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寬恕: |
及太宗初,令公卿更議絞刑之屬五十條,免死,唯斷其右趾,應死者多蒙全活。太宗尋又矜其受刑之苦,謂蕭瑀曰:「前代不行肉刑久矣,今斷人右趾,念其受痛,意甚不忍。」瑀曰:「古之肉刑,乃死刑之外。陛下於死刑之內,降從斷趾,便是以生易死,足為寬法。」上曰:「朕意以為如此,故欲行之。又有上書言此非便,公可更思之。」其後,蜀王府法曹參軍裴弘獻上疏駁律,遂令參掌刪改之。於是與房玄齡等建議,以為古肉刑既廢,制為死、流、徒、杖、笞凡五等,以備五刑,今復設刖足,是為六刑。減死意在於寬,加刑又如煩峻。與八座定議奏聞。於是又除斷趾法,改為加役流三千里,居作二年。殿中監盧寬持私藥入尚食廚,所司議當重刑。上曰:「衹是錯誤不解。」遂赦之。二年三月,大理少卿胡演進每月囚帳,上覽焉。問曰:「其閒罪亦有情可矜,何容皆以律斷?」對曰:「原情宥罪,非臣下所敢。」上謂侍臣曰:「古人云:『鬻棺之家,欲歲之疫。』匪欲害於人,利於棺售故耳。今法司覆理一獄,必求深刻,欲成其考。今作何法,得使平允?」王珪奏曰:「但選良善平恕人,斷獄允當者,賞之,即姦偽自息。」上曰:「古者斷獄,必訊於三槐九棘之官。今三公九卿,即其職也。自今大辟罪,皆令中書、門下四品以上及尚書議之。」後大理引囚過,次到岐州刺史鄭善果。上謂演曰:「如鄭善果等,官位不卑,縱令犯罪,不可與諸囚同例。自今三品以上犯罪,不須將身過朝堂聽進止。」又舊條,兄弟分後,蔭不相及,連坐俱死,祖孫配沒。會有同州人房強,弟任統軍於岷州,以謀反伏誅,強當從坐。太宗嘗錄囚徒,憫其將死,為之動容,顧謂侍臣曰:「刑典仍用,蓋風化未洽之咎。愚人何罪,而肆重刑乎?用刑之道,當審事理之輕重,然後加之以刑罰。何有不察其本而一概加誅,非所以恤刑重人命也。然反逆有二:一為興師動眾,二為惡言犯法。輕重有差,而連坐皆死,豈朕情之所安哉!」更令百僚詳議。於是玄齡等復定議曰:「按禮,孫為王父尸;按令,祖有蔭孫之義。然則祖孫親重,兄弟屬輕。應重反流,合輕翻死,據禮論情,深為未愜。今定律:祖孫與兄弟緣坐,俱配沒。其以惡言犯法不能為害者,情狀稍輕,兄弟免死,配流為允。」從之。自是比古死刑,殆除其半。據隋代舊律,減大辟入流者九十二條,減流入徒者七十一條。其當徒之法,唯奪一官。除名之人,仍同士伍。凡削苛去慘、變重為輕者,不可勝紀。又制:「在京見禁囚,刑部每月一奏。從立春至秋分,不得奏決死刑。其大祭祀及致齋日、朔望、上下弦、二十四氣、雨未晴、夜未明、斷屠日月及假日,並不得奏決死刑。」因大理丞張蘊古、交州都督盧祖尚並以忤旨誅斬,帝尋追悔,遂下制,凡決死刑,雖令即殺,二日中五覆奏,下諸州三覆奏。上又曰:「古之行刑,君為徹樂減膳。朕廷無恆設之樂,莫知何徹,然對食即不啖酒肉。自今以後,令尚食相知,刑人日勿進酒肉。內教坊及太常,並宜停教。曹司斷獄,多據律令,雖情在可矜,而不敢違法,守文定罪,或恐有冤。自今門下覆理,有據法合死而情在可宥者,宜錄狀奏。」自是全活者甚眾。其五覆奏,決以前一日一覆奏,決日又三覆奏。唯犯惡逆者,一覆而已。著之於令。四年十一月,制:「決罪人不得鞭背。」六年十二月,上親錄囚徒,放死罪三百九十人歸於家,令明年秋來就刑。其後,應期畢至,詔悉原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