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金蓮摳... : |
正罵著,只見孟玉樓後邊慢慢的走將來,說道:「六姐,我請你後邊下棋,你怎的不去,卻在這裡亂些甚麼?」一把手拉到他房裡坐下,說道:「你告我說,因為什麼起來?」這金蓮消了回氣,春梅遞上茶來,喝了些茶,便道:「你看教這賊淫婦氣的我手也冷了,茶也拿不起來。我在屋裡正描鞋,你使小鸞來請我,我說且躺躺兒去。歪在床上也未睡著,只見這小肉兒百忙且捶裙子。我說你就帶著把我的裹腳捶捶出來。半日只聽的亂起來,卻是秋菊問他要棒槌使,他不與,把棒槌匹手奪下了,說道:『前日拿個去不見了,又來要!如今緊等著與爹捶衣服哩!』教我心裡就惱起來,使了春梅去罵那賊淫婦:『從幾時就這等大膽降服人,俺每手裡教你降伏!你是這屋裡什麼兒?壓折轎竿兒娶你來?你比來旺兒媳婦子差些兒!』我就隨跟了去,他還嘴裡咇里剝剌的,教我一頓捲罵。不是韓嫂兒死氣力賴在中間拉著我,我把賊沒廉恥雌漢的淫婦口裡肉也掏出他的來!大姐姐也有些不是,想著他把死的來旺兒賊奴才淫婦慣的有些折兒?教我和他為冤結仇,落後一染膿帶還垛在我身上,說是我弄出那奴才去了。如今這個老婆,又是這般慣他,慣的恁沒張倒置的。你做奶子行奶子的事,許你在跟前花黎胡哨?俺每眼裡是放不下沙子的人。有那沒廉恥的貨,人也不知死的那裡去了,還在那屋裡纏。但往那裡回來,就望著他那影作個揖,口裡一似嚼蛆的,不知說些甚麼。到晚夕要茶吃,淫婦就連忙起來替他送茶,又替他蓋被兒,兩個就弄將起來。就是個久慣的淫婦!只該丫頭遞茶,許你去撐頭獲腦雌漢子?為什麼問他要披襖兒,沒廉恥的便連忙鋪里拿了綢段來,替他裁披襖兒?你還沒見哩:斷七那日,他爹進屋裡燒紙去,見丫頭、老婆在炕上撾子兒,就不說一聲兒,反說道:『這供養的匾食和酒,也不要收到後邊去,你每吃了罷。』這等縱容著他。這淫婦還說:『爹來不來?俺每好等的。』不想我兩三步叉進去,唬得他眼張失道,就不言語了。什麼好老婆?一個賊活人妻淫婦,就這等餓眼見瓜皮,不管好歹的都收攬下。原來是一個眼裡火爛桃行貨子。那淫婦的漢子說死了。前日漢子抱著孩子,沒在門首打探兒?還瞞著人搗鬼,張眼溜睛的。你看他如今別模改樣的,又是個李瓶兒出世了!那大姐姐成日在後邊只推聾裝啞的,人但開口,就說不是了。」那玉樓聽了,只是笑。因說:「你怎知道的這等詳細?」金蓮道:「南京沈萬三,北京枯柳樹。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怎麼不曉得?雪裡埋死屍──自然消將出來。」玉樓道:「原說這老婆沒漢子,如何又鑽出漢子來了?」金蓮道:「天下著風兒晴不的,人不著謊兒成不的!他不攛瞞著,你家肯要他!想著一來時,餓答的個臉,黃皮寡瘦的,乞乞縮縮那個腔兒!吃了這二年飽飯,就生事兒,雌起漢子來了。你如今不禁下他來,到明日又教他上頭上臉的。一時捅出個孩子,當誰的?」玉樓笑道:「你這六丫頭,到且是有權屬。」說畢,坐了一回,兩個往後邊下棋去了。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