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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薛文起悔娶河東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 Request type: Para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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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起悔娶河東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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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薛文起悔... :
話說寶玉纔祭完了晴雯,只聽花陰中有個人聲,倒嚇了一跳。細看,不是別人,卻是黛玉,滿面含笑,口內說道:「好新奇的祭文!可與《曹娥碑》並傳了。」寶玉聽了,不覺紅了臉,笑答道:「我想著世上這些祭文都過於熟爛了,所以改個新樣。原不過是我一時的玩意兒,誰知被你聽見了。有什麼大使不得的,何不改削改削?」黛玉道:「原稿在那裡?倒要細細的看看。長篇大論,不知說的是什麼。只聽見中間兩句什麼『紅綃帳裡,公子情深;黃土隴中,女兒命薄』這一聯意思卻好。只是『紅綃帳裡』未免俗濫些。放著現的真事,為什麼不用?」寶玉忙問:「什麼現的真事?」黛玉笑道:「偺們如今都係霞綵紗糊的窗槅,何不說『茜紗窗下,公子多情』呢?」

2 薛文起悔... :
寶玉聽了,不禁跌腳笑道:「好極,好極!到底是你想得出,說得出。可知天下古今現的好景好事儘多,只是我們愚人想不出來罷了。但只一件:雖然這一改新妙之極,卻是你在這裡住著還可以,我實不敢當的。」說著,又連說「不敢」。黛玉笑道:「何妨?我的窗即可為你之窗,何必如此分晰?也太生疏了。古人異姓陌路,尚然『肥馬輕裘,敝之無憾』,何況偺們?」寶玉笑道:「論交道,不在『肥馬輕裘』,即『黃金白璧』亦不當『錙銖較量』。倒是這唐突閨閣上頭,卻萬萬使不得的。如今我索性將『公子』『女兒』改去,竟算是你誄他的倒妙。況且素日你又待他甚厚,所以寧可棄了這一篇文,萬不可棄這『茜紗』新句。莫若改作『茜紗窗下,小姐多情;黃土隴中,丫鬟薄命』。如此一改,雖與我無涉,我也愜懷。」黛玉笑道:「他又不是我的丫頭,何用此話?況且小姐丫鬟亦不典雅。等得紫鵑死了,我再如此說,還不算遲呢。」寶玉聽了,笑道:「這是何苦又咒他?」黛玉笑道:「是你要咒的,並不是我說的。」寶玉道:「我又有了,這一改恰就妥當了,莫若說『茜紗窗下,我本無緣;黃土隴中,卿何薄命!』」

5 薛文起悔... :
寶玉卻未曾會過這孫紹祖一面的,次日只得過去,聊以塞責。只聽見那娶親的日子甚近,不過今年就要過門的。又見邢夫人等回了賈母,將迎春接出大觀園去,越發掃興,每每癡癡呆呆的,不知作何消遣。又聽說要陪四個丫頭過去,更又跌足道:「從今後,這世上又少了五個清淨人了!」因此,天天到紫菱洲一帶地方徘徊瞻顧。見其軒窗寂寞,屏帳倏然,不過只有幾個該班上夜的老嫗。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葦葉,也都覺搖搖落落,似有追憶故人之態,迥非素常逞妍鬥色可比。所以情不自禁,乃信口吟一歌曰:
池塘一夜秋風冷,吹散芰荷紅玉影。蓼花菱葉不勝悲,重露繁霜壓纖梗。不聞永
晝敲棋聲,燕泥點點污棋枰。古人惜別憐朋友,況我今當手足情!

7 薛文起悔... :
寶玉只有一味答應,又讓他同到怡紅院去吃茶。香菱道:「此刻竟不能,等找著璉二奶奶,說完了正經話再來。」寶玉道:「什麼正經話,這般忙?」香菱道:「為你哥哥娶嫂子的話,所以要緊。」寶玉道:「正是說的是那一家的好?只聽見吵嚷了這半年,今兒又說張家的好,明兒又要李家的,後兒又議論王家的好。這些人家的女兒,他也不知造了什麼罪,叫人家好端端的議論。」香菱道:「如今定了,可以不用拉扯別人家了。」寶玉問道:「定了誰家的?」香菱道:「因你哥哥上次出門時,順路到了個親戚家去。這門親原是老親,且又和我們是同在戶部掛名行商,也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戶。前日說起來時,你們兩府都也知道的。合京城裡,上至王侯,下至買賣人,都稱他家是『桂花夏家』。」寶玉忙笑道:「如何又稱為『桂花夏家』?」香菱道:「本姓夏,非常的富貴。其餘田地不用說,單有幾十頃地種著桂花。凡這『長安』,那城裡城外桂花局,俱是他家的,連宮裡一應陳設盆景亦是他家貢奉。因此,纔有這個混號。如今太爺也沒了,只有老奶奶帶著一個親生的姑娘過活,也並沒有哥兒弟兄。可惜他竟一門盡絕了後。」寶玉忙道:「偺們也別管他絕後不絕後,只是這姑娘可好?你們大爺怎麼就中意了?」香菱笑道:「一則是天緣,二來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當年時又通家來往,從小兒都在一處玩過。敘親是姑舅兄妹,又沒嫌疑。雖離了這幾年,前兒一到他家,夏奶奶又是沒兒子的,一見了你哥哥出落的這麼,又是哭,又是笑,竟比見了兒子的還勝。又令他兄妹相見。誰知這姑娘出落的花朵似的了,在家裡也讀書寫字,所以你哥哥當時就一心看準了。連當鋪裡老夥計們一群人遭擾了人家三四日,他們還留多住幾天。好容易苦辭,纔放回家。你哥哥一進門就咕咕唧唧求我們太太去求親。我們太太原是見過的,又且門當戶對,也依了。和這裡姨太太鳳姑娘商議了,打發人去一說就了。只是娶的日子太急,所以我們忙亂的很。我也巴不得早些過來,又添了一個做詩的人了。」寶玉冷笑道:「雖如此說,但只我倒替你擔心慮後呢!」香菱道:「這是什麼話?我倒不懂了。」寶玉笑道:「這有什麼不懂的?只怕再有個人來,薛大哥就不肯疼你了。」香菱聽了,不覺紅了臉,正色道:「這是怎麼說?素日偺們都是廝抬廝敬,今日忽然提起這些事來,怪不得人人都說你是個親近不得的人!」一面說,一面轉身走了。

8 薛文起悔... :
寶玉見他這樣,便悵然如有所失,獃獃的站了半日,只得沒精打彩,還入怡紅院來。一夜不曾安睡,種種不寧。次日便懶進飲食,身體發熱。也因近日抄檢大觀園,逐司棋,別迎春,悲晴雯等,羞辱驚恐悲淒所致,兼以風寒外感,遂致疾,臥床不起。賈母聽得如此,天天親來看視。王夫人心中自悔,不合因晴雯過於逼責了他。心中雖如此,臉上卻不露出,只吩咐眾奶娘等好生伏侍看守。一日兩次,帶進醫生來診脈下藥。一月之後,方纔漸漸的痊愈。好生保養過百日,方許動葷腥油麵,方可出門行走。這百日內,院門前皆不許到,只在屋裡玩笑。四五十天後,就把他拘的火星亂迸,那裡忍耐的住?雖百般設法,無奈賈母王夫人執意不從,也只得罷了。因此,和些丫鬟們無所不至,恣意耍笑。又聽得薛蟠那裡擺酒唱戲,熱鬧非常,已娶親入門。聞得這夏家小姐十分俊俏,也略通文翰,寶玉恨不得就過去一見纔好。再過些時,又聞得迎春出了閣。寶玉思及當時姊妹,耳鬢廝磨,從今一別,縱得相逢,必不得似先前這等親熱了。眼前又不能去一望,真令人淒惶不盡。少不得潛心忍耐,暫同這些丫鬟們廝鬧釋悶,幸免賈政責備逼迫讀書之難。這百日內只不曾拆毀了怡紅院,和這些丫頭們無法無天,凡世上所無之事都玩要出來,如今且不消細說。

10 薛文起悔... :
原來這夏家小姐今年方十七歲,生得亦頗有姿色,亦頗識得幾個字。若論心裡的丘壑涇渭,頗步熙鳳的後塵。只吃虧了一件:從小時,父親去世的早,又無同胞兄弟,寡母獨守此女,嬌養溺愛,不啻珍寶,凡女兒一舉一動,他母親皆百依百順。因此,未免釀個盜跖的情性--自己尊若菩薩,他人穢如糞土。外具花柳之資,內秉風雷之性。在家裡和丫鬟們使性賭氣,輕罵重打的。今兒出了閣,自為要作當家的奶奶,比不得做女兒時腼腆溫柔,須要拿出威風來,纔鈐壓得住人。況且見薛蟠氣質剛硬,舉止驕奢,若不趁熱灶一氣炮製,將來必不能自豎旗幟矣。又見有香菱這等一個才貌俱全的愛妾在室,越發添了「宋太祖滅南唐」之意。因他家多桂花,他小名就叫做金桂。他在家時,不許人口中帶出「金桂」二字來,凡有不留心,誤道一字者,他便定要苦打重罰纔罷。他因想「桂花」二字是禁止不住的,須得另換一名,想桂花曾有廣寒嫦娥之說,便將桂花改為「嫦娥花」,又寓自己身分。如今薛蟠本是個憐新棄舊的人,且是有酒膽無飯力的。如今得了這一個妻子,正在新鮮興頭上,凡事未免儘讓他些。那夏金桂見是這般形景,便也試著,一步緊似一步。一月之中,二人氣概都還相平;至兩月之後,便覺薛蟠的氣概漸次的低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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