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雜議論中: |
吏部比來取人,傷多且濫:每年入流數過千四百人,是傷多;不簡雜色人即注官,是傷濫。經學時務等比雜色,三分不居其一。經明行修之士猶罕有正人,多取胥徒之流,豈可皆求德行。即知天下共釐百姓之務者,善人少而惡人多。為國以來四十餘載,尚未刑措,豈不由此!且官人非材者,本因用人之源濫;濫源之所起,復由入流人失於簡擇。今行署等勞滿,唯曹司試判,不簡善惡,雷同注官。但服膺先王之道者,奏第然始付選;趨走几案之閒者,不簡便加祿秩。稽古之業雖信難成,斗筲之材傷於易進。其雜色應入流人,請令曹司試判訖,簡為四等奏聞。第一等付吏部,第二等付兵部,第三等付主爵,第四等付司勳,並準例處分。其行署等私犯下第公坐下下,雖經赦降,情狀可責者,亦量配三司,不經赦降者,放還本貫。冀入流不濫,官皆得人,非材不取,不至冗雜;且令胥徒之輩知有銓擇,雖復素非廉謹,必將漸自飭勵。 |
| 雜議論中: |
尚書省二十四司及門下、中書主事等,比來選補,皆取舊任流外有刀筆之人。欲參用經學時務之流,皆以儔類為恥。前後相承,遂成故事。但禁省崇峻,王言秘密,尚書政本,人物攸歸,而多用胥徒之人,恐未盡銓衡之理。請降進止,稍清其選。 |
| 雜議論中: |
夫夏殷以前,制度多闕,周監二代,煥乎可睹。豈諸侯之臣,不皆命於天子;王朝庶官,亦不可專於一職。故穆王以伯煚為太僕正,命之曰:「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僻側媚,其唯吉士。」此則令其自擇下吏之文也。太僕正,中大夫耳,尚以僚屬委之,則三公九卿亦然矣。周禮,太宰、內史,並掌爵祿廢置;司徒、司馬,別掌興賢詔事。當是分任於群司,而統之以數職,各自求其小者,而王命其大者也。昔區區宋朝,尚為裴子野所歎,而況於當今乎! |
| 雜議論中: |
自七國以來,雖雜以縱橫,而漢興求士,猶徵百行。是以禮讓之士,砥才毓德,既閭里推高,然後為府寺所辟。而魏氏取人,好其放達。晉、宋之後,衹重門資,獎為人求官之風,乖授職惟賢之義。梁、陳之閒,特好詞賦,故其俗以詩酒為重,未嘗以修身為務。降及隋室,餘風尚存,開皇中李諤奏於文帝曰:「昔魏之三祖,更好文詞,忽君人大道,好雕蟲小藝,連編累牘,盈箱積案,獨有月露風雲之狀而已。代俗以之相高,朝廷以茲擢人,故文筆日煩,其政日亂。」帝納其言,乃下制禁文筆之為浮詞者。其年,泗州刺史司馬幼之以表詞不質書罪。於是風俗改勵,政化大行。及煬帝,又變前法,置進士等科,故後生復相倣效,皆以浮虛為貴。 |
| 雜議論中: |
聖曆三年二月,武太后令宰相各舉尚書郎一人,狄仁傑獨薦男光嗣,由是拜地官尚書郎,蒞事有聲。太后謂仁傑曰:「祁奚內舉,果得人也。」長安二年,武太后下求賢令,狄仁傑曰:「荊州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真宰相才也。」乃召為洛州司馬。他日,又求賢,仁傑曰:「臣前言張柬之。」太后曰:「已遷之矣。」對曰:「臣薦之請為相也,今為洛州司馬,非用之。」又遷秋官侍郎。四年,夏官尚書、靈武大總管姚元之將赴鎮,太后令舉堪為宰相者。元之對曰:「秋官侍郎張柬之沈厚有謀,能斷大事,且其人年老,惟陛下急用之。」遂為相。 |
| 雜議論中: |
又古之選用賢良,取其稱職,或遙聞而辟召,或一見而任之,是以士修素行,不圖僥倖。今天下未必理於上古,而事務日倍於前,誠為不正其本而設巧於末。所謂末者,吏部條章,動盈千萬,刀筆之吏,辨析毫釐,節制搶攘,溺於文墨;胥徒之猾,又緣隙而起。臣以為始造簿書,以備用人之遺忘耳,今反求精於案牘,不急於人才,亦何異遺劍中流,而刻舟以記。去之彌遠,可為傷心。凡稱吏部之能者,則曰從縣尉與主簿,從主簿與縣丞,斯選曹執文而善知官次者也,唯據其合與不合,而多不論賢與不肖,大略如此,豈不謬哉!陛下若不以吏部尚書、侍郎為賢,必不授以職事;尚書、侍郎既以賢而受委,豈復不能知人?人之難知,雖自古所慎,而拔十得五,其道可行。今則執以格條,貴於謹守,幸其心能自覺者,每選所拔亦有三五人;若又專固者,則亦一人不拔。據資配職,自以為能,為官擇人,初無此意,故使時人有「平配」之議,官曹無得賢之實。故臣以為選部之法,弊於不變。變法甚易,在陛下渙然行之。假如今之銓衡,欲自為意,亦限行之以久,動必見疑,遂用因循,益為浮薄。今若刺史、縣令精覈其人,即每年當管之內,應有合選之色,且先委曲考其才行,堪入品流,然後送臺,臺又推擇,據所用之多少,為州縣之殿最,一則州縣慎於所舉,必取入官之才;二則吏部因其有成,無多庸人干冒。縱有不任選者,謬起怨端,且猶分謗於外臺,不至諠譁於南省。今則每歲選者動以萬計,京師米物為之空虛,豈多士若斯,蓋渝濫至此。而欲仍舊致理,難於改制,衹益法之煩碎,賢愚混雜,就中以一詩一判定其是非,適使賢人君子從此遺逸,斯亦明代之闕政,有識之所歎息也。 |
| 雜議論中: |
夏、殷、周選士必於庠序,非其道者莫得仕進,是以誘人也無二,其應之者亦一。及周之末,諸侯異政,取人多方,故商鞅患之,說秦孝公曰:「利出一孔者王,利出二孔者強,利出三孔者弱。」於是下令:非戰非農,不得爵位。秦卒以是能并吞六國。漢室干戈以定禍亂,貴尚淳質。高后舉孝悌、力田,文景守而不變,故下有常業,而朝稱多士。及孝武察孝廉,置五經博士弟子,雖門開二三,而未失道德也。逮至晚歲,務立功名,銳意四夷,故權譎之謀設,荊楚之士進,軍旅相繼,官用不足。是以聚斂計料之政生,設險興利之臣起,番係、嚴熊羆等經淮造渠,以通漕運,東郭偃、孔僅建鹽鐵諸利策,富者冒爵射官,免刑除罪。公用彌多,而為官者徇私,上下並求,百姓不堪刓弊。故巧法慘急之臣進,而見知廢格之法作,杜周、減宣之屬以峻文決理貴,而王溫舒之徒以鷹擊敢殺彰。而法先王之術,習俎豆之容者,無所任用,由是精通秀穎之士不遊於學,遊於學者率章句之儒也。是以昭帝之時,霍光問人疾苦,不本之於太常諸生,徵天下賢良文學以訪之,是常道不足以取人也。至於東漢,光武好學,不能施之於政,乃躬自講經。肅宗以後,時或祖效,尊重儒術,不達其意而酌其文;三公尚書雖用經術之士,而不行經術之道。是以元、成以降,迄於東漢,慷慨通方之士寡,廉隅立節之徒眾。無何,漢氏失馭,曹魏僭竊,中正取士,權歸著姓,雖可以鎮伏甿庶,非尚賢之術,蓋尊尊之道。於時聖人不出,賢哲無位,詩道大作,怨曠之端也。洎乎晉、宋、齊、梁,遞相祖習,其風彌盛。捨學問,尚文章;小仁義,大放誕。談莊周、老聃之說,誦楚詞、文選之言。六經九流,時曾閱目;百家三史,罕聞於耳。撮群鈔以為學,總眾詩以為資。謂善賦者廊廟之人,雕蟲者台鼎之器。下以此自負,上以此選材,上下相蒙,持此為業,雖名重於當時,而不達於從政。故曰:「取人之道,可以敦化。」周書曰:「以言取人,人竭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取人之道,不可不慎也。原夫詩賦之義,所以達下情,所以諷君上。上下情通而天下亂者,未之有也。近之作者,先文後理,詞冶不雅,既不關於諷刺,又不足以見情,蓋失其本,又何為乎!隋氏罷中正,舉選不本鄉曲,故里閭無豪族,井邑無衣冠,人不土著,萃處京畿,士不飾行,人弱而愚。 |
| 雜議論中: |
舉人條例:一、立身入仕,莫先於禮,尚書明王道,論語詮百行,孝經德之本,學者所宜先習。其明經通此,謂之兩經舉,論語、孝經為之翼助。諸試帖一切請停,唯令策試義及口問。其試策自改問時務以來,經業之人鮮能屬綴,以此少能通者。所司知其若此,亦不於此取人,故時人云:「明經問策,禮試而已。」所謂變實為虛,無益於政。今請令其精習,試策問經義及時務各五節,並以通四以上為第。但令直書事義,解釋分明,不用空寫疏文及務華飾。其十節,總於一道之內問之。餘科準此。其口問諸書,每卷問一節,取其心中了悟,解釋分明,往來問答,無所滯礙,不用要令誦疏,亦以十通八以上為第。諸科亦準此。外更通周易、毛詩,名四經舉。加左氏春秋,為五經舉。不習左氏者,任以公羊、穀梁代之。其但習禮記及論語、孝經,名一經舉。既立差等,隨等授官,則能否區分,人知勸勉。 |
| 雜議論中: |
一、進士習業,亦請令習禮記、尚書、論語、孝經并一史。其雜文請試兩首,共五百字以上、六百字以下,試牋、表、議、論、銘、頌、箴、檄等有資於用者,不試詩賦。其理通,其詞雅,為上;理通詞平,為次;餘為否。其所試策,於所習經史內徵問,經問聖人旨趣,史問成敗得失,并時務,共十節。貴觀理識,不用徵求隱僻、詰以名數,為無益之能。言詞不至鄙陋,即為第。 |
| 雜議論中: |
一、其有通禮記、尚書、論語、孝經之外,更通道德諸經、通玄經、孟子、荀卿子、呂氏春秋、管子、墨子、韓子,謂之茂才舉。達觀之士,既知經學,兼有諸子之學,取其所長,捨其偏滯,則於理道無不該矣。試策徵問諸書義理,并時務,共二十節。仍與之言論,觀其通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