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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 Book 8》

Library Resources
29 卷八:
明鬼上

30 卷八:
明鬼中

明鬼下 - On Ghosts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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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明鬼下:
子墨子言曰:「逮至昔三代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正,是以存夫為人君臣上下者之不惠忠也,父子弟兄之不慈孝弟長貞良也,正長之不強於聽治,賤人之不強於從事也,民之為淫暴寇
1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率徑,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並作,由此始,是以天下亂。此其故何以然也?則皆以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今若使天下之人,偕若信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則夫天下豈亂哉!」
明鬼下:
墨子說:「自當初三代的聖王死后,天下喪失了義,諸侯用暴力相互征伐。因此就存在著做人時,君臣上下不相互做到仁惠、忠誠,父子弟兄不相互做到慈愛、孝敬與悌長、貞良,行政長官不努力于聽政治國,平民不努力于做事。人們做出了淫暴、寇亂、盜賊之事,還拿著兵器、毒藥、水火在大小道路上阻遏無辜的人,搶奪別人的車馬衣裘以為自己謀利。從那時開始,這些事一并產生,所以天下大亂。這其中是什么緣故呢?那都是因為大家對鬼神有無的分辨存在疑惑,對鬼神能夠賞賢罰暴不明白。現在假若天下的人們一起相信鬼神能夠賞賢罰暴,那么天下豈能混亂呢?」

1. 亂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2 明鬼下:
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旦暮以為教誨乎天下,
1疑天下之眾,使天下之眾皆疑惑乎鬼神有無之別,是以天下亂。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故當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以為將不可以
2明察此者也。既以鬼神有無之別,以為不可不察已。」
明鬼下:
現在堅持沒有鬼神的人說:「鬼神本來就不存在。」早晚都用這些話對天下之人進行教導,以疑惑天下的民眾,使天下的民眾都對鬼神有無的分辨疑惑不解,所以天下大亂。所以墨子說:「現在天下的王公大人士君子,如果實在想興辦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那么對于鬼神有無的分辨,(我)認為是不可不考察清楚的。」

1. 之 : Dele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2. 不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3 明鬼下:
然則吾為明察此,其說將柰何而可?子墨子曰:「是與天下之所以察知有與無之道者,必以眾之耳目之實知有與亡為儀者也,請惑聞之見之,則必以為有
,莫聞莫見,則必以為無
1。若是,何不嘗入一鄉一里而問之,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有嘗見鬼神之物,聞鬼神之聲,則鬼神何謂無乎?若莫聞莫見,則鬼神可謂有乎?」
明鬼下:
既然如此,那么我們明白地考察(這個問題),這其中的說解將怎樣才對呢?墨子說:「天下用以察知鬼神有無的方法,必定以大眾耳目實際聞見的有無作為標準。如果確實有人聞見了,那么必定認為鬼神存在,如果沒有聞見,那么必定認為不存在。假若這樣,何不試著進入一鄉一里去詢問呢?從古至今有生民以來,也有人曾見到過鬼神之形,聽到過鬼神之聲,那么鬼神怎么能說沒有?假若沒有聽到沒有看到,那么鬼神怎能說有呢?」

1. ,莫聞莫見,則必以為無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4 明鬼下:
今執無鬼者言曰:「夫天下之為聞見鬼神之物者,不可勝計也,亦孰為聞見鬼神有無之物哉?」子墨子
1曰:「若以眾之所同見,與眾之所同聞,則若昔者杜伯是也。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杜伯曰:『吾君殺我而不辜,若以死者為無知則止矣;若死而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其三年,周宣王合諸侯而田於圃,田車數百乘,從數千,人滿野。日中,杜伯乘白馬素車,朱衣冠,執朱弓,挾朱矢,追周宣王,射之車上,中心折脊,殪車中,伏弢而死。當是之時,周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周之《春秋》。為君者以教其臣,為父者以䜘其子,曰:『戒之慎之!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誅,若此之憯遫
2!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明鬼下:
現在堅持沒有鬼神的人說:「天下聞到和見到鬼神(聲音)、形狀的人,多得數不清。」那么又是誰聽到、看到鬼神的(聲音)、形狀呢?墨子說道:「如果以大眾共同見到和大眾共同聽到的來說,那么象從前杜伯的例子就是。」周宣王殺了他的臣子杜伯而杜伯并沒有罪。杜伯說:「我的君主要殺我而我并沒有罪,假若認為死者無知,那么就罷了,假若死而有知,那么不出三年,我必定讓我的君上知道后果。」第三年,周宣王會合諸侯在圃田打獵,獵車數百輛,隨從數干人,人群布滿山野。太陽正中時,杜伯乘坐白馬素車,穿著紅衣,拿著紅弓,追趕周宣王,在車上射箭,射中宣王的心臟,使他折斷了脊骨,倒伏在弓袋之上而死。當這個時候,跟從的周人沒有人不看見,遠處的人沒有人不聽到,并記載在周朝的《春秋》上。做君上的以此教導臣下,做父親的以此警戒兒子,說:「警戒呀!謹慎呀!凡是殺害無罪的人,他必得到不祥后果。鬼神的懲罰象這樣的慘痛快速。」照這書的說法來看,鬼神的存在,難道可以懷疑么!

1. 言 : Inserted.
2. 也 : Inserted.

5 明鬼下: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
1,昔者鄭穆公,當晝日中處乎廟,有神入門而左,鳥身,素服三絕,面狀正方。鄭穆公見之,乃恐懼奔,
神曰:『無懼!
2帝享女明德,使予錫女壽十年有九,使若國家蕃昌,子孫茂,毋失。鄭穆公再拜稽首曰:『敢問神
3?』曰:『予為句芒。』若以鄭穆公之所身見為儀,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明鬼下:
不但只是書上說的是這樣,從前秦穆公在大白天中午在廟堂里,有一位神進大門后往左走,他長著鳥的身子,穿著白衣戴著黑帽,臉的形狀是正方。秦穆公見了,害怕地逃走。神說:「別怕!上帝享用你的明德,讓我賜給你十九年陽壽,使你的國家繁榮昌盛,子孫興旺,永不喪失秦國。」穆公拜兩拜,稽首行禮,問道:「敢問尊神名氏。」神回答說:「我是句芒。」如果以秦穆公所親見的作準,那么鬼神的存在,難道可以懷疑的嗎!

1. 也 : Inserted.
2. 神曰:『無懼!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3. 名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6 明鬼下: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燕簡公殺其臣莊子儀而不辜,莊子儀曰:『吾君王殺我而不辜,死人毋知亦已,死人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期年,燕將馳祖,燕之有祖,當齊之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有雲夢也,此男女之所屬而觀也。日中,燕簡公方將馳於祖塗,莊子儀荷朱杖而擊之,殪之車上。當是時,燕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燕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誅,若此其憯遫也!』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明鬼下:
不僅只是這本書所說的是這樣,從前燕簡公殺了他的臣下莊子儀,而莊子儀無罪。莊子儀說:「我的君上殺我而我并沒有罪。如果死人無知,也就罷了。如果死者有知,不出三年,必定使我的君上知道后果。」過了一年,燕人將馳往沮澤祭祀。燕國有沮澤,就象齊國有社,宋國有桑林,楚國有云夢澤一樣,都是男女聚會和游覽的地方。正午時分,燕簡公正在馳往沮澤途中,莊子儀肩扛紅木杖擊打他,把他殺死在車上。當這個時候,燕人跟從的沒人不看見,遠處的人沒人不聽到,這記載在燕國的《春秋》上。諸侯相互轉告說:「凡是殺了無罪的人,他定得不祥。鬼神的懲罰象這樣的慘痛快速。」從這書的說法來看,則鬼神的存在,難道可以懷疑嗎!

7 明鬼下: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宋文君鮑之時,有臣曰𥙐觀辜,固嘗從事於厲,祩子杖揖出與言曰:『觀辜是何珪璧之不滿度量?酒醴粢盛之不淨潔也?犧牲之不全肥?春秋冬夏「選」失時?豈女為之與?意鮑為之與?』觀辜曰:『鮑幼弱在荷繈之中,鮑何與識焉。官臣觀辜特為之』。祩子舉揖而槁之,殪之壇上。當是
1,宋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宋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諸不敬慎祭祀者,鬼神之誅,至若此其憯遫
2!』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明鬼下:
不僅這部書上這樣說,從前宋文君鮑在位之時,有個臣子叫𥙐觀辜,曾在祠廟從事祭祀,有一次他到神祠里去,厲神附在祝史的身上,對他說:「觀辜,為什么珪璧達不到禮制要求的規格?酒醴粢盛不潔凈?用作犧牲的牛羊不純色不肥壯?春秋冬夏的祭獻不按時?這是你干的呢?還是鮑干的呢?觀辜說:「鮑還幼小,在襁褓之中,鮑怎么會知道呢?是我執事之官觀辜單獨地這樣做的。」祝史舉起木杖敲打他,把他打死在祭壇上。當這個時候,宋人跟隨的沒有人不看見,遠處的人沒有不聽到,記載在宋國的《春秋》上。諸侯相互傳告說:「凡各不恭敬謹慎地祭祀的人,鬼神的懲罰來的是如此慘痛快速。」從這部書的說法來看,鬼神的存在,難道可以懷疑嗎!

1. 時 : Inserted.
2. 也 : Inserted.

8 明鬼下: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齊莊君之
1有所謂王里國、中里徼者,此二子者,訟三年而獄不斷。齊君由謙殺之恐不辜,猶謙釋之。恐失有罪,乃使之人共一羊,盟齊之神社,二子許諾。於是泏洫𢵣羊而漉其血,讀王里國之辭既已終矣,讀中里徼之辭未半也,羊起而觸之,折其腳,祧神之而槁之,殪之盟所。當是時,齊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齊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請品先不以其請者,鬼神之誅,至若此其憯遫也。』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明鬼下:
不僅這部書的說法是這樣,從前齊莊君的臣子,有稱作王里國、中里徼的。這兩人爭訟三年獄官不能判決。齊君想都殺掉他們,擔心殺了無罪者;想都釋放他們,又擔心放過了有罪者。于是使二人共一頭羊,在齊國的神社盟誓。二個答應了。在神前挖了一條小溝,殺羊而將血灑在里面。讀王里國的誓辭,已完了,沒什么事。讀中里徼的誓辭不到一半,死羊跳起來觸他,把他的腳折斷了,祧神上來敲他,把他殺死在盟誓之所。當這個時候,齊國人跟從的沒人不看見,遠處的人沒人不聽到,記載在齊國的《春秋》中。諸侯傳告說:「各發誓時不以實情的人,鬼神的懲罰來得是這樣的慘痛快速。」從這部書的說法來看,鬼神的存在,難道是可以懷疑的嗎!

1. 臣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9 明鬼下:
是故子墨子言曰:「雖有深谿博林,幽澗毋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見有鬼神視之」。
明鬼下:
所以墨子說:「即使有深溪老林、幽澗無人之所,施行也不可不謹慎,現有鬼神在監視著。」

10 明鬼下:
今執無鬼者曰:「夫眾人耳目之請,豈足以斷疑哉?柰何其欲為高君子於天下,而有復信眾之耳目之請哉?」子
墨子
1曰:若以眾之耳目之請,以為不足信也,不以斷疑。不識若昔者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足以為法乎?故於此乎,自中人以上皆曰:若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矣。若苟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然則姑嘗上觀聖王之事。昔者,武王之攻殷誅紂也,使諸侯分其祭曰:『使親者受內祀,疏者受外祀。』故武王必以鬼神為有,是故攻殷伐紂,使諸侯分其祭。若鬼神無有,則武王何祭分哉?
明鬼下:
現在堅持沒有鬼神的人說:「據眾人耳目所聞見的實情,豈足以斷定疑難呢?怎么那些打算在天下做高士君子的人,卻又去相信人耳目所聞見的實情呢?」墨子說:「如果認為眾人耳目所聞見的實情不足以取信,不足以斷疑,那么,如從前三代聖王堯、舜、禹、湯、周文王、周武王是否足以取法呢?」所以對于這個問題自中等資質以上的都會說:「象從前三代的聖王是足以取法的。」假若從前三代的聖王足以為法,那么姑且試著回顧一下聖王的行事:從前周武王攻伐殷商誅殺紂王,使諸侯分掌眾神的祭祀,說:「同姓諸侯得立祖廟以祭祀,異姓諸侯祭祀本國的山川。」所以說武王必定認為鬼神是存在的,所以攻殷伐紂,使諸候分主祭祀。如果鬼神不存在,那么武王為何把祭祀分散呢?

1. 墨子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11 明鬼下:
非惟武王之事為然也,故聖王其賞也必於祖,其僇也必於社。賞於祖者何也?告分之均也;僇於社者何也?告聽之中也。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且惟昔者虞夏、商、周三代之聖王,其始建國營都日,必擇國之正壇,置以為宗廟;必擇木之脩茂者,立以為菆位;必擇國之父兄慈孝貞良者,以為祝宗;必擇六畜之勝腯肥倅,毛以為犧牲;珪璧琮璜,稱財為度;必擇五穀之芳黃,以為酒醴粢盛,故酒醴粢盛,與歲上下也。故古聖王治天下也,故必先鬼神而後人者此也。故曰官府選效,必先祭器祭服,畢藏於府,祝宗有司,畢立於朝,犧牲不與昔聚群。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
明鬼下:
不僅武王的事是這樣,古代聖王行賞必定在祖廟,行罰也必定在社廟。在祖廟行賞是為什么呢?是報告祖先頒賞的均平;在社廟行戮是為什么呢?是報告斷獄的公允。不僅這一記載說的是這樣,而且從前虞夏商周三代的聖王,他們開始建國營都之日,必定要選擇國都的正壇,設立作為宗廟;必定選擇樹木高大茂盛的地方,設立作為叢社;必定要選擇國內父兄輩慈祥、孝順、正直、善良的人,充作祭祀的太祝和宗伯;必定要選擇六畜中能勝任肥壯純色之選者,作為祭祀品,擺設珪、璧、琮、璜等玉器,以符合自己的財力為度;必定要選擇五谷中氣香色黃的,用作供祭的酒醴粢盛,因而酒醴粢盛隨年成好壞而增減。所以古時的聖王治理天下,必須先鬼神而后人類,原因即在于此。所以說:官府置備供具,必定以祭品祭服為先,使盡藏于府庫之中,太祝、太宗等官吏都于朝廷就位,選為祭品的牲畜不跟昔日的畜群關在一起。古代聖王的施政,就是如此。

12 明鬼下:
古者聖王必以鬼神為,其務鬼神厚矣,又恐後世子孫不能知也,故書之竹帛,傳遺後世子孫;咸恐其腐蠹絕滅,後世子孫不得而記,故琢之盤盂,鏤之金石,以重之;有恐後世子孫不能敬莙以取羊,故先王之書,聖人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則聖王務之。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則此反聖王之務。反聖王之務,則非所以為君子之道也!」
明鬼下:
古代聖王必定認為鬼神是存在的,所以他們盡力侍奉鬼神很厚重。(因此沒有一個敢在暗處放肆,擬度鬼神的顯明,擔心被誅罰。)(他們)又擔心后世子孫不能知道這點,所以寫在竹帛上,傳下給后世子孫。或者擔心它們被腐蝕、被蟲咬而滅絕,后世子孫無法得到它來記誦,所以又雕琢在盤盂上,鏤刻在金石上,以示重要。又擔心后世子孫不能敬順以取得吉祥,所以先王的書籍,聖人的言語,即使是在一尺的帛書上,一篇簡書上,多次說及鬼神的存在,對之重復了又重復。這是什么緣故?是因為聖王盡力于此。現在堅持沒有鬼神的人說:「鬼神本來就不存在。」那么這就是違背聖王的要務。違反聖王的要務,就不是君子所行的道了。

13 明鬼下:
今執無鬼者之言曰:「先王之書,慎無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重有重
1,亦何書之
亦何書
2
3哉?」子墨子曰:「《周書》、《大雅》有之,《大雅》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穆穆文王,令問不已』。若鬼神無有,則文王既死,彼豈能在帝之左右哉?此吾所以知《周書》之鬼也。
明鬼下:
現在堅持沒有鬼神的人說:「說先王的書籍,聖人的言語,即使是一尺的帛書,一篇簡書上,多次提到鬼神的存在,重復了又重復,那么究竟是一些什么書呢?」墨子說:「 《詩經》中的《大雅》就寫有這個。《大雅》說:『文王高居上位,功德昭著于天,周雖是諸侯舊邦,但它接受天命才剛開始,周朝的德業很顯著,上帝的授命很及時。文王去世后在上帝左右升降。靜穆的文王,美名傳揚不止。』如果鬼神不存在,那么文王已死,他怎么能在上帝的左右呢?這是我所知道的《周書》中寫的鬼神。」

1. 之 : Inserted.
2. 亦何書 : Deleted.
3. 之 : Deleted.

14 明鬼下:
且《周書》獨鬼,而《商書》不鬼,則未足以為法也。然則姑嘗上觀乎商書,曰:『嗚呼!古者有夏,方未有禍之時,百獸貞蟲,允及飛鳥,莫不比方。矧隹人面,胡敢異心?山川鬼神,亦莫敢不寧。若能共允,隹天下之合,下土之葆』。察山川鬼神之所以莫敢不寧者,以佐謀禹也。此吾所以知商書之鬼也。
明鬼下:
而單只《周書》言有鬼之事,而《商書》卻沒有言有鬼之事,那么還不足用來作為法則。既然如此,那么姑且試著回顧一下《商書》。《商書》上說:「哎呀!迸代的夏朝,正當沒有災禍的時候,各種野獸爬蟲,以及各種飛鳥,沒有不比附的。何況是人類,怎么敢懷有異心?山川、鬼神,也無不安寧,若能恭敬誠信,則天下和合,確保國土。」考察山川、鬼神所以無不安寧的原因,是為了佐助禹,為禹計謀。這是我所知道的《商書》中的鬼。

15 明鬼下:
且商書獨鬼,而夏書不鬼,則未足以為法也。然則姑嘗上觀乎夏書禹誓曰:『大戰于甘,王乃命左右六人,下聽誓于中軍,曰:「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劋絕其命。」有曰:「日中。今予與有扈氏爭一日之命。且爾卿大夫庶人,予非爾田野葆士之欲也,予共行天之罰也。左不共于左,右不共于右,若不共命,御非爾馬之政,若不共命」』。是以賞于祖而僇于社。賞于祖者何也?言分命之均也。僇于社者何也?言聽獄之事也。故古聖王必以鬼神為賞賢而罰暴,是故賞必於祖而僇必於社。此吾所以知夏書之鬼也。故尚者夏書,其次商周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也?則聖王務之。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於古曰:『吉日丁卯,周代祝社方,歲於社
1考,以延年壽』。若無鬼神,彼豈有所延年壽哉!」
明鬼下:
而且單《商書》獨提到鬼,而《夏書》不說鬼,那么還不足用來作為法則,既然如此,那么姑且試著回顧《夏書》。《禹誓》說:「在甘這個地方舉行大戰,夏王于是命令左右六人,下到中軍去聽宣誓。夏王說:『有扈氏輕慢五行,怠惰廢棄三正,天因而斷絕他的大命。』又說:『太陽已中,現在我要和有扈氏拼今日的生死。前進吧!你們鄉大夫和平民百姓。我不是想要有扈氏的田地和寶玉,我是恭行上天的懲罰。左邊的不盡力進攻左方,右邊的不盡力進攻右方那就是你不聽命。駕車的不將馬指揮好,那就是你們不聽命。所以要在祖先神位前頒賞,在社廟神主前行罰。』」在祖廟頒賞是為什么呢?是告祖先分配天命的公平。在社廟行罰是為什么呢?是說治獄的合理。所以古時聖王必定認為鬼神是賞賢和罰暴的,所以行賞必在祖廟而行罰必在社廟。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夏書》中的鬼。所以最遠的《夏書》,其次的《商書》、《周書》,都多次說到鬼神的存在,重復了又重復。這是什么緣故呢?是因為聖王勉力于此。從這些書的說法來看,則鬼神的存在,難道可以懷疑嗎?在古時有記載說:「在丁卯吉日,(百官)代王遍祝社神、四方之神、歲事之神及先祖,以使王延年益壽。」

1. 者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16 明鬼下:
是故子墨子曰:「嘗若鬼神之能賞賢如罰暴也。蓋本施之國家,施之萬民,實所以治國家利萬民之道也。若以為不然,是以吏治官府之不絜廉,男女之為無別者,鬼神見之;民之為淫暴寇亂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有鬼神見之。是以吏治官府,不敢不絜廉,見善不敢不賞,見暴不敢不罪。民之為淫暴寇亂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車馬衣裘以自利者,由此止。是以莫放幽閒,擬乎鬼神之明顯,明有一人畏上誅罰,是以天下治。
明鬼下:
所以墨子說:「應當相信鬼神能夠賞賢和罰暴。這本是應施之國家和萬民,確實可用以治理國家、謀利萬民的大道。」所以,那些政府官吏不清廉,男女混雜沒分別,鬼神都看得見;百姓成為淫暴、寇亂、盜賊,拿著兵器、毒藥、水火在路上邀截無辜之人,奪取人家的車馬、衣裘為自己牟利,有鬼神看得見。因此官吏治理官府之事不敢不廉潔,見善不敢不賞,見惡不敢不罰。而百姓成為淫暴、寇亂、盜賊,拿著兵器、毒藥、水火在路邀截無辜的人,搶奪車馬,衣裘為自己謀利之事,從此就會停止,于是天下就治理了。

17 明鬼下:
故鬼神之明,不可為幽閒廣澤,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罰,不可
1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鬼神之罰必勝之。若以為不然,昔者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祥上帝伐元山帝行,故於此乎,天乃使湯至明罰焉。湯以車九兩,鳥陳鴈行,湯乘大贊,犯遂夏眾,入之郊逐,王乎禽推哆大戲。故昔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
2
3推哆大戲,生列兕虎,指畫殺人,人民之眾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
明鬼下:
所以對鬼神之明,人不可能倚恃幽間、廣林、深谷(而為非作歹),鬼神之明一定能洞知他。對鬼神之罰,人不可能倚恃富貴、人多勢大、勇猛頑強、堅甲利兵(而抵制),鬼神之罰必能戰勝他。假若認為不是這樣,(那么請看)從前的夏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對上咒罵天帝、侮辱鬼神,對下禍害殘殺天下的萬民,殘害上帝之功,抗拒上帝之道。所以在此時上天就使商湯對他致以明罰。湯用戰車九輛,布下鳥陣、雁行的陣勢。湯登上大贊這個地方追逐夏眾,攻入近郊,湯王親手將推哆、大戲擒住。從前的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擁有有勇力的人推哆大戲,能撕裂活的兕、虎,指點之間就能殺死人。他的民眾之多成兆成億,布滿山陵水澤,但卻不能以此抵御鬼神的誅罰。這就是我所說的對鬼神的懲罰,人不可能憑借富貴、人多勢大、勇猛頑強、堅甲利兵(而抵制),即緣于此。

1. 為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2. 力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3. 人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18 明鬼下:
且不惟此為然。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播棄黎老,賊誅孩子,楚毒無罪,刲剔孕婦,庶舊鰥寡,號咷無告也。故於此乎,天乃使武王至明罰焉。武王以擇車百兩,虎賁之卒四百人,先庶國節窺戎,與殷人戰乎牧之野,王乎禽費中、惡來,眾畔百走。武王逐奔入宮,萬年梓株折紂而繫之赤環,載之白旗,以為天下諸侯僇。故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力之人費中、惡來、崇侯虎指寡殺人,人民之眾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且禽艾之道之曰:『得璣無小,滅宗無大』。則此言鬼神之所賞,無小必賞之;鬼神之所罰,無大必罰之」。
明鬼下:
并且不止夏桀是這樣,從前的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但他對上咒罵上天,侮辱鬼神,對下殃害殘殺天下萬民,拋棄父老,屠殺孩童,用炮烙之刑處罰無罪之人,剖割孕婦之胎,庶民鰥寡號陶大哭而無處申訴。所以在這個時候,上天就使周武王致以明罰。武王用精選的戰車一百輛,虎賁勇士四百人,親自作為同盟諸國受節軍將的先驅,去觀察敵情。與殷商軍隊戰于牧野,武王擒獲了費中、惡來,殷軍大隊叛逃敗走。武王追逐他們奔入殷宮,用萬年梓株折斷了紂王頭,把他的頭系在赤環上,以白旗載著,以此為天下諸侯戮之。從前的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又有勇力的將領費中、惡來、崇侯虎,指顧之間即可殺人。他的民眾之多成兆成億,布滿水澤山林,然而不能憑此抵御鬼神的誅罰。這就是我所說的鬼神的懲罰,不能倚仗富貴、人多勢大、勇猛頑強、堅甲利兵(而抵制),道理即在于此。并且《禽艾》上說過:「積善得福,不嫌微賤;積惡滅宗,不避高貴。」這說的是鬼神所應賞賜的,不論地位多么微賤也必定要賞賜他;鬼神所要懲罰的,不論地位多么尊崇也必定要懲罰他。

19 明鬼下:
今執無鬼者曰:「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子乎?」子墨子曰:「古之今之為鬼,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為鬼者。今有子先其父死,弟先其兄死者矣,意雖使然,然而天下之陳物曰『先生者先死』,若是,則先死者非父則母,非兄而姒也。今絜為酒醴粢盛,以敬慎祭祀,若使鬼神請有,是得其父母姒兄而飲食之也,豈非厚利哉?若使鬼神請亡,是乃費其所為酒醴粢盛之財耳。自夫費之,
1特注之汙壑而棄之也,內者宗族,外者鄉里,皆得如具飲食之。雖使鬼神請亡,此猶可以合驩聚眾,取親於鄉里。」今執無鬼者言曰:「鬼神者固請無有,是以不共其酒醴粢盛犧牲之財。吾非乃今愛其酒醴粢盛犧牲之財乎?其所得者臣將何哉?」此上逆聖王之書,內逆民人孝子之行,而為上士於天下,此非所以為上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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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是故子墨子曰:「今吾為祭祀也,非直注之汙壑而棄之也,上以交鬼之福,下以合驩聚眾,取親乎鄉里。若神有,則是得吾父母弟兄而食之也。則此豈非天下利事也哉!」
明鬼下:
現在堅持沒有鬼神的人說:「抑或不符合雙親的利益而有害為孝子嗎?」墨子說:「古往今來所說的鬼神,沒有別的,有天鬼,也有山水的鬼神,也有人死后所變的鬼。」現在存在兒子比父親先死、弟弟比兄長先死的情況。即使如此,按天下常理來說,則先死的不是父親就是母親、不是哥哥就是姐姐。現在潔治酒醴粢盛,用以恭敬謹慎地祭祀。假使鬼神真有的話,這是讓父母兄姐得到飲食,難道不是最大的益處嗎!假使鬼神確實沒有的話,這不過是浪費他制作酒酒醴粢盛的一點資財罷了。而且這種浪費,也并不是傾倒在臟水溝去丟掉,而是內而宗族、外而鄉親,都可以請他們來飲食。即使鬼神真不存在,這也還可以聯歡聚會,聯絡鄉里感情。現在堅持沒有鬼神的人說道:「鬼神本來就不存在,因此不必供給那些酒醴。粢盛、犧牲之財。如今我們豈是愛惜那些財物呢?(而在于)祭祀能得到什么呢?」這種說法對上違背了聖王之書,對內違背了民眾孝子之行,卻想在天下做上層人士,這實在不是做上層人士的道理。所以墨子說:「現在我們去祭祀,并不是(把食物)倒在溝里丟掉,而是上以邀鬼神之福,下以集合民眾歡會,連絡一鄉一里的感情。假若鬼神存在,那就是將我們的父母兄弟請來共食,這豈不是天下最有利的事嗎?」

1. 非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2. 之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3. 也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20 明鬼下: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鬼神之有也,將不可不尊明也,聖王之道也」。
明鬼下:
所以墨子說:「現在天下的王公大人士君子,如果心中確實想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那么對于鬼神的存在,將不可不加以尊重表彰,這即是聖王之道。」

非樂上 - Condemnation of Music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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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非樂上:
子墨子言曰:「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將以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為天下度也,非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樂,口之所甘,身體之所安,以此虧奪民衣食之財,仁者弗為也。」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樂者,非以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為不樂也;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為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為不甘也;非以高臺厚榭邃野之居,以為不安也。雖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樂也,然上考之不中聖王之事,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非樂:
墨子說:「仁人做事,必須講求對天下有利,為天下除害,將以此作為天下的準則。對人有利的,就做;對人無利的,就停止。」仁者替天下考慮,并不是為了能見到美麗的東西,聽到快樂的聲音,嘗到美味,使身體安適。讓這些來掠取民眾的衣食財物,仁人是不做的。因此,墨子之所以反對音樂,并不是認為大鐘、響鼓、琴、瑟、竽、笙的聲音不使人感到快樂,并不是以為雕刻、紋飾的色彩不美,并不是以為煎灸的豢養的牛豬等的味道不香甜,并不是以為居住在高臺厚榭深遠之屋中不安適。雖然身體知道安適,口里知道香甜,眼睛知道美麗,耳朵知道快樂,然而向上考察,不符合聖王的事跡;向下考慮,不符合萬民的利益。所以墨子說:「從事音樂活動是錯誤的!」

2 非樂上:
今王公大人,雖無造為樂器,以為事乎國家,非直掊潦水折壤坦而為之也,將必厚措斂乎萬民,以為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古者聖王亦嘗厚措斂乎萬民,以為舟車,既以成矣,曰:『吾將惡許用之?曰:舟用之水,車用之陸,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故萬民出財齎而予之,不敢以為慼恨者,何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然則樂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然則當用樂器譬之若聖王之為舟車也,即我弗敢非也。民有三患:飢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鍾、擊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而揚干戚,民衣食之財將安可得乎?即我以為未必然也。意舍此。今有大國即攻小國,有大家即伐小家,強劫弱,眾暴寡,詐欺愚,貴傲賤,寇亂盜賊並興,不可禁止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鍾、擊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而揚干戚,天下之亂也,將安可得而治與?即我未必然也。」是故子墨子曰:「姑嘗厚措斂乎萬民,以為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無補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非樂:
現在的王公大人為了國事制造樂器,不是象掊取路上的積水、拆毀土墻那么容易,而必是向萬民征取●多錢財,用以制出大鐘、響鼓、琴、瑟、竽、笙的聲音。古時的聖王也曾向萬民征取●多的錢財,造成船和車,制成之后,說:我將在哪里使用它們呢?說:「船用于水上,車用于地上,君子可以休息雙腳,小人可以休息肩和背」。所以萬民都送出錢財來,并不敢因此而憂怨,是什么原因呢?因為它反而符合民眾的利益。然而樂器要是也這樣反而符合民眾的利益。我則不敢反對。然而當象聖王造船和車那樣使用樂器,我則不敢反對。民眾有三種憂患:饑餓的人得不到食物,寒冷的人得不到衣服,勞累的人得不到休息。這三樣是民眾的最大憂患。然而當為他們撞擊巨鐘,敲打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舞動干戚,民眾的衣食財物將能得到嗎?我認為未必是這樣。且不談這一點,現在大國攻擊小國,大家族攻伐小家族,強壯的擄掠弱小的,人多的欺負人少的,奸詐的欺騙愚笨的,高貴的鄙視低賤的,外寇內亂盜賊共同興起,不能禁止。如果為他們撞擊巨鐘,敲打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舞動干戚,天下的紛亂將會得到治理嗎?我以為未必是這樣的。所以墨子說:「且向萬民征斂很多錢財,制作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求有利于天下,為天下除害,是無補于事的。」所以墨子說:「從事音樂是錯誤的!」

3 非樂上:
今王公大人,唯毋處高臺厚榭之上而視之,鍾猶是延鼎也,弗撞擊將何樂得焉哉?其說將必撞擊之,惟勿撞擊,將必不使老與遲者,老與遲者耳目不聰明,股肱不畢強,聲不和調,明不轉朴。將必使當年,因其耳目之聰明,股肱之畢強,聲之和調,眉之轉朴。使丈夫為之,廢丈夫耕稼樹藝之時,使婦人為之,廢婦人紡績織紝之事。今王公大人唯毋為樂,虧奪民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非樂:
現在的王公大人從高臺厚榭上看去,鐘猶如倒扣著鼎一樣,不撞擊它,將會有什么樂處呢?這就是說必定要撞擊它。一旦撞擊,將不會使用老人和反應遲鈍的人。老人與反應遲鈍的人,耳不聰,目不明,四肢不強壯,聲音不和諧,眼神不靈敏。必將使用壯年人,用其耳聰目明,強壯的四肢,聲音調和,眼神敏捷。如果使男人撞鐘,就要浪費男人耕田、種菜、植樹的時間;如果讓婦女撞鐘,就要荒廢婦女紡紗、績麻、織布等事情。現在的王公大人從事音樂活動,掠奪民眾的衣食財物;大規模地敲擊樂器。所以墨子說:「從事音樂是錯誤的!」

4 非樂上:
今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既已具矣,大人鏽然奏而獨聽之,將何樂得焉哉?其說將必與賤人不與君子。
與君子
1聽之,廢君子聽治;與賤人聽之,廢賤人之從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之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非樂:
現在的大鐘、響鼓、琴、瑟、竽、笙的樂聲等已備齊了,大人們獨自安靜地聽著奏樂,將會得到什么樂趣呢?不是與君子一同來聽,就是與賤人一同來聽。與君子同聽,就會荒廢君子的聽獄和治理國事;與賤人同聽,就會荒廢賤人所作的事情。現在的王公大人從事音樂活動,掠奪民眾的衣食財物,大規模地敲擊樂器。所以墨子說:「從事音樂是錯誤的!」

1. 與君子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5 非樂上:
昔者齊康公興樂萬,萬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食飲不美,面目顏色不足視也;衣服不美,身體從容醜羸,不足觀也。是以食必粱肉,衣必文繡,此掌不從事乎衣食之財,而掌食乎人者也。」是故子墨子曰:「今王公大人惟毋為
1,虧奪民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非樂:
從前齊康公作《萬舞》樂曲,跳《萬》舞的人不能穿粗布短衣,不能吃糟糠。說:「吃的不好,面目色澤就不值得看了;衣服不美,身形動作也不值得看了。所以必須吃好飯和肉,必須穿繡有花紋的衣裳。」這些人常常不從事生產衣食財物,而常常吃別人的。所以墨子說:現在的王公大從事音樂活動,掠奪民眾的衣食財物,大規模地敲擊樂器。所以墨子說:「從事音樂是錯誤的!」

1. 樂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6 非樂上:
今人固與禽獸麋鹿、蜚鳥、貞蟲異者也,今之禽獸麋鹿、蜚鳥、貞蟲,因其羽毛以為衣裘,因其蹄蚤以為褲屨,因其水草以為飲食。故唯使雄不耕稼樹藝,雌亦不紡績織紝,衣食之財固已具矣。今人與此異者也,賴其力者生,不賴其力者不生。君子不強聽治,即刑政亂;賤人不強從事,即財用不足。今天下之士君子,以吾言不然,然即姑嘗數天下分事,而觀樂之害。王公大人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內治官府,外收斂關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廩府庫,此其分事也;農夫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叔粟,此其分事也;婦人夙興夜寐,紡績織紝,多治麻絲葛緒綑布縿,此其分事也。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是故國家亂而社稷危矣。今惟毋在乎士君子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內治官府,外收斂關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廩府庫,是故倉廩府庫不實。今惟毋在乎農夫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叔1粟,是故
叔粟不足
2。今惟毋在乎婦人說樂而聽之,即不必
3夙興夜寐,紡績織紝,多治麻絲葛緒綑布縿,是故布縿不興。曰:孰為大人之聽治而廢國家之從事?曰:樂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非樂:
現在的人本來不同于禽獸、麋鹿、飛鳥、爬蟲。現在的禽獸、麋鹿、飛鳥、爬蟲,利用它們的羽毛作為衣裳,利用它們的蹄爪作為褲子和鞋子,把水、草作為飲食物。所以,雖然讓雄的不耕田、種菜、植樹,雌的不紡紗、績麻、織布,衣食財物本就具備了。現在的人與它們不同:依賴自己的力量才能生存,不依賴自己的力量就不能生存。君子不努力聽獄治國,刑罰政令就要混亂;賤人不努力生產,財用就會不足。現在天下的士人君子認為我的話不對,那么就試著列數天下份內的事,來看音樂的害處:王公大人早晨上朝,晚上退朝,聽獄治國,這是他們的份內事。士人君子竭盡全身的力氣,用盡智力思考,于內治理官府,于外往關市、山林、河橋征收賦稅,充實倉廩府庫,這是他們的份內事。農夫早出晚歸,耕田、種菜、植樹,多多收獲豆子和糧食,這是他們的份內事。婦女們早起晚睡,紡紗、績麻、織布,多多料理麻、絲、葛、苧麻,織成布匹,這是她們的份內事。現在的王公大人喜歡音樂而去聽它,則必不能早上朝,晚退朝,聽獄治國,那樣國家就會混亂,社稷就會危亡。現在的士人君子喜歡音樂而去聽它,則必不能竭盡全身的力氣,用盡智力思考,于內治理官府,于外往關市、山林、河橋征收賦稅,充實倉廩府庫。那么倉廩府庫就不會充實。現在的農夫喜歡音樂而去聽它,則必不能早出晚歸,耕田、植樹、種菜,多多收獲豆子和糧食,那么豆子和糧食就會不夠。現在的婦女喜歡音樂而去聽它,則必不能早起晚睡,紡紗、績麻、織布,多多料理麻、絲、葛、苧麻,織成布匹,那么布匹就不多。問:什么荒廢了大人們的聽獄治國和國家的生產呢?答:是音樂。所以墨子說:「從事音樂是錯誤的!」

1. 叔 : Originally read: "升". Corrected by 孫詒讓《墨子閒詁》
2. 叔粟不足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3. 能 : Inserted. 孫詒讓《墨子閒詁》

7 非樂上:
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書,湯之官刑有之曰:「其恆舞于宮,是謂巫風。其刑君子出絲二衛,小人否,似二伯黃徑。」乃言曰:『嗚乎!舞佯佯,黃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降之百1𦍙,其家必懷喪。』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從飾樂也。於武觀曰:『啟乃淫溢康樂,野于飲食,將將銘莧磬以力,湛濁于酒,渝食于野,萬舞翼翼,章聞于大,天用弗式。』故上者天鬼弗戒,下者萬民弗利。」
非樂:
怎么知道是這樣呢?答道:先王的書籍湯所作的《官刑》有記載,說:「常在宮中跳舞,這叫做巫風。」懲罰是:君子出二束絲,小人加倍,出二束帛。《黃徑》記載說:「啊呀!洋洋而舞,樂聲響亮。上帝不保佑,九州將滅亡。上帝不答應,降各種禍殃,他的家族必然要破亡。」考察九州所以滅亡的原因,只是因為設置音樂啊。《武觀》中說:「夏啟縱樂放蕩,在野外大肆吃喝,《萬》舞的場面十分浩大,聲音傳到天上,天不把它當作法式。」所以在上的,天帝、鬼神不以為法式,在下的,萬民沒有利益。

1. 百 : Originally read: "日". Corrected by 孫詒讓《墨子閒詁》

8 非樂上: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請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在樂之為物,將不可不禁而止也。」
非樂:
所以墨子說:「現在天下的士人君子,誠心要為天下人謀利,為天下人除害,對于音樂這樣的東西,是不應該不禁止的。」

URN: ctp:mozi/book-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