,蜀江春水,流灕四來,雖簮筆臺端,鋪張宏象,而殷勤補獻之思,勿釋焉,故其遇于物,如條風之瀏瀏于青蘋而放乎海谷,觸物感㑹,宏且多也。古之論詩者,莫如舜之告后䕫。其曰:詩言志,則性情者也。曰歌永言,則聲與調與氣與格也。今之言性情者,每遺氣與調與格,而言格與調者,則曰性情刁嘹耳先生,豈其然耶?昔有以雍州參軍為侍御史者,曰:御史供奉赤墀,下接武䕫龍先生以武䕫之職,繼䕫稱詩,嗟乎盛哉!先生謂予曰:不可居吾部而不一。敘吾全詩也。因重為之䟦月日某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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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中丞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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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名山水而不竒者也,且無神物不竒者,顧亦無大文章,不竒故山,竒于華水,竒于河人,竒于神禹文章竒于墳典以下,然以竒遘竒,則竒益生,如神禹導山水作金簡玉字是也。中丞襄之竒士也,少有竒行,聞其撫贛南也,有竒蹟,今既歸東陵,又復有竒節,懐竒如是,故遘竒山水,遇竒人而竒文生焉,古云竒文共忻賞,又云:語不驚,人不肯休,則夫竒文者忻在,是驚亦在,是中丞之文得,毋同我者見之而賞異我者,即見之而驚乎?而遇賞勿加喜,受驚勿加,恐則中丞之為人也!集刻人作文誤。少時讀漢中記,記鴻都坂之竒,謂:「峻崿千重,躡萬尋之壁,既已㧞峰而登矣,私意當必超隴過華而復瞻前嶺,即又倍過之,是真能言竒者,吾讀中丞集,而有懐是言,修柏葉橋,募簿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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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傳曰:水涸而成橋,王政也。而釋氏以修橋為八福田之一,故宋蔡忠恵造萬安渡橋,矜為竒功,而其間勒石記名,即浮屠與焉下。此可知已崇仁之有栢葉橋舊也。南自豐淦,北達閩,粤以梯以彴,而乃建于昔而隳于今,輜車躊躇,褰裳不前。夫使黿鼉不能架而烏鵲飛飛,啣尾而無用,則雖周穆不足以涉荊,而天孫至巧,其技安施?此釋氏之子所為,顧斯橋而憂從生與?夫釋氏之所以異於吾儒者,亦徒以禍福之說有殊焉耳。夫禍福無恒,而釋氏徼福于未然,儒者見禍于已然,是無論除道成橋,在先王之政固然,而即以福田之說推之,吾未見坦坦之非福而傾偃之反為福也。況徃來車徒,繩牽木負,利害甚析,而瀕于害而不瀕于利,古先王福善禍淫之說,倘行于時,吾必以是為溢禍之涾池也。已崇仁縣令儒者也,好言王道栢葉之修令,實為政焉,故于敘募簿而為之告之世之養福者,共傳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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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鎮潢橋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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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州兩城,跨潢而北南,貫以石橋,曰鎮潢,蓋隘津也。戊申之夏,淮西水災,潢河隘而馳橋壊于水,先是,橋本比舟笮以濟,名為浮橋,費繁而濟,緩且不測也,有明萬厯年間守是州者,始更為甃石,而今兹之壊守州者實咨之。夫兩城之有藉于斯橋乆矣,民以城為蔽,城以橋為貫,而橋傾城隔,筋骸不通,且古王不嘗云設險乎?前者流冦之來,實合兩城為守禦,恃以無恐,今未雨勿戒,而烽臺相望,臨河而岐,萬一廢弛未復,遇一旦有梗,倉皇瞻顧,何以濟之?此非秦皇所能鞭,而公孫所得據也。苐昔之守州者,創之于豐豫之年,而今之守州者將恢之,甾荒之際,則修艱于造,斯亦攻築者所宜念耳!守既捐俸倡,而監州以下暨紳士助之,於是載簿書,將以記事而屬予以䟦跋如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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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王備詩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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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俌有三絶詩,一書一,其一則鋟摩之技也。能扼三寸,鐵畫石作八體,書勢精良而結㨗,雖李、程以下莫過焉。然而王俌徃匿其所。能自甲申後間示書法,莫見其所為詩者。而至于鋟摩之技,則折鐵詘指而閟不傳。予從臨川還王俌忽貽詩屬序,予得之,喜曰:此又一絶乎?」及予繙較,則見有所為漫憶者,出游詩也。其詩多得之荊山笠澤之間,以憶而得之,故名《憶有所為愁吟者《東園》詩也。王俌居東園,幽愁憂思積,晨夕所感而鬰為吟,則名《愁吟》。今而後,吾始知王俌之不欲見其絶有以也。予出游無詩,暨還舊廬,其愁有過于王俌者,王俌東園在郭東,去予廬百步爾,其半在野垣之隤于耕者乆矣。中有陂塘襍花覆楹間,予倘乆處此,當日從咏吟其中,王俌肯盡示其技乎?吾將買一石,使書是文,鋟之摩之,以與是詩而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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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東詩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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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讀唐人選唐詩,自極𤣥又𤣥以外,私歎今人稱李杜,以為極則而唐不爾也,唐人且不必神景與開大也,然則世之必神景開,大必李杜也愧矣!浦東全君之為詩也,為唐詩者也,為唐詩,而不必為神景開大之詩,故其詩清而逺雋,永而多致,有似于極𤣥,又𤣥之為詩焉,雖然極𤣥,又𤣥之為詩,則中晩人之為詩也,中晩之為詩,夫是故逺乎,神景逺乎開大也,夫中晩為詩,而遂逺乎?神景開大,則生乎中晩,千百年後,而必為神景為開大也,愧矣!
56
建大悲閣,募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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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以乞物為行恵之功,故以物予物,而物無不利,向使如來挂偏,袒不施一錢,欲以建祗洹精舍,開利生之門,不其難哉?吳淞、庭栢渡胥江來,年已六十矣,生平𢎞,願祗期,建大悲閣,禮懴其中,而遲乆不就,因丐予一言,以為善信勸予思大悲懴者,乞福并乞慧也,合檀那之金錢,而各報之以福,慧雖愚且貧,宜無不踊躍恐後者,況以富益,富以智益,智人但知乞物,而不知物之有乞于大悲!吾未見有求而不應者也,而況所求止金錢也哉?不然,庭柏年已老,縱得建閣,其為居幾何?而謂庭柏為利,已而為之乎?是何所見之不慧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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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何氏册子自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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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不善書,然似善書者以予能言古之為書者也。且識今之以書名者,癸已寓何氏何氏,自銘索予書,乃復出佳紙良墨,且索且壽。予曰:使以予之書為堪此者也。韋仲將曰:得伯英筆得臣墨,又得臣手始可大龍蛇,而細蠅蠁予,則無以手也。使以壽予書蘓。子瞻猶謂:魯直不良,不工書,而得人之精紙,良墨以藏錦袋,必攫取之,況于予乎?予其舍予書而貸今之善書者以償,其謂之何?曰:雖然,其䟦之,予曰:予方舍予書,而又俾予書之。雖然,予懼夫他人書之,而有類于洮之與汰之也。遂書《周雪山集》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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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登髙山者,穹隆轇葛,上之而慄,一何其艱,而及其習也,遂遂然以御風行,俯眎岞崿,猶波濤之洄澓于平地者也,覺其瀜洽,不覺其岨,峿習夷者忘庳,習髙者忘危而已,周子雪山為古文辭,率攅藂磧硌,一顧萬里,雖捫地欲就,而雲闗在望,頓絶凌歴,乃三休倒景,驟接夷曠,浩然若長風之信行,羽翼之生肘,遂遂然其為文,雖自闢其境,而盲左以下,腐史以上,時時就之左撫,屹崪右,絶澒湧,此譬之登天台者,冥觀萬象,同體于自然,昔人云:皎皎之子,自獨立雪山之謂乎?予夙慕天台,雖相去止三四百里,然未嘗一登,故亦不欲言天台之竒,及讀孫興公賦,知興公作永嘉守時,初亦未嘗登台也圗台狀而為之賦,台予然後嘆曰:「倘世人之知天台,無過予者」。方予至海陵時,未見雪山也,雖相去止六七百里,䆒未嘗一過,然讀《雪山集》,則又嘆曰:「倘夫人之知雪山,亦無過予者,故人或詢雪山何似,予必曰幽迴冥奧,似荒忽不可近。故興公亦云:舉世罕能登陟,王者莫由禋祀。然而釋域中之戀,暢超然之情,既契誠于幽昧,履重險而逾平,天台雖竒不同,體自然矣哉!此則予之知雪山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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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庵《墨園小草》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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苧蘿佳山水,居其地者,率能比詞儷句,咏唫自娛,石庵其一也。石庵與予友來北沙游北沙,嘗指苧蘿,謂此「叢坱者幽鮮競爽,如《石庵詩》。今讀《墨園草》,北沙豈欺予哉?作者滿天下,源流蕩然能循流溯源,雖涓滴未絶,而不壅于波瀾石。庵之以㣲而見之,于其著也。小草歉文耳,就其歉而極觀之,苧蘿,其緜緜之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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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山堂古樂府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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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後擬漢鐃歌者,皆易其義類,更其詞轉,變其音聲所仍者獨名耳。今則襲其義而比其文,短長而橅之,故迄今無樂府即有之,以古樂府為樂府,無樂府焉。夫詩為樂心,聲為樂體。達心者君子也,徴聲為工,故苟能達心,則言之而促而舒皆能成聲,必曰平陂有度,三七有節,是曲于阿工,而反棄置吾達心之辭,使漢、唐以後,樂府一變而為填詞,不可嘅乎!且夫樂府之變為填詞也,猶曰此變者也,今直稱樂府,仍填詞焉。樂錄云:鐃歌數曲,其文相襍,不復可分也,今必并其襍而故擬之,向使晉人札牘,必如今板碣之所摩,則此以札徃,彼必不解,此猶然結繩之世也。夫樂府本于騷騷,本于詩詩之義情阿曲而文昭晳,蓋必有所遇于中,而假以達之,故其㫖長其辭,磥砢播之聲而聲成焉。漢工能歌長短,魏工不能歌三與七乎?采山沈舍,人所居名也。舎人為樂府,與予說有契也,故於其屬予跋也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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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童子稿》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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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則以童子隨二親,遊四方,其嚴親好、結客車、裝所稅,即戸屨滿焉,而其慈親,則又以書畫歌詠,應購不給。㣲論童子失學,幼未入塾,繼不接于序,即欲于都亭稍間,紆徐執經而不可得也。乃童子為詩,駢娟好麗,有慈親風,而又時發其年少爭上之氣,趯趯㑺勇,間為賦為,七為歌辭,為記為序,隨所抒弄,皆成章焉。夫古無不學而能者,而童子實能之童子其夙悟者乎?漢曹世叔妻隨其子轂為陳留長,因賦東征,而其子之文至今不著。今童子之母,即黃皆令也,皆令能文,童子又能文見之者,謂童子過陳留長矣。夫以童子之才,未嘗學問,但加以年歳,即以其文章詠歌,遨遊四方,宜無不足以自見。彼四方之人,習見童子,未嘗攻苦為誦讀,率能以文章家名世世,固有純任天質而可以有成者,質之不可以自棄如是也,而況乎學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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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蓮山彌陀寺募造佛像疏跋,金刹者,佛之所居也,是故五金布而像教生焉,嚮使青蓮下承藻井,啣之而中無華鬘之形,容得乎山隂天樂鄉舊有九蓮山,彌陀古寺,中湮者乆矣,一聞師起而恢其刹,紺宮梵殿,鐘鼓鈴鐸,重尋故常,而如來之像闕如,爰復為募之,或曰:佛豈在像耶?且何處非佛而必于是?予曰:否。昔西竺佛生,身長丈六尺而黃金色,故後漢明帝夢金人丈六者,飛至殿庭,而然後迎佛,則夫佛之入中國,本以像也,此如日在天,然天下何地,非日之所照,而人構宫室,必穿户鑿牖,使各得其光,以為吾室中之日如是,且夫人有日見日,而若不見有日者,豈其目則不可見哉?亦曰:生乎心者,觸乎目見,固不在目也。夫生于心而可觸乎目,則觸乎目而不愈生于心乎?一聞行僧也,其專心像教,似亦可信,且其侣静修與予游,故乞予言之。若九蓮山山川之美,羣山萬壑必有𢎞忍,鏡臺生乎其間,倘能略其跡而見其心乎?則吾何必執像教以教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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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集》巻六十
URN: ctp:ws89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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